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狼會議
白狼會議
慕響坐在餐桌邊,桌子上的東西都被收了起來,連一張餐巾都沒有留下,幾乎所有人都坐在桌邊,坐在慕響右邊的謝黎将自己的甜點用勺子切分了一半給他,在後者低低的道謝聲中他默默拿起相較于他的手明顯小了許多,以至于看起來有些不協調的小勺子開始一口一口吃甜點。
今天的甜點是黑森..林慕斯,上面放着新鮮的切片草莓,慕響其實并不是很喜歡吃甜點,可大家都在吃,他也只好象征性地吃了兩口才放下勺子:“這是要幹什麽?”
游弋顏靠在椅子上刷手機,聞言頭也不擡道:“開會。”
慕響左右看看:“那會長呢?”
“這裏。”元斛的聲音在慕響上方響起,一只大手越過他的肩膀,将一份牛奶布丁放在了他手邊,順便将謝黎的半份蛋糕推回了他面前。
白邺在對面看得眼角直跳:“會長,慕響已經吃過兩口了。”
慕響臉上有些尴尬:“是啊我都吃過兩口了怎麽能讓謝黎大叔再吃……”
謝黎剛想說沒事,就聽元斛道:“你又不喜歡吃甜的,這個不甜。”
游弋顏笑了起來:“會長你最近怎麽老和謝黎過不去?”
謝黎和元斛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沒有這回事。”
“好了,開會。”元斛在慕響左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白邺默默把“會長你怎麽不坐主位”這句話咽回了肚子裏。
慕響舉起受傷的手:“我想問一下,開會的主題是什麽?”
白徵吃完了慕斯蛋糕,任由白邺将面前的碟子收走,嘴角帶笑看向慕響:“你的情緒問題——雖然我只是聽說了你在上一次任務中發生的事情,但這種事兒以前是發生過的,後果……很嚴重,所以今天特意為你開個會。”
“為我?”慕響撓撓頭,“我覺得情緒沒什麽問題啊?”
游弋顏放下手機,坐直了身子,前天才為了通告燙的卷發在她肩膀上柔柔落下來:“這正是問題所在。”
Advertisement
“你一直沒有正面回應過我的問題。”元斛道,“被搶走車票并不是你的錯,謝曼驅逐楚淩成為黑狼會會長,也和你沒有關系,楚淩半死不活更與你無關,可你歡天喜地地把人迎進家裏就不對了。”
慕響愣了一下,指正道:“我沒有歡天喜地!”
“那不是重點。”元斛起身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按了幾個按鍵,謝黎這時起身去拿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出來,端正地放在了慕響面前,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被暫停的視頻,他下意識要點擊播放,卻發現沒有元斛手上的遙控器,他是沒法動這電腦的。
白徵兩手交疊放在桌上:“慕響,你入會到現在,我們也沒來得及和你解釋解釋列車任務的規則,我想現在正是一個好機會。”
“規則?”
“你所了解的只是大概。”白邺從懷裏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了養父,白徵接過之後卻只是放在一邊,沒有翻開。
“列車任務的等級從一到五,數字越小,難度越大。”白徵沒有一絲預兆地直接開始了他口中的解釋,“除了序號一,其他等級的任務都會有提示被标注在對應序號的車票上——有時候很詳細,有時候可能只有兩個字。”
謝黎接下去道:“當然,我們也不是完全的被動方,偶爾也能在任務中獲得一些道具,例如你得到的眼球。每個人可以獲得的道具沒有上限,但是使用次數會有上限……”
慕響捕捉到了重點:“我……我之前聽別人說起過,永恒道具是什麽?”
之前元斛把要求交到他手上時,直播間有人提起過這個字眼。
謝黎愣了一下,皺眉道:“目前只有一個人擁有過永恒道具,所以沒人知道這一類道具究竟有什麽用處和限制。”
“那序號一……”
“序號一的任務至今沒有人成功過。”游弋顏把話頭接了過去,“沒有一個人活下來,也就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們,序號一到底都是些什麽任務,但所有人都普遍認為,只要通關一次序號一,就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命運會和列車綁在一起。”
慕響點點頭,這也算是一種心理上的寄托,給自己一個希望,至少不會這麽早崩潰。
元斛那一抽屜的序號一車票在他眼中突然變成了一堆随時可能爆炸的隐患。
沒人成功,卻永遠有人懷着希冀去嘗試。
“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在等待着你開口來問我。”這次說話的是之前一直沉默的元斛,他左手的食指在餐桌上有規律地敲着,“可你似乎适應得很好,所以我來替你問——如果不執行列車任務,會發生什麽?”
慕響迷茫地順着他的話重複了一遍:“……會發生什麽?”
他的确如元斛所說的一樣,他适應得太好了,甚至沒有一個過渡期,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不執行任務就會死”的這個設定。
以至于他順理成章地接受了自己的生命需要靠執行任務來維系這件事——他是個新人,這一點太奇怪了。
元斛按下了遙控器中間的紅色按鍵,慕響面前的電腦忽然響起磁帶倒帶一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慕響被吓得跳了起來,他扶着椅子盯着屏幕中似人非人的“主角”。
那是一個看起來至少熬夜好幾個月的男人,三十歲上下,整個人骨瘦如柴,他皮包骨頭的手指在調整着攝像頭,過了十幾秒,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沙啞到極致的聲音不過如此:“這是我停止上車的第三十一天,我感覺……非常不對勁。”
“他是誰?”慕響緩緩坐回了椅子上,眼睛緊緊盯着畫面中的男人。
游弋顏輕聲道:“上任會長的丈夫。”
慕響看了一眼元斛,他一直以為上任會長是個男的,元斛也一直沒解釋過……白狼會上一任會長,是個女人。
“我感覺它在接近我。”屏幕中的男人神情緊張地四處張望着,仿佛在警惕口中的“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這不是一種錯覺,我确定一定有什麽在接近我。”
他的手開始顫..抖,整個畫面也跟着搖晃起來,慕響被晃得眼花缭亂,等到畫面終于穩定下來之後,男人臉上的表情卻讓他呼吸一滞——緊張消失了,他變得異常平靜。
男人快速地把自己這一生做了總結,他在上車之前只是個小學老師,因為和妻子旅行途中..出了事故才被卷入列車任務。
妻子很快适應,他卻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做夢,并且開始抗拒執行任務。
“我對不起我的妻子,我這一輩子都對不起她。”男人盯着攝像頭,慕響卻感覺他在透過攝像頭盯着自己,那目光穿過慕響的身體,飽含歉意地看着一個女人,“我死之後,就告訴她我是自殺的吧——讓我在她心裏永遠地成為一個懦夫,然後……堅定地繼續走下去,忘記我,也不要成為我。”
他說到這裏猛地轉過頭,盯着身後的方向,随即整個腦袋毫無預兆地扭轉了一百八十度,慕響甚至能聽見他頸骨被扭斷時發出的怪異聲音。
他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抓住了元斛的手:“我看見他身後的東西了!”
衆人都怔了怔,白徵啪的拍了下桌子,起身來到了他身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看見了什麽?”
慕響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忍不住白了臉色。
“白徵!”元斛抓着白徵的手把他拖到一邊,“你冷靜一點!”
白徵抹了把臉,在養子和其他人擔憂的目光下輕聲道:“抱歉,視頻裏這個人……這個人是我的親弟弟,我是在他死後才加入的白狼會,抱歉,我太想替他報仇了。”
慕響覺得自己這半天時間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有些消化不過來,可他還是指着視頻中男人身後的一處道:“桌子邊上,有個透明的影子一閃而過——看着像是一個大腦袋的人影。”
元斛長長吐出一口氣,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眼中的複雜無以複加:“那是他執行的最後一個任務中的boss,是一個患有巨腦症,死在療養院的孩子。”
白徵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原來如此……不執行任務的最長間隔不能超過一個月,否則你所執行的上一個任務中的boss就會來找你。”
“我以為……boss會被困在任務裏。”慕響喃喃道,可看着屏幕上死狀凄慘的男人,他只覺得滿口苦澀,逃避話題一般道:“對了,怎麽沒看見游應大哥?”
……
楚淩睜開眼睛,面前立刻出現了一張戴着金絲邊眼鏡的人臉:“……陸昀。”
“挺好,沒失憶。”陸昀笑着道,“不過也有點可惜,我還想在你身上試試我的新藥。”
楚淩撐着坐了起來,看見床邊坐着一個正低頭看書的人,他剛醒過來視線還不清楚,只記得他被謝曼帶人打了個半死,好不容易逃出來,他抱着試試的心态爬到了白狼會門口。
他賭慕響這小子一定會救他。
看着床邊的人影,他勾起唇角,看來他賭贏了:“小美人,我就知道你心軟……”
那人影猛地合上手中的書,刷的站了起來,楚淩看着明顯比慕響高出不少的人影,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楚淩,你沒死真是遺憾。”人影靠近楚淩,露出游應那張在閃光燈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俊臉,“早知道我就在看見你的第一眼把你扔月光湖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