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賞花
賞花
今日就連日光也似乎格外偏愛眼前的小娘子，姣好精致的眉眼此時帶着惱意望着自己，小巧的唇不點而赤，晶瑩的唇瓣，臉頰還因為剛睡醒而帶着一層淡淡的粉，青絲垂落，屋裏萦繞着若有若無的香氣，衣裳松松垮垮地穿在小娘子的身上，大片的白皙映入眼簾。
“乖，別生氣了，我今日就要去一趟霁城。”李長霖将人摟入懷裏，輕拍着女子的後背。
“霁城？為何這般突然？”周江寧美眸不解地望向男子，纖細的指尖不舍地抓着他的衣袖。
“陛下下令，捉拿沈歸。”
“沈歸？”女子沒聽過這人。
“他是六皇子的人，仗着六皇子的身份在霁城大肆斂財，還培養一批死士，因此陛下下旨将人捉拿歸京。”李長霖語氣淡淡，手中的動作卻沒停下，骨節分明的長指從女子的青絲中穿過。
“陛下不是喜愛六皇子嗎？”
雖然對宮中之事不算了解，但周江寧結合自己聽來的，以及看到的都覺得這陛下應當是想傳位于六皇子的，如今這沈歸也是六皇子的人，可這陛下卻要命李長霖将人捉拿。
“咱們這位陛下喜歡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歡看被這被斷了臂膀的幼虎相互厮殺，卻怎麽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李長霖慢條斯理的語氣，卻不免令人膽寒。
翌日，一封宴會的請帖送到李府。
請帖送來時周江寧正看着錢行派人送來的賬冊，綠珠将請帖呈上時，她擡眸看了眼，是宮中貴妃娘娘舉辦的賞梅宴。
她與這位盛寵不衰的貴妃娘娘沒什麽交情，而前幾日淮安長公主身子不适，李閣老便告假攜妻到福樂寺小住一段時日，祈福修養，就連李長霖也被陛下派到地方辦事去了，臨走時他還特地囑咐周江寧無論去哪兒都要帶上明雪，就連府中的暗衛也比平時多了一倍。
周江寧也隐約知道這段時間朝堂上，五皇子與六皇子兩派吵得火熱，所以她總是惴惴不安，旁敲側擊了系統，可系統這次卻怎麽也不肯透露半分。
可沒想到終究還是失算了，眼下李府就只有周江寧這麽個女主人，看來此番這場賞梅宴，這場鴻門宴她是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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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賞梅宴的這天，恰好是久違了的豔陽天。
馬車一直駛到宮門前，周江寧便由明雪牽着下了馬車，她此番特地将綠珠留在家中，帶明雪入宮。
守衛看了眼明雪手中的帖子便趕快放行了，周江寧掃了眼着莊嚴的紅牆，覺得心口有股悶氣，不上不下的。
明雪察覺到自家夫人微微皺起的眉頭，低聲詢問了一句。
周江寧抿了抿唇，搖搖頭說了句無事，便跟着前方指路的宮女邁開步子。
此番宴會定在貴妃娘娘的嘉樂殿，周江寧來到嘉樂殿後，先去正殿給貴妃娘娘行禮問安。
宴會還未正式開始，因此正殿中只有幾個臉生的女子，皆衣着華美，周江寧一時分辨不出，所以只是緩步走到殿中，俯下身子，禮節讓人挑不出錯，給上座的貴妃娘娘行了個禮。
“臣婦給貴妃娘娘請安。”
“免禮，快給李夫人賜坐。”一道溫柔的嗓音響起，女子話語間帶着笑意，聽上去倒是格外和善。
周江寧落座後這才悄悄擡眸看了眼上座那位衣着華貴的女子，只見她也正好望向周江寧，兩人視線交彙，一張溫婉恬靜的面容出現在周江寧視野中。
這位貴妃娘娘看上去更像是一株白玉蘭，保養得宜的面容，嬌柔可人，頭上的金簪珠寶也未曾壓過她周身的氣質。
貴妃此刻也在打量着周江寧，女子今日穿了一件胭脂色紫荊紋錦緞，頭上是珠花玉簪，清豔過人的臉蛋如同那園中最嬌媚的那朵紅梅，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便令人見之不忘。
如此姝色的确也引來衆人的目光。
“本宮知曉小李夫人是江南人士，來京這些時日應該還未見過這京城的紅梅，特意邀你前來。”貴妃娘娘是主人，自然得由她先發話。
“多謝娘娘挂懷，臣婦不甚感激。”周江寧進退有度地回答道。
接着貴妃娘娘給她介紹着着殿中的其他人，都是一些交好的貴婦與世家夫人。
周江寧就在一旁微笑着聽着，偶爾簡單說兩句，讓場子沒那麽幹。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喧嘩，殿中各人都神情各異。貴妃娘娘則神色不變，起身招呼大家一起出去賞梅。
貴妃都發話了，殿中衆人當然只能跟随貴妃的腳步，移步賞梅。
殿外，兩名年輕女孩在争吵，身旁是幾個在看熱鬧的貴女們。
“發生何事兒？”貴妃走在前邊，看到幾人這才悠悠開口。
“拜見貴妃娘娘。”幾名女孩年歲都不大，看清來人後，皆被眼前人吓住了都誠惶誠恐地朝貴妃問安行禮。
“為何在此争吵？”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得了主子的眼色，上前詢問道。
“回貴妃娘娘的話，是沈二姑娘和朝陽郡主吵起來了。”跪在角落的一個小姑娘怯生生地回話。
聞言，貴妃和身後的貴婦們眼中皆泛起疑惑。
這沈二姑娘乃霁城沈歸太守的嫡女，而朝陽郡主是太後娘家的孩子，因着幼年父母早亡，被太後帶入宮中撫養，後受太後憐惜賜封朝陽郡主。
而這兩人與靜怡公主自小一起長大，交情不淺，這是京中人都只曉得啊，怎得今日會在靜怡公主母妃貴妃娘娘舉辦的宴會上鬧出這般呢？
周江寧聽到她姓沈便多看了兩眼，看着幾個女孩在哭哭啼啼，只覺得無趣，左右也輪不到自己解決，于是她默默往旁邊退了一步，找了個擋風的位置，打算默默吃瓜吧。
“沈二，朝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清楚？”貴妃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臉色稍緩，語氣溫柔。
“回娘娘，我與沈二是為了一個話本子争吵的。”率先開口的是朝陽郡主，只見她披着緋色披風，二八年華的年紀，五官标致，是個美人胚子。
“什麽話本？”貴妃心生疑惑，她怎麽不知這兩人還能因為區區話本子吵起來，衆人也好奇地看向朝陽郡主。
“回娘娘，這話本子說的是一對青梅竹馬的表兄妹，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家中長輩也想讓二人一起。
可是沒想到這表哥十八歲那年，在江南失足落水，後來被一江南女子救下，二人有了肌膚之親，那江南女子見表哥相貌堂堂便起了歹心，以救命之恩要挾表哥娶她為妻。
而表哥是個端方君子，無可奈何也只能娶了那女子為妻。可憐那還在家中等候的表妹，沒想到成婚後這名江南女子知曉表哥與表妹之間的事兒，心生嫉妒，竟然下毒暗害表妹。
結果事情敗露，被表哥發現，表哥要将她休棄，而這女子竟還在撒潑賣慘不願離去。”小姑娘的話音停下，神色意味不明地透過人群看向周江寧。
靜怡公主心儀李長霖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畢竟李長霖的相貌家世擺在那兒，很難不令人心動，只不過總歸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且這李長霖也已經娶妻。
可是今日這出戲，讓人一眼就覺得是靜怡公主安排的，什麽表哥表妹說的不就是李長霖和靜怡公主嘛，而這江南女子很明顯就是說的周江寧啊。
沒錯，今日這出戲就是沈二同朝陽郡主一起策劃的，為的就是給靜怡公主出口氣，就是要讓周江寧在京中貴婦們面前擡不起臉來。
一出小孩家家的鬧劇，誰人看不出。
而此時，四周過于安靜了，在場的婦人們誰能不清楚女子間的那些心思，雖然這兩人此事有失身份，可面對貴妃娘娘衆人也不敢多言什麽，只能當作沒聽懂。
最後，是貴妃娘娘輕咳一聲，一旁的宮女趕忙扶着并着急道：
“娘娘這兒風大，奴婢先扶您回屋吧。”
就在衆人以為此事就這麽過去時，一道輕柔的女聲打斷了衆人的腳步。
“那請問，沈二姑娘和朝陽郡主是在争吵什麽？”周江寧擡高幾分音量，眉眼淡漠，神情不變，好似真的只是對這個問題好奇一樣，平靜得出奇。
“......”
衆人沒料到周江寧會問出這個問題，一時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我們......”朝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沒想到身旁的沈二上前一步，開口道：
“我與朝陽郡主是在為那話本中的江南女子的後果争吵，朝陽覺得應該将那名女子趕出家門，而我覺得應該将那女子送至官府，還表妹一個公道。”
“是嗎？”女子的神情冷淡，
朝陽郡主下意識地要跟周江寧掙執起來，卻被沈二一把摁住。
“何為公道？”公道都是狗屁，以多欺少才是她們。
周江寧冷着聲音說道：
“沈姑娘看着柔弱，沒想到卻如此嫉惡如仇，愛多管閑事呢？”
原本以為這周江寧是個膽小的，在這麽多人面前會顧及顏面，肯定不敢當衆發怒，可沒想到竟是快鐵板。
最後幾個字的語氣愈發冷淡，女子明明沒比自己大多少，可這居高臨下的氣勢和看蝼蟻般的眼色實在是讓沈二害怕。
沈二面色頓時難堪，她被周江寧渾身的威壓吓得不敢直視她了。
“這......這只是個話本......”她吞吞吐吐道。
“究竟是不是沈姑娘自己心裏清楚。”
周江寧冷聲打斷她後面要說的話，只見她斂着眸子，誰都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而沈二更是手心一片濕潤，泛紅的眼眶似要落下淚來，叫人心生憐惜。
“好生熱鬧啊！”
不遠處一襲盛裝的靜怡公主緩步走近，先是給貴妃娘娘行了個禮，然後看向周江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