第8章
第 8 章
季尋為數不多的經歷,對象都是江一妄。
江一妄給他的快感也不多。
更多時候也他只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磨合。
比起這些,季尋更樂意行動親昵。
但江一妄相反。
在這件事上上,總是追求熱烈狂歡。
季尋低頭沒應聲,江一妄歪頭瞧見站在車邊的汪祁蕤。
“司機?”江一妄問。
“媽給的,”季尋正在被江一妄玩兒着。
江一妄喜歡在他有感覺的時候做。
“你不會開車?”江一妄停下手才問,“為什麽不早說。”
季尋抱着江一妄,心裏酸澀感覺重新被他這句話翻出來。
這種事只要稍作留心,就會發現。
但是江一妄沒有。
江一妄很優秀,他認識的江一妄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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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于學業、才剛成年,這些話對季尋來說都算借口。
所以,季尋總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會略顯矯情。
矯情這個東西,又是季尋最鄙夷的。
如果自己足夠優秀的話,那這些又都不是問題。
比如開車,比如有自己的事業,比如如他所願扭轉江一妄的結局。
江一妄抱着人,上了車,讓汪祁蕤去買煙。
車裏溫存,季尋跟以前一樣,接受江一妄的熱烈,季尋想抽煙,手裏抓癢,“我不會。”
他指“口”這件事。
這個東西他聽過,沒見過。
“那你去找姜小宛,”江一妄把人抱住,放在車墊上。
季尋的身子很軟,或許是成年之後的短暫過渡,江一妄喜歡抱着這樣的身子睡覺。
江一妄則還是按照以前的活計,擺弄着季尋。
期間他跟季尋聊天,“這些事,他懂。”
“學好了,回來試試。”
季尋仰着頭,看着江一妄。
他應着聲,從這個角度看上去,江一妄還有青年時候的影子。
比如他的下巴上藏着一顆小痣。
平時站着的時候瞧不見,只有在江一妄身下,那顆痣才會露出來。
“聽到了嗎?”江一妄俯身下來問,“等我出差回來,就試。”
江一妄說話的時候,季尋看見的就是成年之後的他。
心裏之前的那種溫暖變得淡漠。
但是小時候的他是他。
現在的他也是他。
季尋也嗯了一聲,他盡量讓自己的腰靠上,抵抗毫無章法亂撞帶來的沖擊。
只有這個時候,他後面才不會這麽疼。
江一妄不會學習技巧,這件事也屬于他不會關注的細枝末節。
*
二十七號的早上,季尋去機場送完江一妄,就被汪祁蕤開車赴寧肖的約。
“您發燒了,”回來的路上汪祁蕤把車先停在醫院門口。
季尋的頭靠着車窗,伸手捂在自己脖子上。
“先去找寧肖,”季尋直着身子坐起來,“談完再去,遲到不好。”
汪祁蕤履行完他的提醒職責,就按照季尋的要求繼續開車。
其實季尋現在的情況他不看好,之前去機場的時候,江一妄離他最近,季尋當時有很明顯的發燒症狀。
但是江一妄一直在打電話回消息。
等臨上飛機,也只是跟季尋草草擁抱。
汪祁蕤光是站在季尋半米開外的地方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異常的熱感。
汪祁蕤車開得快了點兒,希望季尋早點談完就醫。
*
季尋身上有點兒冷。
他在十分鐘內,已經控住不住自己發抖了四次。
所以季尋在坐下的時候,就直接開門見山,“十萬。”
坐在對面的寧肖對這個價格沒有太大反應,卻說,“可以考慮,如果這是你最後的價格。”
“謝謝,”季尋雙手抱着發燙的咖啡杯。
“你的離職,是我們公司的損失,”寧肖說。
季尋站起來,已經開始道別,“謝謝您的賞識,我的确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店裏暖氣足,季尋身上又熱,眼前像是團霧氣刮在上頭。
他眨了幾下,眼前越發模糊。
季尋快走了幾步,招手讓汪祁蕤過來。
寧肖快汪祁蕤一步,攙着季尋的手,在汪祁蕤來這之前,就扶着人快步走到門口兒,“去醫院。”
“你放開,”季尋從寧肖手裏掙出來,歪在汪祁蕤身上,“我自己可以去。”
季尋腳跟使勁自己強撐着站,“謝了。”
“走,”季尋靠着咖啡廳的門幾乎整個撞出去,踉跄在雪地裏。
寧肖從後面跟出來,擡頭看着大雪跟汪祁蕤打商量,“我有家庭醫生,比最近的醫院近二十公裏,先送——”
“不用,”季尋剛才還客氣,但是到了現在口氣已經算冷,“我自己能去。”
天連成片的黑,季尋冒雪進了車,咬着牙關讓汪祁蕤關門。
“季先生,”汪祁蕤認同寧肖的話。
趕上這個風雪天,就算是五公裏也走不動。
更別說這個距離。
季尋的病現在不能耽誤。
所以出于這個考慮,汪祁蕤自作主張,給寧肖使眼色。
寧肖會意,自己去開車。
汪祁蕤一邊在車上安撫季尋,一邊跟着寧肖的車。
十五分鐘後就到了寧肖家。
季尋這個時候眼睛裏只是充斥着一團模糊,想再看清一點兒都不行了。
汪祁蕤等着醫生過來。
溫度把醫生都吓了一跳,趕緊用藥先把體溫降下來,“這個溫度要是再熬一會兒,再精壯的身子都給你燒咯。”
寧肖和汪祁蕤跟着醫生一塊兒捏了把汗。
晚上兩個人輪流守了季尋一晚,第二天季尋才退了燒。
季尋睡醒的時候只覺口渴,他猛地坐起來,盯着陌生的周圍。
床邊睡着汪祁蕤。
汪祁蕤的長相很周正,不算驚豔,但是耐看。
鼻峰線條流暢往下,趴着的時候季尋才發現,襯衫底下的肌肉紋理也很不錯。
季尋對美有天然的捕捉。
但是他馬上回想起昨天的事,只不過他沒叫醒汪祁蕤,自己赤腳下床。
這個地方不是賓館,倒像是誰的家。
光是一間卧室的占地就很誇張。
屋裏采光好,看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季尋摸了手機出來,看見上面江一妄的消息。
-醒了沒。
-為什麽沒說早安。
【語音通話未接通】
【語音通話未接通】
【語音通話未接通】
就一邊開門一邊往回撥,語音電話接通的瞬間,門突然開了。
進門的寧肖問,“退燒了?”
季尋捂着電話點頭。
用嘴型說了聲謝謝。
電話那頭江一妄問,“寧肖?”
季尋對此表示很吃驚,因為在書裏江一妄跟寧肖是只見過一面。
這樣就能聽出來實在是過分像狗。
“嗯,”季尋承認,“昨天發燒,寧先生幫忙了。”
電話那頭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之後就挂了。
寧肖站在不遠的地方,說了聲抱歉。
季尋搖頭,“昨天是我不對,跟您沒關系。”
“我無意窺探,”寧肖聲音輕了,“昨天你燒的最厲害的時候,都在叫他的名字。”
寧肖正說着話,突然發現季尋變了臉色。
就算是昨天晚上拒絕上車的時候也沒這樣兒。
是連帶整個人的氣質都大不一樣。
“謝謝,”季尋收了電話,回去把還在睡覺的汪祁蕤叫起來,直接出了門。
之後的一天,季尋在微信上把之前的講到的價錢又降了一半。
季尋不願意欠人情。
寧肖那邊直接同意,最後交易痛快。
在江一妄出差回來之前,季尋就湊夠了開工作室的錢。
比預計的少,但是已經足夠。
畢竟他的手還在,只要接着訂單,後續資金沒問題。
最近他盤下個店鋪,位置近租金低。
一開始租金低得很異常,但是季尋還是去看過一次,地段四通,二環以內,并且周圍有些類似的工作室,聚集效應也好。
只不過季尋跟對方确立過三次租金。
都比正常情況低不少,但是房東人好,季尋瞧的準最後定下了。
*
一月初,離年越來越近,季尋在江一妄不在的這段時間裏跑了不少地方,工作室半成規模。
所有的裝飾都是他親自挑選,汪祁蕤擔心他的身體說要預約醫生檢查,最後都被季尋推了。
季尋站在門店前頭,第一次抽煙。
汪祁蕤多瞧了一眼,因為看季尋的氣質,像是聞着煙味兒都會咳嗽。
但是現在看他捏煙的姿勢老練,也不像是好奇嘗鮮。
季尋此刻站在新雪初晴的早上,單穿一件厚實的毛衣。
看做工款也是以前的樣式,但是季尋現在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鮮活。
他的臉被凍得通紅,嘴巴裏一陣陣的呼出白氣。
但是季尋的嘴角一直都是都是翹着的。
季尋圍着工作室轉了一圈兒,然後進去在蹲在轉椅上,電腦上有他設計的工作室的logo,只完成了一半兒。
到了下午季尋準備出發去機場,今天江一妄回來,季尋在工作室裏定了菜,都是半成品,打算讓江一妄回來的時候自己下廚一塊兒慶祝。
“季先生跟江董認識很久了嗎?”汪祁蕤開車的時候沒忍住問。
“七年了,”季尋難得搭話,低頭聞着自己的衣服,煙味輕,但是還有,就改口,“先改道,我去換件衣服。”
季尋下了車,進了家沿街衣店。
裏面衣服均價也就百來塊,都是平價衣服,季尋就挑了件兒鵝黃明快的外套。
店員把季尋的舊衣服包好,突然說,“這件也是我們家的舊款,得五六年了,還保養的這麽好。”
那件舊毛衣做工板正,只有袖口的地方輕微磨損,但是看人應該是極為講究。
店員看季尋年紀不大,又實在是好看,忍不住說,“弟弟年紀輕輕還挺會過日子。”
這個時候站在一邊的汪祁蕤突然說,“是念舊。”
汪祁蕤終于知道為什麽季尋看起來有種割裂感。
季尋的眼睛一直再往回看。
好像他所喜歡的那個人,只存在于悠久的過去。
季尋穿着新衣服,人更是顯得柔和體貼。
機場人多,季尋就在等,但是一直等到晚上八/九點,出口已經沒人的時候,還是不見江一妄出來,季尋又核對了次時間,确認沒錯之後,給江一妄打電話。
沒接。
季尋又給淩木木打電話。
也沒接。
季尋最後等不住,讓汪祁蕤開車回家。
但是等到了江家他就知道了,門口兒停了兩輛加長的林肯。
一輛是江一妄的。
一輛是他父親,江耀城的。
江耀城回來了。
這就意味着江家在書裏的命運開始轉動。
“不進去嗎?”汪祁蕤問,外面風冷,季尋只單穿了一件毛衣,看着就單薄。
“不了,”季尋重新上車,“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我是外人,就不去了。”
江一妄回來的時候沒說,江耀城的事兒也沒說。
也對。
他也畢竟不是江姓。
汪祁蕤沒再多說,只是重新開車把季尋送到工作室門口。
裏面的桌上堆着的都是些家常的蔬菜,還有已經處理好的蝦尾。
季尋進了門就重新點上煙,自己找了圍裙開始做菜。
只不過臉上的鮮活氣兒沒了,一桌菜做好的時候,屋裏才有了點兒熱氣。
季尋從櫃子裏拿了兩瓶酒。
棕瓶磨砂的盒子裏被季尋捏着脖子拿出來。
“你也過來,”季尋托着下巴,勾着手讓汪祁蕤坐對面,自己開瓶,“你在這兒吃,光跟着我吃氣。”
汪祁蕤低頭沒說話,但是伸手幫季尋把酒開了。
現在的季尋像是被解放了的天神。
汪祁蕤挪不開眼,而且他不知道原來季尋的酒量這麽好,汪祁蕤說是喝,也是陪襯抿一口,一瓶兒裏的東西都是季尋喝了。
季尋捏着煙,盯着菜,突然看見對面的汪祁蕤問,“你會口麽?”
汪祁蕤嗆了口酒。
他的頭擡得更低,“會。”
“哦,”季尋趴在桌上往上看,“那你能教我麽?”
汪祁蕤站起來,“我去外面看着,季先生喝醉了。”
汪祁蕤正要推門,突然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江董,”汪祁蕤站到一邊。
江一妄看見趴在桌子上的季尋,還有桌上的已經被吃得零碎的菜。
“你吃了?”江一妄問。
汪祁蕤:“是。”
接着汪祁蕤就被打了一巴掌,“狗能吃人的東西?”
力道大,汪祁蕤的頭撞到門上,直接碎了玻璃。
汪祁蕤知道自己現在不應該在這裏,就憑着血從頭上留下來,自己退身出去。
屋裏原本暖烘烘的,但是因為開了門,現在又涼了。
季尋的腦袋枕着胳膊,模糊裏被人抱起來。
那人身體涼,季尋穿着毛衣還是忍不住發抖。
“學着抽煙喝酒,跟我鬧脾氣?”江一妄的話不好聽,但是聲音輕柔,他把季尋抱起來,上了沙發。
“季尋,睜開眼看看我,”江一妄捧着季尋的臉。
季尋伸手,“你回來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季尋看着張臉,“電話為什麽不接?”
季尋擡手放在江一妄的脖子上。
他想掐下去。
非常想。
“他回來了,”江一妄反手擡開季尋的下巴,手沿着長頸往下。
江一妄的童年絕大部分都是跟着江耀城一起,行為處事也都是他處處教授。
江一妄從前沒瞞過什麽事,季尋是第一個。
江一妄需要确保江耀城會接受季尋,百分之百的接受。
江一妄在向季尋讨要獎勵,“我需要安撫他,”他用鼻尖兒把季尋的臉擡起來,
“你需要安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