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餘生

第55章 章

第 55 章

“程馳，程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程馳緩慢睜開雙眼，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依舊是這麽刺鼻。程馳真是受不了這個味道，他真想自己一輩子都不生病。

醫院的燈光晃得他眼睛睜不開，适應了一會，迷糊的視線才慢慢清晰，他的床前坐着一個熟悉的男生，輕聲呼喚着自己的名字。

“向，向野。”

林向野點頭，摁着呼叫鈴，醫生護士趕緊過來檢查，深深呼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汗“瞳孔收縮正常，程少爺已經恢複了意識，去告訴程先生和孫女士。”

林向野也穿着病號服，手上還打着點滴，整個人依舊沒有血色。

“小馳！小馳！”孫郁看着程馳終于醒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馳，你終于醒了！吓死媽媽了。”

“小馳，哪裏不舒服？”程昀風皺着眉，心驚肉跳的。

“爸，媽，我不是跳海死了嗎？”

林向野絞着手指，低頭。

“這孩子是不是做夢了？說什麽胡話呢？呸呸呸！”孫郁摸着程馳的臉，“你是救了向野，給他輸血，後來你們兩個就都暈過去了，一個星期都沒醒。”孫郁走過去，把林向野也拉到床邊，拍着他的手，”向野比你早一個小時清醒，他知道是你救了他，就來感謝你了。”

“程馳，謝謝。”

“向野，我們不是？”程馳記得林向野是被歐嘉雯摁在水裏，自己失去救他。他記得自己緊緊地握住了林向野的手，然後兩個人都死了，一群人還給他們主持葬禮了！

林向野一定記得！

“程馳，我是在13號公路上被你救回來的，不是什麽海邊，你在說什麽？”林向野皺眉，一臉疑惑。

程馳想，難道是自己做了夢嗎？

“向野，那你還記得牙牙吧，牙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程馳似乎忘記了牙牙的來歷。

“牙牙是誰？”林向野搖頭。

“就是啊，兒子，你可別吓唬爸爸和媽媽？家裏沒有這號人啊。而且你才22，哪來的孩子。還沒結婚呢？”

林向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好了好了，小林少爺，程少爺，你們才恢複意識，應該在各自病房裏休息，等痊愈了再敘舊也不遲。”醫生扶着林向野離開了程馳的病房。

程馳揉着頭，他記得他和林向野是在海邊一起溺斃的，難道自己真的是做了個夢嗎？

林稷山和白玲珑也來看程馳，程馳點頭感謝。

程馳感覺周圍的一切也沒有霧蒙蒙的感覺了，一切是那麽的清晰明亮。他暈過去的這一個星期，他好像做了幾個夢，都是和林向野相關，只是他記不太清了。

他看着電視上播放着吳有和林向野的八卦新聞。

程馳大概總結，就是鳳凰男想要攀高枝，結果一家三口PUA林家小少爺，謀財害命，導致林向野失血過多，差點不治身亡。

程馳聽到林向野和身亡這兩個詞，心有一陣一陣的抽疼。

他想起來了，自己和林向野結婚的時候，吳有把林向野帶走了，結果林向野被利用之後，吳家把他掃地出門，他一個人打工，結果最後被吳有摁在公路上毆打。

他再回憶，想到了，自己一直愛的，自己的初戀一直是林向野。他愛錯了人，錯過了林向野，林向野也是，他們本應該是天作之合，結果陰差陽錯，林向野墜入了深淵。

“蠢貨啊蠢貨。”程馳罵着自己。

林向野再也沒和程馳說過話，甚至來探望都沒有，反倒是歐嘉雯來過幾次。她手裏一直拿着一個頭盔。

“謝謝你來看我！”“我是來看向野的，順便來看你。”“你和向野認識？”

歐嘉雯說，“我們是嚴格意義上的親戚，是表姐弟。”

“那你是不是想要你姑姑的遺産？你爸爸是不是要他妹妹的遺産！”程馳像只炸毛的貓一樣，警惕地看着他。

歐嘉雯笑，“我和那個老東西，不是一路人，你少給我潑髒水，他和我媽早就離婚了，我們之間也沒有關系了。他自己做的孽就別怪我身上好吧。”

“對不起。”

“我聽向野說了，當初你把我和向野弄錯了，你們兩個是真的二啊！”歐嘉雯笑得爽朗：“怎麽能認錯呢？”

“你和側臉很像，而且聲音也像，我就認錯了。”

“怪不得，我說你為什麽總是向我表白，程馳啊，那你想好怎麽面對向野了嗎？”

程馳搖頭，歐嘉雯拍拍他的肩膀，“你們兩個男人之間，還是得好好說說，畢竟你們這婚是一定要結的。”

“誰說的？”

“向野啊。”

程馳有些驚訝，林向野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轉性呢？

程馳扶額，“算了吧，我和他之間不可能。”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我爸，那個人，還有你的姑姑伯伯是不會放棄繼續掠奪公司、讓你爸爸下臺的，他們或許已經合作了，和向野結婚是林家也是程家的最優解。”

程馳嘆氣，“讓我再想想吧。”

“好，走了。”歐嘉雯戴上頭盔，“祝你早日康複，結婚的時候請我喝喜酒啊。”

歐嘉雯潇灑，直率，爽朗，幫理不幫親，畢竟他父親當年對她和她母親始亂終棄，能叫他一聲爸都是念在血緣親情上。

程馳這幾天吃飯的時候，總會看見林向野，他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草地上，擡頭看着什麽。暖栗色的頭發和他沒有血色的臉襯得他更楚楚可憐。他整個人顯得那麽清冷，眼神裏沒有任何情欲。6月的夏天吹着微微涼的風，掠過林向野的臉頰，一直紫色的蝴蝶停留在林向野白皙性感的鎖骨上，久久不肯離去。

程馳掐了一把自己，很痛，不是幻覺，是缥缈不定的夢境，是現實，是打碎了幾世靈魂與血肉都難以忘懷的人。

在夢中，他已經不記得了什麽，只知道他和林向野之間斬不斷的羁絆，像是月老将紅線縫進他和林向野的靈魂之中，就算有再多阻礙，他們還是會相遇，會相愛，會成為一家人。

林向野看着蝴蝶，他輕輕地躺在地上，伸出手，蝴蝶聽話地繞着林向野的無名指，停在無名指末端駐足，扇動着翅膀。

林向野笑了。發生了這麽多事，第一次，放開地笑了出來。

一陣風拂過草地，蝴蝶振翅離開，林向野順着蝴蝶飛走的軌跡看過去，他起身，跪坐在草地上，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披着西裝外套，暗紫色的頭發在陽光下宛如一道紫色的火焰，哪怕是穿着病號服，他強壯流暢的手臂線條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就是這對強壯溫暖的手臂，把他從地獄裏拉了回來。

蝴蝶繞着程馳飛了幾圈就飛向了更遠的地方，留下面面相觑的程馳和林向野。

兩個人面對面相顧無言，不知道說什麽卻又感覺已經無話可說。

林向野禮貌性地微笑，“坐吧。”

“謝謝。”

程馳坐在林向野身旁，可以和他對話，又能幫他擋住微風，不至于讓他着涼，他細心地把西裝外套披在林向野的身上，“你也才好，應該出來走走，但是長時間吹風也會生病的。”

“程馳，謝謝你救了我。”林向野沒有拒絕程馳的好意，語氣淡淡的，聲音清亮，讓人一聽就很舒服。

程馳尴尬地撓頭，“沒事，我能幫到你，就很好。”

林向野點頭，“我還要和你道歉。”他一雙明亮清明的眼睛彷如一汪清潭，程馳看着看着就心跳不已。

“很抱歉在婚禮上讓你一個人尴尬，也很抱歉，讓你們家人也要被議論。”

“其實我和你一樣，我也不喜歡被束縛捆綁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我可以理解，但我不生氣。”

林向野看着程馳那張俊美無比的臉，在陽光下發着光。這樣性格開朗的男人，和吳有那種見錢眼開的男人不一樣，程馳是個好男人。

“嗯，我出院後會親自和你爸媽道歉的。”林向野聞着程馳好聞魅惑的男香，有一種致命的誘惑。

程馳說，“那我們...”

“現在不想提我們的事情，可以嗎？”林向野雖然是請求的語氣，但是态度十分強硬，不容反駁。

程馳點頭。

林向野深呼一口氣，“陪我走走吧，我坐得腿有點疼。”

“嗯。”

林向野身上有很淡的桔梗花味道，他一直沒有忘記。魂牽夢繞，戒也戒不掉的味道。

“程馳，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林向野的語氣很淡。

程馳想了想，“可愛，會撒嬌，周圍的人都喜歡你。。”

“是嗎？”林向野笑得很諷刺，“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那種只會享受的小少爺啊？”

“不是。”程馳補充，“你學習成績好，有追求有理想，也是一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小孩子。”

林向野沒想到程馳是這麽看自己的，有些意外。

“我們算是朋友了嗎？”程馳突然問，林向野動了動眼珠，“算。”

“那我能叫你向野嗎？”程馳：“總不能讓我一直叫你小林少爺吧，怪怪的。”

林向野留一個側臉給他，“可以。”

兩個人在沿着草地走到醫院的花園，裏面長着藍紫色的小花，林向野難得笑一下，“這裏也種桔梗花啊。”

“很好看，生命力旺盛。”

“其實桔梗也可以用來做中藥的。”林向野手輕輕地扶着那朵小花，“桔梗花可以祛痰止咳，利氣，治療咽炎和肺部疾病。它看起來小而不起眼，其實有大用處，它不是裝飾品。”

程馳總覺得林向野話裏有話，他說話的樣子和自己夢裏的不太一樣，他夢裏的林向野總是愛笑，撒嬌，用着甜膩膩的聲音和自己說話。而現實的林向野，他冷淡、心事重重，不輕易讓別人靠近。

“小心！”林向野還在關注着桔梗花的時候，程馳看着澆花的工人手裏的水龍頭噴湧而出的水已經沖向了林向野，他用力把林向野拽進懷裏，用自己的背擋住了全部的水。

林向野緊緊握着程馳的手，他手很大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發現有人在！”工人趕緊走過來道歉，林向野搖搖頭，“沒關系，這裏很偏僻，是我太專注了，打擾您工作了，對不起，叔叔。”

工人撓撓頭，“這孩子真會說話，實在對不起了。”

“沒關系，我們也要回去了。”

林向野沒意識到自己還握着程馳的手，“怎麽樣，沒事了吧？”

“沒事，就是淋點水，回去換個衣服就好了。”

“他是個工人，辛苦在外邊工作，家裏邊還有父母老婆孩子，就別計較了。”林向野自己做過幾個月的兼職，那種辛苦，是之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不能理解的。

“沒事，就是怕你被水淋濕了，又要生病了。”程馳笑。

“我沒那麽嬌氣。”林向野說，“回去吧。”

“嗯。”

程馳和林向野誰都沒有在回去的路上放開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