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倚老賣老
一張青澀的少年臉已經是悲戚席卷,關于父親錢大柱的病情,錢小川長話短說。
入秋後,錢大柱突然染了一種怪病,再好的飯菜都是一吃就吐,他在家裏養了幾個月也不見好轉,而且花光了家裏的積蓄,試了不少江湖郎中的偏方都不管用,整個人日漸消瘦。
不久前,錢家拿到閻大豹那十兩銀子的聘禮後,按照鎮上張大夫開的藥方抓藥,一天一副藥服用了一周,錢大柱的嘔吐症狀就減輕了不少。
本來依着張大夫的意思,再繼續服藥一周,錢大柱就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再去鎮上的藥材鋪抓藥呢,何細腰來了,她盤腿坐在炕頭上,唾沫星子飛濺着,各種有的沒的訓斥開了孫蘭娣。
什麽已經進了臘月天,也不懂得孝敬一下她這個婆婆,什麽兩個孫兒快考試啦,也不懂得給補補營養,什麽兒子病了這麽久,也不懂得找個好大夫看看,如此等等哔哔叨叨。
何細腰哔叨了大半天,孫蘭娣一直不吭聲,木讷老實的錢大柱腦子一蒙,就把剩下的七兩銀子都交給了何細腰支配。
離開前,何細腰說得那個天花亂墜,她要留出來兩個孫兒去省府考試的盤纏費用,還要給他們倆開小竈補身子,還要給錢大柱找個好大夫看看,反正意思就是她一個銅板也不會浪費。
結果小兄弟倆在老宅子那邊僅僅吃了一頓晚飯,就被錢二柱媳婦白蘆花攆回來。
孫蘭娣眼見錢大柱嘔吐症狀加重,而何細腰嘴裏的好大夫連個影兒也沒見着,她硬着頭皮去老宅子找何細腰,但是對方卻聲稱身子骨犯了各種老毛病,蒙被子裏養病保老命呢,反正根本就不見她。
家裏的銅板都湊起來也不夠抓半副藥,錢大柱怄氣不吃藥了,就這樣病情一天天加重,嘔吐症狀惡化成咳血。
說到這裏,錢小川又啜泣起來,錢大雙聽到這裏,也明白了大致狀況,她拍拍錢小川的肩頭,“小川,沒事的,有姐在呢,爹娘已經沒了,你和小山好生複習備考才是重中之重。”
專業知識素養不是擺設,錢大雙猜測錢大柱患了慢性胃炎,或者是胃潰瘍。
如果她早點穿越過來,早點過來錢家看看,用針灸療法就可以控制住錢大柱的病情惡化,但是人已經沒了,兩條人命終究無可挽回,她能做的唯有善待錢氏小兄弟。
突如其來父母雙亡,這種悲恸落到誰身上誰也不好受,節哀順變說出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很難。
錢小川明知道在大姐面前哭成這樣很丢臉,但還是忍不住想哭,哭出聲來他心裏才舒坦了一點點,不過,鬼原主鬼笑得越發歡暢,言語幾近癫狂。
“好高興啊,兩個老東西終于得報應了,砰!砰!腦袋撞開了洞,嘩嘩嘩!血流出來了,流的真好看啊,兩個小東西怎麽不撞腦袋啊?都撞死得了,一家都死了最好!”
以錢小川看不見的角度,錢大雙嗔惱地瞪着鬼原主,後者越發笑得金步搖顫啊顫,依舊癫狂的語氣多了控訴意味。
“你憑啥瞪我?你知道我有多苦嗎?錢大柱累死累活,拼命做短工,還不是為了給他兩個兒子賺束脩,我長這麽大,他連支花釵都不舍得給我買,最後他累得病了,花完了家裏的錢,就托文媒婆給我說婆家。”
說到這兒,鬼原主毫無形象地桀桀冷笑,“那個男人是鎮上一個雜貨鋪的老板,人稱張禿子,快四十歲了,他老婆病逝三年,丢下了一兒一女,他可以給錢家十兩銀子的聘禮,而不要一個銅板兒的嫁妝,條件就是我一輩子不生育。”
可惡的包辦婚姻,該死的封建糟粕!
忍不住腹诽着,同為女孩子,錢大雙蠻同情原主的遭遇,換做是她,無論對方身價多高,但是這種可以和自己父親稱兄道弟的老男人,她寧願剩着當一輩子的剩女,也絕對不會嫁過去。
錢大雙轉念一想,原主最後嫁給閻大豹了啊,看看,錢大柱和孫蘭娣還是覺得不妥當了,就在這時,鬼原主一張姣好的臉變得扭曲,就是咬牙切齒的語氣。
“死的好!一個個心壞透了,都說為了我好,我一進門就當後娘,等拉扯大了張禿子的兒女,等張禿子老死後,我沒有子嗣會被踢出張家,誰替我着想過?後來見我怄氣不吃飯才不哔哔了,可卻收下了閻大豹的十兩銀子,還說我跟了閻大豹不會受苦,都是屁話!”
錢大雙真的頭大了,原主在意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她的父母在意的是治好病,多掙些錢供兩個兒子讀書。
從他們各自的立場來看,他們都沒有錯,但重點是錢家缺錢,所以就選擇了犧牲原主,但半路又蹦出來一個何細腰,将原主父母逼上黃泉路。
見錢小川情緒平複了不少,錢大雙提議,“小川,人死不能複生,入土方為安,姐的意思是盡快,爹娘最好就在今天安葬。”
有道是父母健在不分家,何細腰尚在,但是錢大柱這一房卻分出來,獨門獨院而居。
既然分了家,何細腰就不應該插手幹涉錢大柱夫妻倆的生活,但事實是她嚣張得很。
還有錢小山先前說過的想讓何細腰主持這個家,如此種種,錢大雙不得不快刀斬亂麻,那麽首當其沖就是原主父母的後事。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錢大雙真的擔心某個閑得腚疼的貨又招惹來王半仙,又各種折騰,原主父母都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入土為安,死人安,活人也安生。
聽了錢大雙的話,錢小川點點頭後,失态地驚呼一聲,“哎呀,不好了!”
說完,他就慌慌張張沖了出去,大聲地喚着哥哥。
錢大雙跟出去後,錢小川眉頭緊鎖,“大姐,小山肯定去找奶奶了,大姐,你說怎麽辦啊?
說曹操,曹操到!
一陣尖銳刺耳的哀嚎驟然在院門外乍起,“大柱,娘的兒啊,疼死個娘唉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