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邪教?
就那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沒人知道他們怎麽動手的恐怖門派?就那種武功奇形怪狀一般人分析不出來套路的詭異門派?就種個在江湖上很神秘很傳說的門派?正道人士人人喊打的邪教?
還什麽主子?
蘇子銀頓時臉黑了一片。要說說書茶樓裏那人跟‘邪教’有什麽聯系,那是真的,真的不好惹。嚯,他活了十七年,就真沒見過那種可怖的眼神!
但是,蘇子銀會是怕事兒的人嗎?答案必須是否定的。
不就是一個什麽邪教嘛!我有蘇阡蘇陌,還有諸多師兄弟。實在不行,老爹上啊!我堂堂風月劍莊,會怕了他一個邪教?連他家廚房一窩端了!
蘇子銀無所謂的一撇嘴順便擺擺手,道:“我管他是什麽黑啊白啊,試問這個江湖上什麽派能比風月劍莊厲害——嘁,就是皇帝老大叔都得讓劍莊三分,我還怕他什麽白?紅橙黃綠青藍紫挨個來我都不怕!”
蘇陌的臉呈紅橙黃綠青藍紫挨個變化。
而蘇阡卻淡定多了,他只是悠閑的走到床邊,解下發帶,慢慢的脫衣服——順便把撲上來吼叫着‘蘇阡你好美快讓爺我親一口’的蘇子銀推開——然後開始收拾床準備睡覺。過了一會兒又特別溫柔的沖蘇子銀一笑,道:“當然,反正惹事的不是我和蘇陌,我們倆也不怕他們。但是有些人愛惹事還打不過別人的可就要小心了。”
蘇子銀讓他的笑給滲得冷汗涔涔,想到那白衣魔鬼的眼神,怕不是底下的白無常轉世哦!
他立馬讨好的蹭過去抱住蘇阡的腰:“蘇阡大美人,你可不能丢下我啊!”
第二天早上蘇子銀是聞着飯香醒過來的。就看他鼻子一嗅一嗅的,嘴巴也順便動一動,之後才慢慢迷蒙的睜開眼,眼睛還正對着桌子上的菜……
“少主真像小狗。”
蘇子銀順着聽到的聲音轉頭,看見自己身後的蘇阡側躺在床上單手支着頭好笑的看着自己。
而蘇子銀不以為然,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道:“那你在看什麽?你對小狗有興趣嗎?你平時不是很早就起來了嗎?怎麽今天居然躺到現在?不要跟我說怕吵醒我睡覺——你的本事會吵醒我睡覺?”
一句話引起無數句反駁,蘇陌同情的看了蘇阡一眼。
但想來蘇阡對這種情況也是很有轍的,畢竟跟蘇子銀相處了十來年的人肯定得有點對付他的本事。
所以蘇阡什麽話也不說,直接從蘇子銀身上跳過去落到地上,拿起衣服随意往身上一披,再一伸胳膊拿起裝早點的盤子。
伸到蘇子銀面前。
蘇子銀自覺地拿起一個圓圓的大包子咬到嘴裏。
蘇陌對蘇阡一挑眉,還是你有辦法。
既然蘇子銀對于那個傳說中的白什麽邪教,沒有什麽懼怕的感覺,那麽蘇阡和蘇陌也不會要求蘇子銀離開這種相對危險的地方。當然,蘇阡早就知道蘇子銀不會感覺到什麽‘不适應’,他一向是哪有會事發生,就往那裏湊。
可是即使蘇子銀神經大條不會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他身邊還有蘇阡和蘇陌跟着——他們兩個人會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到,然後将蘇子銀保護好。
裝飾的風輕雲淡的一處幽院裏,白千跡就在裏面坐着。他仍是一頭烏黑的發松松的绾了個髻,不過臉上罩上了半個色彩绮麗詭谲的面具,從孔洞中的目光冷的剃人骨髓。左手側支在桌案上,右手把玩着剛剛蘇子銀手中的那只白白的“羊脂玉環”。聽着面前跪着的黑衣女子——司華,澤生毒教大管事——低聲彙報說:“蘇子銀後來與一男子發生鬥争,玉環被丢到一邊了。他走的時候找了一下,但沒找到,最終他被身旁的那個護衛帶回了洪福客棧。”
聽完後,白千跡一語未發,也看不出若有所思,只是屈指讓司華退下。
司華擡頭愣了片刻,迅速訓練有素地彎腰離開。
與此同時,她還在心裏琢磨這件事。
澤生毒教的白教主并非計較身外之物之人,這塊羊脂白玉雖說是價值不菲,教主佩戴多年,但其身邊不乏珍奇異寶,這塊玉,也許也不會放在心裏。更何況這個玩意兒還被一個市井之徒(蘇子銀)連摸帶碰——可這一次,他人把東西帶回來交給教主後,教主也沒說什麽就拿在手裏——要知道教主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的,如果是碰了……那這個東西還有,這個人,只有被毀滅的下場。
反常的還有……以教主的武功來說,不會發現不了他被偷東西,這回,玉環居然被偷走了?在教主眼皮底下?教主發現了沒打算管,不管就不管吧,自己還非要人把東西再偷回來——對,偷偷摸摸的偷回來?
司華百思不得其解。
羊脂玉環對教主來說到底有何特殊意義?
然而,司華記得,似乎不久前,某個不長眼的江湖人士偷藏了教主桌子上的翡翠杯。不久之後,這個人好像就被顆花生豆擊中命門而亡。
澤生毒教坐落在一處山崖,周圍白霧缭繞。那個山崖下面,不知有多少人,喪命于此。
後來出了教門,在距離雲崖的半步之內,翡翠杯被呈給白千跡。可是他連看也沒看,直接讓下人處理了……碰到教主東西的人,沒有什麽好下場。但是剩下的東西也免不得被毀掉的結果。
難道說這次蘇子銀和白玉環的事情,是教主……心 情 好 ?
司華打了個冷戰。教主,也有心情這種東西啊?
嗯,哪怕他是牽動億萬分之一的肌肉纖維去改善一下貧瘠的從來幾乎不活動的臉部大地,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鳥不下蛋,兔不拉屎般平整,沒有表情。
那麽……
今天……
活生生的見鬼了?
不會吧,司華覺得腦袋上有黑線三條。腦海中突兀顯現紋木門滅門的現場——那可不是一般的慘烈,那是白千跡組建澤生毒教後第一次帶人出門所做下的事,手段之狠毒,下手之果斷,不是從煉獄出來的人是不會擁有的。
突然之間,司華甲為曾是路人的蘇子銀捏了把冷汗。那紅衣少年,看上去天真潇灑肆意,可遇上教主……
同時在被窩裏團的嚴嚴實實的蘇子銀吸了下鼻子,打了個噴嚏,拉過沒躲得及的的蘇陌的袖子亂抹了一氣,心滿意足的将睡覺進行到底。
蘇陌這幾天達到警戒最高值,全線防衛。雖然,嗯,怎麽說呢,除了有個不知好歹的人,就是那個活蹦亂跳,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半步一個簍子的在亦步亦趨的拆臺的蘇大少爺之外。這個防衛基本還算是百無一疏,密不通風。
蘇子銀趴在床上,沒心沒肺的咬着團子,糯米面蹭的到處都是。“小陌陌,不用那麽緊張,你看你現在一天到晚黑這個臉,手不讓我伸,頭不讓我探,吃個冰糖葫蘆都吓得人家老大爺沒敢要錢。更別說賣包子的張三,包混沌的李四,什麽路人甲……”他一邊咬一邊認認真真的掰着指頭數數碎碎念。
蘇陌的臉黑的跟泰山壓頂似得。手不讓伸?!頭不讓他探?!吃冰糖葫蘆?!
蘇阡在一旁也沒有言語。其實他也很久沒見過這樣的蘇陌了,蘇陌每一個細胞都警覺起來像只待弦的弓……看來這次蘇子銀不自知惹的人非同小可。然而,這幾天卻也風平浪靜。可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蘇子銀是何許人也,豈會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白衣人吓倒?于是這人又隔了幾天就把一直繃着臉的蘇陌叫過來調戲,直到蘇陌那張臉黑到不能再黑為止。
“小陌陌,來跟爺睡覺,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陌陌,來給爺笑一個,爺賞你一個吻。”
“小陌陌,挺俊的臉蛋別老繃着臉,來個爺唱歌小曲兒,爺給你買胭脂哦。”
終于有一天,蘇陌爆發了。
“蘇子銀!你想不想死!不想死就給我老實待着別搗亂!精神頭太大就去跟蘇阡練劍!你再惹我我把你按着回劍莊!”
蘇子銀:“……”
蘇阡:“……”
被打擊了的蘇子銀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可憐兮兮的拉着蘇阡的袖子扁着嘴道:“蘇阡,我被小陌陌讨厭了,嗚嗚嗚……”
蘇阡無語的瞅着拉着自己袖子的蘇子銀一眼,再瞥一旁無比黑臉的蘇陌一眼,瞬間了解到現在不能惹誰。
所以他一把甩開拽着自己的手,無情道:“別裝了,再這樣下去咱們就回劍莊。”
蘇子銀又一次被打擊。
可是蘇子銀會閑得住嗎!當然不會!
當天下午他在街上閑逛就聽見了幾句小道消息,是從一個鬥雞的圈子裏傳出來的。他不禁停下了腳步。先是伸着胳膊子探頭進去看看那打的不亦樂乎的野雞們,再叫幾聲好,再不經意的往旁邊一蹭,找到說‘小道消息’的那個人。
“嘿,小哥,你剛才說啥?”蘇子銀嘿嘿一笑,哥倆好的把胳膊搭到這個人的肩膀上,故意湊的很親密問。
小哥很明顯被打的很開心的雞們吸引了,根本沒注意身旁這個打聽的人不是自己的兄弟,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雞,嘴裏開始說:“就那個聚能莊,過幾天有個宴會,據說是他們莊裏宴請了好多幫派的人呢。”
蘇子銀若有所思,繼續問:“發生何事?”
“聚能莊莊主女兒大婚!”繼續聚精會神。
蘇子銀詭笑一下,點點頭。
回到客棧,他當機立斷開始收拾行囊準備離開洛陽城,差不多把能玩的地方都逛完了,也該換換地方耍一耍。至于去哪,就那個聚能莊吧!
聚能莊離洛陽城并不遠,在洛陽的郊外。
聚能莊在江湖上名氣不大也不小,本來也曾聞名一時稱霸一方,當初的鼎峰老祖號稱千年老棍,有個不知啥材料制的千年老拐棍——這是蘇子銀給它起的鬼名字——其實人家叫玄木千杖,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器,雖然已經淡出江湖,傳說也還能略有耳聞。
這回蘇子銀去那裏的目标就是給這個千年老拐棍加一點色彩,他明白,若是莊主女人大婚,莊主一定會持這個玩意兒上場,以示威風。
客棧內蘇子銀背了個包裹對大眼瞪小眼中的蘇阡和蘇陌招招手:“走啦。”
蘇阡與蘇陌表示不解,這是幹什麽去?其實洛陽城還很大,根本沒有轉完。雖然說他們兩個人不是時時刻刻跟着蘇子銀,但他們也能把蘇子銀的動向掌握的一清二楚。
蘇子銀解釋道:“去聚能莊。”
“幹什麽去?”異口同聲的蘇阡蘇陌同時看向蘇子銀。
“嘿嘿。”蘇子銀邪邪笑道,“他們莊主大婚……不是,他們莊主的女兒大婚。宴請四方。我們去給他們添一點樂趣。”
蘇阡只覺得這個門派的名字聽起來耳熟,但實在是想不起來這個地方跟蘇子銀有什麽關系,于是他望向蘇陌希望得到答案。
如他所願,蘇陌想了一會說:“你還記得蘇晨師兄當年大喜嗎?”
蘇晨是蘇子銀的表兄,比蘇子銀大了十歲,是蘇南煌的大哥之子。蘇晨也是風月劍莊門下弟子,只不過經常在外游歷不在莊內居住。
蘇阡想了一會兒,恍然:“哦——蘇晨師兄大婚之日,有一醉漢當衆搗亂,譏諷劍莊。當時就是聚能莊的人,給蘇晨師兄難堪來着?”
蘇子銀欣慰的點點頭,當然,‘欣慰’這個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簡直就是幸災樂禍。他坦然道:“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