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告白
告白
後？後悔？
溫枕猛然頓了一下，恰巧馬路上有車開過，似乎以為他們兩是要打車的，哔哔地按了兩下喇叭，在空曠的街道上倒是和溫枕的心跳聲相得益彰。
她看着周槐安，沒有說話。
周槐安眼神沒有逃避，視線低垂，眼眸裏閃着星星點點的亮光：“我後悔，在你給我第一次機會的時候，拒絕了你。”
轟——
溫枕只覺得腦袋裏像是被人扔下了一顆巨大的炸彈，炸了她一個外酥裏嫩！
周槐安這是？
在抱歉？還是在？
告白？
如果是告白的話，自己為什麽沒有聽到告白關鍵字啊？是漏聽了嗎？應該沒有吧，自己剛剛精神挺集中的啊！
溫枕越想越亂，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或者合不合适開口詢問周槐安，只能不斷睜大自己的雙眼，試圖從周槐安的臉上得到自己的答案。
“我這個人，無趣，冷漠，遲鈍，甚至還有些，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
周槐安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緩，不像是客氣，而是像在真誠地分析自己身上的缺點。
溫枕不禁頭皮一緊，
畢竟按照常理來說，一般分析缺點最後肯定會跟着一句——像我這種人，是肯定配不上你的。
她有些緊張，雙手攥拳，指甲掐進肉裏，傳來細微的刺痛。
“因為這些低劣的情緒，所以我第一次拒絕你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是做出了一個你不能夠理解的，理性至上的決定。”
周槐安這近乎殘忍的自身缺點剖析讓溫枕的心弦猛地一顫——
她從來不覺得周槐安像他嘴裏說的那麽不堪，至少她所了解的周槐安，理性、冷靜、平和、擁有一顆外冷內熱的心髒。
也只有這樣的周槐安，才值得被自己喜歡。
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喜歡，成為讓周槐安自我懷疑的泥沼。
這麽想着，溫枕的眼神不禁沉靜下來，面上的興奮和期待也盡數隐去，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才不是。”
周槐安微啓的雙唇明顯地頓了一下，眉頭不可見地往上輕挑了一下，過了幾秒才在唇邊勾出一個笑容：“你看，你果然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麽。”
這下輪到溫枕愣住，方才醞釀的情緒再次被疑惑倒灌，就像是坐過山車，一上一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髒該停留在什麽地方。
“我拒絕你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變得很奇怪。”
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槐安沒有看向溫枕，而是垂下眼睛，唇角帶着笑：“我會因為突然想起你和我說的話走神，會條件反射地去關注與你有關聯的事情，甚至，”
伴随着對方語氣裏的突然停頓，溫枕的眉心跳了跳，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甚至，甚至在聽說你和謝家明之間的謠傳之後，會突然變得焦慮。”
咚——
咚咚——
溫枕聽到自己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三聲！
雖然當時，周槐安在自己和謝家明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時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心裏多少意識到對方心中是有吃醋的情緒在。
但自己意識到，和聽到周槐安親口承認，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啊！
心髒乘坐的過山車到達最高點，呼吸停滞，心跳急促。
“然後我就意識到，無論我為拒絕你這件事找了多少借口，在事實面前，借口永遠是借口，而且在無法掩飾的情緒之下不堪一擊。”
“冷酷的理性可以做出選擇和答案，卻不能左右人的心髒和血液。”
周槐安的聲音輕盈又厚重，就像是冬季天空上厚實的雲層，一眨眼，卻飄散出潔白純淨的雪花。
溫枕擡眼看着對方，四目相對，她好像看見了周槐安眼瞳中自己的倒影。
清晰，明亮的倒影。
她的頭皮微微發麻，似乎連血液都開始倒流起來。
她突然有些理解周槐安的話了，
理性不能左右心髒和血液。
“溫枕。”
周槐安神情和聲音一樣鄭重，聲音裹着夜風吹進溫枕的耳朵裏，像是一股細微的電流，激起她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不由得吞咽了一下，耳邊似乎想起了過山車準備從高處下墜的倒計時。
“我後悔了，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溫枕的脖子微微後揚着，血管裏沒有血液，全是緊張的汗水：“再給你，給你一次，一次什麽機會？”
很奇怪，明明在這一刻，這一瞬間之前，她和周槐安之間的種種相處都是她牢牢把握着主動權才對，可是偏偏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卻像是被人點了穴，腦袋和舌頭都發木，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周槐安笑了一下，眼眉跟着彎起來，有點寵溺的樣子：“看你，是想給我一個和你在一起的機會，還是想給我一個給你告白的機會，又或者，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過山車開始急速下墜，溫枕的心髒在慣性的作用下快要沖突胸膛，朝星辰漫天的天空飛去。
這下她沒有錯過任何關鍵詞——
周槐安，正在和自己告白。
幾乎是在确認了這個事實的瞬間，溫枕心情的雀躍程度都可以直接在大街上高歌一曲，好在她自控力還算不錯，只深呼吸了兩三口氣就将心底的沖動壓抑住。
“我當初追你，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呢！”
她的聲音還帶着細不可聞的顫抖，語氣有些傲嬌，眼神也因為過于緊張和興奮沒能看向周槐安，而是随意放在了街邊灌木上一塊正在往下塌陷的雪塊。
雪塊完全塌陷的瞬間，她似乎聽見周槐安輕笑了一聲：“所以你願意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是嗎？”
溫枕心跳的更快了，雙手放在大衣外套的口袋裏，不受控地揉捏着內裏柔軟的襯布，嗯了一聲。
周槐安的眼神一直沒從溫枕的身上移開，自然也沒能錯過她這些小動作，勾唇笑了一下：“好，那我回去也下一番功夫，就要開始正式追求你了，溫枕同學。”
“哎哎哎！怎麽還要回去下一番功夫啊！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麽，不提前複習怕考不好啊！”
沒想到周槐安這話一說完，溫枕先急了。
她是想要從追求與被追求上得到一些延遲的補償，但等周槐安說要回去準備準備的時候，又開始擔心起夜長夢多來！
溫枕心想，她多少應該是遺傳了一點父親的急性子的，
遇到想要的，就一刻，一分鐘，一秒都等不了！
想到這，她轉了轉視線，擡手指了指街邊的便利店：“你這樣，你去給我買瓶飲料，要熱的，牛奶。”
周槐安顯然沒有跟上溫枕的思路，還想說些什麽，但溫枕并不像給他這個機會，見他還在原地不動，索性直接擡手推了推他：“快去快去！”
周槐安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快步跑進便利店買了瓶牛奶出來。
“你要現在喝嗎？”
他伸手，将牛奶遞到溫枕面前。
溫枕沒擡手去接，而是微微仰起下巴，刻意壓着唇角讓自己的笑容不那麽明顯：“你要說，溫枕同學，這是我送你的牛奶。”
周槐安頓了一下，看了看溫枕，又看了看手上的牛奶，眼神半疑惑半好奇。
雖然如此，但他依舊照做，将牛奶又往溫枕的方向送了幾分：“溫枕同學，這是我送你的牛奶。”
“謝謝你周槐安同學。”
溫枕語氣圓潤地說完，将牛奶接過，飛速地擰開喝了一口，然後蓋上蓋子，繼續擡眼看着周槐安：“這就算是追了，真讨厭！這麽簡單的事情，用得着回去做功課嗎！”
周槐安的手還停在半空沒動，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像是終于反應過來溫枕的話，垂眼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掌心，又看看溫枕笑盈盈的面容，唇角一勾，笑了一下。
溫枕本來就有些害羞，畢竟送瓶牛奶就算追求這種事情聽起來真的太戀愛腦，但是特殊時期特殊手段也算可以理解，但着周槐安，怎麽還笑了？
沒聽懂自己的畫外音嗎！
溫枕又羞又氣又急，好看的眉毛擰到一起，剛準備繼續開口暗示周槐安，就看到對方深吸了一口氣，連帶着身形都跟着移動了一下，算是調整腳步，似乎是在确保自己站得筆直。
“溫枕同學，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算你小子識相！
雖然在心裏止不住地碎碎念，但上揚的唇角還是出賣了溫枕的情緒。
她也站直身子，擡眼看向周槐安：
“周槐安同學，真巧，我也喜歡你，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末了，她又趕快将語氣轉回原來俏皮的模樣：“不許反悔啊！”
周槐安的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點點頭：“我不會反悔的。”
這幾個字從周槐安的嘴裏說出來，似乎無形中又添了幾分承諾的味道，溫枕只覺得自己高懸的心髒頓時落地，連帶着呼吸都變得順暢起來，唇邊更是揚起一個巨大的笑容！
“好哎！”
她猛地往前一撲，展開雙臂将周槐安整個人摟在自己懷裏：“我追到周槐安啦！”
“周槐安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男朋友啦！”
少女聲音清亮，配上不知道何時開始飄起的雪花，深深映在周槐安的腦海裏。
他也擡起自己的雙臂，同樣摟住溫枕。
就像是在寂靜又寒冷的宇宙中摟住了太陽。
自己正在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