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阿七，阿七，你怎麽了？”蕭妩剛從碼頭回來，就瞧見阿七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腿被人打斷了，蕭妩不敢輕易去碰他，又不敢離開。
只好提高了嗓音讓沈時玲聽見，“時姐姐，阿七出事了。”
沈時玲聽着外頭傳來的呼喊聲，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書，快步的往外走。
她瞧着阿七倒在血泊中的樣子也是一驚，道:“我去請郎中。”
阿七的醫藥箱翻到在地，裏頭的醫具四零八落的滾在地上，蕭妩将它們拾了起來，她推測阿七應當是給人看診回來的路上被人給打傷的。
很快沈時玲就請來了郎中，那郎中瞧着是阿七，擺了擺手就要走，他不醫。
“先生，他傷成這般模樣，你就救救他吧，會死人的。”沈時玲拉住了郎中的藥箱肩帶道。
“他，我是不醫的，這全城的醫師都是不醫他的，敗壞我們醫者名聲的敗類，我不醫。”那郎中說罷就要走。
蕭妩道:“他不是敗類，女子也是人，他不過是做了醫者應當做的事，為婦女診內科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那郎中聽了直搖頭，像是聽到了什麽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不堪入耳，他一個男子為女子診斷婦科，實在是丢人現眼。”
蕭妩見郎中要走，再瞧瞧阿七進氣比出氣少的模樣，也顧不得其他了，一把斷刃架在了郎中的脖頸上，“你醫不醫他。”
自從上次出了李舉人的事後，蕭妩就帶了把短刀防身。
郎中只覺得脖子一涼，一把明晃晃的刀，晃的他腿軟，他怎麽敢不醫，“醫，醫，醫，我醫，姑娘有話好好說。”
蕭妩見他吓懵了的模樣，就松了刀，道:“不會少你醫錢的。”
那郎中替阿七止了血，固定了傷腿，丢了張藥方子，便連銀子都不敢要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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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妩和沈時玲又招來了店裏的幫手，将阿七扶進了蕭妩的屋內。蕭妩的屋子更大一些，人出入要來的方便。
見阿七安穩下，沈時玲才拉住蕭妩的手道:“阿妩你剛剛吓死我了，你怎麽把刀架在了那郎中脖子上。”
“時姐姐沒事的，有時候就是要強硬些”，說罷又從櫃裏拿出了一把刀，塞到了沈時玲的手中，道:“時姐姐，這把刀給你防身用。”
沈時玲搖了搖手道:“阿妩，我不敢殺人的。”
蕭妩知道她這時姐姐平日裏是連條魚都不敢殺的，“時姐姐我不是讓你殺人，只是讓你防身用，你收着吧，可以吓唬人。”
沈時玲見蕭妩這麽說，只好點了頭，将它收了起來。
阿七現下昏迷不醒，蕭妩和沈時玲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坐在屋內的椅子上守着他。
等到夜裏，阿七果然發起了燒，沈時玲取了水和毛巾，浸濕了，搭在了阿七的頭上。
過了好一會，蕭妩瞧了這熱度還是沒下來，恨下心來道:“時姐姐，我們要不要替他擦擦身子，降降溫。”
現已是深夜，店裏的雜役都各回各家了，她們是找不到男子來替阿七擦身子的。
沈時玲躊躇了一會，點了點頭，道:“人命關天，阿七是個好人。”
蕭妩伸手去借了阿七的暗扣，瞧見阿七胸膛處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不免一愣，扭頭瞧着沈時玲。
沈時玲瞪大了眼睛，她平日裏與阿七相處只覺得他長的有些女孩子，沒想到竟是這樣。
“阿七是女子。”沈時玲是震驚的。
蕭妩和沈時玲守着阿七到了半夜，等阿七體溫恢複了正常，二人才趴在椅子上打了會兒瞌睡。
阿七被窗外的陽光紮醒了，瞧着胸口松垮垮的衣領，知道自己多年來的秘密被發現了，她并不覺得心慌，她有些相信蕭妩和沈時玲，相信她們能夠理解她，能與她一起守住這個秘密。
二人被阿七的動靜驚醒，蕭妩問道:“你要喝水嗎？”
阿七點了頭，她此時确實覺得口幹舌燥。
蕭妩倒了水，見他行動不便，就親自喂了她。知道了阿七是女子，蕭妩與她不免更随意親近了些。
阿七開誠布公倒:“我是女子。”
她見二人十分鎮定，又道:“你們不問問我是為什麽嗎？”
沈時玲問道:“是為什麽？”
阿七看向了窗外，記憶回到了很久以前，“我的阿娘就是因為婦女內科病沒有肯人醫治死的。我以男裝示人是迫不得已的，如今這個世道，大多醫師是不願意收女子未徒的，可大多數的男性醫師是不願意為女子看內病的。因此我只有扮成男子，才能從前輩那學到東西，才能為天下女子治隐疾。”
阿七剛醒，身體還有些弱，說了不過幾句話，便就咳了起來。
沈時玲替他拍了拍後背，道:“別說話了，你好好休息。”
阿七笑着搖了搖頭道:“再說一句，謝謝你們，昨日的郎中一定不好請。”
蕭妩道:“即是朋友，就不用說了謝謝，你現在最首要的就是養好身體，你這霸占的可是我的屋子。”
阿七聽罷，笑了笑，“我們是朋友。”
前頭的鋪子傳來一陣陣聲響，蕭妩蹙了蹙眉，現下時候還早，鋪子還沒開，為何會這般喧鬧，怕不是好事。
“我出去看看。”蕭妩道。
去了前頭，蕭妩便瞧見一群人聚在鋪子外頭，氣勢洶洶，手裏拿着鋤頭。
“怎麽回事？”蕭妩問道。
一旁的小厮輕聲道:“掌櫃的，這些人是來找阿七的，那為首的說阿七和他娘子偷人。”
蕭妩眉頭蹙起，心道“這人好不要臉，阿七一女子怎麽和他娘子偷人。”
那鋪外的男子囔囔道:“昨日那狗日的阿七，瞧着我出門，來我家中給我媳婦看病，等我回來家，我那婆娘連衣服都脫了幹淨。這是嚣張地給我阿大戴綠帽子啊，我這頭上可真亮啊。”
蕭妩聽着這污言穢語，便讓小厮傳話，“讓他們快滾，不然就報官。”
這些話對潑皮無賴是沒有用，他們在門口繼續鬧着。
秦夫人家中在官府中也是有些勢力的，蕭妩被那阿大鬧的實在是煩了，便差人去找秦夫人，讓她施以援手。
秦夫人是個心善的，見蕭妩的錦繡閣來人尋幫助，就親自去了趟衙門，運作了一番。
不一會兒就來了幾個帶刀的衙役，“鬧什麽鬧，再鬧全都去牢裏吃官司。”
其中一個衙役，被着阿大鬧了不是一次兩次了，怒道:“又是你阿大，一個月不給你官爺我鬧出幾出事，你皮就不爽利是吧。人家是郎中，郎中治病你說偷人，你怎麽不去吃屎了。”
這衙役雖說話粗俗，卻句句在理，蕭妩都忍不住要給他鼓掌。
那阿大欺軟怕硬，見了棺材會落淚，連忙閉了嘴，讨好道:“官爺我這就走，是我糊塗了。”
“你糊塗，确實糊塗，擾亂治安，全部帶走。”
等那群潑皮走後，鋪外終于安靜了下來。
“開張吧。”說罷，蕭妩又回了後院。
“前頭發生了什麽？”沈時玲拉着蕭妩問道。
蕭妩将前頭的事一一說了。
“這阿大真是個混球，可惡。阿七真是不容易，這活吃力不讨好。”沈時玲氣憤道。
最近大抵是多事之秋，阿七剛能行動自由了，沈時玲的書鋪又出了事。
沈時玲抱着蕭妩，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滴，“阿妩是我對不住你，害你跟我一起關進了這牢裏。”
沈時玲的書鋪查出了禁書，上頭寫着謀逆的圖片，謀逆是十惡的重罪，是要株連九族的。還未查清楚，沈時玲就被抓了入獄，連帶這當時在書鋪中的蕭妩和阿七一起抓了進來。
因阿七一直是男子身份，便關押在了別處。
蕭妩安慰沈時玲道:“沒事的，會查清楚的，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往小了說就是一張胡亂的圖案，證明不了什麽的。”
沈時玲明顯沒有被安慰道，哭着道:“到時候我把罪全都攬下，你和阿七一定要出去。”
蕭妩道:“時姐姐不哭了，現在你想想誰最有可能将這本書放到裏的書鋪裏。”
沈時玲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她那鋪子平日裏來的都是熟客，道:“昨日我那鋪子來了一個生人，他在書鋪裏看來很久。”
蕭妩問道:“時姐姐可記得他的樣子。”
沈時玲點了頭，“我可以畫出來。”
可現下沒有紙筆，蕭妩朝外喊了喊。
一衙役走了過來，“什麽事？”
“大哥，我們要提供線索，能否幫忙給個紙筆。”
這衙役瞧着蕭妩與沈時玲生的好看，這聲大哥叫的他也舒坦，便就給了。
蕭妩瞧着畫中的人覺得眼熟，像是在哪裏看見過，道:“我見過他，他那天跟在阿大身後。”
這下便明白了起來，這是阿大他們懷恨在心，要陷害他們。
蕭妩又道:“大哥能不能幫我們把牢裏管事的請來。”
那衙役有些遲疑，蕭妩有将手中的玉镯塞了出去。
那衙役點了頭。
那管事的來了，二人也将事情說了，現在都她們便不能再做什麽了，只能在牢中等着欽差大老爺明察秋毫。
——
“大人，那沈掌櫃的進貨單上确實沒有這本書，剛剛那阿大招了說書是他派人塞的。大人，我們把人放了？”
“那沈掌櫃，蕭掌櫃長的如何？”那知府答非所問。
那衙役道:“生的花容玉貌，好看，我看這城中就她兩最好看。”
“那就先關着。那位京城來的海運總督到哪了？”知府道。
“現下已經住到我們安排好的驿站裏了。”
“嗯，下頭交代清楚些，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都明白。英雄難過美人關，把牢裏那兩位收拾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