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替身不想幹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裴途絞盡腦汁,搜遍腦子犄角旮旯，想記起來李星漠究竟是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剛認識的時候，好像仿佛是不會的吧？

對,是不會的。裴途想起來，別說還在上學的時候,就是後來兩個人剛滾到一起那會兒，李星漠連蛋炒飯都不會，完全是個廚房小白。

為了驗證，裴途又找上小俞，旁敲側擊打聽李星漠哪裏學的廚藝。

小俞無知無覺不設防，老實回話：

報的班呀,還是我的名字報的呢,那會兒我剛剛分到李哥組裏。

裴途深深吸氣,小俞剛去，那就是李星漠剛剛正式出道,兩個人剛剛在一起。所以他的漠漠寶貝就是為照顧他的飲食才學的做飯。家裏人胃不好，裴途心裏樂開花，他在李星漠眼裏是“家人”。

随即這口氣卡在嗓子口，心裏的氣球啪地一下子戳破，心花還沒怒放呢就蔫巴,裴途沒精打采攤在椅子裏。

他對自己說，再是為你學的又怎麽樣，現在還不是一碗蛋炒飯打發你。

一個廚房小白的蛋炒飯，和一個廚藝大師的蛋炒飯,不一樣。

相當于一個人他只有十塊錢,但他願意全拿出來請你吃碗面。

和一個家纏萬貫銀行卡好幾個零的人，但他就拿十塊打發你吃面。

現在你裴途,在李星漠眼裏就值一碗蛋炒飯，不能再多。

真是他嗎的。

裴途煩躁無比，恨不得回到這三年期間任意一天，真的，哪天都行，李星漠還大發慈悲願意花心思給他做兩口吃的日子，哪天都行，竄回去抓住自己的衣領子好好問問，你為什麽不好好感恩戴德，你就該沐浴焚香禱告天地再吃他做的飯，你的胃病這幾年再沒有犯過，你好好謝過他沒有，你為什麽……

你為什麽習以為常。

屏幕上的青年還在做問答，落落大方的神态，但有時偏偏眼角帶一些親稔的羞澀，很快又笑着抹平，淡然地和主持人交談，沒有架子也沒有窘迫，一切都是剛剛好。

剛剛好的禮貌，剛剛好的安靜，剛剛好的一個人。

戀戀不舍，裴途又把問答環節反複看兩遍，尤其是李星漠說“家裏人胃不好”的片段，進度軸拖回去一遍又一遍，還不滿足，裴途點開李星漠個站上的采訪視頻合集。

後來粉絲剪的剪輯版又不能滿足他，他打開視頻軟件，輸入“李星漠采訪”，着迷一樣，開始挨個點開。

順手刷到一個視頻，百萬播放的标志閃閃發光，裴途點進去。

發現這是一個舞臺合輯，标題叫《李星漠十大圈粉舞臺》。

更不得了。

如果說舞臺下的、只是說說話的李星漠就已經讓裴途着迷，舞臺上的、唱着歌的李星漠，遭不住，裴途又刷幾個類似視頻看得血槽見底，最後閉上眼靠進椅子。

他那麽光彩奪目，曾經還對你那麽體貼入微，你哪來的運氣？

可惜只是曾經。

“曾經”這倆字讓裴途煎熬極了，胸口是熱的四肢百骸都是冷的，獨自坐在辦公室的椅子裏，手機和電腦都在播放着李星漠的視頻，裴途聽着，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滑過臉頰。

星漠，要有後悔藥，裴哥打包一氣嗑個十瓶八瓶，行不？不就着水咽，哥幹咽生吞，行不？

可惜沒有，世上沒有後悔藥。

……

請給我一支麥克風正式開錄前，節目組牽頭安排嘉賓們先線下聚一聚。

別跟某些節目似的，嘉賓湊一堆兒，誰誰都端着，互相說句話都活像是演話劇，陌生得不行。先聚一聚，大家互相熟悉一下。

地點給安排到一家挺有味道的小酒館，地方不大但氛圍很好，七八桌的樣子，中間圍着一個小舞臺，上面是架子鼓、吉他之類的樂器和一支立麥，可以唱個歌。

這個地方是節目組管一個嘉賓借的，嘉賓名叫齊茉莉，是搖滾樂隊的主唱，雖然比較小衆但是唱功個性都杠杠的，他的個人采訪就是在這兒錄，效果非常好，因此裴途就拍板決定先導聚會就定在這裏。

裴途到得很早，他畢竟是音樂總監，到時候也要入鏡，節目帶一點競賽性質，每期都有一個排名，就由裴途來宣布。

當然裴途不負責打分。

開玩笑，自己公司出品、自己的藝人參加，自己還打分？那還有什麽公平可言，評分到時候有媒體和大衆評審，只是由裴途來宣布結果。

嘉賓們到得最早的是圈子裏一位挺有資歷的抒情歌手，早年也是眼眸深邃憂郁款的帥哥，大衆情歌王子，當然現在年紀上去可能不能王子了，王子的爺爺吧，情歌太上皇吧。

他和裴途是老相識，合作過好幾次，裴途跟他打招呼：“老孟。”

人家不太願意，估計到一定年紀就是這樣，特別忌諱老這個詞兒，老孟瞪眼：

“瞎說什麽呢？我是小孟。”

“好的，”裴途從善如流，“小孟你好，我是小裴。”

兩個小字輩的人說笑幾句，老孟忽然搓搓手四周看看：“你們公司那個李星漠什麽時候來呀？”

“你幹什麽？”裴途不自覺有點戒備。

陸傾的事兒過後他就是這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哎呀，”老孟有點興奮，“慕名已久了，年輕一輩就看他真不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合作一下。”

“怎麽合作？”

按說只是提一提，并沒有确定，但是裴途又開始心理不平衡。

怎麽什麽人都想跟李星漠合唱？

他都還沒有跟李星漠合唱的作品正式發布過呢。

別說作品、單曲什麽的，就是什麽晚會也好商演也好，他們倆都沒有同臺合作過呢。

輪得到你？

又說幾句，沒想到老孟想的合作并不是合唱，他嘆口氣：“唉喲，年齡大了，嗓子不行啦，自己歌寫出來自己唱不上去。我這好幾首都是心血，左看右看就他合适。”

哦原來是這樣，裴途跟他打哈哈說一定有機會。

心裏面哼一聲。

就也行吧，算你有眼光。

陸陸續續嘉賓來得七七八八，李星漠來得不算晚，進來還主動跟裴途打招呼，雖然用的稱呼是比較生疏的裴老師，但是臉上笑得很乖，聲音又清亮，顯得挺親昵的，裴途就還挺滿意。

“來，”老孟估計看人差不多，嘉賓三三兩兩一桌圍在舞臺四周，老孟站起身，“這個咱們齊主唱高冷啊，不說話，我就腆老臉說一說，我們先走一個好吧，預祝錄制一切順利！”

齊茉莉從吧臺旁邊的高腳凳上舉起玻璃杯：“行啊，你領頭你買單啊，來，大家別給孟哥省錢。”幾句話氣氛打開，大家聊起來。

齊茉莉确實平時以高冷的形象著稱，但是沒想到人還是挺平易近人的，還很會搞氣氛，他率先上臺：“大家好我齊茉莉，好朋友們可能不知道為什麽我藝名叫茉莉，哥們這個出道那個比賽唱的就是茉莉花，今天給大家唱一個。”

前奏起來，果然是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一個小背心大花臂、胳膊上肌肉虬結的大小夥兒唱茉莉花，太反差萌了，底下嘉賓們都笑起來。

不過沒想到，齊茉莉的女嗓非常細膩耐聽，味道很正，看出來是有民族唱法的功底，唱完還插手來一個萬福，底下嗷嗷起哄，氣氛帶起來。

陸續別的嘉賓上去表演，都是怎麽搞怪怎麽來。

裴途看着，這點小心思就開始飄。

李星漠沒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裴途止不住的眼風往那張桌子上掃。

不知道這個場合李星漠會唱什麽。

又幾個嘉賓唱完，氣氛被拱到一個峰值，裴途的心情從期待轉成擔憂。

這場合不能選正經顯唱功的歌，打誰的臉呢，但是前面什麽饒舌、兒歌，基本上能整的活兒都整完了，輪到李星漠還剩什麽啊，這麽熱的場子可別接不住。

裴途發現，這麽多年過去他還是忍不住拿剛認識時候的眼光看人。還覺得李星漠是那個校園裏不谙世事的、生澀的小孩兒，這種大咖滿座的場合，裴途下意識地怕他窘迫怕他兜不住。

壓着心底的擔憂，裴途目光追着李星漠走上臺。

氣質幹淨的小青年往臺子上一站，意外地和酒吧的燈光和環境竟然沒有太格格不入，燈光晃來晃去的，沒把他晃得花，反而顯得他氣質更加安靜。裴途看見他跟配樂嘀咕幾句，然後腰背一挺眼睛一睜，亮一個相，開口：

“今日痛飲慶功酒！”

哈哈哈哈，竟然唱京劇！

臺下一陣爆笑，可不嘛，今天就是慶功酒，提前喝上，應時又應景。然後聽幾句大家發現星漠戲腔不錯啊，夠沉夠厚、高音又不憋，大家都吃這口飯的，都聽出來這小夥子聲音功底各方面都很頂。另外李星漠沒有唱過帶戲腔的作品，這麽突然一拿出來還真挺驚豔。

“唱得好呀星漠！”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唱完以後大家起哄。

李星漠在臺上彎着眼睛笑：“家底都掏空了，給我節目上留點吧。”

他這句是對着話筒，漫漫的、随意的、又有點讨饒意味，專業技能夠硬脾氣又好，有點軟萌啊，一瞬間贏得臺下一衆大咖們的心，紛紛沖他喊話。

裴途只聽見他優美的聲線無限放大，覺得心裏發癢。

還挺機靈啊，也真好看，不對，他真好聽。

也不對，也好看。

底下還在起哄，有的說哎呀你這個不是歌呀，再唱一個！有的就拱裴途，說裴老師也來一個，有的說要不然你們合唱一個吧？

李星漠站在臺上，一手還握着話筒，低頭笑笑，從臺上離開，朝裴途的座位走來，問道：“裴哥，要不和我唱一個？”

裴哥，要不和我唱一個？

四周喧鬧，裴途獨獨聽見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