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日葵與光
向日葵與光
“從此,我的世界裏再沒有了那束,只照亮我一個人的光。”
等溫玉溪再醒了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許是因為躺太久了,想要坐起來還有些困難,這時她的動作吵醒了坐在床邊的人。
那人見溫玉溪醒了,憔悴的臉上才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趕緊扶着溫玉溪做好,又給她蓋好了被子。
溫玉溪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時間還有些無法接受,何佳佳以為溫玉溪已經不認識她了,有些着急。
“玉溪,是我我是媽媽啊!”
溫玉溪真的沒有想到,時隔這麽多年,竟然還能再見到她,那個她做夢都想見到的人,居然還會再一次出現。
何佳佳見溫玉溪好像想起她了,心裏也是難以掩飾的開心,還沒來得及上演母女再見的煽情劇情時,就聽溫玉溪突然問起桑榆。
何佳佳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只一瞬間又恢複了,她笑着說:“哪有什麽桑榆啊,玉溪你是誰傻了嗎?”
溫玉溪有些急了,她明明記得那天晚上見到了桑榆,怎麽可能會沒有這個人,她以為桑榆是受了很重的傷,他媽媽不讓他見自己,她趕忙拉住何佳佳的手,懇求她帶自己去見見桑榆,哪怕是一眼。
可何佳佳還是原來那個樣子,溫玉溪懵了,在她的記憶裏明明就有這個人啊!這麽會,這麽會突然消失!
她急着向母親證明桑榆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媽媽,你相信我,桑榆真的存在,我記得,那天晚上溫泉對我圖謀不軌,是桑榆是他救了我,我不相信你不覺得,我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不要再騙我了!”
何佳佳在聽到溫泉這個名字時,臉瞬間就黑了,在溫玉溪看不到的地方,她握緊了拳頭。
對于桑榆,她還是那句話,他不存在,反而因為溫玉溪說溫泉的事而有些生氣:“玉溪,你在胡說什麽,我知道溫泉混蛋,但是她怎麽可能會作出那件事,他只是喝醉了打了你。”
溫玉溪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突然出現的醫生打斷了,何佳佳趕緊上前和醫生說了溫玉溪的情況。
後來不知道醫生和她說了些什麽,何佳佳皺起眉,有點擔憂地看着溫玉溪。
接着她又問了醫生一些問題,醫生也給她提供了解決辦法。
等醫生走後,何佳佳又坐到溫玉溪病床前,面色凝重:“玉溪,媽媽不知道你到底怎麽了,但是你和我說的那個桑榆,他确确實實是不存在的。醫生說他可能是你幻想出來的人。玉溪,溫泉已經進去了,以後媽媽會保護你,好不好。”
溫玉溪不敢相信桑榆只是一個不存在的,虛幻出來的人物,可她又不得不相信,因為這個人他确确實實是從她的生活了消失了。
為了不讓何佳佳擔心,她只好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想那個人了。
何佳佳看着她乖巧的樣子,欣慰地笑了,還像溫玉溪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她的頭。
“爸爸,我們是要去看那個漂亮姐姐嗎?”
門外傳來了女童的聲音,下一秒病房門就被打開了,一個男人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朋友進來了。
那個小朋友看到溫玉溪已經醒了,開心地晃動她爸爸的手 看起來天真爛漫,她一定是爸爸媽媽捧着手裏的寶貝吧。
其實溫玉溪在看到那個男人和孩子後,就已經猜到他們與何佳佳的關系,沒等何佳佳向她介紹,她就先叫人了:“叔叔好。”
何佳佳也沒想到溫玉溪竟然這麽快就接受了她再婚的事實,蔣宇也有些受寵若驚,而他身旁的小朋友已經跑到溫玉溪床邊,甜甜地叫了句姐姐。
溫玉溪在醫院住了幾天後,就以她已經好了為由讓何佳佳替她辦好了出院。
在出醫院時,她聽到幾個護士在讨論某個病患的病情。
“我聽說那個前幾天送過來的孩子死了。”
“啊!真的假的,怎麽就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剛送過來的時候,傷的就很重了,當時醫生都說他活不了幾天了。”
……
後續還說了一些,但是由于她們已經走遠了,溫玉溪便沒再聽了。
因為溫玉溪出事時,就已經臨近放假,等出院後也沒幾天了,學校也比較器重溫玉溪,要求她以身體為主,就不用回去上課了。
媽媽和叔叔要上班,妹妹又要上課,她一個人在家實在是有點無聊,正好媽媽家離她以前住的地方挺近的,她就決定去哪看看,順便确認一下桑榆是不是真的不存在。
在快到她住的房子時,她看見很多人都在外面,很奇怪,這個時候大家不應該在睡午覺嗎?
她又繼續向前走,等到了樓下,她才發現房東家門口挂着白紙,家裏還傳出了房東的哭聲。
溫玉溪突然想到了什麽,心裏有點發慌,可她不敢細想,她只能在心裏默默安慰。
這時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認出了溫玉溪,指着她大喊:“這個不就是桑榆救的人!”
房子裏的人也聽見了,都趕緊跑出來,而房東此時還抱着桑榆的遺像。
在看到溫玉溪的那一刻,把手裏的遺像給了旁邊的人,沖過去抓住了溫玉溪的頭發,瘋了似的罵她,說她是個災星,她害死了桑榆,她就是殺人犯,說她應該給桑榆陪葬。
溫玉溪也不反抗,任憑房東怎麽罵她打她,她就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遺像,無聲地留着淚。
其他親戚見狀,都趕緊過來拉開了房東,一個婦女把她拉了過來,給她整理好頭發,又遞了張紙,安慰道:“你也別太自責了,她媽媽也是因為太傷心才說出那樣的話,你千萬別往心裏去。你先走吧,以後也別再來了。”
溫玉溪什麽都沒說,只是接過了那張紙,道謝後就走了。
她來到之前那個等車站,這是她和桑榆每次回家時下車的地方,她就一直坐在那裏,看着一輛輛車從她面前過去。
在不知道過去多少輛車後,下雨了,溫玉溪站起來,把手伸了出去:“桑榆,下雨了,這一次你還會幫我撐傘嗎。”
溫玉溪淋着雨走回了家,到家門口時,她聽見房子裏傳出了小孩子開心的笑聲。
她插入鑰匙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她的媽媽和叔叔坐在沙發上,兩人中間坐着一個小女孩,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到看着電視。
而她的出現,打破了這氣氛,何佳佳看見溫玉溪全身都濕了,趕緊把她牽進去,又把她拉進衛生間,讓她趕緊洗澡別着涼了。
衛生間裏,溫玉溪打開淋雨,熱水從她頭上流下。她把水開到最大,用水聲掩蓋哭聲。
她抱緊自己,蹲着,把頭埋起來,大哭起來,滿腦子都是桑榆的遺像和房東的話。
她真的沒想到,桑榆竟然死了,因為她死了,她想,然後那天晚上桑榆沒有出現,她的父親如願以償,那桑榆是不是就不會死。
洗完澡出來後,何佳佳端着一碗面到溫玉溪的房間,讓她先把面吃了,再睡一覺。
溫玉溪沒有動,她只問了何佳佳一個問題:“桑榆的墓碑在哪?”
何佳佳懂了,她沒說什麽,只是報了個墓園名字就出去了。
當天晚上,溫玉溪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了她父親侵犯自己的那天。
在溫泉拿起刀要桶向桑榆時,溫玉溪大喊:“不要。”
夢醒了,她也出了一身的汗。
她出門想喝水,但在路過何佳佳房門時發現,他們竟然還沒睡。
房間裏,蔣宇抱着何佳佳:“佳佳,玉溪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嗯,她已經知道桑榆的事了。”
“佳佳,我說一句不好聽的,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緊急情況,曉曉也要讀書,我們家已經供不起另一個學生了,更何況玉溪以後還要上大學,那個費用很大,我們也不一定承受得起。”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考慮的。”
蔣宇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即就關燈睡覺了。
門外的溫玉溪也沒說什麽,只是拿着杯子又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溫玉溪就出去了。
她在花店買了一束向日葵,坐着公交車去了何佳佳之前說的墓園。
她來到了桑榆的墓前,墓碑上少年的照片還是他十八歲時的樣子,洋溢着青春少年感,如果不是灰色就更好看了。
她放下那束向日葵,找了個位置坐下靠在墓碑上訴說着自己的心事,就像以前一樣:“桑榆,你知道嗎,自從你走後好像愛我的人就沒了。我知道媽媽她很想補償我,可我不想讓媽媽太辛苦。”
“桑榆,你好像食言了。”
太陽出來了,有一束光正好就照在了那束向日葵上。
墓碑旁的少女睡着了,她要去追随那束屬于她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