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傅教授,你這是在幫我作弊?
第6章 傅教授,你這是在幫我作弊?
三人看過去。
是個中年男人,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
身材高瘦,一身黑色正裝,一頭黑發被一絲不茍地梳到腦後,露出高闊的額頭和眉眼。
聞厘起身,聲音冷沉:“你怎麽來了?”
男人神色肅冷,微擰的眉頭上有歷經滄桑歲月的凜然,不茍言笑時讓人不寒而栗。
他鎮定自若地走進來,緊緊盯着聞厘。
朱淺淺連忙迎上去:“聞叔叔好。”
聞時軍緊擰的眉頭稍微舒展開,看向朱淺淺,點了下頭。
朱淺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眼前的男人在商界混跡多年,做事向來殺伐果決,不說話的時候,被他那雙肅冷的眼睛盯着,都能被盯出一個窟窿。
朱淺淺有點害怕他,每次跟聞厘一起玩,都盡量避免碰見他。
見聞時軍看向傅彥禮,朱淺淺連忙介紹道:“叔叔,他是我小叔傅彥禮,宜淩大學的教授。厘厘受傷住院,是他讓我給您打電話的。”
轉臉看向傅彥禮,指着聞時軍:“小叔,他是聞時軍叔叔,是厘厘的爸爸。”
“您好。”傅彥禮伸出手。
聞時軍颔首,伸手回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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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彥禮點頭:“舉手之勞。”
說完,他跟朱淺淺轉身離開病房。
病房門緩緩關上。
聞厘往嘴裏扔了塊口香糖,嚼着,單手插兜,睨着聞時軍:“你來這兒幹什麽?”
聞時軍盯着她:“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打架?”
聞厘臉色一凝:“誰告訴你的?”
聞時軍的臉色極其難看,隐忍的怒氣欲發:“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給我惹事,不要給我惹事,你是不聽是嗎?!”
聞厘嗤笑一聲:“擔心你那公司名譽被我這個沒用的女兒給毀了?”
她嚼了幾口口香糖,走到沙發前坐下,雙腳擱在茶幾上,神色吊兒郎當的:“放心,就算我被打死了,也不會影響你的家庭和公司,甚至還能得到一筆巨額賠償,這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
“別生氣,小心血壓高。聞小城那小子才幾個月,來不及給您送終。”
“砰”的一聲。
旁邊矮凳被聞時軍一腳踢飛,狠狠砸在牆上。
-
門外。
傅彥禮和朱淺淺坐在長條休息椅上。
他被這巨大動靜震得一頓,作勢起身,被一旁的朱淺淺拉住。
朱淺淺擡眼對上他的眼睛,早就司空見慣:“厘厘不喜歡我們看,我們還是不要看了。”
病房內時不時傳來吵架和砸東西的聲音。
父女倆兒吵起來了。
聲音很大,穿透牆面蕩在走廊。
傅彥禮隐約猜到什麽,眉頭緊擰。
朱淺淺繼續補道:“她性格傲,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狼狽和脆弱。”
“……”
朱淺淺望着走廊外面的暮色,嘆了聲:“自從厘厘的媽媽去世後,她跟她爸爸的關系就不好了。每次兩人一見面,不是吵架就是砸東西。”
“加上他爸爸另娶,現在有了兒子,有了新家庭,對厘厘更疏於關心和照顧,兩人的關系更是惡劣。”
朱淺淺話音剛落,病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狠狠關上。
聞時軍怒氣沖沖地出來。
傅彥禮起身,看向他。
聞時軍對上他的眼,微愣,臉色有些窘迫和尴尬:“謝謝你們照顧她,我先走了。”
說完擡步離開。
朱淺淺起身,正想進去看看聞厘,手機突然響起。
她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說她爸媽喊她回家,但她不放心聞厘,只能拜托傅彥禮照顧一下聞厘。
臨走前,朱淺淺望着一室漆黑的病房,滿臉心疼:“小叔,待會兒你安慰一下她,好不好?”
-
聞厘已經把病房內的燈給關了。
傅彥禮推門走進去的時候,裏面一片漆黑。
借着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他看見聞厘背對着他坐在病床上。
她本就清瘦,肩膀微弓,病號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
清冷的月光撒在她身上,顯得整個人十分落寞。
在聞時軍沒來之前,她不是這樣的。
傅彥禮心頭爬上一絲異樣,那股異樣似乎分泌出一絲他不易察覺的心疼。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旁。
聞厘依舊坐在那兒,望着外面滲着城市繁華燈光的夜色。
“傅彥禮,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的人可以不用學習考證就能當父母?”
男人身形一僵。
縱使他飽讀詩書,此時此刻,似乎也給不出一個很好的答案。
“連你都回答不回來……”見他沒回答,她似乎找到認同感,自我開解,“也是,如果這個問題有答案,這世上就不會有不開心的小孩了。”
男人盯着她的側臉,落聲:“對不起。”
聞厘瞳仁一緊,扭頭看他:“為什麽道歉?”
“你跟你父親的事,我不了解,擅作主張讓淺淺給他打了電話。”
聞厘一愣,緊緊盯着他眼睛。
許是室內昏暗,顯得唯一的月光十分明亮。
男人那雙桃花眼很漂亮,深邃狹長,月光落進去,被揉成了細碎的光。
明亮誠摯,潋灩動人。
聞厘看愣了神,反應過來時連忙移開視線,垂下腦袋。
她自嘲地笑道:“很少有人跟我道歉。”
傅彥禮眉頭緊皺:“為什麽?”
“哪能是為什麽?”她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笑,“還不是因為我成績差,叛逆愛惹事,大家都不喜歡我,覺得我是壞小孩。在他們眼裏,壞小孩沒資格得到別人的道歉,即使別人真的做了對不起的事。”
“……”
傅彥禮呼吸一沉,猛地感覺心頭那股異樣變成了刺痛。
聞厘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她起身打開燈,走到茶幾邊,彎腰拿起上面的紙筆,轉身走到桌子前,拉開椅子坐下。
她一手攤開紙,咬下筆帽,在上面寫下三個字——檢讨書。
寫完這三個字,手中的筆沒動了。
別人都說文字是藝術,藝術需要靈感,而靈感需要捕捉。
為什麽她現在這麽難受,這文字靈感的噴泉就沒出來呢?
聞厘一陣苦惱,啧了聲,扶額感嘆:“果然還是得讀書啊,否則做錯事連寫檢讨都不會。”
傅彥禮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抽走她手裏的筆:“別寫了。”
聞厘一愣,扭頭看他:“怎麽,瞧不起我?”
“不是。”傅彥禮一臉認真,“你是真寫不了一萬字。”
“……”
聞厘不屑地撇嘴,從他手裏搶回筆,繼續低頭:“別瞧不起人啊,就算寫一堆廢話我也要寫夠一萬字!否則我要怎麽在他們面前當大哥?!”
“……”
正當聞厘在紙上寫下“尊敬的傅老師”這幾個字時,一個手機放在她眼前。
是傅彥禮的。
她擡頭:“什麽意思?”
男人拉來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下巴微擡:“我給你找了份檢讨書範例,你照着抄,抄完就當寫完這次的檢讨。”
聞厘眉頭一挑,頗驚訝。
似是想到什麽,她轉臉看他,五指曲着,撐着顴骨,腦袋微傾。
那雙杏色鳳眼彎起,嘴角染着戲谑的笑,在那張略顯青雉的臉上,泛着一絲蠱惑——
“傅教授,你這是在幫我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