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灰不溜丢的
灰不溜丢的
葉想再度醒過來,是被馬車颠簸颠醒的。
而且很餓,很餓,感覺身體被掏空,頭昏腦漲的。
圓滾滾的玉團兒見她被驚醒,打開車門,重重地擰了下小黑,“你好好看路,葉姑娘被你弄醒了。”
小黑躲閃不開,一只耳朵被擰得通紅,想辯解,玉團兒砰一聲關上車門,好不留情。
“姑娘口渴嗎?”玉團兒摸出個水囊,并且捧出一大包點心。
“謝謝。”葉想感覺腦袋有點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穿越,魂魄跟身體型號不兼容,總感覺思考很遲鈍。
“這是那兒啊?”
“這是正在回京的路上呢。”玉團兒圓溜溜的肉臉很是可愛,“二爺在外面騎馬走呢,我去叫他?”
那個冰坨子?算了吧。
葉想連忙拉住她,“別麻煩侯爺了,我還困,再睡會兒。”
玉團兒有些失望。
葉想略打量馬車內空間,似乎被臨時改裝過,留了足夠葉想平躺的空間,可見其用心。只是剩下的位子有些窄,以玉團兒的體積,活動起來多少有些束手束腳,辛苦她了。
不多會兒,葉想感覺被馬車晃得腦眼子疼。
“能開窗透透氣嗎?”
玉團兒猶豫三秒,打開窗,“只能開一下。”
葉想坐起來,看着窗外白雪茫茫銀裝素裹的山林,喜不自勝。
感覺一下有了精神也有了些體力,扒着窗框爬起來,風撲面而來,一陣冰涼從臉龐傳到腳底,又爬上她的背脊,葉想打了個寒戰,徹底清醒了過來。
沒有被寒冷擊退,葉想仍然一臉興致勃勃的看着外頭那一片白花花。
那是南方人民見到雪比較典型的反應……相當新鮮的感覺。
“太冷了,葉姑娘快躺回去吧。”玉團兒扶住葉想,免得她被颠出去,馬車可還在跑呢。
葉想笑,“再一會兒,就看看。”
正談判着,不知從哪兒傳來信安侯的聲音,不容置疑地命令道:“關窗。”
玉團兒力氣大,直接把葉想塞回被窩,立刻關上窗,心有餘悸的模樣,“爺又生氣了。”
被兇了一波的葉想有些萎靡不振,卻又不知道該說啥。
她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臉蛋,低嘆一聲。
只安靜呆着。
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辦法,馬車裏暖的很,尤其是這個被窩,感覺像鋪了電熱毯,有自動發熱的功能。
葉想就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悶熱,卻沒有困意。
……
“團兒啊。”葉想腦袋埋在被窩裏,聲音悶悶的:“你覺得你家侯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玉團兒笑了,“二爺脾氣極好,待人寬容和善,是個很好的主家。”
脾氣好??看不出來哦。
“姑娘是沒了記憶才被他現在的模樣吓到的。這可不能怪二爺,得賴那些壞人。姑娘你那天被埋伏中了毒針,一連昏迷了七八天,二爺一直陪着你,吃不下飯睡不着覺,話也少了很多。”
難怪黑眼圈這麽重,臉色這麽青,看着跟個病死鬼一樣。
“其實二爺原先也不愛說話,但是愛笑,讓人看着心裏就舒服。”玉團兒掐指一算,“昨兒個我還跟小黑說呢,怕是要等姑娘安全回京後,二爺才能正常一點。”
這個說法,他二爺現在成天冷着臉還得怪到她葉想頭上?
葉想感動地問:“他跟我以前關系很好嘛?不是遠房親戚嗎?”
玉團兒眼珠子轉了兩轉,“……是遠房親戚來着,血緣雖然出了五服,但關系不錯啊。”
“我們從前經常見面嗎?”
“應該是……”
葉想正疑惑,車門突然打開,一陣寒風灌入,信安侯說:“出來。”
玉團兒臉色一正,迅速撤退。
葉想突然有些心慌,于是捏起點心咬了一口。
信安侯帶着一身寒氣進馬車,整整外袍,二郎腿一翹,面無表情地說:“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
後說人閑話時被當面抓住,葉想有些尴尬,“只是閑聊說說話……”而已。
“你想知道,我便跟你解釋。”信安侯睨她,嚣張到不近人情的眼神有些惹人讨厭,“你既不好意思問,我直說也可。你我少時曾見過一兩面。我數不清楚那些親戚關系,反正你是我表妹,血緣還沒出五服。”
“我自認不算冷血,親人的生命安危我的确會關心。”他緩緩道,“但也不想冒領人情,更不想你誤會,若早知此行來救你會這麽兇險,我不一定會走這一遭。”
葉想一口一個小點心,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太陽穴青筋也一鼓一鼓。
這态度轉變好突兀?昨天夜裏不還挺溫柔的嗎?今天是吃了炸藥?
“我喜靜,不喜葷食,有點挑嘴,出門在外,制作粗糙的食物我難以入口,這些日子吃不下東西并不是因為你。”
“現在境況危險,随時可能冒出一撥人來追殺你。我自小生活安逸,從沒受過這樣的苦,說來都是拜你所賜,我自然笑不出來,尤其對着你。”
他話說的太狠,葉想覺得很尴尬,還有些難堪。
可是江侯爺對這具身體有救命之恩是事實……她是應該對他客氣些。
“還有什麽事情想知道嗎?”
葉想含糊地說:“沒了。”
“有問題直接問我。”說着,他閉眼假寐。
葉想一口咬碎了兩顆小點心,而後又覺得洩氣。
冷面毒舌女侯爺不僅僅是救命恩人,在身體恢複健康以前還要靠他養,人不計較已經算好的了,她葉想憑什麽不開心啊。
想着想着,最後再看信安侯眼下青黑一團,心裏突然軟得一塌糊塗。
不過只是個嘴硬的小妞而已。罷了罷了,看你沒休息好的份上,原諒你好了。
門外兩人面面相觑,小黑用肩膀撞了撞玉團兒,擠眉弄眼,“叫你多嘴。”
玉團兒抱緊圓滾滾的自己,覺得寒風呼嘯,我心透涼。
馬車在野外一路奔走,路上路過幾個村莊,都沒有歇息,一直行至天黑,眼見半裏外就是瀚梁城,車突然停下。
葉想被颠了一天,腦子昏沉得很。車一停下,她立刻敲車門問:“團兒,是到了嗎?”
玉團兒回答:“還沒有。”
說着馬車又動了。
“葉兒。”信安侯突然叫了一聲。葉想轉頭,馬車裏一片昏暗看不清楚。
一片黑影從角落朝自己緩緩靠過來,葉想心裏一緊,“侯爺。”
他越靠越近,往葉想身上披了件黑披風,接着又掏出一張黑布,看他慎重的樣子,葉想顫抖着問:“侯爺,至于把我包成刺客麽?”
“你該稱我為……兄長。”信安侯把兜帽蓋上,黑暗中連葉想的眼睛都看不到。
“好的兄長。”好的二狗。
江二狗說:“後面會見到我一位友人,你不要露臉,也不要說話。”
“是的兄長。”啥意思?
“我那位朋友年底也會回京。”說罷沉吟片刻,江侯爺又囑咐道:“他……你記得,需離他遠些,不要同他有接觸,也不要說話。”
葉想輕輕拍着自己遲鈍的腦子,想了好一會兒才捋清楚一點。
眼前這人可是個侯爺,與他相熟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謹慎些也是正常的,但是……葉想總覺得他話裏還有別的意思。
馬車行至一處偏僻地方,換成信安侯駕車,小黑和玉團兒悄悄離開。
瀚梁城,是位于南垂的一個小城市,因為太偏僻,南境之戰沒有波及到這裏。但城門防衛仍然十分嚴謹,車輛駛入,經過數道關卡才算進了城。
入城後,城門口邊上有茶寮,還有停靠車馬的地方,其中一輛顯眼華貴的雙架馬車,車旁圍着三四個小厮。他們正探頭查看情況,似是确認了什麽,迅速通告了馬車裏的人。
葉想終于聽到有人語聲,心癢癢正想看看外頭是什麽模樣,突聞一聲呼喚,車再次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葉想十分期待地看向他。
然而他說:“不許出聲。”車門咔一下關緊。
葉想腦仁疼。
雙架馬車裏跳下來一個人,是個弱質芊芊的年輕男子,瞧清楚了信安侯的模樣,便揮舞着手,很是欣喜的模樣。
信安侯不急不慢地趕車過去,語帶笑意,甚是和善地問侯道:“好久不見啊五殿下。”
這稱呼令葉想錯愕。爾後一想,堂堂侯爺嘛,認識幾個皇子王爺的多正常。
可聽他之前介紹的,這位殿下竟然長居于此?不是說好了瀚梁城是個小城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