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喜相逢13
喜相逢13
另一邊，容清洛和吳煥晗一起把呂正言送回家。
老街這一片的小區和街市之間界限并不分明，小商鋪、小飯館到處開在居民樓的一層，街上的人形形色色，有納涼搖扇的大爺，有瘋跑玩鬧的孩童，有在路邊攤吃得開心的男男女女，也有行色匆匆的中年人。
“松雅路。”容清洛跟着呂正言拐進一條路，瞧見路牌，笑道，“這取名還取得挺有文化。”
呂正言介紹道：“容老師，聽我外婆說，最早的時候，青山鎮的小學初中都在這兒附近，周圍都住的是上山下鄉的文化人，所以起的名字都很雅致。”
吳煥晗訝異：“原來有這麽一段故事。”
呂正言走到一棟樓下，停下腳步：“吳老師，容老師，謝謝你們。你們走了這麽久，想必也累了，要不到我家坐一會兒休息一下，順便把容老師給的這個西瓜吃掉解解暑？”
容清洛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只聽見吳煥晗的電話突然響起。
吳煥晗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容清洛還沒吃晚飯，此時确實有點累了，不過想着再累也不能到學生家裏蹭吃蹭喝吧，所以她笑着道：“正言，謝謝你的心意，不過你看，我和吳老師還有點事情要忙，所以今天就不上去叨擾了，你早點回家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千萬不要被今天的事情所影響。”
吳煥晗接完電話回來，聽見容清洛的話，也跟着補充道：“是的正言，你千萬要調整好心态，不要被這件事影響到才是。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情如果你們不能解決，就不要逞強，來找我，我會幫你們想辦法的。即便我沒有能力解決，還有學校呢。”
呂正言乖巧點頭：“吳老師謝謝您。”
吳煥晗：“去吧。”
見呂正言上樓，容清洛和吳煥晗轉身離開。
容清洛：“煥煥，剛剛是有什麽事情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吳煥晗：“家庭內部矛盾，我老娘和我弟又因為結婚找對象的事吵起來了。我弟剛剛打來求助電話。”
“洛洛，真的很抱歉，今晚我不能陪你吃飯了，我得回去打電話當和事佬。”
容清洛嘆口氣，拍拍吳煥晗的肩膀：“開心一些，別太愁眉苦臉。你就是太要強，所以誰的心的都要操，他們也就都靠着你。”
吳煥晗無奈：“我也不想管，可是畢竟血濃于水，剪不斷理還亂的。”
容清洛：“你趕緊回去吧，別讓煥時和阿姨等急了。”
吳煥晗：“你不走嗎？”
容清洛：“我還想再在這邊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找個合眼緣的小飯館吃點東西。”
吳煥晗有些不放心：“已經八點半了，太晚的話你怎麽回去呀？”
容清洛：“放心，我待會兒打個的，打不到的士就坐公交，我又不是多嬌氣的人，這麽大個人了，還回不去嗎？”
吳煥晗好笑道：“你好歹是個大明星，能不能有點偶像包袱，注意一下形象？這樣，我估計你回的時候我這邊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你給我打個電話，我找節目組借車來接你。”
容清洛：“也行。”
兩人分別後，容清洛沿着松雅路閑逛，在拐角處看見一家小餐館叫“歸客”。
和老街這一片直白可愛的餐館名字相比，這個名字未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倒是和“松雅路”這個名字有些相得益彰的默契。
容清洛撥開門簾走進去。
地方不大，倒是五髒俱全。
一位老奶奶系着圍裙，正從吧臺後走出，端着托盤給門口坐着的兩個人上菜。
她雖然已經頭發花白，但是風姿綽約，能看出她年輕時肯定長得很美。
只見她手捧着托盤，四平八穩，絲毫不抖，唇邊挂着的笑容讓容清洛品出一絲優雅的意味。
和剛剛在路上遇到的人都不太一樣。
和容清洛以往碰見的人也都不太一樣。
容清洛挑眉，心想：怪不得人們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她本以為自己這小半輩子跌宕起伏，算是已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沒想到竟在青山鎮這樣偏遠的山區，見到和這位老奶奶一般令人耳目一新的人。
呂奶奶上好菜後見戴着口罩的容清洛站在吧臺前仰頭看着牆上貼的菜單，笑眯眯地問道：“姑娘，想吃點什麽？”
其實已經比較晚了，明天還要上鏡，這種時候容清洛一般都是不進食的，只是她感覺這會有點暈，急需補充一些能量，所以道：“來一份酸湯魚，再來份竹筒飯。”
說完，她走到最裏面的一張桌子旁，背對着大門坐下。
呂奶奶端來一杯茶水：“姑娘你坐着喝口茶，稍等片刻。”
容清洛點頭道謝，然後便見這位老奶奶到吧臺後忙碌起來。
所以這家店只有這位老奶奶一個人嗎？
容清洛心裏猜想着，這家店面積不大，無論是店名還是店主都和這個地方的風格格格不入，估計客流量也不會太大吧，如此，那麽一個人也許能忙得過來。
百無聊賴之際，容清洛戴上耳機，點開手機裏的舞蹈視頻，準備再複習一下明天預備要教學生們跳的舞。
*** ***
傍晚才飄過綿綿細雨，這時候烏雲反而退散，露出一彎悄然爬上樹梢的新月。
清月銀輝彙同路燈的光亮一起為夜歸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程景逸從學校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四十左右，打開冰箱，空空如也。
他走進卧室，再出來已是一身黑色的休閑裝，寬松的黑色短袖配上五分褲，臨出門戴上黑框眼鏡和棒球帽，走在街上，比路邊的大爺還要悠閑。
程景逸同往常一樣走進呂奶奶開的歸客，這個點吃飯的人并不多。
門口一桌是兩個中年男人在喝悶酒，最靠裏面那一桌是個年輕姑娘，不過那姑娘背對着外面，他看不見臉。
程景逸一路徑直走到吧臺前，和正在往鍋裏放調料的呂奶奶打招呼：“呂奶奶晚上好。”
呂奶奶回頭，笑得慈祥：“程校長，是您呀。又工作到這麽晚才回來。再忙，也得注意身體。”
程景逸：“您說的是，我也在慢慢調整生活習慣。您看我前段時間晚飯都吃的挺早，今天是特殊情況。我還是老樣子，打包帶走。”
呂奶奶将容清洛點的酸湯魚準備好，放在吧臺上，然後一邊轉身去拿竹筒飯，一邊對程景逸說道：“好，你稍等，給那桌那個小姑娘上好菜後就給你準備。”
程景逸便道：“這個就是？我幫您端過去。”
之前程景逸來的時候，偶爾也會搭把手，呂奶奶便點頭：“辛苦你了，小心燙。”
程景逸端着托盤走近角落裏那桌，因為湯比較滿而且很燙，所以程景逸一直小心謹慎地低頭關注着手裏的湯，并沒有擡頭看。
他一面将湯盆放于桌上，一面說道：“您好，這是您點的酸湯魚，請慢……”嘴裏的話未說完，擡頭竟發現坐在這兒的人如此面熟。
“容姐？”
雖然容清洛戴着口罩，但是白天兩人才見過，這雙眼睛，他印象很深刻。
容清洛也是萬萬沒想到竟然今晚真的能在老街偶遇程景逸。
她在心裏不禁為老天的成人之美而萬分感謝。
容清洛摘下口罩，打趣道：“程景逸，你在這兒兼職嗎？”
程景逸也不解釋：“是呀，打工人嘛。”
容清洛：“你還不如來給我當助理，我給的價錢絕對更優厚哦……”
這時，呂奶奶端着竹筒飯走過來，她恰好聽到了兩人的一點對話，便道：“姑娘，原來你和程校長認識，待會兒奶奶給你打八折。”
容清洛：“謝謝您。程景逸的光我可一定要沾。”
“不客氣。”呂奶奶放下餐盤，她笑着解釋道：“姑娘，剛剛程校長和你開玩笑呢，我這裏是小店，程校長要是在這兒給我打工那可真是太過屈才。程校長也是來吃飯呢，他心善，見我忙不過來時都會搭把手。”
容清洛大量程景逸一眼：“是嗎？程校長可真是樂于助人。”
“可不是嘛。”呂奶奶表示贊同，又道，“程校長還是我外孫的老師，他真是沒少幫我們祖孫倆的忙，我可感謝他了，程校長是真的人很好。”
容清洛煞有介事地跟着點頭道：“我也這樣覺得，他人真的很不錯。”
程景逸有些無奈：“二位女士可別再誇我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過獎，過獎。”
呂奶奶：“行，奶奶不說了。程校長，那我去給你準備飯菜，你坐着稍等片刻。”
“辛苦呂奶奶了。”程景逸看着容清洛面前的湯和飯，又補充道，“呂奶奶，我的飯不打包了，我也在這兒吃。”
呂奶奶了然道：“沒問題，你和這姑娘坐一桌對吧？”
“對。”程景逸點頭，又道，“再加一份羊肉湯。”
呂奶奶轉身去準備飯菜。
程景逸跟着她去吧臺那裏又拿了一套餐具，順便趁容清洛沒注意這邊把賬一起結了。
呂奶奶打趣道：“程校長，這姑娘長得真俊，氣質也好，和你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程景逸知道老人家是開玩笑，便也笑得溫和：“呂奶奶，我們是朋友。”
呂奶奶眨眨眼：“現在是朋友，以後可不一定。”
她意味深長道：“奶奶是過來人，那姑娘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她很有可能喜歡你呢。”
程景逸突然就想起今天午後容清洛在食堂外說的那些話。
「你有沒有想過，天底下有那麽多學校需要捐款，我為什麽偏偏選中你所在的學校，偏偏要當校長程景逸的恩人呢？」
「我的問題，請作為個體的程景逸多想一想。」
程景逸之前沒有細想，這會兒經呂奶奶一點撥，深刻地思索之下，方向卻完全跑偏。
他隐約記得，前幾年有一次過年的時候，聽大哥提起過好像有意成立一家影視公司？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另眼相看。
容清洛是娛樂圈的人，也許她是想借自己搭上他哥哥的線？
可她又是從哪裏知道自己是程景淩的弟弟的呢？
程景逸面色如常地回到座位上。
“程景逸，”她笑靥如花，一邊盛湯，一邊道，“今天可真是巧，我們不僅有一起吃午飯的緣分，還有一起吃晚飯的機緣。更重要的是，這都不是提前約好的。”
說完，她将湯放在程景逸面前：“看來是老天讓我回請你一頓飯。”
“确實還挺巧的。”程景逸笑得溫和，“正所謂相請不如偶遇，如此想來，我們兩個确實還挺有緣分。”
轉眼又問道：“不過我是因為就住在這附近，容姐你又怎麽會跑到這邊來吃飯？這兒離學校還是有一點距離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容清洛輕咳一聲，喝一口湯，掩飾尴尬。
要是說根本原因，容清洛今晚來老街，歸根結底就是為了偶遇程景逸。
可是這個，容清洛不能說。
要是說事實，容清洛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下程景逸的兩個學生後，送佛送到西，然後因為太疲憊，不得不找個地方吃東西、補充能量。
而在這個容清洛已經放棄偶遇的時刻，程景逸竟然出現了。
容清洛不禁在心裏感慨：果然還是要多做好事。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然後老天會為你安排。
古人誠不我欺呀。
程景逸也為容清洛盛好一碗湯，放在她面前，老神在在道：“那容姐你喝口湯，慢慢說。”
畢竟答應了孩子們要為他們暫時保密，容清洛便挑着能說的簡單概括一番：“簡而言之就是我想逛逛青山鎮，體驗一下當地風土人情，然後日行一善，陰差陽錯走到這裏，太累了，便坐下歇歇腳、吃點東西。”
程景逸：“原來如此。”
容清洛正想着怎麽把這個話題混過去，這時候，呂奶奶端着托盤走過來，她連忙起身幫着呂奶奶把菜一個一個擺在桌上。程景逸也搭把手幫忙。
呂奶奶道：“程校長，姑娘，你們的菜都上齊了，慢慢享用。”
兩人道謝後，便正式開動。
容清洛吃得少，補充能量後慢慢地已經緩過勁來，便不再進食。
她只是端着一碗湯小口地緩緩飲着。
羊肉湯咕嚕咕嚕地冒着熱氣。
隔着熱氣熏染出的淡淡白煙，容清洛的目光隐晦又熱烈地落在程景逸的臉上。
中午在正寧中學食堂吃飯的時候，周圍人多眼雜，她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
所以今晚在這個街角的小餐館裏，好像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有機會這樣近距離地細細打量程景逸。
他應該是回過家一趟，換了身和白天在學校時完全不一樣的衣服，一身黑衣，休閑簡單，幹淨清爽。
黑框眼鏡和棒球棒取下來放在一旁。
突然就讓容清洛想起年少時的程景逸。
那時候，程景逸也總喜歡穿着一身黑，帶着護目鏡和棒球帽，神采英拔，張揚熱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