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Chapter3
此後的幾天裏,最少也得有一禮拜,白楠唐每天都會去VIC等他。
這九十萬,事關重大,白氏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無論成敗,她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争取。
她是不喜歡哥哥和孩子之外白家的所有人,可是,她仍舊憧憬着在婚禮那日,能夠會有人将她的手,交到另一個男人手裏。
最好是他手裏……
忽然微風吹過,收走了腦海中所有發熱的泛着光澤的胡思亂想。
“怎麽可能……”白楠唐自言自語,自嘲地笑笑,又一次望向VIC公司門口。
風越來越涼了。從城市東方海面上刮來的風,涼涼的,帶着一股腥鹹的味道,有些濕潤,調和的空氣有些發膩。
裹緊身上的外套,白楠唐苦笑。
最初她是等在二十八樓的秘書處,後來等在一樓大廳的休息區,到了最後,竟然連進門都成了問題。
他是有多麽恨她!
偷偷望向二十八層反射着落日紅霞的窗戶,緊閉着的那扇,白楠唐的心再次一沉。
吮住下唇,她再一次走向門口。
毫無疑問地被攔住,白楠唐只得探進半個身子,扭頭叫着那頭休息區的人:“明先生……”同樣客套的語氣,禮貌又大方。
明辭擡眼看看,從一旁的休息區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重複着回答:“對不起白小姐,我們唐總已經走了。”
明辭是時司承的心腹,那麽既然他說不在,或許就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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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未等明辭搭話,她便先行道別離開。
空氣變得異常粘膩,夕陽朱紅色的餘晖被寶藍的魅夜擦除。白楠唐的心,被紅色籠罩着,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他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就讓她低微到土壤裏。
回到白家,耳邊回響着一聲沉過一聲的哀嘆與不歡。她自己倒也無所謂,但重要的是,她還有個孩子。
孩子單純,聽不懂那些冷嘲熱諷。
但時間長久,小白也理解到了那些冷語相向。他變得越來越不開心,也不愛說話了。
白楠唐內心鈍痛。她以為在美國生活了三四年,自己已經百毒不侵。
可是……
百密一疏,她遺漏了孩子這個缺口。
無可奈何,白楠唐拉開抽屜,拿出裏面的名片。
這是十一天前,在加利福尼亞機場時,一個自稱洛瑞德娛樂公司宣傳部總監的人給她的,說如果她有意向,可以打這個號碼聯系。
幾經思索,白楠唐撥通了電話。
翌日,白楠唐按照約定,前往洛瑞德公司旁邊的卡門咖啡廳。
金燦燦的陽光被樹影剪成碎片,白楠唐穿梭在樹蔭下的行道,碎陽在她白淨的臉龐翩然起舞。
太陽很烈,暖烘烘的空氣叫她出了一層細汗。
纖長玉指撫捋長發納入耳後,秀眉微微蹙起,眉眼盈盈,出水芙蓉一般秀而不媚。
尋着招牌找過去,直至看到卡門的招牌字樣。
白楠唐內心是忐忑的,因為即将要見的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前男友。
兩年前她在美國初遇他,本想可以從此忘卻時司承,和他好好過日子,卻沒想到,他因孩子的事而抛棄了她。
勾唇,苦笑,白楠唐用反光的玻璃當做鏡子,理順柔亮的發。
咖啡廳內。
時司承今天休班,于是提了筆電來這邊工作,習慣性的坐到最裏面靠窗的位置。長指敲打鍵盤,硬氣的眉宇輕皺,一襲黑衣平添幾分冷冽。
倏的,銳利的鷹眸捕捉到視野範圍邊緣停留了什麽。
暫停工作歇息,他端過咖啡,動動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目光随意往那邊一掃——
是她……
咖啡杯頓在嘴邊,裏頭的藍山咖啡卻沒有增減。
竟然又是她!
鵝黃色及膝連衣裙襯她肌膚如雪,長發遮肩,三分淩亂七分柔美,清雅恬淡,蓮出清漣。
視線多停留兩秒,他發現她貌似化了妝。
時司承突然火大,這個女人是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了,還是壓根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竟然還敢出現!
俊臉蒙上冰霧,臉色愈發的陰沉。
瓷杯重重的砸在瓷碟上,咖啡濺出幾滴。
确保無誤,白楠唐走進咖啡廳,四下搜尋,視線倏忽不受控制的一偏。
一瞬之間,冷汗就出遍了全身,因為她看到了一雙幽森的眸子,帶着強烈的鄙薄和不屑。
心口,狠狠一揪。
四目僅一剎接觸,時司承便率先抽回目光。
又是他呀。
白楠唐咬住舌尖,疼痛蔓延開,渲染了眼眶,微微的有些發紅。
空調的溫度很低,冷的她她脊背直發涼。後背還是有點疼……
他說了不讓她再出現在他面前的。
喉頭一噎,只能裝作看不見,走向前男友的那一桌,“謝景殊。”
“你來了。”桌後的男人溫雅一笑,充滿了書卷之氣,只是這笑容之間,不似從前的純淨,“坐。”
相比他的從容,她就顯得很局促,邁步都不會了,幾次差點把自己絆倒。
許是太久沒有見過的緣故吧……
艱難落座,視線卻禁不住越過對面的人,偷偷窺向廳室對角線盡頭的男人。
“兩年未見,不知你過得還好?”對方先行開口,話裏有些懷念。
目光哽咽着拽回來,白楠唐不敢擡頭,強硬的塞回打轉的淚水,客套着,“還好。”
語罷,怕态度太過冷淡,她在末尾補充上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微紅的眼眶,清秀的面龐,那麽清純,如詩般扣人心弦。
時司承目光一掃看到她,心下更加不痛快,眉頭蹙的更緊。
昨天才可憐巴巴的找他借錢,今天卻又在這裏約會?心還真寬。
呼吸越加緊促,手上的力道更大。
謝景殊相應的回她個溫暖的笑容,宛若陽光一般溫和,“還好就好。”
他點點頭,叫來服務生,自己點了一杯黑咖啡後,問白楠唐需要什麽。
“我……”白楠唐腦子放空了一下,她不太來咖啡廳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點什麽好,偷偷瞄向菜單,照着名字随便念了一個:“藍山吧。”
服務生一一應下,撤開去了一邊。
“你喜歡藍山?我記得你以前不喝這些東西。”謝景殊雙手交叉,蜷握着擺在桌面上,漫不經心地問。
“還好。”她尴尬地回,“你呢?結婚了嗎?”
“沒有。”他笑笑,“她不好,我也高攀不上。”
兩人又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了一會兒,服務生便端着兩份咖啡過來了。
“您的藍山咖啡。”服務生端下咖啡,擺在她面前的桌上。
“謝謝。”
濃郁醇厚的味道騰騰上升,白楠唐忽然有了一種錯愕感。時光裹挾着她,帶她回到了那時。
她好像看到了,回憶的一幀幀畫面在眼前略過。
這個味道,和記憶深處那種讓人心安的味道相吻合,喉頭被跳動的心猛地一撞。
時司承他最愛喝藍山啊。
白楠唐雙手緊扣着,在手心深深掐出印跡。
明燦的陽光洋洋灑灑,透過玻璃傾瀉進來,暖融融的鋪在時司承凜冽的俊臉上。
一凜一暖,天壤之別。
他的氣場太過強大,以至于白楠唐根本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七魂六魄都被抽走。
謝景殊說的每一句話,問她的每一個事關她日後工作的問題,她都沒有辦法認真回答,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此情無處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什麽都不需要逾越,只要遠遠看着便已經很好,即便明知道那是一方的獨行。
可是……
白楠唐的心尖還是不可避免的一疼,像一把無形的剪刀剪去了心尖,失去了心頭之肉。一吸一動,心髒就牽引着疼痛。
四年前的那個誤會,便是世界上最最酸楚的事情。
情愫低垂下來,漲滿了酸辛的苦水,緩緩垂頭,白楠唐又一次抑制不住,貝齒死咬着下唇,任由着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謝景殊明晰此時氣氛已冷,也不再自找沒趣,便說:“什麽時候你想好了,可以去公司找我。”
語音落地,他先行告辭。
白楠唐摸摸鼻子,跟着起身,送了送他。
結完賬之後,她去了洗手間,反手掩上門板,靠着門狠狠擠出兩行淚痕。
心,空落落地發慌。
是她硬要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可為什麽疼的人卻是自己?
白楠唐想不通,也不有餘力再去思索。
按兵不動,或許這份愛就淡了;淡了,或許就不會再疼得發慌了。
出去咖啡廳的時候,白楠唐就看到了時司承。
只見他慵懶的倚在車門上,姿勢簡單,閑适淡然,指尖夾着一支香煙。
寶藍色的煙霧騰騰上升,最終隐沒在厚重的空氣。
比起年少時,現在的他,更成熟了,更有男人味了。
也……更誘人了……
白楠唐覺的荒謬,胡思亂想什麽呢!
垂下頭,理理頭發讓長發擋住臉龐,故作無視的掠過他向前直走。
她走得很僵硬,以至于最後不得不被迫停了下來。
“白楠唐,你的忍心和舍得都讓狗給吃了!”她獨自暗罵,萬番思緒齊齊上湧,攪得胸腔混亂,堵塞得發悶。
時司承的身體不是特別好,秋風一起就容易咳嗽不止,怎麽還毫無顧忌的吸煙!
心一顫,指甲扣住掌心,狠狠掐了一把,她還是沒能改掉青春時的執拗,還是喜歡堅持自己的內心。
簡直作孽。
轉身,白楠唐折回到時司承面前,抽走了他指尖的半支煙。
即使曾經為她的執拗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情願這樣越陷越深,甚至最後整體沉淪。
時司承修長的指尖陡然一空,目光渙散了有一秒鐘,突然咧唇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那樣。
白楠唐脊背有些發毛,有幾分心慌。
從前的他,溫暖,陽光,給人很心安的感覺。四年過去,他卻變得冷冽,涼薄,拒人千裏之外。
哽咽,喉頭像被棉花噎住,拼上全部力氣才擠出幾個字來:“秋天了,照顧好自己……”
把煙頭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始終低垂着腦袋,白楠唐長嘆,翹起嘴角苦笑一聲。
時司承聽聞她說的話之後,笑容更甚,邪肆姿妄,“白楠唐,幾年不見,都學會欲擒故縱了?”
她愣了一下,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擡起清透的明眸,疑惑不解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