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于逐光

第54章 抉擇

抉擇

晚上近十點，于成和周潇煜便與周父周母道了別。

秦曼姍有多挽留了一次讓他們留下來過夜，但還是被周潇煜拒絕了：“等下次吧媽，明早我們還有工作，今晚先不在這邊過夜了。”

無奈，秦曼姍也不再多話，只是讓周潇煜開車小心點，最後還多叮囑了一句：“記得把小于安全送回他家。”

“.......”于成聽到這句，完全不敢吭聲。

返回時，依舊是今晚未飲一滴酒的周潇煜開車。

于成上車不久，就拿出了口袋裏的手機，他先是偷偷瞥了眼周潇煜，然後下意識把屏幕拿偏了些。

他找到周雅的微信，給她發了條消息過去。

于成：在嗎？

周雅隔了一會才回他：在的哥夫！怎麽了嗎？我今晚在外面玩

于成這次沒再想着先糾正周雅對他的稱呼了，他擡手打字。

于成：也沒什麽，就是有件事想問一下你，你現在不方便的話，等你有空也行

周雅：肯定方便，你問呗

周雅：不會是今晚去我伯父伯母家吃飯不順利吧？！

于成：只是過來吃頓飯而已，怎麽會不順利

于成先是回複了這一句，然後他思索了幾秒，繼續打字：我想問一下你，你知道周潇煜跟他媽以前有發生過什麽事嗎？

周雅隔了幾秒才回複：這個問題.......我能先問下，你為什麽要這麽問嗎

于成：我之前就覺得周潇煜跟他爸媽的聯系不是特別頻繁，今晚又感覺他跟他媽在聊天上有些奇怪

至于哪裏奇怪，他感覺秦曼姍對待周潇煜，在言語方面上不太像尋常母親對待兒子的那般熟絡。

周雅：其實你會奇怪也正常，我跟我哥的那些朋友都覺得奇怪過，但現在都已經習慣了，原因的話.......我大概聽我爸說過一些

于成盯着這條消息，心想着原來還真發生過什麽事？其實他一開始還覺得是不是自己了解到的家庭太少了，其實每個孩子跟父母間都有不同的相處方式。

于成：那你方便跟我說說嗎？

周雅：哥夫，你是不打算先問我哥嗎？

于成只能反問：你覺得這事我會好開口嗎？

周雅：......好像也是

周雅：但我一時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于成：沒事，你可以想好再說，要是不方便說也沒關系，你就當我沒問過

周雅：也沒不方便說，說不定我伯父家就是缺一個你來調和一下關系

周雅：有我哥在，感覺現在要單獨約你出來說話肯定更難了，我就直接現在微信跟你講了？

周雅：你可別讓我哥發現我在這大嘴巴

于成：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于成回複完，就靜靜等待着周雅編輯信息。

他盯着屏幕上方‘對方正在輸入’的字眼幾秒，耳邊就傳來周潇煜的聲音。

“你跟誰聊天呢？生怕我看到？”周潇煜看了眼他偏移到不知道多少度的手機。

明明他還在開車，可于成還是下意識先按滅了手機屏幕，佯裝淡定：“沒誰，就回複了幾條工作信息。”

周潇煜聞言只是又抽空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繼續認真開着車。

周雅沒讓于成等待多久，就把消息發送了過來。

周雅：其實也沒有發生過多重大的事情，主要是我哥是家裏的獨生子，在外人看來其實我哥肯定是從小被寵愛到大的，但其實并沒有，伯母會把她的愛分給福利院的那些小孩......有好幾次甚至會在福利院跟我哥之間選擇了前者

周雅：以前健樂沒有創辦前，在很小的時候，伯母就會把我哥帶去一些福利院跟裏面的小孩子玩，本來一起玩也沒什麽，但我聽我爸說有一次一個小孩哭着非要我哥手裏他很愛的玩具，伯母也沒問我哥的意見直接就從我哥手上把玩具送給了那個孩子，聽我爸說我哥當時回家後好幾天都不跟我伯母說話

周雅：還有一年正值流感季，我哥也中招了，燒得還挺高的，本來有我伯母照顧退下去了不少，但我伯母在他睡着時跑去人手不足的一個福利院幫忙照顧生病的孩子了，雖然家裏也有阿姨，但聽那個阿姨說，我哥半夜又反複燒起來了，醒了就一直哭着找我伯母，阿姨就直接說伯母去福利院了......

周雅：反正，就是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我爸跟我媽還勸過伯父伯母不能這樣，得多關心關心我哥，不然我哥以後長大會跟他們不親的，可是伯父伯母沒有放在心上.......

周雅：上學的時候我還太不懂這些，等慢慢的，我就能理解我哥了，他會跟我伯父伯母一樣做這些公益，是他自己想做，并不是他認可伯父伯母的做法

周雅：還有一件事，我聽我爸說以前伯父娶伯母，其實是不打算要孩子的，主要還是伯母想要，然後就生下了我哥。我伯父是很支持伯母做的每個決定的，他一邊又要忙工作，一有空呢就陪着我伯母跑這跑那的，就也對我哥疏于關心了

周雅：我哥有能力接手過鋒亦後，就基本沒有回去別墅那邊住過了，伯父伯母對此好像也沒有多說什麽，我哥讓他們沒事可以多去旅游散心，他們就真的隔三差五出門沒待在G市

周雅：我不知道我哥對此還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不開心，反正我聽我爸講的那些事，一直覺得我伯父伯母這些事做得很不算個事，近兩年來他們聯系得這麽勤，還是伯母希望我哥能快點成家.......

周雅：我知道我哥肯定是愛伯父伯母的，但這麽多年了，他自力的性子早就養成了，不可能會再跟伯父伯母那麽親近了

“.......”于成看完周雅發過來的這些消息，內心不由沉了下來。

他一直以為，周潇煜做這些公益，至少會有一小部分是因為深受父母好的影響，可如今這麽看，好像并不是這樣。

周潇煜甚至在與福利院小孩之間，被父母面臨抉擇偏輕過。

“你怎麽了？”兩人回到住所後，在電梯前等待時，周潇煜看着于成的神色問。

于成聽到聲就看向周潇煜，剛才甚至沒聽清他開口說了什麽話：“什麽？”

周潇煜直接問：“你剛才在跟誰聊天，說什麽了嗎？”

“真的只是在聊工作。”于成望着他，“幹嘛這麽問？”

周潇煜只是靜靜盯着他看了幾秒，很快，電梯就到了。

兩人前後進了電梯中，周潇煜也沒再繼續開口說話。

到達樓層出了電梯後，兩人一起安靜走進家門口。

玄關處，于成剛要彎腰打開鞋櫃，手臂突然就被周潇煜拉住，然後把他按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于成神色一愣：“你......”

“你剛才到底在跟誰聊天，臉都要耷拉到地下去了。”周潇煜單手捏着于成的兩頰，微低着頭望着他，“是不開心了？”

“......”看來在周潇煜面前說謊真的沒有用，于成靜靜擡眼看着周潇煜，隔了幾秒才輕聲開口喊了他一聲名字，“周潇煜。”

“嗯。”

“你小時候過得開心嗎？”

“什麽？”周潇煜似是沒想到他會開口說這個，他神色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很快回答，“豐衣足食，要什麽有什麽，自然是過得開心的。”

聞言，于成只是盯着他，沒有說話。

周潇煜跟他對視了好幾秒，默默開口：“你這是看不成我小時候的照片就要一直想着了？站在你面前的你是看不到嗎？非要關心以前的我？”

他說這話時，語氣聽不太真切。

但于成知道，他這是又要開始吃自己以前的‘醋’了。

于成便沒忍失笑了一聲，笑完又開始認真道：“我就是希望每個階段的你都是開心的。”

“我從小到大就衣食無憂，自然是沒什麽煩惱的。”周潇煜看着他，“但我覺得你小時候應該不開心。”

于成目光落在了他眼裏：“那你錯了，我還挺開心的，身邊有很多玩伴還有院長一直陪着我們，其實挺無憂無慮的。”

而且，哪怕是幾天，他也經歷過被父母非常疼愛是什麽感覺，可父母雙全的周潇煜，是否有深刻感受過一次呢？

又是不是，不知不覺從哪個階段開始，對此早已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于成，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不喜歡福利院的小孩，我甚至覺得他們很煩。”周潇煜突然輕聲開口，“因為我媽總是要占用我的娛樂時間讓我跟她一起去福利院陪小孩玩，可我一邊煩着卻又一邊覺得他們很可憐，所以我只能放下那種情緒，想盡全力去幫裏面的孩子擁有更好的生活。”

于成：“......”

周潇煜并不是不喜歡福利院的小孩子，他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母親要把本給予他的愛分給別人。

周潇煜：“你跟我說你是在有希看到我所以喜歡我的，我就越想越覺得有點遺憾，要是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我肯定也會第一眼就喜歡你，不會讓你這麽辛苦來找我，甚至我會想，是不是我小時候産生過那種想法，才.......”

“不是。”于成跟知道他要講什麽一樣直接打斷了他，“周潇煜，我喜歡你從來都不是因為你做了這些事，哪怕你沒有做任何事，我都會喜歡會上你，我喜歡你這件事并沒有給附任何條件。”

想了想，他下一秒又補了一句：“但如果真有的話，我第一眼會喜歡上你，估計是你長得太高又太好看了。”

周潇煜聽到最後一句，突然輕笑了一聲。

然後很快，低身吻住了他。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他知道于成小時候被退養過，他在某一瞬間好像突然能與小時候的自己和解了。

如果他知道母親是要把她的愛分給像于成這樣的小孩，那小時候的那個周潇煜一定不會鬧別扭。

——

風波哪怕過去了好幾天，網絡上的餘溫卻還未消散。

鄧凱這個沖浪選手，沒事就會來給于成播報大衆讨論的進展。

雖然從來沒有提過于成音頻所說的事，但鄧凱會從另一些刁鑽的角度跟他聊。

比如今天，鄧凱又開始說有網友在讨論音頻後面的人肯定也是個大帥哥。

今天周日在家窩着的于成看完信息只是回了他一句。

于成：大周末的不睡懶覺，為了沖浪你也是夠拼的

回複完，他就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看看中午要做什麽菜。

在于成快要動手淘米時，周潇煜就拿着手機出現在廚房門口，朝于成道：“我中午不在家吃飯，我媽讓我跟周雅還有她親哥去爺爺那一趟。”

“好，是有什麽事嗎？”于成點了點頭随口問他。

“也沒什麽事，就說我爺爺那來了兩個長輩，讓我們一起過去吃頓飯聚一聚。”周潇煜回答。

周翼雄在他奶奶過世後，就一個人搬去效區的一處宅院住了，那裏風景優美，空氣宜人，很适合養老。

于成便先放下手裏的東西：“好，那你是現在去嗎？”

“等會出門。”周潇煜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擡頭問，“要我給你打下手嗎？”

此話一落，他直接就被于成趕出去了。

于成說自己一人做飯就行了，讓他快去換身衣服準備出發了，別讓長輩等太久。

然而，周潇煜卻非要拉着于成親個幾分鐘，才肯去換衣服出門。

把周潇煜送出門後，于成便簡單炒了兩個菜。

在他盛完飯準備坐下時，就聽到了門鈴響聲。

于成便只好放下碗走出廚房，然而他走到玄關處一打開門，就看到了此時此刻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周雅。

“我還怕你們不在家呢。”周雅先是說完這一句，然後就一幅賣乖的模樣，“哥夫，有午飯可以給我蹭吃嗎？”

于成看到她，很驚訝道：“你沒去你爺爺那？”

“爺爺？我去爺爺那幹嘛？”周雅看着很不在狀态。

“周潇煜剛才出門了，他說要跟你還有你親哥去一趟爺爺那，你不知道？”于成寧願相信周雅是不知道，也沒有懷疑周潇煜在騙他。

“哦，那可能是因為我昨晚沒回家在外面住的，我爸媽估計沒來得及通知我吧，應該也不想通知我了.......”

說到最後一句，她語氣就有些悻悻。

于成只能讓周雅先進了門，然後開口問她：“你這是跟家裏人鬧矛盾了？”

“可不，非要拉着我去相親，我才不想去！”周雅一幅不開心的模樣在回答。

“你不是最不缺的就是對象嗎？”于成聞言道，“還得相親？”

“對象是拿來談戀愛的，相親可不一樣，那可是要結婚的！”周雅進了家門後也不客氣，直接聞着味走進廚房。

“.......”此番話，于成無言以對。

不過，他也不會對個人的想法作何評價。

于成跟着進了廚房：“你餓了就先吃吧，桌子上那碗飯是沒動過的，我再炒個菜。”

“謝謝哥夫！”周雅聽完立馬坐下端起飯碗開整，“你比你對象更像我哥。”

“你吃着你哥家裏的食物，坐着他家的椅子，你覺得你說這話合适嗎？”于成再次打開了冰箱門邊道。

“這有什麽不合适的。”周雅語氣霸道。

“不過我聽周潇煜說了，你爺爺那來了長輩，你确定你現在不先趕過去一趟嗎？”于成又想了想，出聲提醒她。

“我爸媽跟我親哥都沒來通知我，那就證明我在不在不重要的。”周雅無所謂道。

聞言，于成也沒法再多說什麽。

于成炒了盤肉端上餐桌，自己便又去盛了碗米飯。

然而，他今天吃飯似乎很不順利，他剛要動筷，放在一旁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于成放下筷子拿過手機，只見上面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什麽也沒有備注。

他思考了幾秒，選擇先接聽起來，“喂，你好。”

周雅往嘴裏塞了兩塊肉，吃沒兩秒就看到她哥夫神色微變。

于成唇齒微動：“阿......”

但電話很快就被挂斷了。

周雅感覺到了不對勁：“怎麽了嗎哥夫？”

于成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安靜了幾秒才帶着些不解開口：“是你伯母，說讓我一個人去一趟周家。”

“啊？我伯母？”周雅聽完簡直一臉懵，“過去周家.......伯母在電話裏沒說別的了嗎？”

“沒有。”于成先回了她一句，接着又道，“先吃飯吧，你要是沒地去，周潇煜應該是肯讓你待在這的，我等會吃完出去一趟。”

聽這意思是要讓她待在這裏，周雅便立馬道：“不要，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