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于逐光

第7章 無中生友

無中生友

周潇煜說陳祺超最多能帶于成一個月，就真的不多不少剛好一個月。

陳祺超一走，于成也真的如周潇煜所說的，有不懂的就去問他，其實該交接清楚的已經夠清楚了，主要是一些老客戶于成根本不熟，有一些細節問題他需要不斷向周潇煜作确認。

周潇煜倒是耐心得很，面對不同客戶的同個問題，都能很快一句話交代清楚。

為了自己不拖他後腿，于成連續好多天都是完全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在上班，有時加班完回家都在看工作。

這日，于成和跟着周潇煜出來應酬，飯桌上，客戶愣是來來回回的跟周潇煜扯了好久的嘴皮子才簽下合同。

中途有些聽不下去客戶不斷輸出的于成，默默看了一眼一幅‘耐心聽講’的周潇煜，他只能說這些能當老板的心理素質就是比他強，還是很多倍的那種。

飯局完畢時，于成在內心剛悄悄松了口氣，對面的王總就開口了。

“周總，飯也吃完了，王某請你換個地喝酒去？最近店裏新來了不少好酒，一起去喝幾杯，慶祝我們合作愉快。”

周潇煜聞言剛想開口，于成就立馬先出聲了。

“抱歉了王總，我們周總還有工作需要去處理，可能需要先行走一步了。”

周潇煜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

“周總，這是你新助理吧？”王總臉色肉眼可見已經跨了下來，“你這新招的助理可沒有原先的陳助理招人喜歡。”

于成面上充滿歉意：“抱歉，是我越界冒犯到王總了，只是我們周總過來跟您吃飯前就說了，只要與您的合作項目順利敲定下來，他得回去盡快落實，說您是我們很重要的客戶，讓我提醒他別貪一時口飲。”

王總一聽這句，立馬重新提起了笑容看着周潇煜：“周總也太客氣了，我們明明是一直合作共贏的嘛，我們的東西不用着急，一頓好酒耽誤不了的。”

“這怎麽行。”沒跟于成通過氣的周潇煜倒是面色不改地起身朝王總道，“王總的項目我們鋒亦可是一直都是先幫你安排的，更何況，這次項目期限不長，還是要妥善點盡早安排上，王總覺得呢？”

“那這可真是麻煩周總了。”

周潇煜：“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道別臨走時，于成拿着公文跟着周潇煜剛要離開時，又被王總叫住了。

于成還沒來得心下嘆氣，就聽王總開口。

王總先是看了眼于成再看着周潇煜：“周總您這位新助理叫什麽？”

“王總，我姓于。”于成回答他。

“真是年輕有為啊，是個潛力股！不錯，頂替陳助理剛剛好。”

于成：“.......”

周潇煜：“.......”

上了随行司機的車子後，于成猶豫了片刻還是朝着車後座的周潇煜說話。

“抱歉周總，剛剛沒經過你同意就那麽說話。”

周潇煜聞言，目光從工作平板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說了一句：“以前陳助理要沒先跟我通氣就從來不敢這麽越界。”

于成大腦快速運轉着想解釋點什麽，但他能說他是因為看到周潇煜露出了一秒的不耐煩才會開口的嗎。

只是那一秒幾乎難以捕捉，碰巧讓他看到了。

而至于他敢那樣說，是他在王總不斷輸出的幾十分鐘內就知道對方絕對是個喜歡奉承、愛聽好話的典型客戶了，只要稍微把他擡高一點點，瞬間就能上天，那一切事就都能不是事了。

實踐表明，他人看準了。

還沒等于車成想好措詞，周潇煜先開口說話了，“挺好的，以後在可行的情況下盡量幫我避免掉隐形應酬，我确實沒空跟着這些客戶進行下一輪飯局。”

“好的。”于成回答得很快，心裏也松了口氣。

“看來我找你當助理還真是找對了，有經驗的就是比新入門的上手快。”周潇煜突然又補了這麽一句。

于成有些不解。

周潇煜視線看着平板淡道：“陳助理跟着我的時候就還沒什麽經驗，第一次跟我出去應酬時我不想喝酒想走人，就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他去給我拿了一杯酒。”

“......”

于成看到駕駛位上後槽牙都要咬碎的司機，也差點沒崩住自己的笑點，他輕咳一聲：“看來大家初入職場都是會有點愣頭青的。”

周潇煜聽完只是輕笑一下，于成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就聽他又開口了。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王總的項目對我來說還真沒那麽急。”

于成：“我.......”

周潇煜：“沒關系，這樣挺好的，只要不在損害公司利益的情況下，我就喜歡你這種敢自由發揮絲毫不怕被我炒掉的員工。”

聽到這，駕駛座的司機沒忍住去看于成，那眼神就像是在确認他是不是真的不怕被炒鱿魚。

于成：“.......”

怎麽說着說着，好像是我很叛逆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不，一定是錯覺，畢竟我明明很怕被你炒！

——

“于哥，于哥！”

鄧凱朝着餐桌對面出神的于成，語氣逐漸喊得大聲。

“怎麽了？”于成回過神來問他。

今晚于成難得不用加班，就被鄧凱逮住拉出來吃火鍋了。

“于哥，你是不是在老板身邊做事壓力太大了？”鄧凱面色些許擔憂，“怎麽出來吃個飯都在走神。”

“沒有，在想點事，別瞎說。”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今晚還是周總讓我別加班的，我哪來的壓力？”

鄧凱盯着他的神色，悠悠道：“就讓你一晚不加班，你還挺開心？”

“可周總也加班，有時加得比我還晚呢。”

鄧凱啧啧稱奇：“于哥你真的變了，之前我們在技術部加班你還會跟我一起吐槽，現在竟然在共情資本家！”

于成：“滾。”

鄧凱是于成在G市認識的第一個同事也是第一個朋友，還是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朋友，索性兩人并沒有聊天代溝，而鄧凱也更是越來越放肆了，哪怕于成現在升職了，在他面前依舊與之前一樣什麽話都敢說。

于成覺得上次周潇煜點評他的那一句話更适合鄧凱，他覺得鄧凱才是那個不怕被炒鱿魚的人。

前兩天鄧凱上班在公司大門遇到了周潇煜跟于成要早出門辦事，他朝着兩人打招呼時，喊完周總又喊了于助理。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稱呼也沒什麽毛病，主要是鄧凱喊他的那表情與語氣都太欠了，不自在得于成差點當着周潇煜的面給他一腳。

那時，周潇煜見狀還凝視了于成好幾秒。

于成當場只能幹笑一聲朝周潇煜說：“年輕人，就是比較熱情。”

被說滾的鄧凱絲毫沒有被罵的覺悟，甚至還很欣慰：“會罵人的才是我于哥，說真的于哥，你往老板身邊一站，穿上西裝成熟穩重的模樣我真的很看不習慣，你再去戴個眼鏡就很像個斯文敗類了。”

“你找踹是吧？”于成無奈。

鄧凱皮夠了，忍笑着：“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

自從于成狠狠啪啪打臉胡主管後，他現在順帶沒找鄧凱茬了，雖然鄧凱在公司也沒拿于成招搖，但在于成個人面前還是很大膽。

火鍋食材上得差不多時，鄧凱邊往鍋裏下着肉，邊問于成。

“于哥，那你剛才在想什麽？別老自己瞎琢磨了，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可以為你排憂解難！”

于成搖了下頭：“沒琢磨什麽，小事。”

鄧凱聞言作罷，也沒再追問下去。

然而火鍋吃到一半，于成突然開口了。

“你覺得有什麽辦法能讓一個人記得按時吃飯嗎？”

鄧凱往嘴裏塞着肉，聽到他這一句差點沒反應過來，“什麽？餓了就吃飯難道不是所有人類的本能？”

“.......”

見于成木着臉看着他，鄧凱咽下嘴裏的肉清了清嗓子道：“但是！有些人就是會不按時吃飯嘛，實在沒辦法讓對方設個鬧鐘呗。”

“肯定沒用。”于成說得非常肯定。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也沒有立場去讓人設這種鬧鐘。

這陣子，他發現了周潇煜一個很壞的習慣，就是周潇煜不會按時吃飯，他對吃飯這件事似乎很随便。

鄧凱邊吃東西邊問：“是你什麽人啊？長輩？要不就只能麻煩點了，催着吃！”

于成：“提醒了幾次，沒什麽用。”

此刻的鄧凱完全沒有多想，只當他是在苦惱長輩不按時吃飯，也嘆氣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爸媽胃口好，完全不用我擔心他們在家不按時吃飯的。”

他是家裏的獨子，實習就自己在外面租了個單身公寓住。

“......不是長輩。”于成知道他誤會了，但他還是想了想道，“是我一個朋友......”

剛拿起飲料喝了一口的鄧凱差點沒噴出來，只聽他立馬激動道，“于哥你有喜歡的人？”

于成不明白他為什麽能這麽迅速繞到準确答案來，快速解釋，“不是我，是我朋友。”

“于哥，現在無中生友已經過時了，請你大膽開麥ok！”

“.......”

見他又木上臉了，鄧凱便哄着他：“好好好，是朋友是朋友，我懂我懂，您繼續您繼續！”

于成身邊暫時找不到別人出注意了，所以他只能不自在地繼續開口：“提醒吃飯也沒有用，那如果我自己在家做飯順便多做一份帶給對方吃，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你經常.......不對，你朋友能經常跟對方待在一塊？不然怎麽一起帶飯。”鄧凱發現了盲點。

“上班路上能遇到。”于成開始睜眼說瞎話了。

鄧凱恍然點頭，然後又接着他的話問：“對方喜歡你朋友嗎？”

于成回答得很快：“不喜歡。”

“那你還喜歡個毛，換一個吧于哥，叫你朋友趕快換一個人喜歡啊。”鄧凱被他這番無中生友搞得一下說‘你’一下說‘你朋友’的。

于成卻堅持問：“當做朋友之間帶個飯也不行嗎？”

“直接帶肯定不行，征得對方同意了的話可以。”鄧凱下意識認真回答他。

對于這個答案，于成倒是認同地點點頭。

鄧凱看着他于哥幾秒，沒忍住憋出一句：“于哥，我覺得.......”

于成看他：“什麽？”

鄧凱跟個講師似的緩緩開口：“雖然說現在大家都挺不喜歡做付出的那一方，但是呢其實大多人骨子裏深情得很，表面濫情實則是會很在乎自己喜歡的人的，我剛聽你說對方并不怎麽理會你....你朋友的提醒啊，這種一般從側面都能證明出來，對方一點也不在乎你朋友說的話。”

于成對此卻很無所謂：“能跟喜歡的人處為朋友就已經是屬實不易了吧，也不用一定要奢求對方回應。”

更何況，他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

“于哥你這觀念放在現在絕對不及格！”鄧凱道，“雖然說會付出的人是挺偉大的，可是完全沒必要啊，如果确認對方絕對不會喜歡上自己的話，沒必要在對方浪費太多心思和時間的，而且還有可能......會給對方增加心裏壓力。”

于成聽着這番話輕點了下頭：“我知道。”

只是，他過來G市不就是為了周潇煜嗎，他不對他上點心又要對誰上心呢。

他希望能在這裏看到周潇煜有好好生活有好好吃飯，如今能在他身邊做事就已經是意料之外的事了，他并沒有想奢求太多東西。

等到未來某一天的到來，他肯定是會主動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