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日記

第1章 離開村子去捉妖

離開村子去捉妖

有個民風淳樸的村子。

山清水秀，人傑地靈。

村裏有個小夥子。

為人仗義，性格傻憨。

他姓宿，單名一個小，是名遺孤，村民們見他可憐，都有善心地接濟着他，他吃着百家飯無病無災長大，運氣頗好，一轉眼，已經十八歲了。

隔壁阿嬸說，“阿宿啊，到你這年紀，找個好媳婦，與她結為夫妻，生幾個大胖小子，男主外女主內，家庭美滿，相信你父母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宿小搖頭，“不，我的志向，是成為一名道士。”

村民們面面相觑。

不知這小夥子為何突然有此念頭。

“上個月村口的老爺爺去世前，都跟我說了，我父母是被妖怪害死的，”宿小面上表情堅定，“我将來要斬妖除魔，替他們報仇。”

大家擔心他，“孩子，凡人對妖怪，還是有些懼怕心理的好，躲都來不及，怎麽還要去捉呢？不是人人都能從道，這……你千萬別想不開。”

“我心意已決，各位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大伯阿姨，就別勸了。”

他這個年紀就是這樣，有忤逆心理。

越是大人不讓碰的東西，越要碰。

越是大人不讓做的事情，越要嘗試。

哪怕……帶着危險。

“唉，好吧，不過阿宿啊，村子裏沒有懂道法的人，你要如何學道？”

“這個不難，我已經收拾好行李，打算去外面的大世界看看，總會找到厲害的高人肯收我為徒。”

宿小是個行動派，早已做好一切準備，說出來，只是告知鄉親們一聲。

村民們覺得他目标太泛，“什麽樣的人，算是高人？”

“高人就是，如果他死了——”宿小想了想，下結論，“妖怪們都會圍在他屍體旁邊手舞足蹈那種。”

村民們笑得尴尬。

“……好吧，祝你成功。”

宿小揮了揮手，走得潇灑。

在他背包裏的一本小冊子中，第一頁歪歪扭扭地寫下：“……XX年XX月XX日，晴，帶着點憧憬，帶着點期待，帶着點銅板，帶着點食物，我，宿小，正式踏上了外出拜師研習道法之路……”

*

離開了村子的娃。

只想浪跡天涯。

宿小沿着東邊行走。

想要去到繁華的地方。

他得穿過一片樹林。

山林中野果子多，看上去千奇百怪。

宿小倒也不怕有毒，遇見個什麽新奇的，會采摘來吃幾顆，味道酸酸甜甜，很是開胃，要不是趕時間，必定采摘收集一番，當路上零食吃着解悶了。

一個人……最怕無聊。

白天過去了一大半時間，趕路累了，宿小找了塊幹淨的大石頭坐下，擦汗之時，目光無意間瞄到遠處某地。

那地方在整個樹林中，顯得很突出。

它被一種青土色的樹木包圍着，樹木的枝丫上沒有長葉，挂了很多條密密麻麻的長藤條，藤條又細又軟，被風一吹，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人的一頭秀發似的——

詭異……又有點新鮮。

剛剛成年，宿小正處于一個對任何“新鮮”事物都抱有好奇感的階段，潛意識裏感覺不安全，身體卻還是很誠實地往那邊走去。

随着靠近，腳下地面的草開始細軟了起來。

它們只有牙簽般大小，當宿小腳踩上去的時候，卻發出一股子“沙沙”聲，噴散出白色粉末，讓人瘆得慌。

七八秒後，他頓住。

那“沙沙”聲，不是他踩出來的——

是蛇竄出來的！

那是一條足足有碗口粗大小的蛇，通體呈現透着血色的毒紫，皮膚不像一般蛇類那樣光滑，有着大小不一的疙瘩，看上去十分惡心。

疙瘩中間有極小的孔洞，由裏面分泌出來的透明液體，濕噠噠的，黏黏的……

宿小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膽子大，小時候不是沒抓過蛇，但都是小且無毒的，眼前這條……不好對付，其分泌出來毒液，說不定一沾上皮膚就能燒灼，要是更倒黴，被那分泌出來的液體弄到眼睛……他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成為瞎子。

毒蛇通過盤旋，身體立了起來。

頭部與宿小的眼睛保持平衡。

靜态的對峙只保持了七八秒鐘，它迅速出擊！

被蛇撲着，宿小東躲西藏，左竄右逃，不知不覺闖入了挂着密密麻麻長藤條樹木包圍着的區域，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東西，帶刺的藤将他身上的衣物劃開了道道口子。

他卻也顧不上了。

千鈞一發之刻，看到旁邊地上有把生了鏽的長劍——

撿起來就朝那蛇刺了過去！

宿小力氣到底是大，眼力也準。

長劍剛好刺中了蛇的七寸部位，那是它的心髒所在，如此一來，毒蛇迅速癱瘓，原本還活蹦亂跳富有彈性，這時已經是軟軟塌塌，不成氣候。

後知後覺，宿小将手中武器扔掉。

毒蛇就算被刺中了心髒，也沒那麽快挂掉，唯一的解釋，這劍本身也是含有劇毒，再瞅了一眼毒蛇的軀體——

這時應該叫做屍體了，屍體迅速由紫色變為了石膏白，看上去硬邦邦，原本閃着妖異紅光的眼珠子，也翻成了灰色。

已經完全死絕了嗎？

為确保萬無一失，宿小再撿起一根樹枝，他小心翼翼上前查看，用樹枝輕輕碰了碰蛇頭，見沒什麽反應，大膽拍打了幾下，誰知不重的力道，卻把蛇屍體給拍“散”了？？？

像是死後，突然變成了不結實的石頭一樣……

這致死之毒，可怕。

長劍被扔在地上，劍尖部分指着一道藤條簾。

宿小這才發現，這裏還有個隐秘的洞穴。

他咽了咽口水，好奇心驅使下，依舊邁動腳步上前，小心翼翼撥開藤條簾，裏面……竟然有口棺材？

那是水晶制成的，通體透明、發亮。

旁邊還有座石碑，上面刻着字。

仔細辨認，能看出來是：墨—白—君。

水晶棺材裏面躺着一個男人。

他一動不動，就像是具屍體。

宿小敲了一下自己腦門，能入棺材的當然是屍體了，但這具男屍——更像只是陷入了沉睡而已，表層結了一層微晶，如同撒滿了鹽粒。

看不清楚皮膚是腐爛了，還是沒有腐爛？

猶豫了幾秒，宿小将手附了上去。

水晶棺的體感跟冰塊一般，不知為何，被宿小這麽一碰，也像冰塊一樣開始融化，這可吓他一跳，趕緊看看自己手掌，哪來那麽大的熱量？

融化的水一挨到地面，迅速被吸收、消失，看不出一絲打濕的痕跡。

躺在棺材裏的男人。

變為了躺在地上。

乖乖，這難道是……

一具僵屍？

聽村子裏的老人講過，“僵屍”是很邪門的一種怪物，是死人的某種邪惡複生，很恐怖，也很危險……宿小的心不由得“砰砰砰”直跳。

不過，他畢竟還不至于膽小到落荒而逃的程度。

捂着自己的胸口，湊上去一看——男人軀體表層微晶揮發，露出了原本樣貌，什麽僵屍？不就是個玉面公子？對方生得，好一副俊俏的皮囊！

只是那面部表情……

為何，有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猶豫了一會，宿小伸出手，想去掐一掐對方的臉頰——他發誓，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卻見對方的眼睛突然一睜，直直地對準了他的視線。

宿小愣住了。

這醒來得毫無預兆。

對方墨黑色的眼珠裏，有一絲“你為什麽要喚醒我”的不滿。

接着，玉面公子嘴微微張開，吐出來一股煙霧噴向宿小，煙霧缭繞，宿小的頭暈暈沉沉，身體搖搖晃晃往一邊倒。

眼睛半閉半睜之間。

看到玉面公子站了起來。

他的模樣，生得真不像是平日裏生活中會遇到的人，更像是畫裏面走出來般，不知道一張開口說話——

是不是，也是凡人聽不懂的天外金文？

迷迷糊糊，宿小失去了意識，若幹時日之後，在他的日記上，寫有這麽一句，“……好奇真的害死貓……”

……

*

周圍挺昏暗，霧潮湧動。

一片茫茫之中，宿小不知所措。

遠遠的，隐約能瞧見遠處有一片湖，他邁動腳步靠近，看到湖中心立着個人，周圍很多鳥獸朝他襲擊，啄攻，卻始終近不了他的身，最後累了，散了，紛紛離去。

而那人——

還一動不動立着。

是個假人？

宿小又朝前邁步，到達湖邊，發現自己竟然也能腳踩湖面而行，驚訝之餘，愈加對那人産生好奇，最後來到他身後，他背對着他，看不清楚樣貌。

只能從身形上判斷，相當高大。

伸出手，想在他肩膀上拍一拍，卻見他突然轉身——

“小夥子，你多管閑事了。”

……

……

宿小猛地一驚睜開雙眼。

發現有只手掌在他眼前晃動。

水晶棺材裏出來的玉面公子，見這小夥子醒了，收回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見他渾身僵硬地繃了起來，眼睛直直瞪着，很是警惕，男人嘴角彎了彎，又伸出手——

“要我扶你起來？”

宿小沒有領情，身體下意識後退，男人蹲下，無視他的抗議，用手在他肩膀輕輕拍了一拍。

說來也邪門，這一拍竟然有着神奇的效果，讓宿小渾身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身上之前磕磕撞撞的傷口，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才七、八秒鐘而已，完好如初。

低頭一看，宿小尴尬莫名。

身上的衣服在不久之前被帶刺的藤劃開了數道口子，有些比較害羞的部位，比如胸前，比如大腿，比如後腰部以下……

從不知害臊為何物的他。

臉瞬間燒成了紅炭。

男人搖了搖頭，輕描淡寫打了個哈欠，手指頭輕微動了動施個小法術，就讓他的衣服複原，“你不該喚醒我的，不過……我也是該醒了。”

宿小站了起來，與男人保持一定距離，“你是什麽怪物？不是已經死了……怎麽會活過來？太邪門了！”

見他一臉沒見過什麽世面的樣子。

男人頓時起了逗玩之心。

他用手指了指天上，“我原本是個修仙之人，快要成功之際，走火入魔，這才昏死過去，因緣際會被你發現，也就醒過來了，現在嘛……大概就是個會些術法的凡人？”

宿小半信半疑，“難道不是僵屍？”

男人噗嗤一笑，“如果我是僵屍，現在不就吃了你？”

他面色陰晴不定，讓宿小覺得不是沒這個可能，于是後退了幾步，男人見他那麽排斥自己，遂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小夥子，你吃肉的時候，挑嗎？”

宿小誠實地點頭，“挑，太多肥肉的，不吃。”

見這男人壞笑，他後知後覺，下意識又補充了一句，“可我身上沒什麽肥肉啊。”他自小喜歡運動，家境也不允許經常大魚大肉，怎麽可能長膘？

沒肥的，瘦肉多。

在僵屍眼裏可不就是美味佳肴？

男人再問，“我是說，腐肉你吃嗎？”

“馊了當然不吃。”

宿小也是個有骨氣的食客。

“這不就是了，”男人伸出自己有如玉一般的手，用兩根手指，接觸面十分有限地，輕輕捏起宿小一只衣袖——那表示他內心的嫌棄，然後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一本正經道，“你不是很新鮮。”

宿小後背頓時湧起一股涼意。

感覺自己是落入狼口的小羔羊，不過看樣子……他好像，并不能讓眼前男人滿意？要不對方怎會一副鄙夷神色，好像要把自己這盤剩菜順手給倒掉——

他頭皮發麻，男人則彎了彎嘴角。

走出洞穴之時，男人看到了地上那被宿小抛棄的長劍，挑了挑眉毛，将其撿起，往腰中一插，隐匿無無形，随後一個轉身，踏步離開此地。

同時留下聲音，“跟上來。”

跟他走？

為什麽要跟他走？

宿小本能抗拒，再看一眼周圍，那挂着的藤條好似妖魔的爪子，隐隐透着一股邪，要是再多待久一會——“等等我！”

他還是追了上去，并沒有察覺到，随着男人的離去，這個地方的植物顏色開始慢慢退去青綠，變得枯萎、烏黑、發紫，最後自燃了起來。

等宿小有反應時，轉過頭一看。

除了熊熊烈火，再看不到其它……邪門。

夕陽西下，天色變得昏暗了起來，在這種色調下，更容易生出恐慌，男人倒是走得筆挺筆直，毫無懼怕。

罷，先跟上去再說。

哪知宿小剛追到男人身側，發現他立定在原地，順着他目光望去——

乖乖，有妖怪！

那妖平日隐藏在深林之中，今天不知被什麽氣息給引了出來，它外形似野熊，頭上卻有着牛一般的犄角，眼睛精光耀映，毛發亂蓬蓬的，活像剛從葬屍崗裏出來，張血盆大口，獠牙盡顯嗜血成性的底子。

“這……這，我還不會道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