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Chapter1
清晨,白楠唐宿醉醒來,渾身酸痛不堪。
顧不得滿身酸痛乏力,她艱難地睜開眼睛,四處并無異樣。
繼而思緒一轉,想到自己做的那個夢。
真是可笑。
昨晚她喝醉了酒,竟然糊裏糊塗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看到那雙眸子,高貴、絕塵、野性,望着她目光很深、很灼熱,涼薄的底色和似火的熱情,是那麽的真實。
會是他嗎?
那種特殊的眼神,還有那對讓她足以為之着迷的眼睛。
怎麽可能……
白楠唐捶捶腦袋,心說真是荒謬。
九周之後,白楠唐在網絡上訂購飛往美國加利福尼亞的機票,突然胃裏翻江倒海。
捂唇,幹嘔。
“楠楠,你沒事吧?”白少卿從廚房出來,看到妹妹難受不堪,不禁出聲詢問。
她沒有回答,拿過一旁的水杯。
冰涼的白水沿着杯壁流入粉嫩的唇間,滑過食道,墜入胃裏,然而反應愈加強烈。
Advertisement
丢開筆電,迅速奔向洗手間。
白少卿去廚房兌了些溫水給她送過去,伸手順了順她的背,“明天去醫院看一下。”
白楠唐伏在洗手池前嘔吐不止,小臉上的五官都仿佛要皺在一起,直到腹部肌肉都微微有些發酸,才勉強消停下來。
第二天,白少卿陪同她去往醫院檢查。
原本認為并無大礙,但是當醫生說出嘔吐原因的時候,喉頭瞬間發緊。
“沒有什麽問題,你肚子裏的孩子也很健康。這是孕吐。”
醫生平平淡淡的講出病因,像平靜的湖面一般鏡面無痕,而在白楠唐這裏,卻像炸彈一樣墜入湖底,炸出一片大大的水花。
她懷孕了!
也就是說,那晚她做的那個荒唐的夢,是真的。
那晚……
炸起的水花落下來砸在身上,冰涼。迎頭澆下的冷水,透徹心扉。
心,慌。
“醫生,你确定沒有誤診?”白少卿難以置信,眉頭皺的死緊,擰成了一個川字。
她懷孕了,這怎麽可能!
醫生擡起眼皮,掃了兄妹二人一眼,垂眼自顧自地開着方子,“不會有錯,懷孕兩月有餘,吃點補藥,好好養着就行。”語罷,醫生頓了頓,繼續道:“你們兩個年齡不大吧?當時肆無忌憚,現在知道慌了?”
其實白楠唐很想解釋說她們并不是那種關系,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如鲠在喉,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聽到了,那幾個字撕扯着空氣劃過耳廓,如刀割。
眼前愈發淩亂,白楠唐強撐着平靜,然而唇上的齒印,卻越來越深,幾乎要把自己的嘴唇給咬開一樣。
……
後來的一段日子裏,她考慮了很多,甚至考慮過把孩子打掉。
但是思來想去,她還是舍不得。
雖說她并不喜歡這個預料之外的孩子,也不知其生父是誰。但她還是留下了孩子,這個不知名男人的孩子。
白楠唐一直相信艾呂雅說過的一句話:世間并無任何偶然,所有相遇都已注定。
她相信這個孩子能夠到來,和她之間必定有千絲萬縷的緣分。她也相信,只要她帶着孩子,就一定可以找到讓她懷孕的那個男人。
可是,她錯了。
夜以繼日的翹首企盼,日複一日的冷水澆頭。四年過去,關于那個男人,卻仍舊是杳無音訊。
又是一日。
空氣清爽,白楠唐壓下視線,端詳着鏡中的自己。
膚白如玉,白裙罩體,讓她想起當年……
那夜,不知名男人的臉龐,在月光下朦胧依稀、模糊不清,卻總是和他糾纏在一起。
“大白,你在想什麽呀?”正是出神間,一個稚嫩的童聲突然飄進了耳朵。像雲朵,柔柔的軟軟的。
長睫輕顫,她抽回神思。
轉頭,白楠唐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頭頂,輕聲掩飾道:“沒什麽,媽媽要出門一趟。”
“是嗎?”小寶寶眼睛一亮,鼓着胖乎乎的腮幫子笑笑,伸出小胖手拍着,奶聲道:“我家大白要去幹什麽?”
對,她姓白,她家小不點也姓白。
小不點叫她大白,她叫小不點小白。
白楠唐嘴角翹起一個不太柔和的弧度,點點小不點的小腦袋,故作輕松:“大白要去見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像陽光一樣重要的人。
“哦?很重要的人?是不是和小白一樣重要啊?”
白楠唐看看孩子的樣子,争風吃醋的,俊麗的唇角微微彎曲,輕輕捏捏孩子胖胖的臉頰,低聲回答了肯定句。
“哼。”小白一瞬間變了臉色,端着胳膊,身子擰向一邊。
白楠唐攥攥背包帶子,伸手抱起孩子到床上坐着,拿了平板遞給他,“媽媽就出去一會兒。”她又打開一款連連看游戲,“等你把這個玩到頭了,媽咪就回來了。”
小白氣鼓鼓的撅着嘴巴,臉一扭,架子一端,怄着氣拒絕。
什麽呀!
他家大白又要把他自己一個人丢在家裏了!
“乖。”白楠唐咬咬唇,在孩子額上留下一吻,出去了房門。
10:49——白楠唐匆匆掃眼腕表。
他還沒有下班。
一路牽絆,她心裏裝着陳情的匣子,被出租車颠開一角,四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心裏,忐忑不安,咚咚直打鼓。
白氏公司的財政赤字正在不斷擴大,眼見着就要面臨破産的風險。
不論成敗與否,她都要去争取一把,否則她會永遠為此遺憾,即便她已經明晰了結果。
VIC集團,二十八層。
白楠唐徘徊在總裁辦公室門外,白色高跟鞋不斷在地毯上起起落落,無聲無息卻也最能擾亂人心。
她還是有些膽怯的,也有抑制不住的緊張,一顆心懸到嗓子眼,空氣似乎有些冷了。
總裁辦公室旁邊,秘書處的門板開開合合,工作人員進進出出。
終有一下,門裏溜出一個人影。
“嗯?是林小姐嗎?”助理明辭不經意往老板辦公室門口一掃,發現有個女人的身影,以為是林玉兒小姐。
白楠唐心裏生出一股涼意,自腳底升起,直鑽心髒。
林小姐?
白楠唐心湖泛起很大的漣漪,“對不起,我不是林小姐。”卻又在表面表現的毫無波瀾。
“哦,不好意思。”明辭幹笑兩聲,行色匆匆的往她身後的門趕。
白楠唐忽然覺的發悶,喉嚨口像是被果凍給堵住,一口氣逗留着上下不得。在明辭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擡手攔住了他。
“?”明辭面露疑色。
“麻煩幫我通報你們總裁一聲,就說我是……”遲疑片刻後,才小心翼翼繼續道,“就說我是白楠唐。”
明辭聞言,不由得上下打量她一遍,輕輕點了點頭……
扣扣,明辭叩響門板。
“進來。”她聽到門裏傳來他的聲音,猶如天上仙境傳來的玉石之音,低沉清潤。
真的是他!
時司承……
多久不見了……
久到今日一聽到他的聲音,眼眶都燙紅了一圈。
心,在那一瞬間突然亂的不像話,指甲緊緊扣着背包的包帶,鼻尖不自覺的泛酸。
明辭聞聲推開門,沉沉的走了進去。
白楠唐借機往裏瞄了一眼,看到他伏案工作時認真嚴肅的模樣。
桌後的他幽冷魅寒,滔滔的氣勢外放,透着常人無法直面的氣質,拒人于千裏之外。
“好久不見……”白楠唐低聲咕哝,整個人仿佛被釘在了原處,動彈不得。
他并沒有擡頭,整個人聚精會神地批閱文件,一如那時,他熟悉的模樣。
明辭在身後合上門,他的身影消失。
即使這樣,白楠唐也沒有收回目光,因為那需要力氣,而她此時,力氣早已被抽幹殆盡。
“老板,這是上個月的財務報表。”明辭上前,将文件夾遞給他。
時司承停下手中的筆,接過文件夾,擡眼瞥到明辭欲言又止的臉色,翻閱着報表,清清冷冷命令着:“說。”
他仔細确認了一遍老板的臉色,猶豫開口:“門外有人找您。”
“誰?”
“白楠唐。”
白楠唐?
時司承怔了一下,眉間心上驟然間蒙上層濃霧,夾雜着烏雲,眉心緊蹙。思考了大約有兩秒,啓齒一口回絕:“不見。”
冷酷無情,不留情面。
“是。”明辭機械式的接受命令,繼而颔首向門外退去。
門外,白楠唐聽到門鎖擰動時發出的咔啦聲,連忙詢問,聲音卻有些低啞,“怎麽樣?”
明辭認真回複:“老板說,不見。”
“……謝謝。”白楠唐客套的回。
嫩潤的唇瓣咬的發紅,疼痛蔓延開,如此強烈,翻騰着穿透四肢百骸,直達心髒。
果然,他就是不肯原諒她。
午飯時司承沒有出來吃,她自然也沒敢離開,一直等在外面。
只要這九十萬一天拿不回去,她和孩子就要在白家受氣……
下午六點鐘左右,時司承處理完公司的事情,提了外套準備下班回家。空氣有些燥熱,他不耐煩的扯松領帶。
寧寂的等待裏,萬物皆靜。忽然門板被拉開——從裏面拉開。
白楠唐期盼已久,一見門開頓時就從牆上彈起來,焦切地叫着他的名字,“司承。”
時司承錯愕一下,認清是她,英氣的劍眉驟然蹙起,冷冰冰一個眼風橫過去,猶如利刃,毫不拖泥帶水的紮進她的心髒。
一日疲憊之後的他,神色倦意,眉宇之間更顯涼薄之态。
白楠唐被盯得有些發毛,微微往後退了一小步,嗫嚅着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個,我今天來……”
“我記得我說過不見你。”
“是,但是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幫幫白氏……”她努力維持着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喉頭壓抑的發疼。
時司承冷哼,移開視線,仿佛她只是一個陌生人那般,道:“白氏破産與否,于我毫無瓜葛。”
十幾個字,幹淨利落,絲毫沒有情面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