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盡

第8章

舒懿文顯然也是聽到了報道，她目不轉睛的看着白星闌的表情。

白星闌聽見主持人說萬錦佳園的時候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直到她看完整個新聞。

現場混亂，很多地方都被白布遮蓋，但是卻能看見向上蔓出來的血跡。

雖然打了馬賽克，但是那麽熟悉的布置，萬錦佳園……

白星闌感覺胃裏突然傳出一股惡心感，她站起來走到盥洗室裏，幹嘔着。

舒懿文跟在她身後，看她臉色驟然變得無比蒼白。

她晚上吃的其實也不多，所以吐不出來什麽東西。

白星闌撐着牆的手緊緊握着拳，手臂有些顫抖。

“舒……警官，你知道，這件事嗎？”白星闌極力的在保持鎮定，她的聲音都有些虛。

舒懿文“嗯”了一聲，“我知道。”

白星闌緩緩站直身體，看着比她高了些許的舒懿文，又問：“是萬錦佳園，118號嗎？”

“是。”

“他們，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嗎？”

“是。”

白星闌沉默了，她感覺自己的腦子在翁翁的叫，世界天旋地轉，她有些站不穩了。

舒懿文及時扶住她，白星闌就這樣半癱軟在舒懿文身上。

“我昨天才和她們打了電話，為什麽今天，今天就？”白星闌擡手捂住臉，她語氣悲傷肆溢，但是卻沒有流淚。

舒懿文輕輕擡手撫着她的背，為她舒着氣，白星闌被舒懿文重新扶在客廳的沙發上。

舒懿文拿了一條毯子，為白星闌蓋好腿，她坐在她身邊，語氣平穩的道：“你現在先不要太激動，具體的事情我現在慢慢和你解釋。”

“舒警官，能借我你的肩膀靠一會兒嗎。”白星闌低着頭，眼裏的神色黯淡無光。

舒懿文知道她現在情緒不好，“随意。”

然後白星闌就這樣挽着她的手臂，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舒懿文雖然有些不習慣，但是也沒在意太多，開始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早上她去警局上班的時候，看着還熟睡着的白星闌，想她昨晚還發了些低燒，現在叫她醒來未免太壞了一點，于是準備第二天再送白星闌回去。

她到了警局之後發現刑偵隊的一幹人馬緊急出動，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等下午他們收工回來，舒懿文被王石叫去了刑偵隊。

刑偵隊一夥人還在那裏分析案情，王石把她拉到自己辦公室來，神情十分嚴肅的問她：“你昨天把那個白星闌小姐送到警局門口之後，她是坐出租走的還是有人接她走的？”

白星闌？她還在自己家裏睡着呢。

舒懿文沒有猶豫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只道是昨天晚上白星闌身上什麽也沒有，沒有錢也沒有手機，于是她出于好心就收留了白星闌一晚，見她又有些感冒的樣子，準備明天再送她回去。

王石突然吐出一口氣，似是放下心來一樣，他連忙道：“最近你就讓白星闌住在你家，記得，一定不要讓她出來！”

“王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個白星闌是什麽可疑分子嗎？”

舒懿文的直覺比一般人都要厲害許多，她感覺這次的事件絕對和白星闌有什麽關系。

王石的臉上重新露出愁色，解釋道：“昨晚你和白星闌還有楊薇的談話，我都聽到了，白星闌說自己住在萬錦佳園118號，今天早上我們緊急出警，案發地點就是萬錦佳園118號。”

舒懿文秀氣的眉頭瞬間皺起來，她腦海裏閃過白星闌那如同花朵一樣柔弱的身體和她嬌如芙蓉般的微笑，很難想象她知道這件事之後的反應。

“她家裏被翻動過，很顯然是有人在找什麽東西，犯罪分子猖獗，目中無人，現場只發現了三個人的腳印，但是他們卻殺了十個人，有幾個還是在睡夢中……被亂刀砍死的。”

舒懿文以前也是刑警，她看過很多慘不忍睹的案發現場，當年她還在實習的時候，看見那些血淋淋的身體，她沒忍住在一旁嘔吐了起來。

後來經歷的案子越來越多，舒懿文心中震動的同時，更多的是對那些犯罪分子的痛恨。

那麽現在看來，幸好昨夜白星闌死纏爛打要到她家裏來住，要不然……她可能也會成為那些屍體中的其中一個。

“現在那些兇手應該還不知道白星闌在你家，警局周圍他們不敢布下眼線，小舒，現在你一定要把白星闌安撫好，以免她在沖動之下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

這樣的任務不算難，舒懿文當年是拿過散打冠軍的，如果她做出什麽過激舉動舒懿文大不了拿條繩子把她綁了。

舒懿文清楚王石的意思，看見他眼底下一圈烏青，安慰道：“王隊放心，這點事我還是能做好的，你們抓緊破案，争取早點休息吧。”

“嗯，你最好能問一下白星闌到底藏了什麽東西，我覺得這是破案的關鍵。”

舒懿文點頭表示明白，和王石一起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在刑偵大隊的合并辦公室裏，她看見了現場人員拍的照片。

滿目皆是血紅，在客廳的正中央，不知道是用血還是用的顏料，寫着一行大字：下回你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很顯然，他們的目标，白星闌，還沒有找到。

那幾個字看起來實在是太過驚悚，舒懿文感覺自己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也是為什麽王石和舒懿文說一定要安撫住白星闌的原因，他怕白星闌頭腦一熱找人報.仇，暴露自己的位置，那不正好中了人家的下懷麽。

現在只要犯罪分子的目的沒有達到，他們就還會再策劃着下一次的行動。

舒懿文下班後想想家裏沒有菜了，趕緊先去買了菜，然後去自家小區附近有可能有人蹲點的地方查看，都沒有什麽異常。

看來現在白星闌待在她家是非常安全的。

回到家之後她看見白星闌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心裏隐隐有些難過。

而現在——

白星闌靠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覺到她身體在輕輕的顫抖。

舒懿文家裏不冷，可是白星闌就是無法抑制住從心底裏生出來的那一股寒意。

“李姐照顧了莊亦深快十年，她對莊家一心一意，做事也從來沒出過差錯，還有管家，還有司機，以及其他的傭人們。我能一個個叫出他們的名字，他們對我都很好，像家人一樣……莊亦深死了之後他們哭着在莊亦深靈堂面前會好好照顧我，可是現在……是我害了他們。”

白星闌的聲音哽咽着，她鼻子很紅，眼睛其實也很酸澀發脹了，可是她還是沒有流淚。

舒懿文感覺自己喉嚨那一塊也被白星闌哀傷的語氣渲染得有些難受，她開口道：“市局會抓緊時間極力破案的，你最近一段時間都先待在我這裏，我這裏很安全，我也可以保護你，等真兇抓出來了，你再回去。”

不知道從何時，外面好像又開始下雪了。

白星闌的反應顯然是超出舒懿文的預料的，她以為她會哭，會哀傷到悲痛欲絕，可是白星闌沒有。

過了很久，她都沒有回答，也沒有反應。

她只是安安靜靜的，靠在舒懿文的肩膀上，呼吸輕緩。

舒懿文轉過頭去看她的臉，白星闌早已閉上了眼睛。

“白星闌？”舒懿文叫了兩聲，白星闌都沒有反應。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把手放在白星闌鼻頭探着她的鼻息，見沒有事，她松下一口氣。

也許是受刺激太大，暈過去了吧。

舒懿文輕輕抽出手來，她把白星闌的棉衣脫掉，鞋子也脫掉，就這樣把她背上了床。

然後為她蓋上被子，舒懿文在床的旁邊坐下，擡手抓了抓長發。

她突然有種今後的日子怕是一直都會不太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