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請君入甕
9 第九章:請君入甕
◎意志就快要被徹底擊垮,卻不得不強撐着等待救命稻草的出現◎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風聲,平日裏去一趟人界都得待上七八日的祁南枭,竟出奇地在紀桓帶走陸雲琛的第二天,便趕回了魔界。
平日裏都不屑于搭理他的祁南枭,頭一次向他府中下了拜帖。
登闕将拜帖承到紀桓面前,紀桓瞟了一眼上面的套話冷笑道:“我父尊都不急着跟我算賬,他一個天魔将軍趕回來的倒快。”
“屬下覺得天魔将軍此番前來,必定來者不善,主人若是不想見,屬下便替主人回絕了。”
紀桓将拜帖遞回登闕跟前道:“見,自然要見,登闕你幫我帶話給二兄,說我府中尋得一餅極好的人間新茶,想邀二兄過來品鑒品鑒。”
“讓二少也過來?”
紀桓道:“我記得近幾月二兄常去父尊宮中學習料理魔族事務,等你見到父尊時,別忘了提一嘴天魔将軍在我府中等候二兄一同品茗。”
“屬下遵命。”
正當登闕準備離開時,紀桓叫住了登闕道:“那粥水陸仙尊喝下了嗎?”
登闕搖了搖頭道:“陸仙尊讓主人不必挂念,他不用進食,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登闕都準備好紀桓被糟蹋心意後大發雷霆的模樣,不料紀桓卻笑了,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種莫名地欣賞。
在登闕看來興許是情愛一事容易讓人麻木,所以面對陸雲琛的事情,紀桓才會有那麽奇怪的态度。
紀桓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昨夜從房間裏出來後,就再也沒見過陸雲琛,他特意在小廚房熬了一碗人間的粥水,擔心陸雲琛要是拒絕,他站在那裏倒也尴尬,登闕又主動請纓,他幹脆讓登闕幫忙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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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好意沒有被接受,他好奇陸雲琛的修為到底達到了什麽境界,才能不用吃飯喝水,也能如平常人一般無二。
紀桓單手托腮,眼神呆呆地盯着花壇一角,思緒早已飄得老遠。
“末将祁南枭見過七少。”祁南枭大步走入府中,眼神不斷環顧着四周。
渾厚有力的聲音将紀桓思緒拽回,他看着祁南枭微曲着身子雙手抱拳,目光更是在他的院落裏尋找着什麽,不由發出兩聲輕咳,讓祁南枭淩厲的眼眸落回了他的身上。
他起身滿上兩杯茶水,淺笑着向祁南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說來我院中也沒什麽稀奇物件,竟也能吸引的以天魔将軍心神不寧。”
“七少不必跟我打官腔,我今日為何而來,想必七少再清楚不過。”祁南枭身着一身勁裝,近些日子在人界殺伐慣了,目光淩厲如刃,剛入座,周身散發出的氣場就足以将人震懾住。
要是原主見到祁南枭氣勢淩人的出現,恐怕這時腿都軟了,紀桓倒是不虛,平日裏古武世家間的酒會,多的是能人,像祁南枭這樣一個空有戀愛腦的蠢貨,紀桓壓根不放在眼裏。
他端起茶,故作疑惑地看向祁南枭道:“我清楚什麽?我又不是将軍肚子裏的蛔蟲。”
石桌被祁南枭手臂的力度杵得偏了一下,他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茶,茶有些澀,香味也不夠,才喝了一口他便忍不住緊了緊眉心,将茶杯擱置在一邊。
他等着祁南枭開口,祁南枭不開口,他也絕不會應答,他就不相信以祁南枭現在的身份真敢把他的府宅掀個底朝天。
那桌子沒再動過,他借着假意喝茶的功夫,餘光瞥了一眼祁南枭,見祁南枭額頭青筋暴起,看模樣心裏憋得慌,又知道再杵一下桌子這氣勢多半就沒了,只能繼續跟他幹耗着。
等了許久,祁南枭又見紀桓飲茶,又見紀桓賞那光禿禿的花壇,憋得難忍,再度開口道:“七少不要咄咄逼人才好。”
“天魔将軍這話說得奇奇怪怪,我怎麽能聽得明白?”紀桓端着手中的茶杯,一臉茫然地看着祁南枭,好似真聽不懂祁南枭在說什麽一樣。
“死牢魔衛親眼看着你把陸雲琛帶走,陸雲琛是魔族要犯,七少要是現在交回,末将可以不予深究,若不然私自将仙門重犯帶走,七少自己怕擔不下那麽大的罪責。”祁南枭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與紀桓四目相對,淩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紀桓,手抓握着石桌邊緣發出‘咔’的一聲脆響。
對方已是氣勢逼人,言談舉止像是下一秒就能把紀桓扒皮給囫囵吞了,紀桓卻還能不動聲色地品茶:“天魔将軍這話說的,陸雲琛我只是要了,又沒放了。”
說到這紀桓偏頭看向祁南枭,那雙眼布滿血絲,就連呼吸也粗重了不少,紀桓又抿了口茶,這茶的味道他确實不喜歡,可這副姿态擺出來才能顯得自己從容不迫:“陸仙尊在床上那麽溫柔的一個人,誰會想到他的弟子竟如此狂躁,如若不是事先聽聞将軍的一些往事,還真難将将軍與陸仙尊聯系到一塊去。”
那本就晃晃悠悠的石桌翻倒在地,紀桓猛然起身,正對向祁南枭要吃人的眼神,也沒有一絲露怯,他冷笑道:“就是睡了陸仙尊而已,天魔将軍今日還想将我弄死不成。”
祁南枭雙眼通紅,上前一把抓住紀桓的衣領,厲聲道:“他人在哪裏!”紀桓手中茶杯在兩人腳邊碎開,唇角不住上揚。
魚兒上鈎了。
上一次陸雲琛瀕死,紀桓就發現祁南枭面對和陸雲琛有關的事情,根本不似那般冷酷無情,雖然他現在都沒有猜出,為什麽祁南枭會在陸雲琛的事情上喜怒無常,但只要陸雲琛能成為祁南枭情緒的導火索,那麽他就可以把握住接下來的進程。
“那些傷确實有礙美觀,不過還是很舒服,尤其是陸仙尊的聲音,我現在閉上眼都能想起來,啧,絕色佳人,确實能讓人餘味無窮。”紀桓說到這裏,故作享受地咽了咽吐沫,這副模樣,哪怕面前沒有鏡子對着自己,他都知道有多猥瑣,多惡心。
不過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然祁南枭怎麽會突然将他按翻在地,死死掐住他的咽喉。
“我再問你一遍,陸雲琛在哪!”祁南枭現在已經談不上理智可言,他額頭滲出的汗水順着下颚滴落在紀桓衣襟上,看着紀桓在窒息中露出大片眼白,嘴裏像鬼打牆一樣重複着同一句話。
紀桓彎了彎唇角,艱難的開口道:“睡覺,當然是在床上。”
緊鎖着喉嚨的力度比剛剛更大,紀桓空抓着兩邊,雙腿在窒息感的侵襲下,不斷地擺動掙紮着,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意志就快要被徹底擊垮,卻不得不強撐着等待救命稻草的出現。
“你們究竟在做什麽!”
紀桓感覺到脖子一松,他躺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直到登闕将他從地上攙起來時,他還沒能完全緩過神來,身體無力地依靠在登闕懷中,眼前被彩色的色塊旋轉包圍着。
待紀桓緩解過來後,眼角餘光瞥向一邊,不久前恨不得将他活活掐死的祁南枭,被魔尊一掌拍向牆邊,許久都沒能站起身來。
紀桓借着登闕的力度偏過身看着祁南枭道:“天魔将軍,只是一個仙門送來的狗、奴而已,玩了就玩了,用不着連我的命都想要吧!”
剛才那掐着他脖子的力度是一點都不小,紀桓捂着脖頸,現在還覺得咽喉火辣辣地疼,他忍不住發出一連串咳喘,才虛弱地開口道:“陸雲琛當初是你師尊,可将軍既然為魔族做事,何必還挂念着那點可笑的師徒情分。”
祁南枭一張嘴還沒說話,鮮血就從唇邊滾了出來,他強撐着站起身來道:“陸雲琛是魔族重犯,本不該離了死牢,七少這樣做無異于放虎歸山!”
“我不過就是喜歡他,才帶出來玩玩而已,将軍這都看不過眼,還想倒打我一耙不成?”
“夠了!”魔尊厲聲道。
二少看眼前兩人誰都不痛快,剛好站在魔尊身後觀賞這出好戲。
魔尊緩步走到紀桓跟前,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诏令,為何将罪奴帶出死牢?”
“二兄也帶出來給我玩過,我第一眼看着就喜歡,就覺得那狗、奴應該是我的東西。”
魔尊見慣了紀桓平日裏畏畏縮縮的模樣,今日身着這身紅衣倒顯出幾分光彩,近日來不斷有紀桓脫胎換骨的消息傳入魔尊耳朵裏,沒想到這一見,果然今非昔比。
他魔尊的兒子就不該是那副膽小怕事的模樣,想起曾經的人族女子,魔尊望着紀桓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氣勢逼人,此時也生出了幾分柔情。
魔尊道:“那陸雲琛你喜歡?”
紀桓颔首;“喜歡,說來孩兒還要感謝天魔将軍将他脾氣磨得乖巧。”
魔尊道:“在魔族時就聽過那陸雲琛的名號,本尊也想看看是何許人也。”
紀桓擔心魔尊會對陸雲琛不利,趕忙道:“父尊還是莫要看了,那狗、奴一身的傷,手筋都給挑斷了,兒臣怕他污了父尊的眼。”
“不礙事,就看一眼,還擔心本尊搶走了不成,小七難得有非要不可的東西,若本尊确定他絕無可能傷到你,往後他便就是你的。”
紀桓心裏打鼓,又不能再回絕魔尊,心中暗暗思忖着接下來實在不行他就見機行事。
他跟着魔尊一同走到了寝室內,一眼就見到陸雲琛雙手雙腳被金銀鎖拴着固定在床上,臉上沒什麽血色,呼吸也很微弱,看上去一副随時可能會斷氣的模樣。
魔尊走上前擡手探了探陸雲琛的內丹,偏過身看着紀桓道:“他便是你的東西了,你得看好他,若是他做了什麽逾越的事,又或是傷害了你,就不能再留了。”
紀桓畢恭畢敬道:“是。”
魔尊道:“不是說有好茶想邀你二兄一起嘗嘗。”
紀桓吩咐登闕道:“斟好茶,再準備一碟配茶用的糕點。”
“屬下遵命。”
有了魔尊的應允,祁南枭再開口要,就不合适了。
等送走魔尊他們已是傍晚,紀桓推開陸雲琛房間時,看到那拴在陸雲琛身上的金銀鎖鏈就覺得頭疼,這東西确實幫紀桓逃過了魔尊的眼,可他知道這東西拴在陸雲琛身上的本意,絕對會使得兩個人好不容易靠近的距離又一次拉遠。
紀桓緩步走到陸雲琛床邊,還沒坐到床上,那雙墨色的眼眸便已經看向了他。
他尴尬地笑了笑,坐在陸雲琛床邊,伸手去解陸雲琛手腕上的鐐铐,沒話找話道:“我聽登闕說,今日送來的粥你沒喝,是不合胃口嗎?”他解鐐铐解得有些不耐煩,拉了拉邊緣,才發現這鐐铐鎖得很死,沒有特制的鑰匙根本沒辦法打開。
“就算不進食,也無礙。”陸雲琛說完,紀桓漫不經心地答了一聲,他看着紀桓手中依舊在擺弄着鐐铐,又道:“沒必要解開,這樣就挺好的,還能打消別人的顧慮,比砍斷我手腳,拴着我還能忍受。”
紀桓臉色一沉道:“登闕這樣威脅你了?”
陸雲琛垂下眼眸。
沒有,但生不如死可以這樣理解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