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堅守本心
46 第四十六章:堅守本心
◎陸雲琛目光瞥向紀桓,輕笑道:“你紀哥哥說了我可是個很好的人。”◎
這個答複對于紀桓來說并不意外, 在他看來陸雲琛起初的遲疑,只是因為愛徒的背叛,仙門的漠然才讓剛回到人世的陸雲琛心中存有千萬種顧慮。
他心中甚至不住感慨此人不愧是書裏那個光風霁月的陸仙尊, 哪怕在魔族遭受了諸多羞辱與折磨,依舊能夠不改本心。
陸雲琛說完話後,就看着紀桓就呆呆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不得不擡起手來在紀桓眼前晃了兩下:“紀桓。”
回過神來的紀桓,手撫摸上陸雲琛的後背,隔着衣服仍舊能摸到曾留在陸雲琛後背上那一道道硌手的傷疤。
“……怎麽了嗎?”陸雲琛在紀桓怪異的舉動下,偏過頭, 面露疑惑地看向紀桓。
手指勾勒着陸雲琛後背結着厚痂的傷口,許久他的掌心搭上了陸雲琛肩頭,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小仙尊你知不知道,你真是個很好的人。”
聽見紀桓的誇獎, 陸雲琛愣了兩三秒後低眉淺笑。
心中不由問了自己一句:“陸雲琛你是很好的人嗎?”
卻又在與紀桓再度目光交疊時, 輕笑道:“你若在魔族時就這般會哄人開心, 想必也早已是魔尊跟前的紅人了。”
紀桓急了:“我沒哄你, 句句話都發自肺腑!”
“好了好了。”陸雲琛故作敷衍地點頭迎合, “起來走了, 別耽誤老板娘收攤回家。”
“我剛才的話不夠陳懇嗎?”
陸雲琛望着紀桓彎起唇角, 從懷中掏出一粒碎銀放在了桌上。
見到陸雲琛放到桌上的銀子,闫知之那小貪吃鬼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鼓着腮幫小聲嘟囔道:“師尊,大娘都說了, 那些是送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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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琛目光瞥向紀桓, 輕笑道:“你紀哥哥說了我可是個很好的人。”
紀桓看着陸雲琛微眯起雙眼, 不快地啧了一聲後,握起拳頭撞了一下陸雲琛的肩頭:“我誇你呢,你還打趣我。”
“哦,我又不是很好的人了?”面具下陸雲琛那雙眼睛看起來多了幾分委屈在其中。
比起文裏那個整日苦哈哈的,還沒日沒夜的死牢裏捉摸着逆徒怎麽樣才會回頭的模樣,這小仙尊反倒有趣的多。
紀桓不由想起原來看先看的那些修真文裏嚴肅古板的仙長,目光再度落到陸雲琛身上時,才又想起對方不過年近三十。與那些修煉了幾百年的仙長比起來他少了漫長歲月的磋磨,心中仍有人世間複雜的七情六欲。
想着這些,紀桓眯笑着眼将陸雲琛從凳子上拽了起來:“是很好的人,簡直好的天上有地上無。”陸雲琛斜了一眼紀桓勾起唇角,那副有點小得意的模樣,被紀桓一眼看破,“剛才聽你酸我,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呢,現在我才知道仙尊帶着面具除了掩人耳目外,還能便于自己暗自竊喜。”
“對啊。”陸雲琛一口承認,眼眸笑彎成兩輪新月。
紀桓擡手敲了兩下陸雲琛臉上的鐵面,聽着鐵面發出兩聲悶響,他遺憾地嘆了口氣:“要不是在外面,我還真想看你現在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等回了客棧,你再好好誇我兩句,不就能看見了嗎?”
聽到這句話時,紀桓先是一愣,緊接着笑出聲來。
他喜歡陸雲琛這幅模樣。
被二人落在身後的小兔子鉚足勁沖到他們跟前,并手舞足蹈地埋怨着兩人邊說邊笑的離開糖水鋪,把她那麽可愛的一只小兔子丢在哪裏。
小家夥叽叽喳喳的吵鬧個不停:“你們是不是嫌我吃的太多了,就想把我丢在糖水鋪子。”剛往前走了兩步,闫知之又跳轉身來面對着眼前兩人,倒着走路,“一定是這樣的,紀哥哥你眼裏的奸笑已經被我看見了!”
紀桓嘆了口氣,手搭在陸雲琛肩膀上:“不愧是兔子精,精力就是旺盛。”
“小孩子嘛,精力多點是好事。”陸雲琛柔聲回答。
看着陸雲琛一副慈母的模樣,紀桓苦笑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是好事嗎?吵得我頭都疼了,我看你今晚回去畫符,別畫什麽維持住人性的符咒,就畫一張……讓她變回兔子的符咒,到時候不止喂她白菜蘿蔔可以省一波開支,耳根子都要清淨些。”
闫知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紀哥哥你怎麽能狠心這樣對一只小兔子。”
“狠心嗎?我都沒說把你做成麻辣兔頭,宮保兔丁……”說到這裏紀桓咽了口吐沫,“紅燒兔肉也不錯,像你這樣成了精的小兔子,一定更美味吧!”
要不是闫知之身上有維持人性的符咒,恐怕兩只兔耳都要被紀桓這番話吓得直立起來,她躲在陸雲琛身後,雙手捂着耳朵,不快道:“小兔兔可聽不得這些!”
紀桓看着那小兔子躲在陸雲琛身後偷眼看自己的模樣,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
哪怕這風雨鎮的事情再荒唐,當站在陽光下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能夠擁有真正的自由,這種感覺終歸是不一樣的。
陰差陽錯給魔族帶來死亡的假象,讓前方的路也能平順些。闫衫婷
耳邊響起了迎親隊吹吹打打的聲音,紀桓回過神來,才發現這條路上除了他們三個人外,一眼望去空空蕩蕩,吹打的聲音聽起來離他們很近,紀桓聽着聲音在心裏暗自估算了一下距離,那聲音不遠,最多距離他們百來米左右。
“前面應該就是主祭臺了。”陸雲琛說。
紀桓望向陸雲琛點了點頭後,對着闫知之噓了一聲:“待會過去不許再吵了。”
這小兔子是個懂事的丫頭,聽着兩人的話一改剛剛手舞足蹈的模樣,矮小的身體縮在陸雲琛身後,面向紀桓比劃了一個将嘴縫上的動作。
三人才緩步向前靠近。
按風雨鎮的大致布局來算,花轎擺在了鎮內的中央位置,與幾條小道相連,看起來四通八達很容易藏匿遁逃,實際上每條小道旁都有人守着,花轎旁稍有騷亂,鎮上的人必然會從四處趕來,将這個廣場圍的水洩不通。
風雨鎮的事情并沒有在原劇情內出現過,紀桓只能依照陸雲琛那番分析去考慮問題。
這本書裏的仙門,并不像是有些修真文裏那樣愛撫蒼生,而是在複雜的人性下,上位者一個個心懷鬼胎的相互博弈,他們不是九天之上有着保護衆生責任的神,所以要不是有魔族的災禍作為制約平衡,興許那些看似守護平民百姓的修真者,也能變成将世間平和吞噬殆盡的惡鬼……
所以陸雲琛會被推上絕路,只因為光風霁月的廉貞長老,與這藏污納垢的衆仙門間的格格不入。
“臉色變得真難看。”
陸雲琛說話的聲音,将紀桓走遠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靠近陸雲琛耳邊低語道:“以我現在的能力,劫走新娘從村民手中脫身不難,可……”
“她不會跟你走。”
紀桓點了點頭。被選中劫走去培養的聖女,生來就是為了獻祭,經過長時間的洗腦恐怕早就沒了自己的思維。
陸雲琛道:“還有時間,我們先回客棧再從長計議。”
紀桓再度點頭,離開時他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這一次目光落在了花轎旁的送親隊伍上,那些人吹吹打打像是不知疲倦,細看臉上看不出什麽血絲,雖然模樣各異,但怎麽看都不像是活人。
突然那吹吹打打的隊伍,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向紀桓,吓得紀桓一個踉跄,身體撞到了陸雲琛的背上。
“小仙尊……”
不等紀桓将話說完,陸雲琛單手捏絕,一道金燦燦的光向廣場中央襲去,原本直勾勾盯着紀桓的送親隊又齊刷刷的轉回頭,繼續賣力地握着手中的樂器吹奏。
哪怕走了很遠,就連身後的唢吶聲也逐漸聽不見了,剛才的那一幕依舊讓紀桓覺得後背發涼。
回到客棧,紀桓躺在床上時才發現整個後背都被汗液浸透了。
“那些究竟是什麽東西……”紀桓說着目光望向坐在不遠處取下面具的陸雲琛,“要是我沒看錯的話,他們臉上沒有一點生氣。”
陸雲琛倒了一杯茶水,小啜一口潤了潤唇瓣,才輕聲道:“因為他們是人,又不是人。”
這個答複聽得紀桓一頭霧水,他猛然從床上坐起身來,思考着陸雲琛說的話,眉心不由緊蹙:“你這話我聽不明白。”
“他們身上已經被陰氣侵擾,算不上活人,可仍有人的氣息在,等到陰氣遍布全身,他們便會迎來真正的死亡,屍體也會在陰氣的侵擾下迅速腐化。”
紀桓問道:“這種情況還能救嗎?”
陸雲琛搖了搖頭:“救不了,在這種程度的陰氣侵蝕下,那些人只是吊着一口氣罷了,浩天門應該花了不少時間,才煉化好了這樣一個送親隊。”
“送親隊的人大部分應該都是風雨鎮的鎮民,他們那副不似活人的模樣,難道沒有一個人看出有問題嗎?”紀桓都快覺得這風雨鎮的人應該去治治腦子了!
陸雲琛颔首:“那樣的場面普通人是看不見。”
紀桓抿緊雙唇,想起原主半魔半人的血統,哪怕靈根下乘,也終究要比普通人強些,但……
“可就算他們看不出異樣,送親隊那麽多人,這些年次次如此,鎮子裏的人難道就不會有別的想法?”
陸雲琛垂下眼簾,不由思索着紀桓提出的疑問,許久他擡眸與紀桓再度四目相對,臉色比起剛才又凝重了幾分。
“我目前有兩個猜測,一是這種場面在歷年山神娶親中第一次發生,此次可能是大祭,浩天門急需讓屍傀去做些什麽,才打算用更多的人命來催發屍傀的能力,而另一種可能則是送親隊裏忤逆質疑浩天門的所作所為的鎮民,所以風雨鎮的人默認了送親成為山神的仆從,就是對這些人最好的救贖。”
紀桓握緊了拳頭。
書中沒有寫過屍傀禍亂仙門這件事,可他真沒辦法接受另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