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撕破臉
6 第六章:撕破臉
◎記得,當初哭成那樣,為二兄又為奴又為婢的,也不見得二兄真保我安然無恙了◎
紀桓看着面前的請柬,遲遲沒有伸手去接,昨日去醫廬将巫醫帶走的事,想必二少是已經知道了,二少會來找麻煩是紀桓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冥風舉着請柬手腕酸得不行,奈何面前這位主,就算在魔族再不受寵,也不是他一個小奴敢去非議的,只得賠笑臉道:“七少,您看您總不能駁了二少的面子不是。”
“不去。”紀桓眯笑着眼,偏頭看向登闕道:“送客!”
這出鴻門宴誰愛演就自己去演,紀桓是不樂意陪着二少這個瘋子繼續往下唱了,早前剛到這的時候,為了避開他們裝病也有,找借口閉門不出的時候也有,直接撂臉子拒絕這還是第一次。
冥風面露難色,看了一眼手中的請柬,思來想去這兩位相比起來,二少才是不能得罪的那個,他咬咬牙,繼續道:“七少這些年來都是依仗着二少才得以遠離是非,要是今日駁了二少的顏面,難免會回到當初的處境。”
說到這裏,冥風小心翼翼地看了紀桓一眼,見紀桓依舊笑眯眯的,輕輕呼出口涼氣,接着往下說道:“屬下知道七少是擔心二少會因為那個仙奴的事情,怪罪到您身上,可您二人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七少只要肯服個軟,答應不再去管那仙奴的閑事,想來念着平日裏的兄弟情分,二少定不會為難您的。”
紀桓望着冥風啞然失笑道:“二兄跟你這麽說的?”
冥風舉着請柬的手往紀桓眼前遞了遞,謙恭地低下頭道:“二少與您畢竟是親兄弟。”
“那就是沒有,二兄知道你在随意揣測他的想法嗎?”紀桓說着,微曲着單膝蹲在了冥風跟前,眼見話剛說完,冥風臉上的神情流露出一絲慌亂,不多時額頭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見狀紀桓大拇指指腹輕輕拾去冥風額角的那滴汗珠,想來這人心裏是清楚這些話要是傳到二少耳朵裏,二少只會覺得冒犯,并不會領他的情。
這些妖族厲鬼為了尋個庇護,所以自願到魔族手中稱奴,他們活得也不容易,紀桓看着拇指上的水漬,輕聲道:“回去吧,我也不想找你麻煩。”
話說到這個份上,冥風還是有些不甘心:“可七少……”
紀桓耐心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使了個眼色,登闕一把拽住冥風的衣襟,冷着臉把人往屋外拖,冥風被丢出去的路上嘴裏還一聲聲勸紀桓三思,這副忠心為主的模樣還看得人挺感動的。
畢竟這人要是喊得再大聲些,都不需要有人嚼舌根,整個魔族就都會知道他紀桓與二少鬧崩這件事了。
作為曾經的魔奴,為了他這位舊主能與二少割席得幹幹淨淨,說來也是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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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闕把那人丢出去後,再回到紀桓跟前,臉色卻凝重了不少。
“你也覺得我拒絕二少的邀約是錯的嗎?”紀桓道。
登闕道:“屬下相信主人所做定有自己的考量。”
紀桓身子斜倚着門框,他确實喜歡登闕的脾氣性子,有些時候就像是他在現世中的親弟,為人憨乎乎的,他說什麽想做什麽都只是跟着,從來也不會去反駁什麽。
“你知道的,要不是我差點被人打死,父尊也不會把我身邊的近侍換成是你,在來侍奉我之前,你應該也聽過不少關于我的流言蜚語吧?”
登闕抿了抿下唇,板着臉道:“主人和他們口中說的不一樣。”
是不一樣,原先的七少在經過那次毒打後傷重不治死了,才有得他紀桓鸠占鵲巢。
他不是演員,再努力也沒有辦法诠釋好原主那副懦弱自私的模樣,所以才借着傷重為借口斷斷續續避了三月有餘,可還是免不了闖入了這些是是非非之中。
“因為就算維持傳聞中的模樣,我也沒辦法保證自己安然無恙,你看我身邊的人,別人想要就要,除去魔尊之子的身份,我在所有人眼中活得跟陰溝裏的老鼠又有什麽區別。”
這句話剛說完,登闕臉都氣紅了,他一把抓住紀桓的手腕嚴聲道:“主人不是陰溝裏的老鼠,是這天下最好的主人。”把話說完登闕意識到自己逾越了,急忙收回手,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紀桓低頭看了一眼登闕的雙膝,心裏都忍不住擔心這木頭腦袋,有一天會不會把自己膝蓋骨給跪裂了。
紀桓伸出手,望向登闕這副傻愣愣的模樣,臉上的笑多了些無奈道:“起來,以後我沒說你有錯,你就別老是這樣自省式下跪。”
登闕磕了個響頭,嚴聲道:“屬下領命。”
看着登闕,紀桓竟覺得哭笑不得,心道:大概是木頭成了精,這輩子這腦袋都轉不了彎了。
“好了,起來。”紀桓的手已經伸到了登闕眼前,登闕盯着紀桓看了一會,才壓制住心中的奴性,搭上了紀桓的掌心,紀桓将登闕從地上拉了起來後,道:“往後來我跟前找麻煩的人應該會越來越多,可能維持不了現在的太平了。”
登闕本又想跪地領命,可想到紀桓不喜歡他這樣,在原地愣了一下,目光堅定地看向紀桓道:“屬下一定竭盡所能,絕不讓他們傷到主人絲毫。”
“你現在是仗了我七少的勢,除去我那些兄長本人你動不得手,以後誰若在背後嚼我舌根,能力在你之下的只管打便是,若打不過的,就來回禀我,我親自罰。”
登闕不解道:“主人是打算與他們為敵。”
紀桓淺笑着搖了搖頭:“為敵算不上,是立威。”
畢竟原主被魔尊厭棄的主要原因就是怯懦無能,他根骨是差到很難與其他人較量,但魔尊兒子裏的廢物寶貝又不止他一個,他還真不信就沒有自己打得過的人。
眼下唯有把名聲鬧出去,一個嚣張跋扈的七少,總好過誰都能踩在頭上的七少傳出去要好聽些,與其依仗其他人,為什麽不去試着博得自己父親的關注,借此得到魔尊這層牢固的依仗。
原主這張臉長得與生母有七八分相似,想來魔尊能對一個人族女子念念不忘,最終尋回那女人誕下的骨肉,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紀桓從一開始便想過這些,只是魔尊實力強勁,他不敢去賭魔尊會不會看出他并不是原主,而是奪舍的魂魄。
所以這樣做對于原主來說不難,但對于他來說将會是一場豪賭。賭贏了,他不止找到了一個鐵大腿,還能有機會把陸雲琛讨到身邊來。可若是賭輸了,那等待他的一定是萬劫不複。
而這回有了紀桓的話,登闕倒是将那些早就看不順眼的魔奴修理了個遍,其中被登闕打得最慘的就是冥風。
兩人這樣鬧了三四天,府裏倒是有貴客不請自來,首當其沖就是紀桓那個神經病二兄。
紀桓晾了二少大半天,才擺弄着頭上繁雜的飾品姍姍來遲,見二少黑這張臉坐在主位上,紀桓眯笑着眼迎上前道:“二兄過來也不派人先送個拜帖給七弟,也好讓七弟準備一番,免得唐突了您。”
“呵,那日一別後,你早就沒将為兄放在眼裏了吧!”二少翠綠色的眼眸中藏着殺意,唇角微微上揚,是笑着的,卻看不出身為兄長的慈愛來,“說起來,我現在還能想起你為了求我庇護時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樣。”
紀桓現在也不裝了,瞥了眼二少,不屑地輕笑道:“記得,當初哭成那樣,為二兄又為奴又為婢的,也不見得二兄真保我安然無恙了。”
這話聽的二少牙癢癢,手捏緊茶盞,‘咔’的一聲,茶盞裂開了一條縫,淺黃色的茶湯不斷從縫隙中滲出,二少白皙的指端燙得通紅,動作卻未變,開口說話時,已是咬牙切齒:“小七!你真以為攀上祁南枭,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嗎?”
“二兄說笑了。”紀桓眼神落在滲出桌面的茶湯上,依舊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我貴為魔尊之子,本就不需要依附誰。”
茶盞砸落在地,他能看出平常笑靥盈盈的二少此時早已怒不可遏,他理解二少的這種憤怒,畢竟曾經在二少面前搖尾乞憐的寵物狗,現在不做狗了,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那二少身為當初的主人,心裏多少會有些不痛快。
不過說來原主也是蠢,明明可以仗着生母這層關系,想方設法成為魔尊手下最寵愛的幼子,可偏偏擔心會被其他人針對,選擇與生父疏遠,還妄圖把性命依托在一個從不把他當人看的魔族子弟身上。
最後果然是輸了,在他不知道是招惹了誰險些被人活活打死的時候,除了在狹窄陰暗的角落蜷縮成一團外,根本沒有人會來救他。
二少厲聲道:“你今日這番妄言給我記住了!”
紀桓淺笑:“承蒙二兄提點,七弟定會把這句話刻入骨髓。”
等二少氣的拂袖而去,紀桓走到桌邊,看着滿地的碎瓷片,他後背靠向桌邊,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裏還殘留着二少身上獨特的濃香,紀桓輕嘆道:“看來二兄今日還真是氣得不輕。”
“二少親母是魔龍一族,主人要是現在就與二少鬧翻,就怕将來魔主移位,二少會秋後算賬。”登闕走到紀桓身旁收拾着碎片,語氣中滿是憂慮。
紀桓轉過頭看向登闕笑了笑道:“現在求和怕也來不及了吧?”
登闕下意識抓緊手中的瓷片:“屬下不是讓主人去求和的意思。”
“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別總是一驚一乍的。”說着紀桓從懷中拿出一塊方絹遞到登闕眼前,“把傷口包紮好。”
“是!”
紀桓道:“死牢那邊打點好了嗎?”
登闕點頭道:“明日晌午過後,天魔将軍便會離開魔界幾日處理私事,到那時主人便可前去與陸仙尊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