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起初襲人并不敢聲張,同麝月,晴雯等人挑着燈籠連夜找尋,但凡寶玉去過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仔仔細細的找。
寶玉卻并不上心,一頭歪在床上,還在怄氣今天黛玉不理他的事兒。
襲人跑遍了園子一無所獲,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她再細問寶玉,讓寶玉仔細回憶今天走過的地方。
“你不說了,走的時候還瞧着那玉挂着,要掉必是掉在路上了,跟我今兒個去哪兒有什麽幹系。”寶玉怄氣道。
襲人見他半分不心疼自己,氣得直掉淚, “我是覺得瞧見了,可誰知是不是我眼睛瞧岔了。我瞧什麽不要緊,要緊的是把二爺的玉找回來。那東西在老太太眼裏,就是你的半條命啊,丢了,全都是我們的不是了。你就是不心疼自己,能不能可憐一下我們”
寶玉見襲人真氣了,有些心疼,忙轉變态度,跑過來哄弄襲人。襲人偏不聽他勸,轉個身去,兀自在那邊垂淚怄氣。
麝月等丫鬟們忙去勸她,都向着襲人說話,勸寶玉別任性。
晴雯膽子大,上前扭寶玉胳膊一下,罵道: “我們姐妹幾個都被打出府,你才高興呢。”
“我可沒那麽說,我哪舍得。”寶玉一急也哭了,早把跟黛玉怄氣的事兒忘在了腦後。
襲人見寶玉真傷心,破涕為笑,反過來哄寶玉。
寶玉呆呆傻傻哭了一會子,方好了些,他仔細回憶今天去過的地方,親自帶着丫鬟們走了一遍。
“四處都找遍了,草都快拔沒了。沒了就沒了,明兒個我自己回老太太去,就說是我嫌棄那東西,自己給丢了,跟你們沒幹系。”寶玉道。
襲人皺眉道: “也不是全走到了,這些地方仔仔細細找過,便是真沒有。”
“姐姐的意思是林姑娘那裏”麝月歪頭問。
襲人點頭,給麝月一個“還是你懂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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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一想到黛玉,有幾分興奮,才剛他也想通了,正想要去給林妹妹賠不是。
寶玉二話不說,便帶着人風風火火往榮禧堂後的抱廈去。
黛玉謹遵母命,素日惜福養身,早睡早起。這會子沐浴之後,正更衣預備睡下,忽聽窗外有人悄悄地喊。
黛玉吓得連退幾步。
紫鵑氣得不信,忙叫雪雁和王奶媽在裏屋護着姑娘,她則掐着腰沖出門去瞧是誰。
門一開,寶玉就要往裏鑽,被紫鵑一巴掌推了回去。
“二爺這是做什麽,姑娘家的房裏哪是你嘴随便進的”
寶玉不解道: “這有什麽,家裏哪個姑娘姊妹的閨房我沒進過,以前從不計較什麽。”
“二爺心大,我們姑娘可不那樣,還求您守點規矩。”紫鵑二話不說,堵在了門口。她早就受了大太太和姑太太的吩咐,最要注意寶二爺。
寶玉急了,跺腳道: “你當我什麽了。我才多大,她才多大,砸你眼裏我難不成我是什麽淫亂賊子了”
襲人也不滿,皺眉跟紫鵑道: “我們來沒別的意思,二爺的玉丢了,別的地兒都找過了,就林姑娘這裏沒找過。也是着急,今晚找着了,也免得明兒個一早老太太着急上火。”
“玉”紫鵑眯起眼,盯着寶玉脖子,果然什麽都沒帶。
別的玩笑怎麽開都好,紫鵑才剛那副對自己抵觸的模樣,好似把他當成了登徒子一般,寶玉極為不滿,更不願忍受。他氣得拉住襲人的手,就往裏沖。他就要建林妹妹,也要向紫鵑證明,他見賈寶玉不是她以為自的那樣的人!
“你幹什麽!”紫鵑用身子擋着門。
“我要見林妹妹,你別擋着,襲人,去把她拉開。”寶玉喊道。
襲人早就不滿紫鵑一副護着外人的态度,同麝月等人左右拉住了紫鵑的胳膊。
“鬧甚麽!”憑空響起一聲吼,震得房上瓦片都在顫。
寶玉,襲人,紫鵑等人懼是吓了一跳。大家四處查看,尋找聲音的來源,卻沒見半個人影,倒是把幾個守院的婆子震過來了。迎春和司棋,秀桔也都聞聲出門來,問是怎麽了。
衆人都慌張的搖頭,找不見那一聲吼來自哪裏。
迎春看着寶玉: “才剛在屋裏就聽外頭叽叽喳喳的,還以為哪個小丫頭不規矩。原是你們拌嘴呢,這會子了,你怎不去歇着”
寶玉忙将經過道出,委屈的請迎春來評理。
紫鵑當然不能說林姑娘在屋裏沐浴,臉色略微尴尬,只懊惱的指責寶玉不懂規矩。
迎春素日總和黛玉泡在一起,對紫鵑也了解幾分。今見她的臉色難看,心裏料知她有苦衷。再想想門口鬧了這會子了,屋裏的黛玉還沒有動靜,想必是極為不方面獻身。
迎春轉頭看那幾個在院中間瞧熱鬧的看門婆子,皺眉罵道: “你們也都是死人了,瞧不見寶二爺在這”
婆子們悻悻的低頭,俱不敢吭聲。
“不就是塊玉麽,若真在屋裏,紫鵑她們早瞧見了還給你,用得着你親自來找。”迎春喚寶玉随她去。
寶玉卻不肯,癡癡地站在屋門口,喊着“林妹妹”。
“啪啪啪!”什麽東西從房頂上掉下來,摔得很響。
衆人吓了一跳,這才擡頭望院前面的房檐上瞧,赫然站着一個人,只瞧得見黑漆漆的輪廓,辨不清面目。此人背着手,面對着她們的方向。
迎春見他身形是個男子,大驚,忙用帕子掩住半邊臉。
司棋将自家主子護在身後,沖上頭大喊: “什麽人”
寶玉的身子往襲人身後移了移,大呼來賊了。
“我看你才是賊!”宣樓坐在房檐上,一腿翹起,看起來很悠哉。
“大伯!”寶玉驚呼,瞪圓了眼。
迎春早辨出父親的聲音,忙叫人搬梯子,請老爺下來。
宣樓擺擺手,輕松一跳,便穩當的落地了。
衆人又是一驚。
“父親,您怎麽在那上頭。”
“賞月,”宣樓晃了晃手裏的酒杯,微醺的笑着, “剛讀了李白的詩,好奇詩中的意境。”
迎春再仔細看他手裏的酒杯,竟然是一只金樽。
迎春有些頭疼了。李白的詩……本意不是這樣的,好麽!
“莫使金樽空對月”寶玉驚奇的挑眉,看着宣樓。大伯父果然胸無點墨,連這麽簡單的詩句都讀不明白。
“嗯,本老爺剛剛印證了,他的話是錯的。”宣樓晃晃手裏的酒杯,對着天空的明白,笑道, “金樽對月,很美。李白竟不懂得一個人的享受。真可惜啊!”
衆人聽着老爺的話好像也挺有道理的,竟無言以對。
宣樓動了動眼珠子,盯着寶玉: “你來做什麽,姑娘家的房間還真不是你能進的,以後不管是林姑娘的,還是姊妹們的,你都不許進!”
“大伯,這是為什麽”寶玉不滿地抗議。
“為什麽你腦子裏裝的是屎麽,貓都知道的道理,還用我說”宣樓食指直門的點寶玉的額頭,寶玉腦袋被他撥弄得來回不停的律動。
寶玉委屈的直掉淚,卻不知為何,腦門就是躲不開大伯的手指,像中邪了一樣。
“怎麽回事,吵吵吵,吵什麽,還讓不讓老爺睡覺了。”賈恩侯本來打算洗個澡,伺機逗弄嬌紅,聽外頭一直吵個不停,終忍不住繞路到後頭來瞧怎麽了。
賈恩侯一見宣樓也在,謹慎了些,先問了經過,才加入宣樓的陣營。他幸災樂禍的指着寶玉的鼻子,罵道, “天天泡在女人堆裏,驕奢好色,跟我,不對,跟那些纨绔子弟沒什麽兩樣,偏老太太把你當個寶貝似得疼,什麽都管着你。你娘也不管你,由着你浪蕩!”
“怎麽就是我的錯了,我只是想看林妹妹。”寶玉見這麽多人都指責他,一張口說不過,委屈的直哭。
襲人等見架這勢,後悔不已,又因為丢玉的事兒晚不敢找賈母評理,只能幹受氣。
賈恩侯說得嗓子幹了,看宣樓停手,也上前去,跟着點了寶玉額頭兩下。
寶玉哭得快淚幹了,卻無依無靠,每個人肯為他說話,更為傷心難過。
“你林妹妹不稀罕你賠罪,你也不是來賠罪的,分明是想找茬侮辱人家名聲。趁早滾了,別污了我這塊地方。”宣樓惱怒的打發走寶玉,另一只手一直緊攥着顫栗不已的通靈寶玉,不放松。
人都散了。迎春放進屋去瞧了瞧黛玉,聽說才剛她正在沐浴,迎春又氣又恨,只願沒了寶玉這個弟弟才好。
宣樓站在門口,看着眼盯着他的賈恩侯,撇嘴笑: “你不進去”
“我不方便。”賈恩侯背過手去,揚起老爺的氣勢。
宣樓瞟一眼他身下穿着的洋鄒紅的裙子,笑出了聲。
賈恩侯也意識到了,低頭看看自己的裙子,萎靡的嘆氣。轉而,他眼盯着宣樓: “寶玉丢的玉,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宣樓整個身體蟄伏在黑夜之中,目光幽幽地盯着賈恩侯,起了警惕之意。
賈恩侯忙擺手表示: “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想說,能不能讓我換個身子,就算回不去了,給我弄個富貴人家年輕公子的身子也好。”
宣樓感受到掌心的通靈寶玉劇烈的顫抖,白一眼賈恩侯, “待我成了大事,自有你好處。現在你要做是的安撫後宅,不要再讓雜事擾了我修行。”
宣樓低頭,看着手裏的金樽,微微勾起嘴角。百蛇的靈氣已經收集在金樽之中,接下來就可以還原通靈寶玉的真身了。
賈恩侯聽了宣樓的話,倆眼亮了,想想以後的日子,樂颠颠的跑去安撫林黛玉。
寶玉哭成了人,半倚在襲人身上,幾乎是被丫鬟們架着回去的。襲人一進屋,看着滿屋地四處爬行的蛇,吓得哇哇大叫,轉身就跑。同行的麝月等也怕,都吓得腦子空白,慌不擇路。
淚眼迷糊的寶玉被她們‘一不小心’丢盡了蛇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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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來了,大魚春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