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只是不甘心
37 第三十七章:我只是不甘心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為什麽能死得這麽輕松……◎
紀桓低吼道:“你聽他的做什麽?前面不遠處就是界口了, 我攔着他,你趕快跑!”
陸雲琛回過頭看向欲意再戰的紀桓不住笑了。
——可惜了,上一世怎麽就沒遇到這麽一個傻人。
“師尊, 要是你不在意他會是什麽下場的話,現在走還來得及。”
陸雲琛輕聲道:“來不及了。”
“看來師尊是知道只要你還活着,哪怕掘地三尺我都會找到你,這樣也好, 我也不想現在就殺了七少。”祁南枭說着緩步向陸雲琛靠近。
他剛抓住陸雲琛的手腕,身後就傳來細密的腳步聲,還不等紀桓和祁南枭反應過來,三人就已經被趕來的魔兵團團圍住。
游碧塵從魔兵中間走了出來, 眼神掃了一圈面前的三人,走到紀桓跟前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後,發出一聲輕嘆。
“帶走。”
紀桓看着陸雲琛被帶走的背影,眸光黯淡, 就連他自己都從未想過這一局會輸得如此慘烈。
直到被身後的魔兵強壓着跪在魔尊跟前, 紀桓才從一敗塗地的恍惚中徹底清醒過來。
身邊的血池浪花翻滾, 像是一頭叫嚣着饑餓的猛獸, 欲意吞噬一切, 他擡起頭看着魔尊端坐在高臺上, 望向他時目光冰冷, 全然沒有一個父親被親子背叛的痛心與失望,如同他只是一個與魔尊毫無關系的罪人。
魔尊看了一眼身旁的近侍,其趕忙來到魔尊身邊俯下身,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什麽, 只看見那魔奴連連點頭, 許久魔尊身邊的近侍才緩步從高臺上走了下來。
“傳尊主旨意, 天魔将軍急功近利險些放走要犯,罰閉門思過一月。”說完魔奴斜眼看向身旁的魔兵道:“來人,還不快些把天魔将軍壓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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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南枭臨走時本還想問陸雲琛的事情,他剛張嘴,就被魔尊一擡手封住了,直到被身邊的魔兵拖走,他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待祁南枭離開後,那魔奴又道:“把仙門細作帶上來。”
不多時只見一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鹿妖被兩個魔兵拖了上來。
“七少,族內規矩若身在高位者背棄魔族,應廢去內丹投入血池。”
魔奴話音剛落,藏在紀桓懷中的小兔妖動了一下,剛想要從紀桓懷中鑽出去,耳邊便傳來了凄厲的喊聲。
“尊主,小奴不是細作,是那只兔妖做的,她故意偷走我的香袋,就是為了找機會裏應外合救祭品離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鹿妖擡起被打得血淋淋的腦袋,喊聲沙啞凄厲,聽得人心裏犯怵。
魔奴冷聲道:“來人,把這仙門細作的舌頭拔了。”
原本想要出來的小兔妖身子一僵,又乖乖地把頭埋在了紀桓的腰間。
魔奴又道:“不過尊主念在您年紀尚幼,受仙門中人蠱惑才會做出背棄族內之事,待血祭大典結束後,褫奪七少封號,逐出魔族,往後是生是死與族內再無關系。”
紀桓冷聲道:“這件事跟那只鹿妖一點關系都沒有,沒什麽仙門細作,救陸仙尊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謀劃,與旁人毫無關系。”
聞言,魔奴在紀桓面前俯下身道:“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逞什麽英雄,尊主想留你一條命,才找得替死鬼,七少就好好受着吧,往後離開魔族,惹了禍就別想有着護着你了。”
“我說了救陸仙尊離開這件事從頭到尾……”話音未落,一擊掌風将紀桓掀翻在地,他單手護着懷裏的小兔妖,倒在地上嘔出了一口鮮血。
魔奴偏頭看了一眼魔尊陰沉的臉色,高聲道:“吉時已到,大祭起。”
血祭的頭一輪祭品陸陸續續的被帶到了血池邊,紀桓身旁的魔兵在魔尊的旨意下把紀桓拖拽到了血池附近,陸雲琛就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上,身着一襲紅袍,原本擋住臉的紅紗緊貼着一頭長發。
陸雲琛一眼便能看見魔兵押着紀桓站在不遠處。
“小仙尊!”紀桓高聲喊道。
陸雲琛望着紀桓,在大祭的鐘聲響起時,淺笑道:“留在這,還是跟我走?”
話音落,陸雲琛合上眼背身向血池倒去,紀桓将身旁束縛着他雙手的魔兵甩開,縱身躍入血池,池內的水像是有生命般撕咬着皮膚,他運轉內力護着身體,伸手向眼前摸索,在意識完全模糊前,他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抓住了他。
與之同時,祁南枭在府中坐立難安,他試過逃出去,可府外已經立起結界,離開的出口外重兵把守,插翅難飛。
無奈之下除了等消息外,祁南枭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血祭大典的樂聲結束,身邊的副将才匆匆趕了回來。
祁南枭趕忙道:“怎麽樣了?”
“回禀将軍的話,陸雲琛已經祭身血池,七少因自覺罪孽深重,也投身于血池之中。”
祁南枭身體一軟無力地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喃喃道:“怎麽會這樣……”他緊握住拳頭狠狠錘向桌面,“我為什麽要去攔他,明明無論他躲到哪裏,我都能把他找出來的。”
“将軍……”
祁南枭低下頭,他曾以為得知陸雲琛死訊最暢快的那個人應該會是自己,沒想到心口卻疼得快要裂開。
“将軍你哭了。”
“我沒有,我怎麽可能會為他難過。”說着祁南枭順手摸了一把臉,竟已是淚流滿面。
恍惚間腦海裏想起兒時的點點滴滴,陸雲琛将他摟在懷中,握着他的手在紙上落下一筆一劃。
“師尊,仙宗中別的師兄弟都能參與仙盟大會,為什麽枭兒不可以。”
稚氣的童聲下,陸雲琛握着他的手在紙上落上一點,柔聲道:“和師尊在這裏練字不好嗎?”
“可枭兒也很厲害,枭兒比他們都要厲害。”
“對,枭兒比他們都要厲害。”陸雲琛冰涼的指尖刮過祁南枭的鼻梁,“是為師還不夠強。”
回想起昔日的點點滴滴,祁南枭無力地合上了眼眸。
副将輕聲道:“将軍不是恨陸仙尊的嗎?”
祁南枭道:“恨,當然恨,要不是有幸遇見了那個人,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陸雲琛那副僞善的外表下究竟在盤算着什麽。”他說到這裏望着掌心中的水漬,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為什麽能死得這麽輕松……”
……
血池的水拍打着石岸,陸雲琛手杵着石頭面,嘔出了一口鮮血,連日來的折磨與在路途中需要分神多護一個人,讓他險些折在池中。
凝露的藥效再度發作,陸雲琛又嘔出一口鮮血。
許久他轉頭看向昏迷中的紀桓,指尖溫柔地掠過黏在紀桓臉畔的發絲輕笑道:“還真是一個傻子。”
正在這時,紀桓懷中有東西動了動,陸雲琛伸手将藏在紀桓懷中的小白兔拎了出來,這小妖剛化形不久,哪怕在血池中有紀桓和陸雲琛兩股力度護着,也沒能抵擋住血池對它的侵蝕。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陸雲琛的掌心裏,在劇痛下,毛茸茸的腦袋時不時蹭着陸雲琛的指節。
“是你的話,要是她死了,你一定會內疚的吧?”陸雲琛說着指節蹭了蹭紀桓蒼白的唇瓣,昏迷中的人不會開口答複,“紀桓,為了我的目的辜負了你,我很抱歉。”
說着他不斷将仙氣灌入小兔妖體內,待小兔妖的呼吸漸漸平穩,陸雲琛将那蜷曲成球的小妖怪放在紀桓臉邊。
從他被帶入神樂司後,在那香味下全無困倦之感,他就知道紀桓究竟想做什麽,所以在殺完四少回神樂司的路上,他給祁南枭送了一封匿名信,紙上的字顯現完全後,只需一刻鐘便會燃成灰燼,以祁南枭現在焦躁的性子,根本認不出一封改變筆鋒的信會出自他的手筆。
他不在意祁南枭會在什麽地方圍堵,他裝作迷煙下昏睡,就足以耽誤紀桓原本的計劃,祁南枭的出現讓這件事不會再有更多的變數。
一個活着的陸雲琛,哪怕出了魔族,也會在人魔兩界的追捕下束手束腳,可一個在所有人面前死去的陸雲琛,可以去做很多事情。
“紀桓,你想要救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我注定沒辦法成為你希望的樣子。”陸雲琛看着紀桓的睡顏無奈地笑了笑。
他知道紀桓就算被逐出魔族,想必那個叫登闕的魔奴也會在界外接引紀桓,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紀桓肯不肯跟他一起走。
明知道帶着這樣一個正氣凜然的少年,很多事會礙手礙腳,但那一刻一想到往後興許再無緣相見,竟還是生出了那麽一丁點私心。
“唔。”
陸雲琛聽見聲響,急忙用水将石岸上的血跡洗淨。
“紀桓?”
聽到有人輕喚自己的名字,紀桓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石岸邊的身影,淺笑着點了點頭,腦袋裏隐隐作痛,許久紀桓才看清眼前朦朦胧胧的人是誰。
“這裏是地府嗎?”
陸雲琛道:“我們都活着。”
紀桓将陸雲琛這句話放在腦子裏消化了許久,猛然間興奮地縱起身來,急忙将陸雲琛摟入懷中,他的手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臉蛋,感覺到疼痛後才抱着陸雲琛松了一口氣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們這次死定了。”
“我也以為會死,還好有你護着我,不然我也沒辦法平安無事。”陸雲琛柔聲道。
紀桓指着自己難以置信地說道:“我帶着你從血池裏游了出來?”
“是啊,你不記得了嗎?”陸雲琛問。
紀桓茫然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我什麽時候,竟然這麽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