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居嘉禾和蘇夢瑤站在工大校園內的咖啡店門口，扭扭捏捏地不敢上前。
劉疏桐繞過她倆，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居嘉禾和蘇夢瑤跟着她身後，誰知前人突然停下腳步，随後光速轉身，把她倆拉到一邊。
“你幹嘛呀！”蘇夢瑤驚呼。
“噓——”劉疏桐往後瞥了一眼，随後神神秘秘地低下頭：“你們回頭看，西北方向四十五度。”
居嘉禾沉思許久：“西北方向是哪邊？”
劉疏桐撇了撇嘴，用眼神示意：“那邊。”
于是過往的路人看到居嘉禾和蘇夢瑤的脖子如同幾十年沒上油的發條一般，僵硬地轉過頭，賊眉鼠眼地觀察着在座的每一個人。
突然，蘇夢瑤叫了一聲：“我靠！”
居嘉禾順着她的目光，也附和着：“我靠！”
坐在西北方向四十五度的那張四人位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工大吉祥物晁言。
而他的對面，坐着一位穿着粉色毛衣的女生，烏黑的頭發垂在背後，一眼望去很有好學生的氣質。
“這女的，怎麽感覺那麽眼熟？”劉疏桐在腦海裏搜索着每一個片段，終于得出結論：“靠！這不是那天在巷子裏表白的那個嗎！”
居嘉禾摸着下巴，問：“那天不是沒看到臉嗎？”
劉疏桐頗有自信地說：“不用看臉，我看背影就能認出來。”
居嘉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蘇夢瑤立刻接上話：“晁言在這裏跟這個女的幹嘛呢？該不會是在約會吧？”
居嘉禾頓時睜大了雙眼，但劉疏桐卻分析道：“不可能，上禮拜剛拒絕這禮拜就約會？不合理。”
蘇夢瑤又回頭看了一眼，說：“被拒絕了還一起來咖啡店，這女的也夠堅持不懈的，居嘉禾，你看看人家。”
突然被點名的居嘉禾只好苦笑兩聲，不知該說什麽好。
而等三人再回過頭時，卻看到這次聯誼的另一位女生正從洗手間走出來，用詫異的眼神盯着她們。
她是蘇夢瑤班上的同學，于是走過來搭話：“你們在這裏站着幹嘛？”
蘇夢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說：“觀察一下。”
那女生似乎很懂套路的模樣，瞬間心領神會，湊到蘇夢瑤眼前說：“我懂的，不過我看過了，都是帥哥。”
蘇夢瑤大喜：“真的！那太好了。”
女生朝她眨了眨眼睛，随後站直身體：“快過去吧，就等你們了。”
但是命運，有時候就是喜歡開玩笑。
居嘉禾走到那張沙發邊上才發現，晁言就坐在自己身後的那張椅子上。
她如坐針氈地坐在松軟的坐墊上，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聽到晁言的呼吸聲。
蘇夢瑤和劉疏桐也面露難色，感到渾身不自在，甚至無心觀察男嘉賓的面容。
可對面的四位男生卻絲毫沒有發現異樣，非常熱情地打着招呼：“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先來，我叫吳炜易，工大工業設計大二學生。”
和蘇夢瑤同班的女生立刻接話：“我叫陳瑤，西師大油畫系大一的。”
一輪下來，終于輪到了居嘉禾。
她如同完成任務一般說道：“居嘉禾，體育師範的。”
衆人都期待着她還會有下文的時候，居嘉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沉默着露出一個頗為尴尬的微笑。
蘇夢瑤只好充當起活躍氣氛的角色：“大家平時都喜歡幹什麽？以後可以約起來。”
男生們紛紛展現起自己的愛好。有喜歡滑雪的，有喜歡游泳的，看起來個個都業餘生活非常充足，絲毫不像找不到女朋友的樣子。
但居嘉禾壓根沒聽進去，她的耳朵此時已經貼在了沙發背上，觀察着身後的一舉一動。
在漫長的沉默中，晁言對面的那位女生終于說話了。
“我選了幾個題目，你要不要看看？”
過了幾秒，晁言回答：“我都可以，你們定吧。”
居嘉禾松了一口氣，果然不是約會。
那位叫吳炜易的男生似乎發現了游離在外的居嘉禾，主動向她搭起話來：“你剛剛說你是體育師範的，那是不是運動神經很發達？”
居嘉禾頗為敷衍地回答道：“我只擅長跑步......”
吳炜易又問：“我看電視上那些比賽，練體育的女的肌肉都很發達，是不是真的？”
居嘉禾面露難色，不太想搭理他。
誰知坐吳炜易身旁的那位男生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湊過來問道：“我也挺好奇的，是不是都有八塊腹肌？那豈不是吵架的時候能把男朋友一拳掄倒。”
說着，他還舉起自己纖細的手臂，硬擠出了一個肱二頭肌。
居嘉禾尴尬地笑着，只好低頭喝果汁。
而身後的座位依舊安靜。
過了沒多久，終于有了動靜。那位女生說道：“我想點個松餅，你餓嗎？要幫你點一份嗎？我請客。”
居嘉禾沒忍住，頗為嫌棄地“切”了一聲。
也不知晁言有沒有聽到這聲嫌棄，他沒有立刻回答女生的話，而是說：“沒別的事我先走了，題目你們選好之後通知我一下就行。”
居嘉禾本想探出腦袋看個究竟，誰知面前的男生們突然加大了音量。
“聊了這麽久了都還沒加微信，大家加個聯系方式吧，以後可以多約出去玩。”
在如此熱烈的氣氛下屬實不好拒絕，居嘉禾看了一眼蘇夢瑤和劉疏桐，只好也慢悠悠地掏出了手機。
還沒來得及打開微信二維碼，一片巨大的陰影從頭頂落下，遮住了她的視線。
然後，手機便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輕飄飄地離居嘉禾而去，融入了這片陰影之中。
她擡起頭，只見晁言站在那裏，拿着自己的手機，俯視着她的雙眼。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毛衣，将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映襯地更加透明。幾日不見，他的頭發似乎長長了不少，垂在耳邊，倒是比之前增添了幾分妖冶。
唯一不變的，是冷淡的表情和目空一切的眼神。
八個人的座位，立刻鴉雀無聲。
居嘉禾伸出手，朝眼前的人打了個招呼：“嗨，晁言，好久不見。”
晁言按下手機的鎖屏鍵，說：“你的書還在我那裏。”
居嘉禾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欠了圖書館那麽久的書沒還，頓時跳了起來：“你怎麽不早說！”
她掐指一算，還好，還沒超過三十天。
晁言卻依然雲淡風輕地說着：“有空嗎？我現在拿給你。”
居嘉禾擡着臉問：“去哪裏拿？”
“寝室。”
寝室。這兩個字足以勾起居嘉禾這種天真少女極大的幻想。
各種香豔的想象在她的腦海裏像幻燈片一般循環播放。她想，或許晁言會像電視劇那樣光着上半身從浴室裏出來，伴随着朦胧的水蒸氣，眼神迷離又性感。
于是她有些害羞地低下頭了頭：“去你寝室拿，不太合适吧。”
晁言皺了皺眉：“我是說，我拿下來給你。”
這下，居嘉禾的頭垂得更低了。
一旁蘇夢瑤和劉疏桐憋笑憋得渾身顫抖。
看着居嘉禾這幅模樣，晁言又說了句：“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方便！”居嘉禾幾乎是跳了起來：“非常方便。”
反正她也不想繼續呆在這個無趣的聯誼會上了。
于是她跟在晁言後面走出了咖啡廳，還轉過身朝蘇夢瑤和劉疏桐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走到林蔭道上，居嘉禾無數次地想跟晁言搭話，卻始終想不出合适的話題，就連想叫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後，她說：“那個，你和那個女生關系很好嗎？”
剛說出口，居嘉禾就恨不得朝自己的豬腦袋打上幾拳。怎麽淨問些愚蠢的問題。
晁言反問：：“哪個女生？”
“就是剛剛坐你對面的那個。”
“同學而已。”
“她之前不是跟你表白了嗎？”
晁言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着居嘉禾。
“你記得挺清楚的。”
“是啊，我記性可好了。”居嘉禾總不能說自己因為暗戀他才記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好插科打诨。
好在晁言也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他繼續往前走着，說：“我跟她是一個小組的。”
居嘉禾追問道：“就你們倆？”
“不是，一共四個人。”
“那還有兩個呢？”
“可能在寝室打游戲吧。”
晁言的寝室離咖啡廳很近，沒走兩步就到了。
居嘉禾是女生，自然是不能跟着他上去，只好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玩着手機等待着。
很快，晁言就從樓梯口走了出來，手中還拿着那本《金融經濟學二十五講》。書本平整如新，看來被他保管得很好。
居嘉禾接過書，說了句：“謝了。”
晁言看了一眼書，問：“本來你是不打算要了嗎？”
“怎麽可能，我只是忘了。”居嘉禾摸了摸封面，帶着些嗔怪的語氣說：“還不是某些人，明明知道我是借的也不會發個微信提醒一下，害我差點上圖書館黑名單。”
晁言笑了。
在居嘉禾認識晁言的這些日子裏，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麽開心。
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史無前例的笑話一般，他的笑比居嘉禾走進學校大門的第一天那天的陽光更加燦爛。
居嘉禾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究竟有什麽好笑的，但是她不自覺地，跟着晁言一起傻笑了起來。
晁言俯下身，在她身前說：“我以後會提醒你的。”
說完，他便轉身消失在那條長長的走廊盡頭。
而“以後”這兩個字，居嘉禾回去之後想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