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于逐光

第56章 撒氣

撒氣

周家別墅。

周鶴城跟秦曼姍說了好些話後，秦曼姍激怒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了一些。

“鶴城。”秦曼姍抓住周鶴城的手，啞着聲音道，“你去勸勸我們兒子，讓他必須跟小于分開，我不同意，他只是一時被迷惑了.......”

周鶴城輕聲嘆了口氣，道：“曼姍，這件事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阿煜喜歡的人也不是一個很壞的人，我們不能這麽直接否定了他們，甚至打罵他們。”

“可是小于是男的！”秦曼姍情緒又開始不太穩定了，“這是不正常的，阿煜是我們生的孩子，他怎麽可能會是同性戀，我知道他肯定不是的！”

“曼姍.......”

周鶴城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就聽到了大門被人推開的聲音，他轉頭一看，就看到了周潇煜還有周雅一同走了進來。

周鶴城望着周潇煜陰沉的神色，便明白過來，他這是從爺爺那回來後就知道發生的事情了。

“阿煜，你媽情緒不太好，改天爸再去找你跟小于談談行嗎？”周鶴城先起身朝周潇煜說話，“今天你就先不要跟你媽.......”

“你憑什麽打于成？”周潇煜卻根本半句都不想聽，他直接望着秦曼姍冷道。

周鶴城簡直頭痛欲裂：“阿煜！”

秦曼姍擡眼望着自己的兒子，也慢慢站起了身，“你自己幹的什麽好事你不清楚嗎？你還敢跑來質問媽為什麽打他，我打他難道不對嗎？！”

“我就問你，你憑什麽打他，你有資格嗎？”周潇煜神色冷若冰霜。

秦曼姍啞着聲音：“他招惹我兒子跟他一個男的搞上了，我憑什麽不能打他！”

“可我才是你的兒子！”周潇煜直接冷言朝她吼道，“你最該打最該罵的人現在就站你面前！我周潇煜在你們眼裏就是個孬種嗎！所以才讓你們覺得我連喜歡一個人都承擔不起責任！”

“媽只是覺得你一時被蒙蔽了，我知道你不是喜歡男人的，是不是？”秦曼姍情緒再次崩潰，哭着喊道。

“你們費勁心思支開我去爺爺家，就為了單獨找我喜歡的人，然後對他又是打又是罵，你們把我當什麽了？！你們到底憑什麽？！又有什麽資格！”

他在郊區宅院處跟鄰居爺爺下着第二盤圍棋的中途，他才愈加發覺不對勁，心神莫名慌亂的他，毅然決然沒有跟爺爺打過招呼就趕了回來。

可他還是晚了，每件能讓于成難過的事，他總是在晚一步。

“不是！不是！”秦曼姍完全無法接受，“阿煜，你只是錯認把對小于的同情當做喜歡了，你不是喜歡小于！小于他是個孤兒，很多情感都缺失了，他心理有問題........你不要被他影響了！”

“那我呢！我又算什麽？！”周潇煜冷着語氣吼道，“我會喜歡于成，難道是因為我母親是個孤兒？是因為我身上留着你的血？還是因為我從小到大活得跟沒父母一樣才讓我喜歡上他的！”

周雅聽到這話時神色驚愕得不行，杵在一旁半句不敢言。

周鶴城：“阿煜！你不要說這麽傷人的話！”

“是！你們現在也知道傷人了？你們對于成說這些話的時候，怎麽不想想會不會傷了他的心！”周潇煜沉下聲，“你們真是我見過最可笑的父母了，拿着福利院的孩子找着借口對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顧，如今卻跟我來一句于成是孤兒有心理問題，那我們一家三口這些年都是在幹什麽？！這句話從誰的口中說出來都行，就你們不行！”

“.......”

“是媽媽錯了......”秦曼姍哭着朝周潇煜道，“我只是第一次當媽媽，我有很多事都不懂......”

“可我也是第一次當你們的孩子。”周潇煜聲音依舊發沉，“我身為周潇煜，我非常理解并且支持你們的所為，可身為你們的兒子，恕我無法認同你們的做法。”

周潇煜：“而且你們別忘了，是誰前幾天幫健樂還有鋒亦脫離風口浪尖的！但凡你們能記着一點，你們就不會幹出今天這事！你們到底憑的什麽！”

周鶴城：“.......你別怪你媽，這些事是爸的錯，爸身為一家之主，沒有處理好家裏這些事。”

“我跟于成在一起的事，我根本不需要征求你們的同意，因為你們早就沒有資格能對我的感情指手劃腳了，也更沒資格打他。”周潇煜一字一句道。

“是，這些事是爸的錯，你媽只是情緒一時太激動了，是爸沒攔着她。” 周鶴城繼續朝他道，“我們今天單獨找小于過來，也是我們做得不妥當，改天，我親自去跟小于道歉行不行，你有什麽話都可以來跟爸說，但不要跟你媽置氣.......她心裏是很愛你的。”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道歉還有用嗎？”周潇煜靜靜看着自己的父親。

周鶴城：“.......”

“.......阿煜。”秦曼姍突然伸手拉住周潇煜的手臂，啞聲道，“你要不要再想想清楚，你可能只是把別的感情錯認為喜歡了，媽真的不相信你是同性戀.......”

“曼姍，你別這樣。”周鶴城握着秦曼姍的肩膀。

周潇煜聞言，只是慢慢把自己的手臂從秦曼姍的手抽離出來，然後輕聲道：“我可以不是同性戀，但我只要于成，除了他，男的女的我都不要。”

“.......”秦曼姍終于站不住身子靠在了丈夫身上，然後開始失聲痛哭。

站在一旁的周雅，見狀欲言又止。

最後，依舊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你們會下意識把錯歸在于成身上，不過就是因為我是你們的兒子，而于成又無親無故，你們就敢把所有氣撒在他身上。”周潇煜說到這語氣又開始冷下來，“那只能代表，你們真的很不了解你們的親生兒子，我會跟于成在一起，是我生怕他會離開G市，怕他會離開我，所以我大半夜去他家門口堵着他，就為了他能盡快跟我在一起。

你們不知道這些，是因為你們從來不會關心你們的孩子他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他會喜歡什麽又讨厭什麽，你們統統都沒主動關心過，更別說......會知道他什麽時候有了一個特別喜歡的人。”

“.......”

“所以你們只會在知道後，只想着故意支開你們從未關心過的兒子，然後對我喜歡的人又打又罵。”周潇煜繼續道，“端午我帶于成回來吃飯，就是打算要當面跟你們說這件事，可是那天沒能說起，前幾天你們請于成過來家裏吃飯，我本來也是要說的，可于成怕那天會影響你們的心情，我們不過就拖了幾天......我們從來沒想過要隐瞞你們，也沒覺得我們的關系有多見不得人！”

此話一出，整個客廳內除了秦曼姍沒忍啜泣的聲音，足足安靜了好一會。

周鶴城看着周潇煜，唇齒微動，卻一時半會沒能說出半句可以回應兒子所說的每句話。

最後，還是周潇煜先打破了這種寂靜：“你們同不同意我跟于成，對我來說不重要，但如果你們同意，你們就會多一個兒子，如果你們不同意......覺得從小到大給我的物質生活條件都白搭了，那我就都還給你們，鋒亦你們也可以随時收回去，反正我從很早以前就特別想知道，我如果不是生在周家，我周潇煜自己能活成什麽樣。”

——

窩坐在沙發上的于成，旁邊空位放着手機，手機屏幕保持亮着的狀态。

上面顯示着正跟周雅通電話中的界面。

于成沉默了好幾秒，伸手先挂斷了通話，然後給周雅發了條消息。

發完後，他又擱下手機，然後繼續窩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他安靜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然後就聽到了玄關處傳來開門的動靜。

他知道，這肯定是周潇煜回來了。

他本想着起身去迎一下的，可是他突然有點犯懶，便一直坐着沒動彈，直到周潇煜踩着家居鞋走到了他跟前，他才挺直坐姿，擡着眼靜靜望着周潇煜。

周潇煜的目光也落在他的眼裏，幾秒後，他坐在于成身旁。

“疼嗎？”周潇煜擡手輕碰了下于成的左臉頰，上面此刻還有些泛紅沒有完全消下去。

于成望着他眼裏藏不住的心疼，搖了搖頭，“不疼，我真沒事。”

周潇煜直接湊近于成，然後緊緊抱住了他。

于成便也緊緊回抱住他。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裏，兩人只是相擁着沒有說話。

“于成。”周潇煜首先打破了這種安靜，“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于成的腦袋在他懷裏輕微動了一下，然後出聲：“不會，除非是你要趕我走。”

“我怎麽可能會趕你走，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做出這種混賬事，你就直接打死我，不用給我留着。”周潇煜語氣異常認真。

于成直接被他的話逗笑了一聲，“嗯，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周潇煜說到這便松開了于成，他擡手又觸摸了一下他的臉頰，“我覺得我們可以早點去一趟A市，可能只有被你那些朋友揍幾頓，我才會痛快點。”

“周潇煜，我們可以去A市，但你能別老想着去挨揍的行嗎？”于成聞言有些無奈，“你又沒有做錯什麽，誰會沒事揍你，況且，有人要打你我還不肯呢。”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讓你受委屈的源頭确實是我。”周潇煜似乎很是在意，手指一直輕觸在他的臉頰上。

“周潇煜，周雅一個女生會被吓到也就算了，你別把我想得那麽嬌弱行不行？不就是挨了一耳光，對我來說真沒事的。”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不在意，要不你現在給我來一拳，我心裏估計就能痛快點了。”周潇煜直接道。

他心裏還堵着一口氣，根本無處撒。

“周潇煜，你是受虐狂嗎？”于成問他。

“我可以是。”

“.......”

“沒事，你下不去手，你那些朋友總有一個能下得去手。”周潇煜就跟這件事杠上了一樣，“趙國希和徐柯遠想打我很久了，估計也很樂意替你打。”

“趙國希他們要敢打你，我就敢揍回去。”于成聞言道，“還有，我那些朋友 ，他們要是知道我為這事挨了一耳光，估計只會說我既然要讨老婆那就忍一下吧。”

“我才是你老婆嗎？”周潇煜聽到這，不适時偏離了一下。

“不就一個措辭。”于成沒怎麽在意。

“可我聽說下面的那......”

周潇煜話未說完，直接被于成擡手堵住嘴了，“閉嘴！你就是我老婆怎麽了嗎？不服憋着。”

他已經能猜到周潇煜想說的是什麽了。

周潇煜任由他堵着嘴，靜靜看着他。

見他還挺聽話，于成便先收回了手。

哪知道，一得到解放的周潇煜就直接喊道：“老公。”

于成：“.......”靠！我們為什麽會莫名其妙整到這個話題來？

歪得十萬八千裏了吧！

被周潇煜喊了這個稱呼後，于成好一會都沒開口說話。

兩人也似乎各自藏着心事，便默契安靜地窩在沙發上，沒有動彈。

“周潇煜。”又隔了一會，于成打算先吐露出自己所想的心事，“我......是不是應該先從鋒亦離開比較好？”

“什麽？”周潇煜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媽一時無法接受我們的關系，我好像待在鋒亦也挺不好的？要不我還是主動申請一下離職吧。”于成神色認真地跟周潇煜商量。

周潇煜聞言看着他：“不用，你再等等我，說不定過幾天就可以跟我一起走了。”

“你別鬧。”于成道。

“我沒開玩笑，我跟我爸媽說了，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可以把鋒亦從我手裏收回去，到時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裏。”周潇煜也認真開口，“到時你會嫌棄我一無事處嗎？”

“你不會一無事處，你那麽優秀，到哪都會很優秀的。”于成先是回答了他後半句，然後接着道，“可是周潇煜，我能感覺到你爸媽其實很愛你，你也很在乎他們，不是嗎？你們各自需要冷靜下來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我應該得先離開鋒亦的。”

“不行，憑什麽得是你來妥協。”周潇煜直接拒絕了。

“我不是在妥協，我.......”

“你這一次離開了鋒亦，那下一次呢，你會不會還要偷偷離開我。”

于成頓了一下，似乎沒想過周潇煜竟然會這麽敏感。

他握過周潇煜的手：“我說了，我不會離開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租的那間屋子，我跟房東簽的是一年，已經快到期了，我明天直接去退了，然後全部搬到你這邊行不行，但我這樣.......就更像吃軟飯的了。”

“.......”周潇煜沒有說話。

“周潇煜，我想跟你永遠在一起，我主動離開鋒亦不是妥協。”于成繼續道，“你爸好像對我們的關系沒有表現出不同意的反應，你媽看着好像也只是暫時緩不過來而已，我們需要給你媽一點時間。雖然我不知道你媽多久會同意我們，可是鋒亦是你們周家的産業，我們的關系被你爸媽知道了，我還是暫時不要待在鋒亦礙他們的眼了。”

周潇煜沉着臉依舊不說話，他的不說話那就是不同意。

“這件事你就聽我的行不行？”于成見狀只能繼續開口，“你爸媽對我自己來說是很好的人，我撬走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我什麽都不能做到，但我至少可以先不要在他們面前礙眼，也當我有點心機，因為我想做這些小事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那如果他們一直不同意呢？你會動搖嗎？”周潇煜終于開了口。

“如果他們一直不同意，那我還是會跟你在一起，或者他們真的把鋒亦從你手上收回去了，那我們就私奔吧。”于成看着他認真道，“我這人最大的優點，那就是打過太多工，知道哪裏有活幹，我們絕不會餓死的。”

“......你說真的嗎？”周潇煜向他确認。“如果他們一直不同意，你真的會跟我私奔？”

于成：“嗯，那你會願意嗎？”

周潇煜盯着他看了許久，最終點下頭：“好，你覺得可以給我媽點時間，那我們就給她些時間，如果最後我們真的無法如願，那我們就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