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同居的日子裏兩個人膩歪着,霍斐羽時不時在朋友圈裏曬個照片,簡直想讓人順着網線過來打她。
每次秀恩愛完畢以後,都會像個孩子似的跑到韓文清身邊求表揚。
對于霍斐羽的這種孩子般的依賴,韓文清很受用,毫不吝啬的給霍斐羽一個吻。
日子一天天接近跨年夜,這天上午霍斐羽早早的起來了,上次蘇鶴軒讓她去醫院一趟,霍斐羽定了今天。
韓文清此刻還沒有醒,禁閉着眼睡得安穩,霍斐羽擡頭看他,顯得兇巴巴的臉此刻變得柔和。
習慣性皺起的眉頭已經放下來,霍斐羽輕輕撐起身子看着他。
伸出手,指尖抵在韓文清的眉心,順着眉毛滑倒眼角,而後轉至鼻梁,最後停留在唇邊。
拇指在下唇輕輕摩挲着,霍斐羽盯着韓文清眼睛一眨也不眨,怎麽看都看不厭。
停在唇邊的手突然被含住,霍斐羽一眨眼,韓文清已經欺身壓下。
“早。”
絲毫沒有一點被抓包的感覺,反倒正兒八經的道早安。
“早。”
晨間剛醒,聲音顯得低沉帶着點喑啞,越發的動聽。
順從本心的,擡起手給韓文清來了個早安吻。
一吻良久,韓文清才放開霍斐羽,兩個人逗喘着氣,彼此抵着額頭,互相對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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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牙去。”霍斐羽拍拍韓文清的肩膀,“先去看蘇叔叔,然後帶你去見爺爺和爸爸。”
“好。”
早前答應帶韓文清去看爺爺,今天一起把岳父也看了。
霍爺爺和霍爸爸葬在了一處,霍家墓園,從民國時期就已經有了這個地方,霍家人死後都會葬在這個地方。
洗漱完畢以後,兩個人穿着相似的衣服出門,霍斐羽白色長羽絨服,韓文清黑色長羽絨服。
提着該去探望的禮物,韓文清和霍斐羽根據蘇鶴軒給的病房號,直達VIP。
霍斐羽提着東西站子門口,少有的猶豫。
她進去了,就能知道當年為什麽霍爸爸會選擇不要股份,甚至知道程董事長已經容不下他,卻仍舊毫不設防的一個人喝酒回家。
她怕是她想象的那樣,但必須知道真相。
“進去吧。”身後傳來聲音,程君淵從電梯出走了過來,打開了病房門,“該知道的總要知道。”
舔舔幹澀的嘴唇,冰涼的手指被溫熱所覆蓋,側頭,韓文清緊了緊手掌。
“我在前面。”
話畢,拉着她邁進了病房。
霍斐羽緊跟,心底松了口氣,反手和韓文清十指相扣。
她明白韓文清的意思,她需要面對的,她躊躇不前的地方,他會在前面擋着。
給足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進了病房以後,韓文清停下腳步,手掌蓋在霍斐羽腰處,和她并排站着。
病床上的人已經能坐起,側頭看見霍斐羽,原本板着的臉立馬笑開。
“斐羽吧。”蘇爸爸對着霍斐羽招招手,“快過來,讓蘇叔叔看看。”
霍斐羽一步步上前,握着韓文清的手卻沒有松開。
她今天沒戴眼鏡,一雙墨瞳極有侵略性的擺在蘇爸爸面前,一時間蘇爸爸有些恍惚。
“你這一雙眼睛,像極了你爸爸。”蘇爸爸愣了片刻後回神,一把掀開蘇鶴軒,“讓斐羽坐着,你起來臭小子!”
蘇鶴軒一臉受傷的站起來,控訴他老爸:“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了,你看到斐羽就這麽嫌棄我。”
“你是充話費送的。”蘇爸爸滿心歡喜的讓霍斐羽坐下。
蘇鶴軒走過去,接過韓文清手裏提着的東西,同病相憐的拍拍他的肩膀。
韓文清看着蘇鶴軒,不明所以。
“兄弟,撐住。”
這邊蘇鶴軒的話剛落,那邊蘇爸爸就問起了韓文清。
“你是斐羽的男朋友吧?”
韓文清邁步過去,在霍斐羽身邊停下:“你好,我叫韓文清。”
蘇爸爸上上下下看了看韓文清,最後和他對視了一瞬,心裏大概有了個估計。
人不錯,意志也鑒定,從進來起對斐羽的維護看在眼裏,是個不錯的。
“蘇叔叔,我有些事想問你。”霍斐羽糾結了許久,終于還是選擇了知道真相。
蘇爸爸收回目光,看向霍斐羽,眼神晦暗面色有些恍惚。
“當年的事情我一點點講給你聽。”蘇爸爸一點點的将網絡上并沒有爆出來的東西說給霍斐羽聽。
網絡上有人爆出了當年三家祖宗創建了xx娛樂,後來三個人合夥度過了難關,大肆猜測着程董事長對兩人的不滿,所以才出手。
但這只是一部分,網民們并不知道當年其實三個人的關系,可是好到比親兄弟還親。
祖上三家關系很好,連帶着後代關系也很親,在還沒有世俗煩惱的時候,他們三個人是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睡,闖禍一起擔,有福一起享好兄弟。
但随着時光流逝,每個人的優點就展現出來,蘇爸爸繼承優良基因,善與人交,在人際交往上有很高的天賦。
霍爸爸有一雙看盡人心的墨瞳,他比誰逗透測人心,從小就被霍爺爺教導,長大了也能看出誰是真正适合當藝人的苗子。
而程董事長在這兩方面都不如蘇霍二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三個人的關系開始有些陌生。
程董事長開始疏遠蘇霍二人,而蘇霍二人都關系向來就好,到後面雖然表面感情很好,但其實是內裏分開了的。
後來公司出現經濟危機,三個人時隔十年再次聚集,靠着默契和各自能力度過劫難。
但公司那時候已經有站好了隊伍的,三人人選裏,只有程董事長背後沒有多少人支持。
霍爸爸一個多透測的人,他明白,所以放棄了股權。
但蘇爸爸混跡交際場合,他知道程董事長已經不會相信他們,所以他力争霍爸爸的那些股份,有了這些,程董事長才不會輕易動手。
但他們到底還是低估了程董事長,一旦人心變得貪婪起來,他什麽都會去做。
霍爸爸當晚和蘇爸爸聊了很久,從小時初見,幼年親如兄弟,青年逐漸分離,中年再也回不去。
霍爸爸打算放棄xx娛樂,也不再做經紀人,回Q市做個好爸爸,好丈夫。
明白霍爸爸的打算,蘇爸爸也讓人看緊了程董事長,卻沒料想他能用下三濫的方式直接将人給弄死,找到了霍爸爸,先下手為強。
霍爸爸他知道這是程董事長的人,他選擇了不反抗,留下父母和一雙妻女,最後等到的是去世的消息。
而蘇爸爸身上持有股份,身邊也有不少人,他懂得反抗,但還是被弄得在病房裏躺了好幾年。
接到霍爸爸去世的消息時,蘇爸爸破天荒的笑了,笑得和往常一模一樣。
他明白程董事長是什麽樣的人,霍爸爸只會比他更清楚,但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明明已經選擇了退讓,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你難道就這麽容不下他嗎?
這些問題被蘇爸爸咽在肚子裏,至今沒有再去提起過。
當年三人在一起生活,一起嬉笑怒罵的時光早已回不去,只留下的是對彼此的猜忌和狠絕。
“接下來的事情,你就已經知道了。”蘇爸爸講完所有的事情過程,看着霍斐羽晦澀的墨瞳,嘆口氣。
“孩子,你怨他嗎?”
霍斐羽咬着唇,神色平靜,只有一雙墨瞳表示着她在認真聽。
“怨?”霍斐羽轉頭看向窗外,“也許吧。”
當年她才多小,十五歲未滿,前天夜裏還是父親滿口答應她生日那天回來,回來以後就再也不走了。
幾日後等來的不是心心念念的父親高大熟悉的身影,而是警察局的一通電話。
他抛棄我了。
他抛棄了我和媽媽。
他不要我了。
他不要我和媽媽了。
十五歲的她也是霍爺爺教出來的,早年就懂得人心的她心底有猜測。
在父母聊天詞句間透露的消息,她有猜到。
接到消息的時候她卻稀奇的沒有哭,家裏只是一片寧靜,唯獨掀起波瀾的是爺爺的去世。
到了這時候,奶奶和媽媽強忍着的情緒一下子爆發。
也許那個時候,她是怨的吧。
為什麽你願意留在那邊死了,也不願意回來呢?
為什麽你選擇了以死安撫別人的心,卻狠心的抛棄我和媽媽呢?
你做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我和媽媽?
你知道你對于我和媽媽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你為什麽會選擇別人,你為什麽不考慮考慮我和媽媽?
當年有多恨她,一直到現在他的忌日,她都沒有踏進過墓園一步。
“孩子,他當年所選擇的,的确對不起你。”蘇爸爸喑啞着道,“但我想,這是他當時最好的選擇。”
“是麽。”
霍斐羽呢喃一聲,并不做過多的答複。
當年他最好的選擇,以死平心,抛妻棄子嗎?
多可笑。
“他臨走前給我留了這個。”蘇爸爸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木盒子,“如果有一天你願意來見我,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蘇爸爸手裏的木盒早已經磨損,周邊的尖角已經被磨平,眼色也顯得暗淡。 霍斐羽伸出握緊早已泛白的手,接過輕飄飄的盒子,但拿在她手裏,卻顯得無比沉重。
這個盒子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這是每年她生日的時候,霍爸爸都會從K市寄過來的禮物。
快遞盒包裝拆開以後,就是這個簡答的小木盒。
小木盒是霍爸爸繼承了霍爺爺的手藝,一點一點做出來的。
盒子裏面放着的,是霍斐羽的禮物。
霍爸爸去了K市,每年生日禮物都會準時送到家裏。
可當年霍爸爸許諾親自帶着禮物回來,終究的失信了。
她期盼了很久十五歲,滿心歡喜的等待,最後被怨恨難過所替代。
現在這份禮物重新出現在她面前,可她卻什麽感情都沒有了。
這十年在K市為了那一點點的猜測,所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已經将真相浮出水面。
但他還是回不來,永遠都回不來。
記憶中的他早已經模糊,當年的怨恨情緒早已經被時光磨散遺忘。
現在記憶力唯一留下的,就是他在去K市以前,給他過生日的那個片段。
他笑着,抱着自己,一口一口的為她吃蛋糕。
最後故作神秘的将禮物送給她,禮物是他親手雕刻出來的她。
她愛不釋手,一點空隙時間都不肯放下那個雕塑。
往後她也一樣期待着,可直到十年以後,這個禮物才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但她已經沒有了打開的勇氣。
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不會笑着抱自己,不會喂她吃蛋糕,不會故作神秘的将禮物送給她。
“孩子,打開看看吧。”
木盒被她拽得緊緊的,刺痛着神經也沒有任何反應。
沉默了很久,霍斐羽才松開握着韓文清的手,将禮物打開。
木盒裏裝着一個手镯,藍琥珀色的,材質和她挂在脖子上的戒指一模一樣。
戒指是他十四歲的時候送她的,她戴上就再也沒有取下來過。
手镯內環裏的花紋和戒指上一樣,是十只鳳凰盤旋交纏。
手镯的邊上,還有一張小紙條。
「我最重要的斐羽,生日快樂」
喉頭好似被扼住住,以往對于他的記憶封鎖在盒子裏的一瞬間被打開,叫嚣着,嘶吼着。
霍斐羽摸着手镯,将她戴到手腕上。
她現在明白了,她不怨他,她只是不能理解她。
當初為什麽不選擇她和媽媽。
為什麽寧願死去,也不願意回家。
一切都是他的選擇,就連他最愛的妻子,都選擇避而不談他的選擇,她有什麽資格去怨他。
有一個比她更愛他的人,從始自終都相信他的選擇的人,從來沒有質疑過他的選擇,隐忍了十年推波助瀾将清白還來。
這樣一個女人都沒有怨他。
她又有什麽理由去怨。
“孩子,老霍他其實很在乎你和嫂子的。”
“我知道。”
霍斐羽應聲,她一直都知道爸爸非常在乎她和媽媽。
從她記事起,她就一直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才不能理解他為什麽還是選擇了死亡,而不是反抗回家。
唯一了解他的,可能就只剩下那位最深愛他的人了吧。
“我還得回去一趟,下次再來。”霍斐羽起身,對着蘇爸爸彎腰鞠躬,“謝謝您。”
“好,好孩子。”蘇爸爸笑了,他知道霍斐羽想通了。
*********
霍斐羽帶着韓文清從醫院出來,直接去往霍家墓園,一路上沉默不言。
韓文清也不說話,只伸出手握緊她的手,他不善言辭不會安慰人,但他有辦法讓她知道,他就在她身邊。
韓文清将車停在墓園門口,霍斐羽打開車門下車,和韓文清一起走向墓園裏面。
霍媽媽此刻早已經在墓園門口等着他們兩人,看見霍媽媽的時候,手指明顯被霍斐羽握緊。
但感覺稍縱即逝,霍斐羽松開了他,他停下腳步,垂頭去看霍斐羽。
霍斐羽擡起頭看韓文清,伸出手環住韓文清的腰,額頭在他胸膛上停留了好久。
“我們晚上吃什麽?”
站在墓園門口兩百米遠,目的地就在眼前,問話卻和目的地沒有一絲的關系,韓文清心底抽痛,擁着霍斐羽的手再次變緊。
“媽打電話來讓我們晚上回去吃。”韓文清接下霍斐羽的話,“做了你最愛吃的蝦。”
“啊,好想念阿姨做的飯菜啊。”霍斐羽一邊感嘆着一邊往裏走。
韓文清眉頭并未皺一下,腰間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卻越來越用力,停了下來,低頭在霍斐羽的額頭蓋下一吻。
“我絕不會松開你。”韓文清抵着霍斐羽的額頭,“就算你想跑,我也絕對不允許。”
童年父親選擇了抛棄她和媽媽,現在她身邊有韓文清,可她經不起再一次的抛棄。
韓文清現在是她的全部,她絕不會放手了。
但在車上,她想要是韓文清像爸爸一樣抛棄她了怎麽辦。
這個念頭才剛剛萌芽,就被她掐死在了搖籃裏。
可念頭一旦産生了就會不停的發酵,她心裏惶惶不安,只能拽緊韓文清,一點也不放開,一點也不。
“就算你要跑,我會把你拴住關在房子裏,永生囚禁。”
韓文清用力的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進骨血裏,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
他明白現在所說的話很難讓她安心,唯有動作能給她安全感,只有擁住她,才能讓她心安。
兩個人在雪地裏擁抱了良久,渾身都凍僵了,霍斐羽才紅着眼眶擡起頭主動吻上韓文清。
這次的擁吻帶着侵略和兇狠,毫不留情的給她帶來壓迫感。
唇齒交纏間的刺痛一下下的刺激着她,提醒她絕對的主權。
她整個人都是他的。
帶動着霍斐羽的節奏慢慢變得柔和,一點點的安撫着她,從兇狠變成點點輕咬,憐惜的撫過一寸寸他欺咬過的地方。
良久,霍斐羽才被韓文清松開,兩個人從凍僵到渾身燥熱。
這個吻比以往更加的記憶深刻。
“進去吧。”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霍斐羽啞着嗓子率先開口。
“好。”
韓文清應下,攬着霍斐羽帶着她往墓園裏走。
霍媽媽早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看見兩個人走近,目光在兩人的唇角滑過,眼底閃過笑意。
“阿姨好,我叫韓文清。”
“小韓。”
霍媽媽面帶微笑,領着兩個人到了霍爺爺和霍爸爸的墳前。
霍奶奶看見霍媽媽帶着兩個人過來,也算是知道霍斐羽帶着韓文清一起去見過了蘇爸爸。
“你們過來說說話吧。”霍奶奶把位置讓開,帶着霍媽媽一起離開。
霍斐羽和韓文清被帶到兩位長輩的墳前,一同磕頭。
“爺爺。”
霍斐羽啞着嗓子,跪在兩人的墳前,眼前早已模糊一片,看向右邊的墓碑,塵封十年的稱呼,終于說出口。
“爸。”
她想,從她踏進來的那一刻起,她已經真的明白自己不在怨他。
也許從很久以前起,随着時間流逝,年齡增長,她早已經不再怨他。
只是現在在他的墳前時,她才真正的明白了。
這一個字,用盡了霍斐羽所有的力氣,跪在原地不再說一句話。
韓文清伸手将她攬進懷裏。
“叔叔好,爺爺好。”韓文清一邊揉着霍斐羽的頭安撫她,一邊道,“我叫韓文清,是斐羽的男朋友。”
“斐羽很厲害,從練習生變成了鼎鼎大名的王牌經紀人,現在又是最強公關部長,很多人都非常喜歡她,我也一樣。”
“她是你們的珍寶,同樣也是我的珍寶。我很感謝你們生了她,這樣我才能遇到這麽好的女孩。”
“也許我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我會盡我最大能力我愛護她去呵護她。”
“我不會說話,但我懇求你們,能将斐羽交給我,自此,人生無憾。”
墓地裏韓文清的話音落下後,風雪交加的天氣漸漸停下來。
風漸小,雪漸停。
韓文清勾起唇,笑得像個孩子。
“謝謝。”
低聲呢喃,随着風聲吹散在空中。
**********
兩個人在霍家墓園待了很久,霍斐羽穩定了情緒以後,獨自一人在霍爸爸的墳前說了很多話。
零零碎碎的回憶,這些年的艱辛,以及自己的戀情,一點點的說給霍爸爸聽。
直到時間已經接近了晚上,霍斐羽才遺憾的從墓園裏出來。
臨走前,霍斐羽找到了霍媽媽,只單單問了一句話。
“你怨他嗎?”
“我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崩了
但是不打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