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桑遲青的神魂消失, 供奉殿裏屬于他的長明燈火苗搖曳,緊接着也熄滅了。
姒瑾見桑遲青已經死透,她把桑遲青的遺體用藤木包了起來, 然後收到儲物袋裏, 再收回屹立在地的混沌空間。
此時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壓,剛進後山她還沒感覺到,看來是後山大能的靈力在慢慢恢複。
她準備跑了,殺了別人老大後直接就跑, 真刺激!跑之前她欲把桑遲青的遺體挂在宗門大殿上,讓大家夥好好看看。
本來她不打算跑, 若有人懷疑到她頭上,她矢口否認便是, 從此桑遲青的死亡變成了謎。這樣的話, 他死帶不來任何意義,姒瑾從他那裏也只是得到了咒術的名字。
姒瑾在聽見父女共命咒時,在聽見桑遲青把一串串的人名報出來時, 她便不想把她殺桑遲青一事瞞下來。
她要宣之于衆,她要給她們看。讓她們看見,謝雲煙她敢弑師!雲頂人認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那她弑師便等于弑父!同理,她們對那吸自己血的父啊,也要敢于弑父,至少要有弑父的勇氣……
距離姒瑾進入後山已經三日,林妙嬑她們躲在入口的隐蔽處,等着姒瑾出來, 終于她們等到了。
天色已大暗,姒瑾在見到她們當即道:“走, 回去,收拾東西準備跑。”
大家面露疑惑,姒瑾補充道:“待會兒再解釋,天亮之前離開南天宗即可。”
“我們沒什麽東西要收拾的。”林妙嬑回道,“我的東西都在納戒裏。”
“正好,那跟着我吧。”姒瑾道,“有幾個人需要你幫我找到她們。”
随後姒瑾帶着大家避開巡夜的人,飛到了宗門大殿,在大殿正門的梁上挂了個什麽東西,看着像是人。
瑩霜的前爪搭在自己的鼻頭,做捂住鼻子狀:“閹男的味道。”
“一聽就很臭。”姜妟毫不客氣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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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喊道:“姒瑾,把他衣服扒了。”
林妙嬑下意識道:“是宗主嗎?”說罷,她感覺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沒想到姒瑾把宗主殺了後,還把屍體帶了出來。但她有一事不解,為何要把他的死亡弄得人盡皆知,不應該讓大家越晚發現越好嗎?
姒瑾挂好之後,打了個響指,撤去了包裹住他的藤木,還有他的衣裳,在他身上刻了八個大字“宗主不仁,雲煙殺之。”
林妙嬑看着大家,似乎知道了姒瑾的用意。她指尖靈氣浮起,也寫了句“畫虎不成反類犬”。
林妙嬑好像意有所指,姒瑾笑了笑。
随後姒瑾使了個障眼法,把他藏了起來。在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時,障眼法失效。姒瑾還下了個禁制,任何人不能觸碰他,他會在此挂上三天三夜。
姒瑾做完後,對林妙嬑道:“先帶我去找李衡。”
“找她作甚?”
“有點事。”
姒瑾把與桑遲青的對話,用留音石記錄了下來,還複刻了許多份。她要把這些留音石給那些女子聽,至少讓她們知道自己中咒這回事兒。最後,留音石裏她還記錄了一份最最基礎的星月靈氣入門心法。再深入的功法在銷金樓,這一信息也一并錄了進去。
“我知道路。”姜妟舉着手道,“她和妙嬑住一個院子。”
姜妟又長高了許多,姒瑾拉着她的手讓她放下,轉身問林妙嬑:“妙嬑你與她關系如何?”
“還行。”
“那行,有事需要你幫忙。”姒瑾把手上所有的留音石給了林妙嬑,還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遞給林妙嬑,“你先聽,邊走邊聽。”
一行人到了林妙嬑的小院,正好林妙嬑聽完了留音石的所有內容,留音石在她手中變成齑粉飛散在地。
林妙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岑淩死後,自己還會自動替他招魂?還有師姐、師妹居然與她中了一樣的咒……
“他說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無雙聽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寧可信其有,妙嬑的心脈不還是在流失生命力嗎?”瑩霜有不一樣的看法。
姜妟開口道:“還是要讓她們都知道這事吧,管他說的是真是假。”
“不錯,不能盡信,也不能全不信。”姒瑾道,“但他報的名字應該是真的,他在說名字的時候,明顯是要把他們拉下水。”
林妙嬑微微颔首。
“如果李衡值得信任,那我們就不用一個個去找人了,讓她想辦法把留音石給她們即可。”姒瑾道。
“好,我去叫師姐。”林妙嬑道。
“叫我有何事?”李衡從屋內出來,看着坐在樹下的一群人。
“妙嬑你跟她說吧,說完立馬離開南山宗。”姒瑾起身道,“無雙,跟我去藏經閣。”
“去藏經閣作甚?”林妙嬑雖是這樣問,但還是起身替姒瑾指了個方向。
“去看看有沒有解咒之法。”
無雙聞言從桌上飛到姒瑾肩膀上,道:“來不及了吧。”
“來得及,我們走。”姒瑾說罷,伸手拉着無雙的腳。
“我帶你飛?”
姒瑾颔首。
下一瞬無雙體型變大一倍,帶着姒瑾往藏經閣飛去。
李衡坐在姒瑾之前坐的凳子上,道:“你的朋友很有趣,什麽我就不值得信任了?”
“是這樣的師姐……”林妙嬑把事情簡單地和李衡說了一下,最後把留音石遞給了李衡……
另一邊藏經閣。
姒瑾與無雙找了一處高地。
她席地而坐,手中飛快結印,霎時間方圓幾百裏的星月靈氣都被她吸引了過來。
姒瑾從空間裏掏出一個圓形的透明球體,下方帶有基座。它浮在姒瑾手心,泛着絲絲銀白色的光。
“這是何物?”無雙好奇。
“還未取名,是我妹妹做的小東西。”
“不如叫水晶球?”
“好。”姒瑾颔首。
随後水晶球從姒瑾手中飛出:“水晶球,去!”
水晶球上面的透明球體,與下方的基座分開。它越飛越高,變得越來越大,同時也越來越透明。
姒瑾控制着水晶球,讓它完全地罩住了藏經閣,此間沒有第三人察覺到有異常,被困在裏面的風都沒有絲毫波動,屋檐上的小鈴铛被風吹着叮當作響。
無雙一臉震驚:“這是要做什麽?”她轉頭看向姒瑾,姒瑾額頭已生出了汗,她也就沒繼續問下去了。
待水晶球完全停穩,姒瑾收回雙手,置于腹前,口中念念有詞,最後她輕呵一聲:“移山填海,起!”
只見面前的藏經閣竟與地面分開了,一時間裏面地動山搖,外面的樹上的鳥甚至都沒有受影響。
在此值守的門人自是感覺到了不對勁,跑出來卻發現有一無形的屏障困住了大家。
藏經閣是宗門十分重要的地方,裏面的高階功法流出去,對宗門沒有任何好處,還可能引起一片腥風血雨。
所以在此值守的也不是一般的門人,他們丢出的法術在水晶球裏炸出了煙花,水晶球卻紋絲未動。
他們跑到地面上,地面都擡高了許多。
有人焦急道:“若是張元元師兄在就好了!他與師尊有特殊的傳訊法器!”
“是啊,聽說大師兄他在秘境被謝雲煙殺死了。”
“唉,就算她回來了,宗主和戒律司也不會拿她怎麽樣。”
姒瑾聽着他們的對話,心中一陣冷笑,那時的她才來到雲頂大陸,心地善良得很。張元元?沒殺過,不僅沒殺還放了好幾個男人回去,還有她那個徒兒衛謄,其實早該讓他胃疼了。不過她并不介意大家把殺男的名頭冠她腦袋上。
藏經閣的地基被挖了出來,此時姒瑾輕輕一揮手,一旁的水晶球基座,飛到水晶球下面,慢慢地上升,最後基座扣住了水晶球。
姒瑾松了一口氣,這也是她第一次用這個東西,這個東西一直沒想好拿來裝什麽,現在用來裝南天宗的藏經閣好像也挺好。
水晶球裝進去的東西,從此再也拿不出來,裏面裝了東西後更像一個裝飾品。唯一的好處是,水晶球的主人可以進去。
姒瑾控制着水晶球慢慢變小,裏面的藏經閣、人、土、樹木……全部都等比例地變小了。
水晶球飛回姒瑾手中,變回了之前的大小。姒瑾用“移山填海”之術,把整個藏經閣連地基一起挖到了水晶球中,接着她把水晶球放回了空間。
做完一切,天已微亮,姒瑾喘着氣,倒在無雙身上:“走了。”與桑遲青鬥法,之後還要施展十分耗費靈力的“移山填海”之術,她靈力都快空了。
帶無雙過來也是因為不想再用靈氣飛行了。
無雙用喙扒拉了一下姒瑾,把她的位置調整好,随後展翅離去。
而林妙嬑這邊,她們已經出了南天宗,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林妙嬑見天已經亮了,拿起手中的傳訊牌,發了一條訊息給姒瑾,告知了她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姒瑾收到後,讓無雙朝着林妙嬑所在的位置飛去。
第一縷陽光照在宗門大殿上,一聲“宗主”劃破天際。
姒瑾遠遠地聽見了這一聲,她嘴角一勾:“真想留下來看戲。”肯定特別精彩。
忽然姒瑾想起了一件事,白澤!她把白澤忘了!
難怪心中有些不踏實。
姒瑾飛身下無雙的背,急急道:“你去找妙嬑,我回去把白澤帶出來,屆時我會發訊息給她。”終歸是她惹出來的麻煩,不好連累白澤。她的靈力也恢複了七七八八,只身回去也是可行的。
現在也不是墨跡的時候,無雙未勸阻,只道了句:“注意安全。”
南天宗,宗門大殿。
一大早起來打掃殿門的男人,揉着眼睛到了殿門口,放下手後,他看見了他此生難以忘記的一幕。
宗主桑遲青赤身被人挂在殿門的大梁之上,頭直直的立着,很明顯是死得梆硬了。
“宗主!”他這一聲是提膽,也是叫人。
很快,殿門的廣場上陸陸續續來了許多門徒,有人去後山禀告副宗主們,有人想把桑遲青放下來,但都被姒瑾下的禁制擋了回去。
在副宗主們來的這段時間裏,足以讓門徒們看清上面的字了。
“宗主不仁,雲煙殺之。”有人念了出來。
“是謝雲煙殺的宗主?”
“她什麽時候這麽強了,還能躍境殺人?”
“快看!背上還有字。”
“元嬰之上,皆是閹人。”
“誓要屠盡所有閹……”
“閹”字出現頻率太高,大家忍不住向前面看,他少了一樣東西,是少不是小,是真的沒有了。且看起來已經缺失許久了,不是新傷。
同時衆人還看見了一行小字“畫虎不成反類犬”。一時間整個廣場都沒人說話,但有好事者,已經用留影石留下了這珍貴影像。
此時戒律司的司正,帶着戒律司的人過來把廣場清空了。
司正袁懷遠盯着桑遲青的屍體,眼神未掀起任何波瀾,手中的齑粉在她松開手後,随風飄散不知去往何處。
三位副宗主很快到了。
“怎麽不把宗主擋起來?”一老男到了後,直接話指袁懷遠。
“回張宗主,宗主屍體上設有禁制,旁人不得近身。”
張沫沫哼了一聲,并未說些什麽,他的手一揮,在宗門廣場上設了個不被人窺探的結界。
袁懷遠颔首,退居二線。
随後三位副宗主走進結界。
片刻後,張沫沫先出來,對着袁懷遠道:“袁司正,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剛才在宗門廣場上的所有人,想辦法全部讓她們閉嘴。”張沫沫說罷,手在脖子上一劃,明顯是要她們所有人的命。
“宗主身上刻的東西是真的。”袁懷遠用的陳述語氣。
張沫沫當即反駁道:“不是!我只是怕有好事者亂說,亂造謠。”
袁懷遠蹙眉,居高臨下地看着張沫沫:“既然不是加以警告便是,何必要她們的命呢?”
即使她面不改色懲戒了許許多多的人,她還是會對這些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看了一場熱鬧的人心軟。且戒律司的律條上,并沒有哪一條能拿來用以懲戒。
“問那麽多作甚?叫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至于有沒有好的名頭,你自己想。”張沫沫說得口水直噴。
“知道了。”袁懷遠退後一步,并未多言。她在想張沫沫如此矮,她們怎麽會是父女呢?無稽之談!
此時剩下的兩位副宗主也出來了,其中一臉瘦猴相的劉退提醒道:“老張,謝雲煙的長明燈……”
長明燈所有的南天宗門徒,無論內門外門,都要留一絲精魄放在長明燈裏。
修者身死,長明燈暗。修者魂滅,長明燈滅。
把居于長明燈上的精魂抽出,精魂會自動找到那人,與那人的神魂融合。只要有謝雲煙的精魂在,找到她是易如反掌。
“我知道了。”張沫沫回。
最後一位留着大胡子的周尾道:“宗主已死,在新宗主選出來之前,我們仨先暫代宗主一職吧。”
劉退沒有異議,張沫沫也沒有異議。
“報宗主!”
“藏經閣不見了!”
“什麽?”三人異口同聲。
下一瞬三人來到了藏經閣所在的第二主峰,周圍也已經圍了許多要來查閱書籍的門人,大家都站在深坑外圍。
“見過副宗主。”衆人異口同聲,給三人讓出空間。
三人走到坑邊,周尾看見這一深坑,當即大喊大叫:“我那麽大個藏經閣!是誰?到底是誰?!”一瞬間他釋放的威壓,把除去張沫沫、劉退的其餘人都壓得當場伏低了身子。
張沫沫用法術探查,對着他們兩人搖了搖頭,裏面沒有任何障眼之術。
藏經閣是真丢了。
劉退咬牙切齒道“肯定是謝雲煙,她在秘境定有不少收獲!”他的言語,再配上他那一臉瘦相,活像個猴子。
周尾的大胡子都要氣掉了:“去煙雲洞府!我要把煙雲洞府炸了!!!”
煙雲洞府。
姒瑾飛快溜了進去,發現裏面的建築風格已經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之前的江南的風格,而是變成了中式宮廷風。
煙雲洞府有些抑制法術,姒瑾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白澤,她卧在原地,一動也未動。
“白澤?”姒瑾輕撫着她的頭顱,“醒一醒。”
白澤還是未動,也未回應姒瑾。
沒有辦法了,要把白澤帶走,只能委屈白澤,暫時在她的空間裏待一會兒了,她的空間能裝活物,但是裝不了太久,太久了會憋死。
姒瑾雙手結印,法術觸碰到白澤的一瞬間。
白澤睜開了雙眼,躲了過去。
“你要作甚?”白澤語氣不佳。
“跟我走。”
“我不走,我不會離開煙雲洞府。”
“你在怕?”姒瑾面前雖是神獸,但她好像能看出白澤在害怕,“你在怕什麽?”
“我不會出去的,你走吧。”
“那好,我走了。”姒瑾走至門口,又折返回去道,“我殺了宗主,他的人可能會來煙雲洞府洩憤,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早做打算,其餘的……你好自為之。”
白澤聞言只道了句:“煙雲洞府很安全。”
“随你。”姒瑾不在意地擺手,大步踏出白澤所在的殿堂。
可就在她要離開煙雲洞府時,外面傳來了轟炸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