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失散多年的妹妹
“微兒……”安承彥心裏篤定她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妹妹，怎會忍心棄她一人在此，“不行，你是我安家的女兒，過去十五年是哥哥的錯，微兒你難道忘了，曾幾何時你是如何纏在我身上，喚我帶你溜出家門去市集上買糖葫蘆的？”
糖葫蘆？汝嫣琦似乎在耳畔聽到了熟悉的老禺的叫賣聲，
回想她初從白山出來的時候，一身素衣，冷冷的伫立在年關将至的大街上，處處都是高高懸挂在半空中的燈火，兩邊皆是在叫賣的商家，她冰清玉潔的模樣，仿若污泥池中的白蓮綻開。
入了冬，夜色來的比往常時候要早了許多，她就那樣的站着，長久的，悄無聲息的，漠視着這繁華熱鬧的街道，漠視着每一道投向她的目光，來往人群熙熙攘攘，不時還有幾個小娃娃手拉着手，環着她唱起歌來。
那童謠，像是來自遠古時候的呢喃，對眼前這一切的陌生，孤獨感鋪天蓋地的朝着她襲了過來。
那年的第一場雪，似乎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相比較在白山，這場雪不算大，後來汝嫣琦才得知，自己重返世俗，遇到的第一場雪，竟然是這陌生的地域，近十年來下的最大的一場。
她怎樣也分辨不清，從她臉頰上緩緩融化的，那徹骨冰涼的水珠，到底是漫天飛舞的雪花呢，還是背井離鄉的酸澀？
在白山生活了十幾年，這裏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的新鮮，不像她茅草屋裏，除了推演的有些落色的挂盤，餘下的就是那些師傅留下來的有些破敗的古籍，還有一把琴，每年的第一場雪都能夠見着師母抱着一把古琴有些神情落寞的坐在廳堂，彈着不知名的曲調，嘴裏發出低沉的嗚咽。
她不懂欣賞，你知道師母應是很悲傷。
記得每每彈完琴之後，師母都會小心翼翼的把琴交到她的手上，然後摩挲着她的頭發問道：“孩子，你想不想去這大山外面看看？”
年少時候的汝嫣琦見什麽都覺得新奇，忙不疊的點頭，“大山外面是不是也有許多跟我們一樣的人？”
終是有機會從那座大山裏走了出來，這個地方叫做京城，這個地方繁華鼎盛，車水馬龍。
人有歸處，亦有來途，可她自小在大山裏生活，初入這個做什麽都要錢的地方，一時半會沒有了主意，最終在跟別人搶食的過程中被雇傭兵軍團的首領看重。
一入雇傭兵又是好幾年，她從小習武，外加又擅長推演挂算，不出一年時間，就在雇傭兵界稱王稱帝。
好不容易攢了一筆錢，退出了雇傭兵軍團，想着大隐隐于市，找了這麽個小地方，取了個雅致的名字。
原以為生活就這麽平淡的繼續下去，可誰曾想？
“罷了，林笙去将我箱子裏的那套衣裳拾過來。”
該來的總會來，是劫或是福，興許真的像師母說的那樣，走一步看一步，未嘗不是說明，命運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見她面有緩色，安承彥這才松下一口氣，拉過青條板凳，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這才得空打量着房間裏的擺設。
汝嫣琦喜好素淨的東西，除卻那盒子上的琺琅彩，還算是斑斓豔麗，其餘所有陳設，皆是青暗的色調。
她不過才20出頭的年紀，眸子裏的悠然恬靜，看起來像是飽經世事沉浮，也不知她就這流落在外的十幾年，一個形單影只的女兒家，到底經歷過什麽。
越是這樣想着，安承彥心裏就越是愧疚，上前去抓住了汝嫣琦的手，“妹妹，你能告訴哥哥，這些人你到底是怎麽過的，你一個人在白山，所有人都說你已經死了，可是我……我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再告訴我，你還活着，你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我還有心跳，就一定不會放棄去尋找你，母親思念成疾早早的去了，她要是知道我找到了你，一定會很開心。”
安家家族龐大，嫡系丢了這麽個女兒，更多人心懷不軌，甚至有人落井下石，長此以往，母親思念成疾，最後還是去了。
母親臨去了的那天，漫天的大雪，末了時候，她開始有些意識模糊，只是不甘心的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在空氣中抓住些什麽，嘴裏還在不停的嗚咽着。
似乎是在呼喚着妹妹的乳名。
妹妹的走失，母親的死無一不是壓在他肩頭的壓力。
母親？汝嫣琦的腦袋有些發漲，眼前有些恍惚，可是無論她怎麽捏揉腦袋，就是想不起來她得模樣。
只是心裏像是被芒刺紮了一針，原本平靜的眸子猛的一收，難得有了情緒波動，嘴裏喃喃的說道：“她……已經走了嗎？”
師娘的存在幾乎彌補了年幼時候對于母親的瞎想，雖有些心疼，卻沒有想象中的絕望。
“承彥，你說的太多了。”賀梓濯有些擔憂，倘若好友說的過多了，面前的這個女人奸詐非常，暴露的信息越多，她揣測的就越多。
要是到時候利用好友對微兒的執着，心懷泊測，屆時安家定會卷入風波之中。
汝嫣琦沒有急于跟他辯駁，只是淡淡的開口說道：“七月十五孟蘭節，百鬼夜行，風雪停，我的一位故人告訴我，那天是她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山鬼嗷叫……”
師娘說過，她早已經厭倦這塵世種種，再加上之前似乎跟某些勢力發生了摩擦，不願意再讓外界知道她的存在。
汝嫣琦尊重她的選擇，一句故人也就一帶而過。
還記得那場年末的大雪，幾乎改變了這座北方重鎮的命運，也在冥冥之中篡改了汝嫣琦的人生，師母曾經替她算過一卦關于過去，從卦象上可以清楚地知曉，她本是富貴之身。人生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跌宕坎坷。
“姐姐，我把櫃子裏都翻了個遍，可就是沒有找到那套衣裳，不曾想撞在了一邊的花瓶，掉了一串點翠的耳墜來，我瞧着很是可愛，從未見姐姐帶過，要不，就送給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