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餘生

第58章 章

第 58 章

“什麽？”林稷山以為自己幻聽。

“爸爸，我沒在哄你，我說，我要和程馳結婚。”林向野的眼神清澈銳利，林稷山知道林向野這不是在開玩笑。

“這麽突然？”“不是突然，程馳和我醒過來的那天，我就做好了準備。”“向野，之前爸爸不該逼你，爸爸已經想好了，你出國，爸爸給你一筆錢，你就好好生活，等爸爸處理完這些事就把你接回來。”

林向野笑，“爸爸，我22歲了，我能為你做的，就是幫你解決問題，而不是一昧地逃避，這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林稷山的兒子。”

“爸爸和小媽之前沒想到，那個老鼠對你這麽狠，還以為你就只是吃點苦頭而已。結果...”林稷山說，“你能保證程馳真的對你好嗎？”

“起碼他們不會虧待我，我們兩個人門當戶對，而且還有爸爸，他會對我好的。而且我做錯了事情，我就要去解決，讓一切回到正軌。”

“你真的想好了？”

“爸爸，我想好了。”

“但是這件事，我們對不起程家在先..再來一次...”

林向野說，“爸爸，相信我，我來處理。”

“真的？你可別騙我，爸爸現在可經不起你折騰了。”林稷山一臉無奈又寵溺地看着林向野。

林向野心裏想，不會的。

孫郁沒想到今天林向野來上科，因為他現在是研一休學狀态，孫郁也提醒他養好身體再來上課做學術。

“老師，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請您喝杯咖啡。”林向野帶着親和的笑容看着孫郁，孫郁說，“好。”

林向野說，“老師，其實本來我們可以是一家人的。因為我的幼稚...”他笑笑。

孫郁：“你有你的自由，就像小馳，他也不願意，但是他沒有你那麽勇敢。”

“程馳比我懂事。”

“其實做父母的，都是希望你們能健康。只是這個普通家人的日常卻是我們的奢望。”孫郁喝了一口黑咖啡。

林向野低頭，“我向您道歉，作為您的學生，在學術上延誤進度，作為晚輩，在婚禮上讓您丢臉，也作為未進門的家人，讓您為自己的兒子操心。”

孫郁扶起林向野，“老師不怪你。沒想到你會自省，這麽深刻。”

“我知道一次道歉不能彌補什麽，所以我決定和您說一個事情，來彌補我的錯誤。”

“你說。”

“現在的情況，只有我和程馳結婚才能解決一切。”林向野說，“我想和程馳再結一次婚。”

“啊？”孫郁有些不理解。

“程馳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林向野嘆氣，心裏暗暗說了一句“是我的初戀。”

孫郁還沒反應過來，只是這件事林向野能說出來，就說明已經決定了。

“可是，程馳那邊...”

“程馳是個懂事的成年人。”林向野：“我會和他親自談談的。”

“向野，你這樣做是不是很沖動，我雖然很心疼自己的兒子，但是你們兩個在一起，沒有愛，那以後？”

“可是，我們不結婚，程家和林家就要遭遇更大的災難不是嗎？”林向野笑，“老師，我們沒有選擇。”

孫郁嘆氣，确實，自己和程昀風沒有選擇，林向野和程馳也是。

林向野随後又問了些學術上的事情，孫郁提到這裏也輕松了不少，給林向野講述最近的研究進展，還有學院已經在溝通美國的一家大學準備挑選一個人去法國進修歐美文學。

林向野說，“老師，這個有什麽要求嗎？因為我的雅思托福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過了，至于其他還需要什麽，您都和我說一下可以嗎？”

孫郁點頭，“我回去把注意事項都給你發過去。”

“謝謝老師。”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孫郁就要回去開教研會，林向野送老師到校門口，他沿着大學走了一圈。

“您好。”程馳看着手裏的合同，一陣煩悶。

“我在老師那裏要的你的手機號。程馳。”林向野的聲音就像一劑鎮靜劑撫慰了他的煩躁。

“向野！”程馳打起精神，語氣也變得興奮了起來。

“我想和你見面。”林向野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可以啊，你說個地址，我可以去。”

“我們高中母校的中庭花園。”

程馳：“學校都沒什麽好看的...”

“就這裏吧，我等你。”林向野挂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仔細想想在整個大學期間，他除了參加活動完成學業其他的時間基本上都浪費在了吳有的身上。他已經很久沒真正看過這麽藍的天，他坐在桔梗花旁，嗅着淡淡的味道，久違的心曠神怡。

他點開手機，看着自己手機照片裏唯一一張照片，是一個少年懶洋洋地躺着曬太陽，躲在寬大的校服下面，纖長的雙腿一覽無遺，怎麽看都覺得像一只貓。

“這份文件，漏洞這麽多，居然還敢拿來讓我簽？”程馳看着文件夾裏的厚厚的一份合同，纖長好看的手指狠狠地點着紙張：“先不說合同的正式條款有沒有問題，首先排版就十分粗糙，合同的甲方乙方都弄不清楚？其次，大到建材購買，小到辦公室的零碎用品，為什麽每一處都不寫清楚具體的金額，只粗略寫一個數字？你們這樣的态度，是在應付誰？”

一個光頭的男人，一臉不屑，程馳說話的時候他都心不在焉，程馳笑，“真以為自己是程家人，就這個态度，這份合同，我不簽字，董事長也不會簽字，就這麽耗着吧，我不同意，這個錢你拿不到，耽誤了工程進度，你自己看着辦。”

程馳的語氣沉穩，卻鋒芒畢露，光頭也只好低頭聽他講話。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把合同的每一頁給我認認真真地排版，每一筆錢款去向寫清楚用途，哪怕是小數點，也要精确到最後一位，錯一個數字，就扣你你一個月的工資。第二，你可以繼續糊弄我，哄弄董事長。但是你要清楚，你惹得不僅僅是程家，還有這個工程的發起人，他的怒氣正好需要一個人開刀，你以為你自己還能渾水摸魚嗎？”

程馳把文件重重地摔在光頭的懷裏，用力捏着光頭的肩，光頭直出冷汗又不敢作聲，只好賠笑。

“出去！”

程馳的眼睛如狼一般野蠻，寒冷銳利，吓得光頭絆了自己幾腳，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辦公室。程馳揉着太陽穴，這些寄生蟲是他的心腹大患，從小就沒給自己爸爸媽媽什麽好臉色，如果不是爸爸夠強勢，恐怕自己現在也不能安然地坐在這裏和他們對峙。

“總經理。”秘書敲門，她小心翼翼地說，“今天，小林少爺和您預約了見面，您要不要去？”

程馳聲音不耐煩：“不去了。”

“可是，您已經把今天中午到下午的時間都預約出來了....”

“我說不去。”程馳的語氣已經很不耐煩，秘書只好緩緩退出去。

林向野回到家，他在想，見程馳穿什麽衣服。挑了半天，他突發奇想，不如穿校服，這是他們緣分的起點。

林向野換上了高中校服，這幾年沒胖反而瘦了不少，高中的校服有些寬松，他穿好，別上校徽，下了樓。

林稷山和白玲珑正在看着新聞，林向野的這一身高中裝扮有些驚訝，甚至比高中的時候還要更嫩一些，他笑着，“爸爸，小媽，好看嗎？”

“寶貝，怎麽想起來穿校服了？”

“走複古校園風。”林向野拉着白玲珑的手，“小媽，我是不是比以前還瘦一些？褲子都松了。”

“我看看。”白玲珑比量了林向野的腰，“是瘦了不少，這麽一看，比高中生還像高中生。”

林稷山笑，“向野，來，爸爸看看你。”

林向野拉着小媽的手坐在林稷山身邊，他像只小貓一樣，把頭伸到林稷山面前，林稷山輕輕捏着他的下巴，“最近啊，我和你小媽學着做菜，得把你養胖一點。”

“爸爸，你和小媽日理萬機，還顧得上做菜”林向野噘嘴：“我看啊，你們夫妻甜蜜是主要的，我嘛，充其量就是個試菜的。”

“嘿，這孩子。”林稷山仔細摩挲着林向野的下巴，“爸爸和小媽即使再忙，你也是第一位的，天大地大哪有孩子大。”

“嗯，爸爸，小媽，我其實是去見程馳。”林向野說，“我想好了，我要和他結婚。”

“你想好了的話，爸爸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也會給你和程馳再辦一場婚禮。只要你開心。”林稷山親着他的額頭。

“是啊，寶貝，既然和程馳結婚是你深思熟慮，誰又能說什麽呢？”白玲珑拍拍他的背。

林向野笑，“那爸爸，小媽，結婚後我有一個要求，可以嗎？”

“可以，爸爸都滿足你。”

林向野眼眶濕潤，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要出國留學。”

林向野知道今天高中是放假的日子，所以他和校警說清楚緣由，就來到了命運之輪轉動的地方：中庭花園。

這麽多年，這裏的設計沒有改變，依舊是長椅花壇還有幾株碧綠可喜的植被，長得比七年前更茂盛。林向野想，是啊，這些植物就是天然的史書，他們默默記載發生的一切，慢慢地載入時間，等故人回到這裏，那些昔日回憶就慢慢地接着植被和樹根回到腦海裏。

林向野以為自己會憤怒，憤怒吳有的利用，會痛心，痛心自己和程馳的錯過，會譏諷，譏諷自己的愚蠢。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只有雲淡風輕，只有淡然和放下。

程馳中午陸陸續續地處理了幾個文件，心情也越來越差，他扯開領帶，滿臉愁雲密布，似乎只需要一點引線就能引爆他即将爆發的脾氣。

這個時候，他看着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上來的時間預約表，林向野被自己放在了單獨的一頁，還特意标藍。他起身，捶着自己的腦袋，上午的時候他只顧着生氣，都忘記還和林向野約好見面。他一看時間已經下午4點多了，不知道林向野還在不在。

他抓起外套，緊忙開車來到了目的地，林向野就在那兒安靜地坐着。穿着高中校服，擡着頭看着天，日落籠罩着他的臉頰，暖栗色的頭發襯得他宛如一只蝴蝶。

“向野！”程馳氣喘籲籲地看着他，“對不起，公司有事,我...”

“沒關系。”林向野伸手，“陪我坐一下。”　程馳急忙地接着林向野的手，坐了下來。

他看着程馳淩亂的領帶在脖子上飛舞着，語氣溫柔：“都多大的人了，領帶都系不好。”

程馳才發現自己沒搭理頭發，衣服也沒換，直接跑來，這樣對林向野也太不尊重。

林向野熟練地幫程馳紮好領帶，

程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看着林向野身上那件寬松的外套，大到林向野整個人都能被套進去連人帶衣服一起打包帶走，一看就不是他的尺碼，：“你這件外套很眼熟。”

“是你的校服外套，被我當成吳有拿回家了。”林向野看着程馳，眼眶濕潤，“那個時候，我以為是他落下的，和我表白後我淋着雨去拿了，回去的時候，吳有已經離開了。”

程馳喉嚨酸澀，說不出話。

林向野笑，“我就披着這件外套一個人跑回了家，第二天我以為我會感冒。或許是你的外套在保護我，我居然沒有生病。”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應該發現，吳有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蠢，把自己砸進去七年。”林向野看着程馳，“我現在才醒，會不會晚了？”

程馳心疼地看着林向野，手慢慢滑上他的臉頰，仔細觸摸着他的皮膚，那樣嫩滑。

“不晚。你還活着。”程馳多日未笑的臉在看到林向野他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程馳，你說那個時候，我們要是有一個人發現了彼此的存在，現在我們會不會幸福呢？”林向野抿着嘴，聲音已經有些顫抖。

“我們兩個誰也別說誰，都一樣的，”程馳深吸一口氣：“可憐。”

“程馳，你暈倒的時候有沒有做夢呢？”林向野抽回自己的手，程馳還不留戀地拽了回來，緊緊地握在手裏，連同林向野的一顆心都被握得牢牢地。

“有吧，都是斷斷續續的，我不太記得了。”程馳疑惑，“你問這個？你是在暈倒的時候做夢了嗎？”

林向野搖頭，“沒有。”

“但是我知道現在是現實，所以我想要抓緊可以抓到的。”林向野湊近，程馳心跳加速，看着林向野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他真怕自己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來。

程馳還是逼自己看着林向野，“什麽呢？”

“和我結婚吧。”林向野說出來，程馳還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他掐了一把自己，很疼，這就不是夢，那是林向野病糊塗了？

這五個字，還能從林向野的嘴裏說出來，程馳覺得還真是比看見流星還罕見。

“向野，你是不是還沒好，這...”

“我想好了，我們結婚對你們的好處只會多不會少。”林向野變了一張臉，從一臉天真立刻變得冷靜自持，“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逃避一次，不想再逃避了。”

“況且，現在那個工程到現在都沒有撥款下來，是因為我們的婚事被推遲了一年，我覺得不應該再推了。”林向野此刻的理智讓程馳陌生，“現在你家的親戚在和歐青岩勾結，現在是他們作為歐青岩的左膀右臂把你們家耗盡家底，再踩着你們家的家底來對付林家。”

程馳，“我明白，只是你...怎麽？”

怎麽這麽理智？他印象裏的林向野他永遠是帶着笑臉的，對這些恩怨不感興趣。

“程馳，我叫你來，是因為我和你爸媽都談過了，他們都在顧及着你要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難過餘生。”林向野語氣肯定，“但我相信你爸媽會同意。”

“向野，你是不是因為他才要報複性地和我結婚？”程馳早就心有疑問。

林向野搖頭：“我是真的願意和你結婚，至于感情，比起家人和公司員工的安危沒那麽重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