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怒火
43 第四十三章:怒火
◎紀桓想起浩天門的破事,還有那小弟子的嘴臉,都恨不得提着刀跑上山去給浩天門平了。【修文,改了一下結尾處,下面四章重寫】◎
“用年輕女子獻祭這種事, 是仙長能……”
不等紀桓将話說完,陸雲琛已上前将紀桓與店家隔開,淺笑着将紀桓未能說完的話擋了回去:“多謝店家提醒。”說罷陸雲琛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放入店家手中, “勞煩店家再上一碗清粥上來。”
店家握住手中的銅錢道:“那兩位客官先坐,清粥一會便來。”
看着店家離開,陸雲琛轉身望向紀桓,出了魔族後不必戴着假面具跟身邊人周旋, 紀桓也不再去遮掩心中的情緒,乃至于憤懑不快都清晰地顯示在了臉上,陸雲琛搭上紀桓肩膀柔聲道:“是在怪我沒等你把話說完嗎?”
“沒有,我就是氣什麽狗屁仙……”
不等紀桓說完, 陸雲琛趕忙捂住了紀桓的嘴,朝着小口小口吃着包子的闫知之使了個眼色,小丫頭心領神會的一點頭,跳下長椅後, 緊跟在兩人身後一起上了樓。
待房門關上, 紀桓奮力從陸雲琛的束縛中掙紮了出來, 想到店家那些話一肚子的怒氣不知道朝哪發洩, 不由踹了一腳房門。
“他們敢做, 別人還不能說了是吧?有什麽事解決不了, 非得要用年輕女子的命去平, 三個月一個,一年便是四個活生生的人,我們從雲霧窟下來的時候可沒見到會吃人的妖怪,我看那群所謂的仙長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着紀桓又狠狠地踹了一腳門邊, 齒間緊緊咬着唇邊的軟肉, 窗外又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紀桓錘了門框一拳,快步向窗邊走去。
陸雲琛一把握住紀桓的手臂道:“你知道浩天門在周圍村鎮代表着什麽嗎?”
“……統治者。”紀桓沉默了許久,在說出這句話後緊繃的身體松垮了下來,樓下如同哀樂般的唢吶聲還吹個不停,冰冷的送行曲像一盆冷水般把他澆得透徹。
書裏沒有皇權,沒有官吏,在一個妖獸橫行的世界裏,修真者便是這個世界的天,人族的領地被十大仙門所瓜分,仙寮便是仙門駐紮在領地村鎮內處理事務類似于官府一樣的地方,小事統歸仙寮處理,生殺予奪的大事會呈上仙門解決。
所以附近幾處村鎮裏獻祭女子的這件事,浩天門是清楚的,紀桓不明白身為十大仙門之一,怎麽會想到用這種荒唐的方法去解決問題。
那四十四個孩童的命是命,那每年用于獻祭的女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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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桓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他垂下眼簾輕拍了兩下陸雲琛的手腕,比起剛剛恨不得出去就把送親隊撕了的模樣,此時已經冷靜了不少:“小仙尊別抓着我了,我不會從樓上跳下去的。”
聞言,陸雲琛收回手道:“村鎮裏的百姓不會懷疑仙門的決定,你若是在此處妄議仙門的是非,很快就會被浩天門仙寮的人盯上。”
“我也不怕他們。”紀桓在高凳上坐下,兩腿分開,雙手杵着凳子邊緣,說這句話時,連聲音都帶着愠怒。
陸雲琛指節輕敲了一下紀桓的額心道:“都敢在魔族裏把我撈出來,還能有什麽事會讓你怕的。”看着紀桓臉色有所緩和,陸雲琛拉過一邊的凳子坐下,“可我們現在的情況不宜被人盯上,一個浩天門仙寮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這裏的百姓。”
紀桓疑惑地問道:“如果能找到辦法讓這種荒誕的獻祭儀式結束,最高興的人不是他們嗎?”
陸雲琛說:“十年獻祭使周圍村鎮風調雨順,幾條性命就可保大家無憂,你覺得就算真的找到根源,他們會信你,還是信浩天門。”
“只要我們把那個邪神找到,殺了它,将那邪神的屍首帶到風雨鎮,有浩天門作保不就好了嗎?”
“浩天門為什麽要為你我作保?”
待陸雲琛這樣一問,紀桓到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這些話确實給了紀桓當頭一棒,就連去浩天門仙寮的路上紀桓興致都高不起來,反倒是闫知之那小丫頭看見吃的玩得吵吵鬧鬧的模樣,才讓氣氛顯得不那麽沉悶。
陸雲琛停下腳步,目送着紀桓垂頭喪氣地往前走,不由長嘆了一口氣才快步追上前去。
“紀桓。”
“恩?”紀桓停了下來,看向陸雲琛的同時臉上掩上了疲憊的笑容。
陸雲琛道:“還是想管?”
“我……”紀桓雙唇緊抿成一條線。
他從小在古武世家、武俠小說裏得到的思想就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所以從走出救陸雲琛這一步開始,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告訴自己這是一本小說,遇到的人不是只會重複着一句話,定時發布任務的NPC,他們有血有肉,會死亡,會恐懼,有自己複雜的想法。
而他也不再是在這個游走于這個世界邊緣的局外人,可當看向陸雲琛和那只還沒有他腰高的小兔妖時,他又忍不住問自己,他憑什麽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拉着別人去陪葬。
許多複雜的想法這一路都在腦袋裏瘋狂撞擊,最終他看着陸雲琛笑着搖了搖頭:“剛才是我沒考慮清楚,你說得很對,我這一路上也在想浩天門都管不了的大妖,我們也未必是對手,哪怕真能殺了它,浩天門臉都被我們掃了,又怎麽可能幫我們作保。”
陸雲琛問道:“你真想通了?”
“恩,我到底是魔族的人,對于人界的很多事情也沒有你了解得透徹,今日在客棧裏是我沖動了,好在沒有人聽見,不然大業未成,還得被浩天門仙寮的人趕出去,我這張臉還要不要的。”
說罷,紀桓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摟住了陸雲琛的肩膀:“你這一路上該不會都在擔心我吧?”
陸雲琛颔首道:“是。”
紀桓拍了兩下陸雲琛的肩頭:“我剛剛就是在想去仙寮報名的事,待會一切交給我來發揮,別讓他們注意力落在你身上。”
“好。”
“你都不問為什麽嗎?”
陸雲琛愣了片刻,故意裝出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樣道:“為什麽?”
紀桓看着陸雲琛極力配合自己的模樣,摟着陸雲琛的肩膀笑了起來,忍不住伸手捏了兩下陸雲琛的臉蛋:“小仙尊你這樣也太可愛了吧!”
“我不想知道了。”陸雲琛不快地将紀桓的手拍開,轉頭望向一邊。
看着陸雲琛的側臉,紀桓眸光漸漸黯淡了下來,就連笑容都維持得有些勉強:“老實說,我之前便看不上仙門,不過在聽你說了這些事後,對修真界印象更差了,在沒有找到恢複你內丹的辦法前,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身份,不過說起仙門有一件事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
陸雲琛:“什麽事?”
紀桓道:“魔族的界口慘案,有可能不是仙門派人所為。”
“你聽到了什麽風聲?”陸雲琛問。
紀桓說:“我進城的時候聽人聊起,四少死了,可能就在我們墜入血池的那一晚。”
身為将四少府殺得幹幹淨淨的始作俑者,陸雲琛臉上卻佯裝出錯愕的神情:“死了?怎麽死的?”
“死了,我聽說是一個叫做沈知書的人,你認識的對吧?”
陸雲琛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是曾經的故友,上次我同你說過,他是浩天門的弟子,因為與我闖了禍被逐出師門,算起來就上次一別後,我已經有十來年沒有見過他了。”
“那就說得通了,我想他在魔族各界口徘徊,偶然遇見我送你師弟離開,所以混進界口時殺了魔兵,又擔心我送你師弟離開的事情會暴露,無奈之下才再次動手,之後他雖有懷疑,但不确定你在不在我這裏,所以才一直跟着我,那時候魔族戒嚴,他知道你的情況,覺得帶上你一起走可能會被一網打盡,所以才一忍再忍等待時機。”
聽紀桓說到這裏,作為兇徒的陸雲琛都快相信了紀桓這番分析,只聽紀桓又接着道:“他看我幫你治好了手,也想躲在暗處幫我們,我唯一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我們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出面幫忙。”
“按照你這麽說,他有可能被什麽事情絆住了腳。”陸雲琛順着紀桓的話往下編。
紀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道理,當他處理好一切趕到這邊時,我們已經被二少的人帶走了,接下來你墜入血池,他自知回天無力,一氣之下殺進四少府,殺了四少的親子來祭奠你。”
陸雲琛聽着後面這一段,不住沉默了,後半段紀桓編的是有些牽強,不過紀桓信就好。
“這個沈知書心是好心,但不該謹慎的時候過于謹慎,不該沖動的時候又太過沖動,不知道殺進四少府後,他能不能平安無事地離開。”紀桓想到四少府受牽連的生命,嘆了口氣,“四少該死,可殺光四少府又兇殘了些,小仙尊你這位朋友,下手過于狠絕,他是原來就這樣嗎?”
“沈知書……”陸雲琛回想起記憶中那個少年,哪怕打破紀桓的推論,也不願意抹黑他,“是個溫柔到骨子裏的人。”
這樣的評價下,紀桓忍不住為了自己冒昧的見解尴尬地笑了兩聲:“剛剛都是猜測,你別往心裏去,我也相信跟小仙尊結交的人,絕不可能是惡人。”
“浩天門的仙寮到了。”陸雲琛轉開話題道。
聞言,紀桓點了點頭,回頭看那小兔子站在攤位前試戴着發簪,見紀桓看過來,她還朝着紀桓笑眯眯招了招小手,無奈之下紀桓只得走上前去。
“紀哥哥你看這個簪子好看嗎?”闫知之說着往紀桓面前湊。
一旁的老板娘開口應和道:“我就說是哪來的小姑娘模樣生得嬌俏得很,一看公子就知道一家都是玉人,模樣是個頂個的出衆。”說着老板娘又拿起一個簪子插在闫知之的發髻上,“果然是好模樣,瞧瞧無論是哪個簪子戴在這小姐頭上,都更添光彩。”
“紀哥哥,你看她誇我們長得都一樣好看。”說着闫知之不由在地上蹦了蹦,這興奮的模樣,紀桓都擔心闫知之腦袋上的兩只兔耳朵能突破陸雲琛的符咒冒出來。
紀桓嘆了口氣:“錢也不在我身上。”
這小丫頭倒是個鬼靈精,聽到這句話,松開紀桓的手,趕忙跑到陸雲琛面前跳了兩下:“師尊!師尊!你看知之戴這個發簪好看嗎?”
陸雲琛在闫知之面前蹲了下來淺笑道:“好看。”
“那師尊會給知之買一個漂亮的簪子嗎?”說着她朝着陸雲琛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一個,我好喜歡這塊白色石頭的簪子,就像是還能看到哥哥。”
原本陸雲琛打算拒絕闫知之的話,可聽到後半句時,心卻軟了,他将小妮子從地上抱了起來,朝着小攤走去。
紀桓還等着看陸雲琛拒絕小丫頭後,小丫頭又哭又鬧的模樣,沒想到陸雲琛指着那白色石頭的簪子道:“這個多少。”
“我看兩個這小姐戴着都好看,要不公子都買了去,換着戴也好看。”老板說。
陸雲琛取下另一個簪子放在桌上道:“就她頭上這一個。”
“一兩銀子。”
陸雲琛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便抱着闫知之離開了,紀桓跟在兩人身後,盯着闫知之頭頂的簪子看了許久,白石頭還有一塊黑點看起來沒什麽稀奇的地方,與那塊紅色的晶石比起來,插在闫知之頭上反倒不襯。
可比起這個,紀桓更好奇闫知之說了什麽,才讓陸雲琛肯掏錢給她買簪子的。
三人進了浩天門仙寮,在浩天門弟子的指引下,走進一間偏院的小屋子。
準備記錄的小弟子打着哈欠,聽見腳步聲走近,才勉強地坐直了身子:“是來報名參加仙盟大會的吧。”說罷,那小弟子擡起頭看了一眼面前三人道:“說一下具體報名的仙門。”
紀桓道:“雲霧窟。”
“沒聽過這個名字啊……”
“一個小仙門不值一提。”紀桓笑了笑将陸雲琛推到了小弟子的跟前,“這位是我師尊,也是雲霧窟現任掌門,他懷裏是我師妹,我是這次的參賽者。”
陸雲琛聽到紀桓這樣的介紹愣了片刻,眼神疑惑地看着紀桓,又想起紀桓說的話,只能把心中的疑問咽了回去。
小弟子問:“那你們仙門有多少人?”
紀桓淺笑道:“就我們三個。”
小弟子看了他一眼,沒有過多的疑問只是點了點頭,将雲霧窟的名字記在了紙上,又問了問紀桓的名字和修為。
紀桓道:“地階大圓滿。”
小弟子提筆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紀桓笑起來:“你別逗我了,先不說你們仙門如何,凡人是不能參加的。”
陸雲琛輕聲道:“築基期。”
“行。”說完,小弟子将一份生死狀拿到了紀桓的面,“沒什麽問題就簽了吧!”
紀桓問道:“不過是仙門間的切磋罷了,為何還要簽這種東西?”
“你們這種癡心妄想,想要一步登天的人我見多了,簽下生死狀,之後出了什麽事便跟仙門無關,交代你們家中人千萬莫要來鬧,有了這份生死狀,他們若敢擅闖仙寮又吵又鬧,其罪當誅。”小弟子看着紀桓面色鐵青,冷哼了一聲,“不敢簽就出去,別以為仙盟給了這個機會,你們這些凡人就有仙緣,我沒時間和你們耗,回去吧!”
陸雲琛都有些擔心紀桓會把浩天門仙寮的桌子給掀了,都想好了待會找個什麽借口返回此處殺人滅口,沒想到紀桓壓着性子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生死狀上。
小弟子将紙張裝入信封中,又給了他們一張蓋着浩天門印信的書函:“一個月後,拿着這書函,前往煙樓鎮便可以開始第一場比試,生死狀已經簽好,你之後是死是活與仙門一概無關,還有幾日,好好去跟你家人交代後事吧!”
“哪怕是沒有根基的凡人,想要混入仙門,你們也不管他的生死嗎?”紀桓臨走前忍不住開口問道。
“生死狀可是你自己簽的,要想反悔,現在拿回去還來得及。”說着浩天門的弟子将那封信遞到了紀桓的跟前。
紀桓惡狠狠地剮了一眼對方,拉着陸雲琛快步離開,路上回想起浩天門弟子的嘴臉他就想吐,就像是他小說裏看見的那些官老爺手底下的狗,紀桓差點沒忍住讓他看看地階大圓滿的威力。
回去的路上,紀桓想起浩天門的破事,還有那小弟子的嘴臉,都恨不得提着刀跑上山去給浩天門平了。
陸雲琛見紀桓心情郁憤,開口勸解道:“不必在意,一個煉氣七段的小弟子罷了,外門弟子在仙門裏混不出頭,又在浩天門裏有個有背景的師長,所以才會被派到仙門裏做點閑差。”
“恩,不生氣,那些小人才不值得我生氣。”說着紀桓把闫知之從地上抱了起來,“好好跟着你師尊學,待以後在仙盟大會上,我們師兄妹打得他哭着滿場找師傅。”
闫知之幻想着紀桓說的畫面,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好!我們打得他滿場找師傅!”
陸雲琛無奈道:“就他這種品級的弟子,別說上場,連仙盟大會都去不了。”
“也是。”聽到陸雲琛這樣說,紀桓抱着闫知之湊近陸雲琛身邊,“對了,今日之後,人前我是不是應該叫你師尊了。”
陸雲琛看了一眼紀桓道:“我還沒說你怎麽突然改主意。”
“我當時怕沒有一個仙門的師長跟着,怕是會被為難,誰知道那麽輕松。”說罷,紀桓又忍不住生出逗弄陸雲琛的心思,“所以以後我是不是不該叫你小仙尊了,得換一個更合适地稱呼才行……”
“什麽稱呼?”
“我就叫你……小師尊!”
紀桓本以為陸雲琛會紅着臉讓他別鬧,沒想到身邊人卻在這句話後停下了腳步,當他回過頭時,那雙平日裏總帶着柔柔笑意的眸子竟覆上了一層冷意……
作者有話說:
抱歉,覺得後面那四章有點奇怪,一直沒辦法接下來,想了很久決定重新寫後面四章,真的很抱歉,鞠躬!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