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號之幸運星

第2章 章

第 2 章

姜芮一想起電影裏卡爾那個頤指氣使的樣子就頭疼。

傲慢和偏見這兩個特質同時出現在他身上，并且體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同樣是打工，但誰不想輕松地打，她未來的日子看起來并不怎麽光明啊。

看到姜芮一臉愁容，凱莉以為她也在替卡爾擔心，略帶安慰地牽起了她的手。

“rae，你別緊張，卡爾先生那種人肯定不會死這麽簡單，他……唔……”

聽到凱莉如此離譜的話，瑪麗太太沖了過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祈禱的力度更大了起來。

瑪麗太太常年勞作，手勁大得很，姜芮本在強忍笑意，但看到凱莉呼吸不暢的樣子，趕忙上前把她救了下來。

凱莉所說也就是另一種“禍害活千年”論，其實她也沒說錯，卡爾确實沒有死在這場沉船事故中。

不過她記得電影裏提到他在某一次股市崩盤時開槍自殺了，這倒讓姜芮感到很意外。

意外的并不是指他破産了這個戲劇性的結局，而是他居然會選擇自殺。

她曾以為他只是指代了一個自私、狂妄、刻薄、冷血的富人形象，但這一刻這個人突然立體了起來。

從他對待露絲的态度來看，他顯然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發現露絲和傑克私奔後的震怒不是對愛人的震怒，而是對自己的所屬物不受掌控的震怒。

他并不愛露絲，他愛的是行使權力。

露絲和傑克所做之事不是在踐踏他的感情，而是在侵犯他的權力。

這樣的人往往有着極大的野心，姜芮以為他面對破産會不甘現狀東山再起，或者怯懦一點會渾渾噩噩虛度餘生，可他居然選擇了自殺。

光是破産真的會對他産生如此大的影響嗎？還是說這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難道這個人也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承受着難以抵抗的痛苦嗎？

一個形象一旦立體了起來就會變得格外鮮活，他不再是一個刻板的角色，而可能是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而一旦對一個人産生好奇，就會不可避免地一次次被震驚。

就好像一個空心的人敞開懷抱，而那裏存在一整個宇宙。

——

救助所

卡爾身上披着一條劣質的毛毯，這在平日裏連給他擦鞋都不配，但此刻他卻需要這團絨線垃圾給自己取暖。

他不停跺着腳，以此來獲取一些額外的熱量，大批落難的人聚在一起散發的氣味讓他感到頭暈目眩，想抽顆煙醒神卻在身上摸了個空。

“該死的。”

救助所居然把這群下等人和富人安排在一起，真是一群沒腦子的東西。

已經安全的人不願意返航，他給了一個船員一筆可觀的小費讓他回去搜救，現在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人回來。

他裹緊了毛毯，四處打量着救助所，不放過任何一個和露絲相似的女人，他已經在這裏耗費了太多的時間。

救助所的溫度不至于讓他的頭發結冰，但這潮濕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要不是為了找露絲他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抱歉，卡爾先生，我想被救人員中并沒有露絲小姐。”

洛夫在這時出現了，真是個蠢貨，他應該知道這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回答，那還來他眼前費什麽話？

“沒用的東西，我雇你是為了聽你道歉的嗎？給我繼續去找！”

“對不起，”洛夫突然接近卡爾放低了聲音，“如果您還記得當時的情況，應該知道露絲小姐生還的可能性并不大。”

卡爾胸口怒氣直翻湧，他可不信露絲在明知沒有後路的情況下也要和那個下等人死在一起，她們肯定活了下來。

“海洋之心在她身上，就算是屍體也要給我撈上來！繼續找。”

“是。”

洛夫抿了下嘴轉身走了，卡爾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年紀大了就是不中用，看來他有必要換個新保镖了。

“卡爾，你還沒有找到露絲嗎？”德維特（露絲的母親）打着寒顫質問卡爾。

“還在找。”

卡爾很不想理這個女人，露絲對他不忠，這樣的妻子根本進不了霍克利家的門，這份婚約已經作廢。

他現在找露絲只是為了在衆人面前作秀，抛棄未婚妻逃生這種醜聞可不能傳到貴族圈裏，當然，還有拿回海洋之心。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到底有沒有用心找？你難道要害死你的未婚妻嗎？”

德維特氣得臉頰緊繃，呼出的氣體在寒冷的空氣中結成了白霧，把她的臉映襯得更加蒼白。

卡爾氣極，這個女人總是這樣咄咄逼人，站在高處命令別人做事，還要裝出一副道德模範的樣子，仿佛別人按照她的意願行事是天經地義。

但他不是露絲，他可不會乖乖聽她的話。

“露絲說不想嫁給我的時候你聽不見，她和下等人厮混的時候你看不見，我找她的時候你還是看不見。”

卡爾怒極反笑：“我害死？難道不是你逼死她的嗎？”

“你！”

德維特在寒風中顫抖得更加厲害，他怎麽敢和自己這麽說話？她可是他的岳母！

卡爾冷然道：“你也別在這裏評判我的行為了，我以為我不知道你眼睜睜看着她從救生船上逃離的嗎？真這麽愛你的女兒為什麽不跟她一起走？”

“你這個混賬！誰教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

德維特低聲吼叫着，餘光還在注意有沒有人往這邊看。

卡爾呵出聲來：“你還要耍長輩手段到什麽時候？我們都知道這份婚約已經作廢了。”

德維特還想說些什麽，但卡爾的頭越來越疼，他實在沒有精力再跟她打嘴架。

“現在，你給我安靜一點，我會安排你離開這兒，露絲我會繼續找，你回去等消息。”

說完不等德維特反應，拖着她走出了救助所，攔了一輛出租車。

“送這位女士去卡斯朋酒店，”随後對德維特開口：“和前臺報我的名字。”啪地一下帶上了車門。

車開走後，卡爾揉了揉太陽穴，正好碰到賣煙的小孩，挑了半天買了包不算太低級的煙。

回到救助所門口，卡爾把煙塞進嘴裏後想起來忘記買打火機，在身上又摸了個空，再跑出去兩步發現賣煙的小孩早就不見了。

“該死！”

卡爾覺得他的人生不會有比今天更倒黴的一天了，他惡狠狠地從嘴裏薅出煙，連帶着整包煙一起扔進了海裏。

路過一個老頭不太贊同地對着他指指點點，卡爾額頭青筋暴起。

“看什麽看？看不慣你去海裏撈啊！如果你運氣好的話還能撈到我丢的那顆鑽石。”

老頭搖着頭走了，口中念念有詞，寒風帶過來一句“神經病”。

卡爾氣得直跺腳，該死的老頭，該死的打火機，該死的救助所，該死的泰坦尼克號，該死的白星公司。

白星公司，是了，他在上船前買了保險，他的行李和鑽石都在賠付範圍中，很好，還好他有先見之明。

這樣的話露絲也沒必要再找了。

可一想到露絲，他又握緊了拳頭，做霍克利家的妻子就這麽侮辱她？讓她寧可跟一個窮苦的下等人走都不願意留下來。

他可不信這兩個人能在幾天之內發展出來什麽真摯的感情，她怕是針對自己，單純想讓他難堪。

她站在那個下等人身邊寧死也不走的行為讓他這段時間的求娶變得極度可笑。

他甚至花了大價錢為她買了那麽多他根本看不懂的畫，什麽莫奈還是西奈的畫有什麽區別？還有海洋之心，可她就是這麽報答自己的？

她不禁讓自己成為了一個笑話，也讓霍克利家丢盡了臉面，想到她一秒拳頭就硬一次，真是氣極了。

但他還是不信露絲會這麽輕易就死了，她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卡爾進入救助所，在人群之中喚來了洛夫。

“你繼續在這裏找，有消息告訴我。”

“找到什麽時候？”洛夫很不忿，要殺她的是你，要找她的還是你，他年紀大了，實在理解不了現在年輕人的腦回路。

“再找兩天，你回去之後也繼續派人盯着，我就不信她不上岸。”

也許露絲有意躲藏，這也很有可能，總之他是沒有時間繼續在這陪她耗着了。

卡爾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撲面而來的窮酸氣就吵到了他的眼睛，但此時此刻他也沒什麽好挑剔的機會，只能坐在後座開始閉目養神。

他的頭太疼了，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休息，但這廉價的出租車太不舒服，這不免讓他想起自己那臺現在已經泡了海水的戴姆勒，讓他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出租車疾馳而過，車裏的人并沒有注意到某個拐角處裹着同樣劣質毛毯的女人。

她嘴唇發白，發絲潮濕淩亂，身上的衣服經過海水的浸泡也失去了原本的質感，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貌，這是一個很有古典氣質的美麗女子。

她左手在胸前拽住硬挺的毛毯，将自己裹成粽子形狀，右手死死攥住一個銀白色口哨。

她看起來沒有目的地，只是機械地向前走着，經過一家劇院，被早起出門買菜的老板娘看到，驚訝地拉住了她。

“我的天！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快進來取取暖。”

女人進屋換了幹淨的衣服，被老板娘拉到壁爐旁取暖，手裏還緊緊攥着那個銀白色口哨。

老板娘一邊拿幹淨的毛巾給她擦頭發，一邊詢問她的身世：“可憐的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低頭看了一眼口哨，又擡起頭來，雙目聚焦到壁爐中的火焰。

“露絲·道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