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喜相逢09
喜相逢09
仍舊蹲在垃圾集裝箱後面的李茹夢見到這一幕，一時有些無語：“這是打完架之後打掃戰場？”
張靜思滿頭黑線：“收拾亂扔的垃圾，不給環衛工人增添負擔……她可真是個好孩子。”
李茹夢扶額道：“拿板栗砸人的好孩子。”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看周佑雨撿板栗。
這條小巷陷入一片寧靜。
張靜思心裏不免有些焦急和失落，難道她猜錯了，大表哥他們今天不是要來找周佑雨？
那她跟過來做什麽，這裏又黑又臭的……
這時，巷子口傳來喧鬧聲，李茹夢循聲望去。
見一旁的張靜思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李茹夢拍拍張靜思的肩膀，指着街口對她道：“靜思，你快看，來了好幾個人。”
張靜思一眼便看見二表哥潘鴻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那群人最前面，仿佛一個顯眼包，而大表哥潘源反而走在後面。
注意到這一幕，張靜思拉住李茹夢，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響：“咱們就在這裏觀戰，別讓他們發現我們。”
李茹夢點頭贊同：“他們看起來就很不好惹，我們還是不要摻和進去比較好。”
兩人便躲在垃圾集裝箱後面，靜觀其變。
*** ***
“周佑雨。”
巷口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周佑谷回頭，循聲望去，瞧見幾個人從昏暗的街角走出，向她走來。
為首的那人個頭不高，臉部輪廓分明，眉眼深邃，帶有十分明顯的攻擊性。
見她沒有任何回應，那人挑着眉，将唇邊的煙取下，吐出煙圈，不耐煩道：“周佑雨，別給老子裝啞巴。我問你，這幾天你躲哪去了？你爸呢？”
這人穿着顯眼的紅色印花襯衫，梳着锃光瓦亮的大背頭，皮膚黝黑，看起來年紀倒是不大，頗有種社會青年、街頭混混的感覺。
周佑谷不動聲色道：“我們很熟嗎？我在哪，我爸在哪，這跟你有關系嗎？”
潘鴻将煙頭扔到地上，用皮鞋狠狠碾壓，嗤笑一聲：“我跟你不熟，跟你爸也不熟，不過我和錢熟啊。”
和錢有關？
周佑谷皺眉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潘鴻擡手輕點旁邊一個寸頭：“你告訴她我想幹什麽。”
寸頭男聲音洪亮：“我們鴻哥是一個斯文人，想要和周先生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哦，鴻哥？”周佑谷，“你大名叫什麽，我還不知道呢。”
“老子叫什麽，關你屁事。”潘鴻呸了一口，“不過既然你誠心發問，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你可聽好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叫潘鴻。”
潘鴻顯擺完，說道：“趁我還願意好好說話，告訴我你爸在哪裏，我要和你爸好好談一談。”
周佑谷故意嘆氣道：“我爸現在的狀況，你還不清楚嗎？上周……唉。”
潘鴻問道：“你爸在哪個醫院？我們可以到醫院談。”
周佑谷斂眉正色道：“你有什麽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潘鴻不屑：“小孩子家家，大人的事你少管。你就告訴老子，你爹現在在哪裏？”
周佑谷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無可奉告。”
“我看你是還想再嘗一嘗被打的滋味……”潘鴻想罵人，被身後的潘源拉住。
潘鴻本來怒氣沖沖：“哪個不長眼的敢攔小爺我……”一回頭，見是肅着一張臉的大哥，他嚣張的氣焰頓時仿佛矮下去一大截。
今天本來他一個人帶人來就可以，是爸怕他做事沒個譜，非讓大哥跟着來，以防止他繼續闖禍，讓事情惡化。
想到這裏，潘鴻也覺得确實得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便把中間的位置讓出來：“大哥你來。”
衆人跟着潘鴻一道把中間讓出個口子，原本隐藏在人後的潘源就這樣被衆星拱月地推了出來。
周佑谷這才注意到此人。
這人比潘鴻高了不少，他被潘鴻稱為大哥，可是倆人卻長得一點都不相像，氣質更是迥然不同。
如果說潘鴻像是街上招搖的花孔雀，痞裏痞氣，那麽潘鴻的這位大哥就更像是藏身于叢林的獵豹，斑駁的花紋就是他隐匿其中的保護色。
只是這頭獵豹看起來身體不太好，頗有些文弱。
剛剛一陣風吹來，他竟然捂着嘴輕輕咳了幾聲，這可是盛夏的傍晚。
但是直覺告訴周佑谷，這個人不好惹。
她悄悄地将腳步往後退了退。
沒想到原本冷着臉的潘源伸手扶了扶眼鏡，竟然笑眯眯地開口道：“小姑娘，你別誤會，我們是很認真地想和周先生商讨一些問題。你可以回去和周先生說，只要周先生願意放棄計劃，我們願意給予高額賠償。我們表達如此的誠意，就是為了雙方能夠互利互惠，合作共贏。”
爸爸和妹妹都還在醫院昏迷，沒有脫離危險。
周佑谷對兩人為何遭遇這些一點也不了解，只能套面前這幾人的話。
她冷哼道：“你們虛不虛僞，前幾天還動手動腳，今天就笑臉相迎，搭臺唱戲的都沒有你們變臉快。”
“大哥，你就不能和她好言好語的說，”潘鴻被她這樣的态度激怒，當下拉長着臉，威脅道：“我勸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之前那是你們不識擡舉，所以我才動的手。要想不挨拳頭，就識相一點。”
所以，造成爸爸和妹妹重傷的，應該就是這個叫潘鴻的人以及他的手下。
事情的起因恐怕和潘鴻那位大哥口中所說的計劃有關。
思及此，周佑谷面容陰沉。
突然她想起什麽，潘鴻……這人姓潘。
周佑谷問道：“潘躍是你什麽人？”
潘鴻翻了個白眼：“我爹的名字是你亂叫的嗎？”
說着，他的脾氣有些收斂不住，帶着人靠近周佑谷：“別東扯西拉些亂七八糟的事，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再問你一遍，你爸如今在哪裏？”
周佑谷審視地将目光掃過這些人。
潘鴻身後有幾人看起來都是練家子，和剛剛的楊瑾菲幾人完全不一樣。
男女畢竟有別，體型差距較大。她如果打起來，勝算不大。
而且潘鴻的那個大哥看起來陰陰的，她最好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裏。
正當她準備一跑了之時，街口有人喊道：“警察來了！”
寸頭男有些慌，湊到潘鴻和潘源面前問道：“源哥，鴻哥，怎麽辦？”
潘鴻和潘源對視一眼，潘源點頭，向街口走去。
沒過多久，潘源從昏暗中揪出一個漂亮且文弱的少年，将他拽到衆人面前。
“原來是這小子在搞鬼。”潘鴻一腳将這少年踹得跪趴在地上，“還警察？你小子有本事真把警察招來。”
少年要爬起來，被潘鴻一腳踩在背上：“英雄救美之前，要先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潘鴻順着少年的目光看向周佑谷，說道：“周佑雨，老子本來不打女人，但是遇到特別可惡的，我也會破例。比如你上次竟然主動攻擊我，那我當然不會心慈手軟。”
“不知道經過上次那一課，你有沒有進步？要想全身而退，就将我想知道的告訴我。否則，他就是你的下場。”說着，潘鴻将腳下的勁兒加重。
周佑谷看見少年痛苦的表情。
這人也是因為她才被牽連進來，她不能讓人代她受過。
如此，只能硬碰硬了。
這時，天空飄起雨絲，地面被點點雨水浸濕。
周佑谷将放在書包側面的雨傘拿出。
潘鴻冷笑，對腳下的少年道：“這種時候，還擔心自己被雨淋到。你看到沒，你舍身來救的人，根本不在乎你呢。”
少年閉上眼睛，睫毛微顫。
周佑谷的這把傘很重，打起人來很疼。
她飛快地将傘柄拉長，趁幾人都放松警惕，便以傘柄為棍，重重地向潘鴻的腦袋揮去。
潘鴻的腦袋被砸，一陣眩暈，他還沒反應過來，腹部又挨了狠狠的一腳，向後倒去。
少年的背上再無桎梏，周佑谷連忙将他攙扶起來，低聲對他說：“你快跑，我殿後！”說着她推了少年一把，然後便轉身抵擋已經反應過來的幾人。
少年被推得一個踉跄，但是他沒有離開，而是從地上撿起石子向那幾人砸去。
周佑谷注意到少年的動靜，她沒有多言。
她的優勢是靈巧。所以她拿着傘柄，專挑幾個疼的地方疾速地打，直把幾個五大三粗的人打得嗷嗷叫。
不過那個源哥很有兩下子，她根本沒能打到他。
他們畢竟人多，周佑谷并不戀戰，飛快地打懵其中幾個人，争取到片刻喘息的機會，便拉着還在扔石子的少年轉身就跑。
兩人一起逃離這條巷子，沿着河道向前狂奔。
潘鴻幾人在她們身後窮追不舍。
周佑谷對這一片的建築并不太熟悉，在她的帶領下，眼看兩人就要被追上。
這時，少年拉着周佑谷拐進一條街道。
這并不是主街道，比較偏僻。其兩邊也并無商鋪，而是廢棄的居民樓。
并且由于正在施工，街上堆滿了水泥和各種材料。
此時正值晚間，工人都已經下班，這條街上沒什麽人。
少年邊跑邊對周佑谷說：“這一片在拆遷。穿過這條小路，可以到小吃街那邊，那片比較繁華，人也多。”
周佑谷和這少年都很瘦，所以能輕易地穿梭于堆得高高的材料間。
可潘鴻的幾個手下都是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從狹窄的通道經過就比較困難。
不過潘鴻和潘源也偏瘦，很快就追上周佑谷二人，一前一後将二人堵住。
幾人便在這堆滿施工材料的街道上對峙。
潘鴻氣喘籲籲：“沒看出來呀，你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還挺能跑。跑呀，怎麽不跑了。今天小爺我的運動量都在你倆這兒完成了。”
周佑谷誠摯建議道：“潘鴻，你既然累了，就早點回家休息，何必和我們在這裏玩跑步游戲呢？”
潘鴻眨眼：“爺還就愛和你們玩老鷹捉小雞。”
這時候，潘鴻的幾個手下也都順利地穿過材料，過來将周佑谷和少年團團圍住。
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便這樣僵持住。
周佑谷緊緊盯着幾人，悄聲對旁邊的少年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的唇抿得緊緊的，頓了一瞬，說道：“呂正言。”
周佑谷壓低聲音：“呂正言，謝謝你今天仗義相助，但是你和這件事毫無關系，待會兒我牽制住他們，然後你瞅準時機趕快跑，別管我，記住了嗎？”
呂正言的話很少，卻很有力量：“我不會丢下你。”
周佑谷：“你剛才報警了嗎？”
呂正言：“沒有，他們是地頭蛇，沒人管得了他們。”
周佑谷：“既然是這樣，你更應該跑出去，這樣才有機會找人來救我。”
呂正言有些猶豫。
周佑谷：“就這樣定了，我吸引火力，你離開搬救兵。”
交代完畢，周佑谷提高音量，大聲質問潘鴻等人：“怎麽，你們想群毆？”
潘鴻挖了挖耳朵：“周佑雨，你這麽大聲音幹什麽，想把路人喊過來？我告訴你，現在這個社會，沒人會多管閑事的。”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周佑谷旁邊的漂亮少年身上：“除了他這種毫無實力、自不量力的傻子。”
潘鴻指着少年：“只有搞不清楚狀況、認不清楚現實的人才會飛蛾撲火。”
聞言，周佑谷将呂正言擋在身後，大聲喊道：“我的朋友，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評頭論足。說，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呂正言跟着喊道：“說，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潘源笑道：“周小姐，我們都很文明的。你只要告訴我們周先生在哪裏，你和你的小夥伴就可以立刻離開。”
周佑谷：“若我說不呢？”
潘源：“那就對不起了，我們只好請你們一起到家裏坐坐。也許到時候，你就會想說了。”
潘鴻擡手一揮，幾名手下向周佑谷二人逼近。
周佑谷打算先發制人，硬生生打出一個缺口，讓呂正言先逃出去。
正當她瞅準時機準備動手時，靠近小吃街那邊的街道口突然傳來一陣陣警笛鳴聲。
潘源看向潘鴻，示意他撤退。
潘鴻輕蔑道：“大哥你怕什麽。”
潘源低聲勸道：“小鴻，這件事情爸不想鬧大。要是警局的人來了，到時候爸的面上不好看。”
潘鴻撇嘴：“行吧。”
“算你倆走運。”惡狠狠地瞪了周佑谷兩人幾眼，潘鴻帶着手下人從街道的一邊離開。
看着幾人的身影隐沒入那昏暗漆黑的一片，呂正言松下一口氣。
周佑谷卻不敢掉以輕心，拉着呂正言就往另一邊的街口跑去，那裏有明亮的燈光。
警笛聲越來越近。
二人跑出這條略顯昏暗的無人街道，卻并沒有如想象中一樣看見警車，反而循着聲音發現不遠處的樹下站着兩個人。
呂正言疑惑出聲：“吳老師？”
吳老師是韶光一班的班主任，周佑谷今天白天見過。
可她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吳老師，而是吳老師身旁那個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
周佑谷不可置信地想道：那人……好像是容清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