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少年
我的少年
夕陽在天邊暈染開一片緋紅，飄移的雲層倏然分開，太陽露出來，陽光奔湧而出，它的光束穿透雲層射向無邊無際的大海，星光閃爍，波光粼粼……
溫桐踩在沙灘邊上，正值黃昏，海浪在腳邊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漫延開。夏天的晚風吹走了燥熱，也吹散了少女心中的郁結。
“江衍……”
“我該釋懷了。”
與此同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張婚禮上的照片。
1.我在睡夢中，眼淚從眼角劃過淚痕。
“溫桐，溫桐——”
“醒醒，桐桐，桐桐，快醒醒。”
我媽一大早就叫我起床，起因是我的外婆昨晚摔斷了腿，我媽要趕着去醫院照顧。原本不打算帶上我，在我萬般請求下，我媽無奈，只能妥協。畢竟那是對我最好的外婆，最後帶着我去醫院。
我也托人請了半天假。
醫院滿是消毒水的味道，正值冬天，尤其早上空氣都是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外婆被推進手術室好幾個小時，我和我媽在門外等着。
早上的陽光照進長廊，顯得格外刺眼。
我媽怕我餓了，去買早餐了。
我坐在長椅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一個男生後腦勺，那個男生有些眼熟。他心情低落又悲傷，靠在牆上低垂着頭。
我想看清他的臉龐，走過去的動靜驚動了他，他擡頭看着我，四目相對。
我是第一次看見江衍這般模樣，他的眼角泛紅，感覺整個人要碎了。
他看了我一眼就收回目光，準備離去。
我着急地叫住了他，不顧後果。
“江衍！”
他回頭，疑惑地望向我。
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身處黑暗，看不到光，你自己就是光。”
“別難過了。”
也是我的光。
他呆滞的看着我，而此時我聽到手術室的門開了，我借這個機會趕忙跑開。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謝謝。”
我自然沒有聽到這句話。
2.剛才我不經大腦思索叫住了他，我緊張地手心冒汗。
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叫他，毫無理由且沖動。看見他的那一刻心就已經不能平靜。
江衍是我高中同學，高一我就認識他，新生開幕會上，他作為學生代表發言，那天的陽光都眷顧他，帥的很突出，引起臺下不小議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他驕傲的成績讓他多次站在領獎臺上，他像一束光照進我的生活。
為了和他一個班，我經常熬夜學習，成績穩步上升，最高一次排在年級前5以內。我想這麽優秀的人應該也會喜歡優秀的人。
但天不遂願，高二文理分科，我在文科尖子班，他在理科尖子班。我和他注定不可能在一個班，我不敢拿我的前途去賭。
一直都是默默喜歡着，經常路過他們班偷偷看他一眼，會因為跟他們班同一節體育課而開心一整天，還會跟随他的背影，遠遠地望着。我已經熟悉到看見鞋子就知道是他。
我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歡他，他走在哪都是焦點，我只是和大部分人一樣喜歡着他。但我沒有向任何人提過我喜歡他，也沒有去明目張膽地表達愛意。我的這份感情是膽怯而自卑的。
我家裏的經濟條件不是很好，我爸和我媽離婚，原因是我爸在外面有小三，我跟我媽，家裏經濟靠我媽一個人扶持，還要照顧我外婆。但每個月我爸都會偷偷給我寄錢，想彌補對我的虧欠，我偷偷存起來沒讓我媽發現。
因為我知道我爸和我都想逃離這個家，我媽是個極端思想的人，凡是家中大小事務都是她決定，每天按時查我爸手機，我的學習也被她壓制的死死的，如果我頂嘴，她還會抄起家夥把我的肉打成淤青。
我很想遠遠逃離這個家，可我舍不得外婆，外婆是對我最好的。
這讓我陷入煎熬的痛苦中，而江衍的出現成了我生命中的一束光。為此，我拼命地向他靠近，抓住我的光。
3.高二運動會上，我參加了女子800米長跑。因為我偶然聽到江衍要跑1500米，我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去報沒有女生樂意接的活。
但我後來才知道，那只是傳言，他根本沒有報這個項目，而是報的跳高和100米個人跑。
我或許是差了點運氣。
我用不服輸的毅力，把近期所有痛苦發洩般，在最後沖刺階段，拼命跑向終點，倒在過終點線外的跑道上。
如釋重負，我是第一。
朦胧中，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光，他近在咫尺。
後來，我才知道是他送我去醫務室，那不是幻覺。
4.我基本每天放學都會去一家書店自習一個鐘左右，是偶然一次看到江衍在那看書，待了許久才離開。
于是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習慣。卻許久沒有看到他再來，可能只是我那次湊巧看到他吧。
那老板是個中年男性，待人和藹，偶爾還會對顧客開玩笑，幽默風趣。
第一次我就向他問剛才那個男生看的書，他一副吃瓜的表情，卻沒有戳穿我。
這家書店，門面雖小，但裏面的藏書确實豐富。這裏區分免費看書區和賣書區。我雖是常客，但也不好意思不買書。
估計是混熟了，書店老板對我開了特權，讓我随便看，有時會大方送我幾本書，讓我回去看完。
我不明所以，趁有空的時候看它們。裏面有別人寫的字跡，但每本書的最近一頁都是一句這本書總結的話，這讓我印象深刻。
我也試圖将我的感悟寫在這人字跡的旁邊。然後偷偷塞回書架子上，還是不好意思拿人家的書。之後每看完一本書，我都會在最後一頁留下字跡。
多年後，我才知道書店老板原來是江衍舅舅，還告訴我，那是江衍經常看的書，他為我保留了下來，他老早看出我的心思。
原來他是在我走後才來書店的。
原來那是他的字跡。
原來他問過我的字跡。
答案揭開，心中一片惆悵。
5.新年晚會上，臺上的江衍渾身散發着光，是在場所有人的聚集點。
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閃耀着明亮光澤，薄唇上挑，揚起一抹慵懶的笑意，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彈着吉他的弦，上身穿着一襲白色襯衫，下身的黑色西褲遮擋不住一雙大長腿，勾人心魄。
我坐在臺下，沉浸地望向他。
周圍人聲鼎沸，而我卻清晰地聽見你的聲音。
那道光就在那熠熠生輝，從未暗淡。
江衍，我的光。
6.跨年那晚上，窗外下起了今年的初雪。
我媽趁着節日分紅多，去上夜班，沒有時間管我。外婆支持我出去放開玩。
我的閨蜜喬染，初中同學，現讀職高，是個禦姐。約我出去吃燒烤，陪我跨年。我答應了，還專門收拾了自己。
我坐在她機車後座上，任風雪吹打在臉上，享受着自由。
她載着我穿過繁華熱鬧的都市，穿過林蔭小巷，到達一條熱鬧的夜市。
人聲嘈雜，熙熙攘攘。一整條街不只是清一色的美食，還有各式擺攤。
我們找到一家大排檔坐下，點了幾十串燒烤。
“染染，點這麽多能吃完嗎？”
“我請你的，別跟我客氣，吃。”
酥肉在嘴裏冒氣，麻辣的一瞬間在口中翻騰，美味直達舌尖，一口冰飲料下肚，簡直堪稱爽。
我看着此時初雪美景，簡直一大樂乎。
恍惚中，我看到少年逆着光，清冷的面容下挂着一絲淡定從容的笑，斑駁的雪花只為這一人而落似的，緩緩漫步而來。
不是錯覺，直到江衍落坐在我們後桌，我才收回視線。
喬染看出了我的心思，讓我上。我當然不敢，也不敢向後看，話題被我轉移了。
“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我後背被人輕拍了下，我轉頭，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好半天，我才被喬染拽回神，迅速低頭撥弄手機。
“好……好。”
耳朵已經紅透，吃東西也索然無味，只揣緊手機看着屏幕。
JY:不好意思哈，玩游戲輸了
JY:我朋友讓我去加女生微信
freedom:沒事。【表情】
JY:【不好意思表情】
吃完喬染帶我去市中心看煙花，喊倒數跨年。
“你傻了？你看看這沒出息的模樣。”
我依舊樂呵呵，“得，沒救了。”
“江衍，快看！是那兩個女生。”
江衍順着視線望過去，怔怔看了幾秒。
“挺巧。”
周圍聚滿了人，圍在這個标志建築物下等待倒數來臨。
“10、9、8、7、6、5……”衆人齊喊。
“3、2、1”
“新年快樂！染染。”
“新年快樂！桐桐。”
新年鐘聲敲響，煙花綻放出絢麗的火花。
我拿出手機，屏幕上——
JY:新年快樂
freedom:新年快樂。
我原以為是他群發發來的，但這也足以讓我開心不已。
手機又傳來幾條信息提示音，
JY:向右邊看
freedom:？？
我望向右邊，一眼就看到江衍。少年像察覺到視線，擡頭往我這看來。
視線交織，耳邊是煙花綻放的響聲和嘈雜的人聲，少年清俊的臉龐被色彩斑斓的光影分割，臉上的笑意不減。
這一次，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直視他了。
好幸運。
祝你永遠發着光。
新年快樂呀，我的少年。
7.我們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甚至能算是朋友。
他問了我的名字和班級，一次在路過他們班級他剛好認出我并和我打招呼，也在除夕夜對我互道祝福。
我不想他認為我對他冷漠，也在微信上說放假拿回來的作業多，數學題難之類的。我想以學習和他聊天不會尴尬。
高二下學期，學校舉辦了籃球賽。
JY:我明天籃球賽，你來看嗎？
freedom:好，那我得排隊了。
JY:
freedom:難道江大學霸不知道自己人氣有多旺？
JY:【笑】酸了？
freedom:不敢。
JY:明天我只喝你送的水
我腦邊似乎有無數鞭炮在噼裏啪啦地響，很久才回複他。
freedom:嗯。
我趁着下課時間來到籃球場邊，此時已經圍了許多人，江衍根本不需要我找就能知道他在哪個場。
女生最多，加油聲最大那個場。我根本很難擠進去，只能踮起腳，還看不着。
而此時是他上場，呼喊聲又高了一個層次。
我本想擠進去，但此時口袋裏的震動聲讓我退出來了。
我急忙趕去醫院，在手術室門外大口喘着粗氣。
外婆突然病倒了，檢查出了癌症中晚期，需要昂貴的費用化療。我媽知道後，精神有些恍惚，坐在長椅上，不知所措。我知道她的壓力更大了。
事發突然，一整天我都守在病房裏。看着外婆消瘦的身子，心裏巨大的不安。
JY:不是答應來看嗎
JY:怎麽沒看到你
我好想告訴他，但我覺得沒必要，說了又能怎樣，博同情？可憐我？
我不需要。這會讓我感覺到我們的差距更大。
freedom:抱歉，臨時有事。
發完，我靠在牆上，眼睛酸澀，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8.這幾天我都請假了。睡得很少，總會失眠。
我媽也忙得兩頭轉，她去跟親戚借錢，甚至丢掉面子向我爸要。
我把我爸寄給我的錢拿出來墊醫藥費，我媽知道這錢後，對我一頓打罵。
怨我向着我爸，怨我沒告訴她，怨我不知道她的辛酸，只想着自己，怨後悔生我……
我仿佛習慣了打罵，就這樣站着被她打，沒有叫一絲疼。如果外婆沒有病倒，還會出來阻止，讓我免受挨打。
帶着淤青上學，我不敢露一點胳膊，依舊披着校區外套。現在已是5月，可以穿短袖的季節。
我怕碰到江衍，怕他看到我的傷。
我現在上廁所都是繞開他們班，除了上廁所就待在教室，體育課也請假掉。
他詢問我，我只能搪塞過去。
9.轉眼已是高三了，我再躲也躲不起來了。
江衍堵住了我去上廁所的路，該來的還是得來。
“不躲了？”
“啊？我沒有躲你啊。”
“裝。”
我們都沉默了好久。
“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原因。”他先開口了。
我知道他的成績有所下降，我覺得有我的原因。我沒法看着他因為我而堕落。
“對不起。我們和好，好嗎？”
到最後我也沒告訴他我疏遠他的原因，他沒逼我，他說等以後想告訴他了再說。
高三的日子過得飛快，我的睡覺時間少之又少，學校、醫院、家來回跑，還經常上課睡着。
我的成績已經沒有很大上升空間，基本已經定型，考取一本沒有問題。
這天路過那家書店，我鬼使神差進去看書，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老板熱情地照常送我幾本書，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醒來我就看見江衍在我旁邊看書。不是錯覺。
“你怎麽在這？”
“你怎麽又睡着了？”
我們同時笑了。
确實，他知道我經常上課睡着，偶爾他還會偷偷給我塞吃的，打水還來我班門口。
班裏有些女生排擠我也正常，我忍了，沒打算告訴他，徒增煩惱，畢竟他那麽受歡迎。我已經很少路過他們班門口，自己都快忙忘了。
“對我有何企圖，如時招來。”我本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卻打破了現有的關系。
“你知道的。”他眼神堅定。
我僵硬住了。
“溫桐，和我一起考北京吧。”
“不急，你想好回複我。”
我感覺自己的臉滾燙，匆忙收拾好書包，飛速逃離現場。
晚風吹不散燥熱。
10.現實卻給了我一巴掌，打得生疼。
我媽發現了我跟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她又打又罵。
罵我是個沒良心的，不在乎外婆；罵辛辛苦苦供我上學，就為了談戀愛，罵我像我爸那熊樣……
我被打罵得體無完膚。
我清楚意識到我逃不出這裏了，逃不出這個城市。我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我不能答應他了，他有更好的未來。
freedom: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在這之後，我沒有躲他，正常回歸自己原本的生活。他來找過我幾次，他當然不相信。到最後我只能說，
“你知道，現在我們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江衍，我們在剩下的日子各自努力，頂峰相見。好嗎？”
“我明白了。”
他沒有再找過我，成績發揮穩定，仍舊是第一。我也在努力生活。
外婆的治療有好轉，但所剩下的時間只有不到半年。
高考前夕，他說高考加油，我也回複同樣的話。
考完最後一科出來，心裏很平靜。
周圍的人都熱情地擁向家人朋友，我也看到他洋溢的笑，他就應該這樣。而我繞過他們，看了看天空，漫無目的地走着……
11．外婆是在填志願那幾天離世的。
我坐在病房的地上，看着醫生護士為外婆蓋上白色紗布，看着他們把外婆推走。我媽邊哭邊罵我為什麽不哭。
我沒有哭，就這樣靜靜看着，好像知道這些會發生，而接受了。
坐到不知麻木。
江衍問我會跟他一起去北京嗎？
我又一次推開了他。
他值得更好的地方，更好的未來。
我媽倒下了，疲勞過度。我不照顧她，沒有人能照顧她。
我選擇了留在這個城市，報考這的大學，也算是一本。
江衍則報考了北京的大學。
12.上大學後，他來找過我，我不知道我們現在算什麽關系。
我知道我只會給他帶來負擔。
我的少年啊，應該不被羁絆，勇往直前，永遠向着光。
“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你想好了？”
“嗯。”
“溫桐，是你把我推開的。”
“我尊重你。”
像下定決心般，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徹底斬斷了我們的聯系。
13．我提前完成了大學學分和論文，為的是早點工作扶持家裏經濟。
大三下學期開始應聘工作。每天忙碌得忘了吃飯，也因此時常會胃疼。
過年，我看見他回來了，隔着人群，這次他的目光卻再沒有看過來。他旁邊有個女生，我想是她女朋友吧。
我并沒有删除他的聯系方式。而是選擇不去關注他的生活。
我相信他會過得很好。
亦如現在看到的那樣。
14.畢業那天，我被我室友一早拉起來打扮。我其實覺得無所謂，随便打扮一下就行了。
她們硬拉我拍了一組寫真，我只好答應。
“你怎麽上廁所上這麽慢，我們等着你呢！”
“咦，你買花了？”
“不是，是有個帥哥讓我轉交給溫桐的。我告訴你們，賊帥——”衆人起哄。
我接過花束，是一束紫藍色的花，旁邊點綴着小雛菊。
“這束花是小飛燕，代表自由。旁邊的小雛菊，代表深藏在心底的愛或離別。看來不是告白啊。”
卡片上寫着:畢業快樂，
前程似錦。
沒有署名。
拍大合照時，我抱着花站在臺階上，會心一笑，照片定格。
此時，我看到熟悉的背影，正在往反方向離去，好像在訴說着離別。
“再見。”
我的少年。
我無聲說出。視線模糊，眼眶已經盛滿了淚。
拍完大合照，我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蹲在原地。室友圍過來安慰我。
這一刻，我明白了離別的滋味。
我好想外婆，
但我沒有外婆了。
我也失去了我的少年。
15.五年後，我踏上了異國旅行。
走在美國加州的海邊上，火紅的天空、無邊無際的大海展現在我面前，背後是餘晖暗下來的城市，煙窗上袅袅的炊煙，随着風搖曳的棕榈樹。
我聽到了海風、海鳥、汽車鳴笛、人們的步履，還有慢悠悠的自行車聲音。
海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慢悠悠地走着。
我聽到手機提示音響，是喬染打來的電話。
“桐桐，我收到一個快遞，是給你的，這幾天太忙沒時間看，我拆開了。”
“別人寄的？怎麽了嗎？”
“是一張結婚邀請帖，署名是……江……衍。出席日子就是今天。抱歉啊，桐桐。”
“沒事，我先挂了。”
挂完，我點開了多年未曾看過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他的結婚照片。
照片上，新郎新娘面對鏡頭微笑，洋溢着幸福。
海浪在腳邊翻騰，海鳥劃過一聲鳴叫，任風吹散着我的頭發，我用力感受着這一切，好像剛才沒發生任何事。
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淌。
“江衍……”
“我該釋懷了。”
——全文完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中，少年逆着光朝我走來，清俊的臉上挂着笑，自信從容。
他向我伸出手，等待着我的回答。
這一次，我毫不猶豫搭上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