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重置版】
第 42 章【重置版】
程馳明白這是對林向野最好的選擇。但是當他真的要面臨放手的境地,自己卻百般地不情願。
他想要讓他離開危險,又不想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程馳回避問題:“你的狀況不合适談這件事。”
“程馳,現在就是合适的時間。”林向野看着程馳,眼眶裏的留戀與不舍,讓程馳心如刀絞。
“程馳,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林向野收回眼神,低着頭,手緊緊握着床單“我們談過七年的戀愛,這七年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有一瞬間的心動?”
程馳被這個問題噎住。他們其實認識不止20年,幾輩子都糾纏不清,愛而不得。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一直只愛林向野。他的心,他的靈魂,他的每一次情欲沸騰,都源自于那個和他從小相識的男孩,他本應該只屬于自己,他們兩個本應該幸福,只是他們之間的緣分總是差一點。
“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現在的關系,問愛與不愛,很重要嗎?”
“對我很重要。”林向野眼神自帶堅定。
程馳強摁着自己的感情,盡量不外露自己對林向野殘餘的憐惜:“愛過。也只是愛過。愛,過了。”。
“這就夠了,程馳。”林向野笑着掉了一滴淚,釋懷般松開床單:“我答應你,我回家後會好好靜養。”
“向野,如果你願意,可以随時去看牙牙。”
“他那麽可愛,我會的。”
程馳走出病房,高大的身軀失去支撐,靠着牆逐漸癱坐在地上。程馳感覺自己從來沒這麽累過,只是和林向野只是說了十分鐘的話,卻比他處理公司惱人的事務要累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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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野透過病房門口的玻璃,看着坐在地上的程馳,雙眉緊鎖,和平時意氣風發的他判若兩人。他悄悄躺回病床,他曾經奢求過的那句“愛”已經“過”了,現在得到也不晚不遺憾。
程馳接牙牙放學的時候,細算陳謙過生日和林向野出事的日子,才意識到歐嘉雯一個多星期沒和自己聯系過,牙牙似乎也只是念着“漂亮哥哥什麽時候來”,對歐嘉雯出差的事情也不太愛提。
林向野要是真的走了,牙牙要是鬧起來他又要怎麽哄?要是他不走...多好。
“爸爸,我們給媽媽視頻吧?”牙牙噘嘴。
“想媽媽了?”
“爸爸想媽媽了。”
“你啊,什麽時候學會揣摩大人心思了?”
“我看出來的。”牙牙說,“要是漂亮哥哥做我媽媽多好!”
程馳無奈地摸着他的頭:“傻孩子,漂亮哥哥是男孩子,不能做媽媽。”
牙牙思考了一下,大大的眼睛轉了轉,“漂亮哥哥也可以做我第二個爸爸!”
程馳想,如果可以,他也想。
“傻孩子,以後漂亮哥哥也會結婚的。”
“那我要快快長大!”牙牙雙手攥緊成兩個小拳頭,叉腰:“我要娶漂亮哥哥!這樣他就不會走了!”
程馳把牙牙抱起來,用鼻子蹭着他嫩滑的臉蛋:“你啊,就亂說。”
“不可以嗎?”牙牙噘嘴。
“漂亮哥哥有時間會來看你,開心嗎?”程馳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岔開了話題。
“好耶!”
程馳回到家,扯了扯領帶,歐嘉雯接起視頻,她正準備換衣服去吃飯。
“媽媽,牙牙想你,爸爸也想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主要是其他學校的業務出了問題,我在解決對接上的問題,牙牙再等媽媽幾天還好不好。”
“好吧,媽媽,”牙牙瞪着眼,一派天真頑皮的神情:“媽媽,你手上是什麽?是新買的嗎?”
歐嘉雯手腕處戴着一條銀色的手鏈,只是尺寸有些偏大,她意識到牙牙發現了,緊忙收起來。
程馳發現了歐嘉雯的局促,這條手鏈好像在哪裏見過,很眼熟。
“牙牙,媽媽要去工作了。”
“好吧。媽媽拜拜。”
程馳說,“注意身體,牙牙和我等你回來。”
“嗯。”
歐嘉雯匆匆挂斷了電話。
程馳隐隐覺得不對勁。
歐嘉雯蹙着眉:“以後我打電話的時候你不要這樣做。”
吳有輕輕親吻着歐嘉雯的肩膀,“你家那位,又在催你回去了?”
“是。”
“那你要回去嗎?”
“事情沒辦完,回不去。”
“其實你是想我再多陪你幾天吧?”吳有撫摸着歐嘉雯的腰線。
“你給了我快樂。”
“那就好。”
吳有親吻着歐嘉雯的頭發,歐嘉雯說:“他們現在或許已經有複合的苗頭,讓他繼續盯着,等他們有了進展我們再回去。”
“那我們可以度過很多美好的日子了。”吳有說,“你會離婚嗎?”
歐嘉雯撫摸着吳有的下颌,眼神裏帶着憐愛:“會但不是現在。而且程心還小,對他不好。”
“那當初為什麽要生孩子呢?”
“是命令,我本來不想的...”歐嘉雯猛地推開吳有,打斷了兩個人的暧昧,準備出門。
歐嘉雯狠狠地捶着門,眼神裏的憤恨噴湧而出,她什麽時候才能作主自己的人生呢?
林向野回到家休養之後,林稷山和白玲珑他們太害怕林向野再出事情,決定在家辦公。他們還把家裏的下人的底細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除了自己、白玲珑和劉冰之外,不許其他人再靠近林向野。
林向野能理解爸爸的做法,他也只好答應。林向野拖着疲憊的身體跪坐在落地窗前拿出手機,熟練地在搜索框輸入早就爛熟于心的微信號。
林向野猶豫再三,點開頭像,是他冷俊側臉的畫像。
林向野還記得這張頭像的由來。那是高一某個盛夏傍晚,美術選修課結束,他偶然地發現坐在大樹下的程馳,那張俊美的側臉讓林向野看得心醉。林向野在他不遠的地方坐好,拿出他的畫筆和紙,開始勾勒程馳的輪廓。
青春期荷爾蒙極速飙升讓林向野滿臉緋紅,他輕輕地舉起畫筆,落下的每一處線條牽連出林向野噴湧的愛意。他害怕自己畫不出程馳的俊帥氣質,也害怕畫出來之後從此将自己囚于愛的牢籠。
林向野收筆。他看着白紙上落下的少年模樣,沒有真人的萬分之一完美。程馳筆直高大的身材将寬松的高中制服穿得像走秀的模特,高貴大氣自帶光環。纖長漂亮的手指支撐着下巴,側臉看過去,宛如一匹充滿野性的狼。
“畫得不錯。”
林向野循聲擡頭,發覺程馳已經走到自己的面前,他心開始慌亂,想要收起他的畫,程馳眼疾手快,把這幅畫拿走:“我征用了。”
“不好看。第一次畫。”“那更珍貴了,我就不還了。”
林向野無法抑制的心跳頻率、程馳身上醇厚的木香,糾纏着傍晚的晚霞,勾勒出林向野青春期所有的夢。盛夏傍晚褪去了白晝的炎熱氣勢,微涼的晚風徐徐吹動林向野暖栗色的劉海,程馳暗紫色的頭發被微風稍稍吹起弧度,微笑着向林向野伸出了手,不知怎的,他會覺得自己餘生都會因為這一次握手而糾纏不清。
“你觀察地很仔細,我的頭發是暗紫色,你都畫出來了,林向野,你是個天才。”程馳看着林向野的畫,忍不住靠向林向野。
“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記得很清楚。”林向野被這樣突如其來的暧昧沖昏了頭,大腦一陣眩暈。
“那我們在一起吧,林向野。”程馳的這句話帶給林向野的沖擊力太大,讓他根本不想思考直接答應了程馳。這可是程馳,他一直以來的夢。既然機會擺在眼前,他又何必再矯情,玩什麽欲擒故縱呢?
因為青春期愚蠢的荷爾蒙,他乖乖走進程馳為他編織的謀殺餘生的陰謀。
如果不是程馳出軌,林向野大概會在渾渾噩噩的單方面戀愛中繼續欺騙自己。
林向野在程馳生日前一天,他做了一條銀色紫鑽手鏈,他還自己學着視頻,鑲嵌出滿月的形狀懸在手鏈下,旨在希望程馳平安順遂。然而,手鏈沒送到,他的一廂情願在聽到兩人房間裏男女喘息的聲音之後被徹底地粉碎,他沒進去,屋子裏的味道讓他惡心得落荒而逃。
林向野看着那串銀色的手鏈上的月亮,差一點點才是滿月的形狀。一開始就不完滿的願望,又如何遂人願,企圖讓鏡花水月天荒地老?
得知程馳出軌,林稷山直接找上了程家,大鬧一場之後林向野才知道父輩們是打算讓他們在大學畢業後結婚,顯然程馳出軌讓林稷山蒙羞,取消婚約之後,林稷山開始針對程家做出一系列制裁和打壓的措施,讓程家幾乎快要喘不過氣。程家奄奄一息之際,歐青岩帶着懷孕的歐嘉雯登門,讓程馳負責到底。林稷山的打壓和歐嘉雯懷孕都讓程昀風一家人沒有選擇。
在程馳和林向野分手的一個月後,程馳和歐嘉雯結婚了。
林向野還記得他哭了一天,哭得眼淚流幹還是覺得痛,他的一顆心被程馳活生生剜走,又被他棄如敝履。程馳踩着林向野破碎的真心,轉頭和別人舉案齊眉。
深陷回憶的林向野被白玲珑溫柔的聲音喚醒,手一抖點在了屏幕上,“怎麽了小媽?”
“向野,悶在房子裏怪難受的,小媽陪你出去走走。”白玲珑撫摸着林向野枯瘦的臉蛋。
林向野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抱着白玲珑:“小媽,謝謝你,我們就去附近的公園走走吧?”他随後把手機放在了窗臺上,和白玲珑去了衣帽間找了件外出的衣服。
林向野下樓,發現自己的爸爸也換上了休閑的運動服站在門口,他心裏感覺到了溫暖,他的爸爸還是嘴硬心軟,心疼自己的。
林向野重展笑顏讓給白玲珑稍稍安心,林向野被綁架經歷的那種絕望,她自己想想都後怕。
“這個時候,還有這麽大的魚啊?好多,好漂亮!”林向野看着池子五顏六色的錦鯉裏在水草間穿梭游戲,湊在一起張開嘴接收游客的投喂,靠攏的魚兒像一道道彩虹橫亘在碧水之間,裝飾着林向野灰色的世界。
“是啊,這裏重新修葺之後,規模大了不少。”
林向野有幾年都沒和家人來到這裏了,這裏的确和小時候比大了三倍不止。
“我們一家人以後常來這裏玩,好不好,爸爸?”
“好,我的向野說什麽,爸爸都答應你。”
“爸爸,我們去那邊吧,那邊有賣棉花糖的。”
林稷山笑着捏着他的鼻子,“都快三十了,還這麽愛撒嬌扮癡的,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
“稷山,”白玲珑挽着他的手臂:“28也差兩年才30,我們的寶貝就是20幾的小孩兒,吃個棉花糖也不為過。”
林稷山撇嘴,掐着林向野的臉蛋:“小心把你的牙都給你粘掉了!”
“爸爸,那你給我和小媽買。”
“好,我來付錢。”林稷山微笑着。
“老板,兩個棉花糖。”
林向野端着遞到林稷山嘴邊,“爸爸,你咬一口,就一口!”
“說好的就一口啊!”林稷山先是淺咬一口,嘗到了甜頭,越吃越好吃,結果把整個棉花糖都吃了下去。
“爸爸!”林向野靠着白玲珑,找她作主:“小媽,你看我爸爸欺負我,吃我糖!”
林稷山争辯,“哎,你說一口的,我可沒食言!”
“貪吃的爸爸,再給我買一個。”
老板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就免費贈了一個給林向野。林向野用甜膩的聲音向老板道謝。
白玲珑捂着嘴偷笑:“你們這對父子,還真是一對鬼精靈。”
身處俗世,他們一家三口和萬千家庭一樣,充滿着幸福的煙火氣息。
一家人沿着公園走了很久,林稷山推掉了很多電話,專心地陪着林向野,聽林稷山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林向野其實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小時候是什麽樣。林稷山扶着白玲珑坐下,白玲珑也好奇:“稷山你小時候的事情我也想聽。”
林稷山微笑:“爺爺是一名公司經理,奶奶是會計。但是我小時候可沒有向野這麽懂事,我一直和爺爺奶奶吵架,也沒好好讀書,後來你爺爺奶奶怕我不學無術,就讓我去當兵改造,我退伍就開始去成人學校念書,我發現對賺錢還挺感興趣,就自己學着打拼做點生意,略有起色到現在。”
“爸爸,好棒啊,你以前都不說。爸爸你就是成功人士的模板!”林向野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他是最完美的父親。
“那爸爸後來呢?”
林稷山看着白玲珑,有些尴尬:“後來就遇到了你的母親。”
“向野的媽媽是什麽樣的人呢?”白玲珑其實也很好奇歐靜,她只是猜過她一定是很自由的人。
“大戶人家的長女,端莊,相貌姣好,有才華....”林稷山的笑容消失,“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們結婚,後來生了向野的哥哥姐姐,可惜他們沒活多久就夭折了,向野是僥幸存活下來的一個,後來....他的生母就跳樓自殺了。”
林稷山舒口氣,這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事情,可能是人老了,而他現在身處家庭美滿的氛圍,忍不住開始回憶往昔。
“爸爸,”林向野看着小媽,岔開話題,“我想知道,你和小媽是誰先追的誰啊?”
白玲珑有些害羞,“寶貝,我和你爸爸加起來都是過百的人了,不提這些了啊。”
林向野得知一切的表情:“肯定是小媽!”
林稷山滿眼愛意地看着白玲珑,随後小聲地在林向野耳邊說,“寶貝,其實是我先追你的小媽的哦。”
“還提這個做什麽,我們一家人現在就很幸福,就夠了。”白玲珑捂着羞紅的臉。
“嘿嘿,爸爸你求婚是什麽樣子的,我想看!”林向野故意開玩笑,白玲珑眼看着林稷山真的要複現當年的場景,她一把拉着林稷山,另一只手拉着林向野,“這麽多人別鬧了。”
林稷山反握住白玲珑的手,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林稷山:“親了一下,你小媽就答應我了”
“爸爸,你也太敷衍了,哪有親一口就讓小媽答應的。我不信。”林向野憋不住笑。
白玲珑望着林稷山,手放在他的心口處,眼神裏的愛意滿得快要溢出來:“我們的故事很長,寶貝,小媽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林向野想起他和程馳,或許他們本應該也會像爸爸和小媽一樣恩愛,只是他和程馳的緣分就像是手鏈上缺了一角的滿月,是無法實現的妄想。
程馳下班很早,吃飯後,牙牙乖乖去背書,程馳去書房接了他的保镖的電話。
“老板,今天的照片我已經傳真過去了。”
程馳眼神深邃:“注意一切要保密。”
程馳點開微信,他一如往常先放大他的頭像。他十幾年都不願意換下的頭像是林向野為他畫的第一幅畫,他一直裝裱在書房裏,把它存于頭像,好像他和林向野從未分開。
程馳想,蒙塵的往事或許到了真正放下的時候了,他剛要換頭像才發覺自己為了屏蔽沒必要的消息設置了飛行模式。
程馳連接上網絡,井噴式的消息讓他不住地嘆氣,他耐心地按條、删除。他手停在最底下,是一條加好友的驗證消息,他皺着眉以為又是應酬,剛打算删除,手陰差陽錯點進好友的頁面,發現陌生人的頭像居然是林向野的自拍照。
他捂着自己的心髒,祈禱着不是自己的幻覺。
程馳放大頭像,林向野的模樣有由模糊到清晰,展露在他面前。林向野無暇純潔,讓程馳如沐春風,催放壓抑在心裏的情欲。打鼓般的心髒安靜幾秒後,再度抑制不住地跳動。
他竊喜,他也猶豫,會是林向野本人嗎?會是他主動加自己為好友嗎?
程馳再度放大照片,他清楚地記得這是林向野今年職稱評審成功後拍的一張照片。
林向野幹淨白皙,暖栗色的頭發襯得他更加像臨世的天使般聖潔。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跪坐在滿地花瓣上,清秀的臉在陽光的映照下宛如藝術品一般精致,美好的林向野、熱烈自由的林向野讓程馳忍不住地想要擁抱親吻。
他曾得到過,又被自己扼殺。一次又一次,一世又一世。哪怕自己帶着那些沉痛的記憶想要和林向野死生不複相見,他的心依舊只為林向野而跳動。他存在于輪回世界的意義,就是為了遇見林向野。
程馳咽喉酸澀,發不出聲音。他抹了一把臉,理智和感性撕扯,最終在兩者的博弈中程馳對林向野的愛與思念占據了上風,讓他選擇點下了同意按鈕。
程馳掃了一眼微信號,手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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