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盡

第26章

來電的正是之前許久都沒有和白星闌聯系過的成娟。

白星闌在拿到手機之後其實是有聯系過成娟的, 可是那時候成娟不僅沒有接電話, 短信也沒看見她有回。

現在突然打電話過來，還不知道是為什麽。

“喂？”白星闌接通了之後那邊立馬傳來聲音。

成娟的聲音屬于煙嗓，比較低沉, 因為她長年吸煙, 但是白星闌卻感覺成娟的嗓子比以前還要啞上那麽幾分。

“娟姐。”白星闌喚了一聲，沒說太多。

畢竟是成娟主動過來給她打電話，那一定是有什麽事要和她說。

“你沒事吧。”成娟問。

“沒事，最近還好。”

成娟那邊像是在深呼吸，做了什麽決定一樣：“你旁邊有沒有人？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別讓別人聽見最好。”

白星闌看了看兩個保镖，朝他們走的遠了些, 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盡頭那邊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雖然隔得遠了些但是保镖也還能看見她。

保镖也知道白星闌有電話要說，所以還是留在舒懿文病房門口，沒有跟過來。

白星闌的腳步聲被成娟聽見，白星闌停下來對電話那頭道：“你說吧，我現在旁邊沒有人。”

“小白，你前段日子家裏不是出了點事麽，那時候你給我發了消息，其實是我……把你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聽到成娟的話後白星闌皺起眉頭，滿腹疑問。

成娟居然也有參與其中麽，那她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為什麽現在又要打個電話過來告知，她有什麽目的？

白星闌沒有說話, 她等着成娟繼續把話說下去。

“麻三失蹤的那兩天其實我也是知情的，他藏到了我家，看見你的消息之後他們知道你那時候是躲起來了，所以才有了之後麻三為了讓你出現，去投案自首。”成娟的聲音有些顫抖。

白星闌眉頭輕皺以外臉上也沒有什麽很驚訝的表情，她往後面看了一眼，走廊上依然沒有人，找舒懿文的那個男人也還沒有出來。

“還有什麽嗎？”

成娟聽白星闌不驚訝的樣子似乎頓了一秒，開始慢慢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說接下來的話了。

白星闌其實對成娟的話并不意外，因為當時的一切實在是湊巧至極，她不相信麻三是因為舒懿文去了一趟她在萬錦佳園的家就直接對舒懿文産生懷疑從而直接斷定自己就在舒懿文家，所以一定是在那天晚上她和成娟聯系之後，對方得知白星闌一定藏匿在某處，而正好舒懿文去了白星闌家之後判斷白星闌應該是拿到了手機然後聯系了成娟，但是又不知道舒懿文家具體到底在哪，才想着讓麻三引誘白星闌去警局的。

那時候其實在聯系完成娟之後白星闌心裏也有些後悔，之後她也沒有再聯系過成娟了，沒想到今天她自己過來把事情全招了。

這一環又一環，到底是誰這樣處心積慮的籌謀一切呢。

“小白，你別恨我，我當時也是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我勸你最近離開南城，去外地躲一段時間吧。”成娟的聲音很小，隔着電話白星闌無法從面部表情來判斷她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但是她的語氣居然有點像是懇求？

成娟這個人，白星闌跟了她一年，對她也可以稱得上是了解。

有一句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成娟就是這種人。

她的人生只有一個信條，那就是賺錢，所以她以前其實做了很多虧心事，但是白星闌是她的特例。

不過這個特例當然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成娟利用白星闌也是小賺了一筆的，所以白星闌對成娟此人，保持着些敬畏，也沒有太親密到哪裏去。

成娟的信息來源非常廣泛，這也是為什麽在跟了莊亦深之後，白星闌還是有和她保持聯系。

“娟姐，別人我不敢說，但是你我應該算是了解的吧，你現在要我離開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我留在南城，你怕會被人再利用一次而我不吃招會危及到你自己。另一種你現在可能正在被人利用，我離開南城之後對你有好處，是哪一種呢？”

白星闌聲音很平穩，她很是認真的在猜成娟的心思。

“我是真心的，這段時間南城可能會不太平，你還是離的遠一點比較好。”成娟知道白星闌現在怕是不會怎麽信她的話，但是該說的她還是要說。

白星闌的背靠着牆，她擡眼看了看已經黑下去的天色，走廊這邊的盡頭也沒有開燈，她站在半邊陰影下，語氣不鹹不淡，“你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莫名其妙的和我說要我離開南城，那我離開南城那不更成槍把子任人宰割了？娟姐你真為我好，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你剛剛話裏說的那個‘他們’，究竟是誰。”

成娟知道白星闌不是一個愚笨的人，可是她最近得到的消息對白星闌，是真的很不利。

“我不能和你說太多，要不然我自己也會有麻煩。”成娟想還是用一種比較折中的方式，最好是兩邊都不得罪最好。

“娟姐，你難道要我派人找你把你帶到我面前，你才會把話都說清楚麽。”

白星闌的語氣有些陰森，她很少這樣和別人說話。

就連成娟都有些被這種語氣吓到，她知道白星闌的身份現在不同以往，什麽事情她只要想做，絕對會有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也願意為她做到。

成娟在心裏掂量了一下，咬咬牙道：“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萬錦佳園案事發之前，成娟被人綁在了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的手被捆住，眼睛被一塊黑布蒙着，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她卻聽到了腳步聲。

成娟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她雖然心裏害怕，但還算鎮定。

她不知道是哪方人來綁她，但是一定要做些什麽，讓對方不敢随便動她才好。

可是她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了一個來自右上側的聲音，那個男人的聲音很低沉，音色大約四十多歲，成娟能聞到他身上很淡的煙味。

煙味很特別，紮堆在煙酒中的成娟居然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哪種品牌的煙。

有點像外國煙。

“你好，成娟。”

他的吐字發音有些不标準，那個“娟”字他說的很是怪異，成娟在心中懷疑，他也許不是中國人？

“你是哪位，為什麽要把我綁過來，你有什麽目的。”成娟用的是陳述句，她知道如果自己顯得對對方太好奇，也許會讓對方感到不愉快，到時候遭殃的還是她這個被綁的人。

那個人笑了一聲，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女人，或嬌小柔弱，或生性倔強，但最後還是被他收複了。

不過，在來到南城之前他好好分析了這裏的局勢，他沒有別的目标，只有一個白星闌，她的手上也許有他想要的東西。

“和你做一筆交易，幫我一個忙，我給你一千萬，怎麽樣？”

成娟雖然喜歡錢，但是對方既然要和她做生意，又為什麽要擺出這樣居高臨下的姿态？

“做生意需要把人綁過來做嗎？”成娟好像突然放松了警惕，做生意難道不應該面對面的坐下來談麽，為什麽還要弄這一出？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後被一個很堅硬而且是金屬質感的東西抵住。

背脊發麻的感覺瞬間湧上來，那個男人的脾氣好像不太好，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抱歉，這可能是我比較獨特的做事方式，但是我不喜歡有人反駁我，這一千萬算是送給你的，要不然你今天……也許無法活着離開這裏，事情辦好之後我不會再和你有任何聯系，怎麽樣？”

為了活命，成娟使勁點頭，然後她被打暈了。

再醒來的時候在自己的車上，司機不見了，她的車停在沿江的一條路上。

想起之前的種種，成娟摸了摸自己的脖後，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一場夢。

可是在她看見手機裏的信息，說是要她時刻等着消息，讓她去做什麽的時候希望她能随時配合。

後背發涼的那種感覺似乎又湧上來，成娟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對那個要挾她的男人開始有了難以抑制的好奇心。

做事風格很奇怪的一個男人，運籌帷幄的感覺，好像他說什麽她就一定會去做一樣。

現在這種情況，她沒有說不的資格。

“然後我不知道麻三是不是也變成了他的人，我只知道你家出事的那天晚上，麻三被人綁着來到我家，我和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系。那時候在我們身邊有很多個外國男人，金發碧眼，像是那個人的手下，我和麻三沒有溝通，因為被禁止了，之後你來了消息，他們把我的手機拿到之後拍照不知道發給了誰，然後又是一群人來到了我家，那時候我被摁着頭，根本就看不見那個男人的樣子……在完成他們想做的事情之後，他們離開了，那個男人給了我一千萬的支票，但是我現在都不敢去兌現。”

成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完，白星闌能從她的話語中聽出成娟對那個男人心中的恐懼。

“那個男人，別人是不是叫他‘Lee’，聽起來像是姓李。”白星闌瞬間就想起那次何偉在被舒懿文打倒之後說的話了。

成娟仔細想了想，然後在電話那邊肯定：“對！沒錯……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白星闌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她感覺自己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那個“Lee”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可是在莊亦深還在世的時候白星闌從來都沒聽他說過自己認識什麽姓李的比較有頭臉的人，這個人知道成娟和她交往密切，所以掌握了她的動向。

那楊薇呢？是真的故意前來刁難，還是說只是正好湊巧，白星闌跟着去了警局所以正好躲掉他們的追殺？

因為知道麻三和莊亦深有仇，所以又恰好利用了這一點，一計不成再來一計？

“這些你別管，你現在告訴我為什麽要我離開南城。”

白星闌知道現在她正處在一個連環大局之中，要如何破局而出，是個難題。

她在明，而敵人在暗，她的一舉一動可能會被人随時掌握，而躲在幕後的那個人似乎在玩着貓捉老鼠的游戲般，耐心十足。

白星闌在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對電話那頭很久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成娟那邊傳來“嘟嘟嘟”的聲音，白星闌低頭去看。

電話被對方挂斷了。

舒承此時從病房裏出來，他看見了站在走廊盡頭的白星闌。

他邁步走過來，而白星闌頭頂的燈此時終于亮了。

“謝謝你最近照顧我的妹妹。”

白星闌剛從那通電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強扯出一個笑容，然後搖搖頭道：“沒事，舒警官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我小妹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