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拒絕
拒絕
四周一片安靜，只不遠處的街道傳來幾聲汽車的鳴笛。
周槐安雙手攥拳，指尖死死地扣進肉裏：“你上次說，如果我認認真真地拒絕你，你就會放棄了，對吧？”
溫枕心中一沉，一言不發地看着周槐安。
似乎是愧疚，似乎是不忍，周槐安只看了溫枕一眼便将眼神挪開：“溫枕，我現在就認真地拒絕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溫枕完全沒想到周槐安會突然來這麽一句，慌張地咬住下唇。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在某種程度上周槐安對自己的不同和縱容。她還以為，對方需要的只是時間。
就在剛剛，他不是還和自己道歉，還和自己說了未來的夢想嗎？
一輛車子從來時的方向駛來，明亮的大燈照出溫枕面色上的堂皇。
她只聽到自己幹澀顫抖的聲音：“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槐安垂着臉，面部表情全都藏在陰影之下，聲音也冷冷的：“溫枕，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現在因為一時興起的喜歡，只不過是在浪費你我的時間罷了。”
“不是...”
才不是一時興起呢。
溫枕的後半截話消失在空氣中，她實在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也不知道周槐安是為何突然變成面前這個樣子。
她怔怔地盯着周槐安，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些許端倪。
“溫枕，這就是我明确的拒絕。”
男孩擡起頭，眼神中是滿溢的堅定和冰冷。
溫枕只覺得心口一陣酸澀，眼眶也跟着溫熱起來，似乎下一秒淚珠就會順着滾燙的臉頰滑落。
但她到底也有屬于自己的驕傲，立馬将頭微微仰起一個小角度，憋着顫抖的氣，聲音也前所未有的冷靜：“周槐安！你确定嗎？确定就要這樣拒絕我嗎？”
周槐安頓時覺得全身無力，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動作，點點頭：“溫枕，我想清楚了。”
安靜了一會兒，他只聽到對面的少女傳來一句簡短的回應，還帶着細微的顫音——
“周槐安，你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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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衆人一片安靜。
蔣妍有些擔憂地朝溫枕的方向看了兩眼，見對方那裏一片安靜，悄然地嘆了口氣後轉過頭來。
溫枕回來時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樣子，剩下三個人擔心地不得了，追問了一番才知道和周槐安有關。
和溫枕認識這麽兩年，她從來沒有這樣過，蔣妍不免有些擔心。
正想着，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兩聲。
蔣妍拿起一看，是一個好友申請，申請框上赫然寫着“同學你好，我是宋燃，是周槐安的舍友。”
蔣妍本就擔心溫枕，現在看到周槐安三個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沒通過申請，只是在回複框處用幾乎可以戳穿手機屏幕的力道打到：“周槐安？你還好意思說周槐安！”
“我們家溫枕怎麽着了？配不上他嗎？”
“真把自己當成什麽香饽饽了啊！別讓他出現在我面前知不知道，我現在就去報個武術班，你看我下次見他收拾不收拾他就完事了！”
等了一會兒，那邊才傳來回信。
“同學你別生氣，做錯事的又不是我，我就是想來問問溫枕同學到宿舍了沒有？”
“老周說他看着人進了你們女生宿舍的區，但不知道人回去沒有？”
“有點擔心。”
‘現在知道擔心了？’
蔣妍這麽腹诽着，但态度卻比三分鐘之前稍微緩和了些。
看樣子，這個周槐安還是會做人事的，至少拒絕了溫枕之後還知道目送着人安安全全地回了宿舍。
同一時間，男生宿舍。
宋燃将手機屏幕怼到周槐安面前：“看吧，我就說肯定到宿舍了，你這下放心了？”
等看到周槐安松了口氣，宋燃才将手機收回來，撇了下嘴：“真是，你做事，我挨罵，什麽道理嘛！”
周槐安沒理他，只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罕見地發起呆來。
宋燃見狀，嘆了口氣，搬着凳子坐到周槐安邊上：“老周，溫枕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我看你也不是，”
完全對她沒感覺。
宋燃頓了一下，接着道：“幹嘛非要拒絕？”
周槐安的聲音沉下來，帶着不可言說的壓抑：“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宋燃和周槐安是一個高中考上北城大學的，自然知道周槐安的家庭情況，也明白對方的顧慮，想了想又安慰道：“也許溫枕根本不在乎這些，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問完，又覺得自己是白問。
周槐安本來不就是那種把所有事情都想清楚，想明白才會做出決定的性格嗎？
周槐安沒說話，其實他知道，他也能看出，溫枕其實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家境如何，或者自己能不能配得上她。
但她不在乎，不代表自己也能不在乎。
周槐安驟然縮緊拳頭，忍耐着心中的悸動和顫抖。
強烈的自卑和瘋狂的渴望，是不能出現在一起的。
他能預見未來的後果，既然無法承受，那就盡早結束吧。
-
從那天之後，周槐安沒再見過溫枕。
其實這事正常，兩人不是一個學院，偌大的校園能時不時碰見的概率本來就低，先前的幾個見面還多是溫枕主動。
現在這個主動一消失，那麽見面的概率也随之降為零。
就算是在宣景閑的清吧，這個校外最有可能相遇的場所，周槐安都沒再見過她。
倒是見過兩次宣景閑，不過這次身邊沒了溫枕，作為老板和臨時工，二人實在沒什麽話好說。
就這麽過着，轉眼到了十一月。
因為導師忙着上一個大型實驗的收尾工作，這段時間給周槐安他們安排的任務不多，只讓他們跟着幾個研究生和博士，幫着做做課題。
周槐安這邊剛把儀器擺好，那位博士師兄許成就走過來，壓低了聲音：“小周，你和那個溫枕，還有什麽後續沒？”
聽到溫枕的名字，周槐安的眉間不禁跳了兩下。
上次溫枕在一樓大廳大膽表白，讓不少物理系的人都将八卦好奇的目光集中在兩人身上，翹首以盼他們的後續發展。
雖說自己心裏清楚，溫枕沒再出現是因為二人的聯系已經被自己親口斬斷，但這些渴望後續的吃瓜群衆并不知情。
估計只當是物理系和金融系相隔甚遠沒什麽交際才沒能看到後續的，現在師兄這麽一問，大概也是真的好奇忍不住想要打聽吧。
想到這，周槐安不禁有些猶豫。
他不想把自己拒絕溫枕這件事廣而告之，一時又想不到什麽其他的借口，“我...”
“還能有什麽後續啊？”
他的嘴剛張開，一旁一直默默觀察的喬栩聲音尖銳：“我早就給小周提過醒了，他自己不信，現在栽了吧！”
喬栩這話信息量十足，周槐安心間一沉，眼眸間頓時挂上濃郁的暗色。
什麽叫“栽了”？
他沒有去看喬栩，也沒有去看許成，而是轉過身看向宋燃。
果然，宋燃在和周槐安對視的一瞬間，就頗為心虛地移開視線，然後開口道：“學姐你這話說的，溫枕那是被人追，長這麽漂亮，人又這麽好，有幾個追求者不是很正常？”
周槐安眉頭微蹙，握着實驗器材的手霎時間收緊。
許成畢竟是大師兄，年齡稍長些，一看周槐安和宋燃這樣子就知道其中有什麽難言之隐，連忙開口将想要争辯的喬栩打斷，又指揮周槐安他們兩去樓上拿兩個器材下來，這才沒頭沒尾地結束了這場對話。
等上了電梯，周槐安才壓着聲音：“宋燃，什麽情況？”
宋燃睨了他一眼：“拒絕人家的是你，現在打聽人家情況的也是你，真是不夠擰巴的。”
但宋燃吐槽歸吐槽，還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周槐安。
原來金融系有一個男生，最近突然開始極為猛烈地追求溫枕，送花送禮送早飯。
最開始溫枕理都不理，這幾天像是被感動了，每份禮物都收了下來，據說前幾天還和那個男生在女生宿舍樓下聊了半個小時的天呢。
宋燃說到這，不免有些添油加醋地補充道：“再加上前段時間她放言要追你那事吧，鬧得挺大，如今又來這麽一出，圍觀的人說話難免不過腦子。”
周槐安的臉色更難看了：“什麽叫，不過腦子？”
宋燃本就有意撮合這兩人，現在看到周槐安這個反應，更來勁了：
“還能是什麽，就是說溫枕一邊說要追你，一邊又和別的男生糾纏不清，腳踏兩只船呗~不過也是，畢竟你拒絕她的事大家又不知道，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
“不然，我幫幫你？”
宋燃忍着搞事的笑容，湊近些：“就說你已經拒絕溫枕了，發個帖的事，簡單。”
空蕩蕩的走廊裏一片安靜，周槐安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考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宋燃才聽到他的聲音——
“暫時不用。”
“我先去問問溫枕的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