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替身不想幹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再醒來時裴途伸個懶腰。

看一看表，得，屬于是連午覺一起睡了。

他感到有點餓，但摒除這個因素，渾身上下還挺舒服。

晝夜颠倒慣常遺留的頭疼問題也不太明顯，簡直有點神清氣爽的意思。

睡一個好覺帶來的滿足，成年人都十分珍惜并且難以抗拒，因此裴途心情非常好。

然後他翻一個身，看見正在熟睡的李星漠，目光從眼角眉毛遛到嘴唇，心情更好了。

他長臂一展把人揉進懷裏，李星漠被吵醒，撐着他有些推拒：

“……別鬧。”

“誰鬧，”裴途扒拉掉他的爪子，“還敢推我？”

李星漠閉着眼：“不敢不敢，你推回來吧。”

說着好像又要睡着似的，裴途大為不滿，手往臉上拍一拍：“敷衍誰呢？”

李星漠唰地睜開眼一把揮開他，一瞬不瞬地盯他：

“讓你推回來，你就往臉上推？”

神情非常冷，語氣接近質問，裴途詫異，他剛剛拍臉那個力道比巴掌重、比撫摸輕，怎麽，難道給拍疼了？

“怎麽了寶貝？弄疼你了？”湊上去親吻面頰。

青年逐漸沒那麽抗拒，他又親上嘴唇。

其實不是不抗拒，李星漠是真的困，懶得抗拒。

剛才那巴掌也是為了趕人，借題發揮。

現在看起來都沒什麽用。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李星漠遂放棄，算了親就親吧，就當養只狗。

可是裴途不知道适可而止，眼看手又往睡衣後面腰上摸，李星漠抓住那只手：“不行。”

裴途撐起身：“你怎麽回事，”眉峰也撐起來，“一起來就這麽不聽話。”

李星漠仰在他身下，睜開眼與他對視，總有點對峙的味道。

好一會兒，李星漠氣勢一軟眼睛垂下來：“昨晚上弄太狠了，我累。”

哎喲，聲音要說不說摻點鼻音，委屈得要命，裴途立刻心軟，再說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聽這種變相的恭維，裴途一時間看懷裏的人怎麽看怎麽順眼，拒絕對視也不再是不聽話，倒像是羞澀別扭，只覺得那道眼睫細細密密眨來眨去全刷在自己心坎上，好了好了，重新把人圈在懷裏：“累了？哪裏累，我看看？”

李星漠略作反抗，之所以是“略”，是因為一來沒力氣，二來呢，知道大概率，沒用。無用功做它幹什麽，算了。裴途用眼睛看完，果然又要用別的地方看，李星漠懶得管，看就看吧，他臉埋進枕頭，手掌墊在胸前抵擋身後的力道，就當養只狗。

裴途勒着他的腰讓他乖點好好叫。

你大爺的，真成養狗了，他當裴途是狗，裴途可能也當他是狗。

李星漠想着，喉嚨裏醞釀一番，咿咿呀呀地順出來。

中間兒他實在想睡，眼睛一轉叫一聲阿途，指望早點結束，果然身後的人一頓，連手勁都松一松，失去禁锢他後脖子頓時一輕，心想不會吧反應這麽大嗎？可剛想扭頭去看，他的後腦勺整個被更大力地擒住，直接搗進枕頭，別的地方搗得更兇狠，這下好了，不用叫了。

可不是咱們不愛崗敬業，是枕頭封得呼吸都困難，更別說張嘴。好的，謝謝惠顧讓我歇會兒。

……

再次醒來沒躺上片刻，李星漠幾乎是迷糊着被裴途撈起床，洗澡換衣服，一路又被拉下樓塞進車裏。

“……去哪？”

裴途精神抖擻地一踩油門：“你別管。”

“地下車庫還沒出去呢，你悠着點。”李星漠系好安全帶，好心提醒。

“好。”裴途利索一個回把剎車停車，側過臉。

李星漠無言：“……是說開慢點，不是說就停下。”

裴途好像被他逗笑，擡手摸他的耳朵：“我上去拿點東西。”

李星漠看看車窗外面，原來是停到裴途家那棟下面來了。

說是要去拿東西，耳垂上的手卻沒有放下去的意思，一個勁搓來搓去。

“……不是說拿東西？”

“寶貝，”裴途湊近他笑，“你怎麽在哪都喜歡說慢點？”

意識到這人在說些什麽東西，李星漠轟地一下子眼角兩側紅到耳朵根。

始作俑者還沒完，又說：“是不是潛臺詞都是別停下？寶貝，你好饞。”

我不是我沒有。

李星漠偏過腦袋：“你不是要上去拿東西。”

“是，”裴途只以為他害羞，逗他，“親親裴哥吧？親了就上去。”

李星漠看他，不明白他在樂個什麽勁，不過很聽話地貼一貼他的嘴唇。

他不太熱情，他沒有很介意。

因為李星漠掩飾得很好，還伸出舌頭稍稍舔一口，又小聲說：“也不怕被拍。”

“不怕哈哈哈。”裴途大笑，推開車門下去。

很快回來，手上一只文件夾，進來扔到李星漠腿上，又有一小枚U盤滑出來。

車子很快重新出發，李星漠沒問一個問題，諸如去哪、這文件夾是什麽的問題都沒問，只是安靜坐着，裴途問他怎麽不說話呢，他腦袋從車窗外扭回來：

“有點困。”

裴途一臉關切溫柔：“睡會兒，到公司喊你。”

哦是去公司。李星漠放下一點靠椅，閉上眼睛。

感覺幾乎是眼睛剛合上沒一分鐘，李星漠發誓絕對沒有一分鐘，他被叫醒，下車直奔公司錄音棚。

裴途拿着那個U盤在設備上插好，又翻出好幾頁紙，有手寫也有打印好的譜子，一起歸到文件夾裏。

“看看，”裴途沖着他攤開文件夾，“都挺适合你。”

李星漠一腦門子問號，什麽适合我？

拿起來看看，原來是歌。

再看看，詞曲都是裴途一個人包圓兒，一段一段的詞很多是手寫，劃來改去，很放飛但也很用心。

幾組旋律李星漠往腦子裏過一過，不用說，好聽。

也确實像裴途說的，從音域到風格都很适合李星漠。

“這是？”

裴途跑機器：“多久沒做專輯了？別讓粉絲久等。”回頭看一眼，一臉的寵溺，“随便挑，這裏面還有。”

他自顧自忙着打開軟件。

本來李星漠沒過去看，因為裴途的工作室有點逆鱗的意思，外面大走廊秘書坐鎮，一般都不讓進，更別說裏間工作臺，一律不許別人碰，可是這會兒，他招招手讓李星漠過去。

過去看見有一整個文件夾，不是李星漠手裏的實體文件夾，而是電腦上的文件夾，十幾條entry，有的進度已經成曲半成品，看來是陸陸續續一直着手在籌備，一直在忙。

裴大制作人出品必屬精品，平常一歌難求，還要各種托關系、面試、要能入大制作人的法眼，這倒好，一遛的備選無條件交到李星漠手裏。

不過李星漠沒認真看，更遑論“挑”。

他也沒在走神，或者犯困，或者別的任何借口，他的目光被什麽東西吸引。

軟件的界面幾乎占據一整個屏幕，但是并沒有完全擋完，邊緣留出來大約兩指來寬的空隙。

桌面圖案沒露出來，但右上角好巧不巧，堪堪露出兩個英文單詞。

李星漠默默吸氣，這該死的兩指距離，這該死的記性。

Endless Endeaver。

無休止的結束符。

這是，徐寫易擔綱主演的第一部 電影。

于是軟件界面遮擋的部分，也不用看。

電影名字大喇喇顯出來，男主角還能缺席麽？

李星漠笑笑，有點嘲諷，倒沒嘲諷別人，更多的是嘲諷自己。

咋的，沒這張桌面你就不知道他心裏是誰啊？

你不會看他手機壁紙啊？

他家大門密碼你不知道啊？

不是徐寫易生日啊？

他就差沒跟你直說，但別的，哪一點瞞你了啊？

傻批。

裴途已經進入工作狀态，在一個個篩選考量，終于意識到怎麽我們漠漠好久沒動靜呢，回過頭，發現怎麽退那麽遠？

“幹嘛呢？我這機子能吃人？過來。”

過你個鬼，李星漠沒說話，不想說也不想動，裴途蹬辦公椅滑過來摟他的腰：“叫你選歌，你躲這麽遠幹什麽，又在走神？”

李星漠低頭看見他的發旋，心不在焉手指勾上去撸一把他的頭發：“你幫我選吧。”

“我肯定幫你把關，”裴途仰腦袋看他，意外發現這個角度看，他的下颌線真好看，“但是也要看你自己。怎麽樣，喜歡哪個？”

李星漠眼睛低低的，聲音也低低的：“都喜歡。”

話是好話，語氣也溫軟，可裴途無端覺得不夠，就扒着人，雙臂環他的腰隔着衣服往他的肚子上呼熱氣：“敷衍我？”

“沒有，”李星漠有一茬沒一茬地把弄手底下一撮毛，“真的，你寫的，我都喜歡。”

都喜歡，他說得真誠，簡直有點虔誠的味道，裴途弄得他腰上癢死了，他也沒躲，只是捧着裴途腦袋，緩緩俯身，又重複一遍：

“我喜歡的。”

喜歡的，沒關系的。

裴途臉被捧着，很新奇的體驗，以為李星漠會親他的嘴，也沒躲，沒想到他的漠漠寶貝只是在他臉上碰一碰，一點點溫熱飛快擦過臉頰，跟初中生偷摸早戀似的，有一瞬間裴途心動得一塌糊塗：

怎麽呢，怎麽能這麽乖這麽招人喜歡呢？

“你當然得喜歡，都是比着你的嗓子寫的，”他又纏着問，“說說，到底喜歡哪首？都給你唱。”

是嗎，是比的我的嗓子麽，都給我麽。兩個人對視，李星漠笑笑，卻漸漸維持不住笑容，腦子裏空蕩蕩像被招魂一樣。

他不受控制地往屏幕上點點：“那我喜歡這個。”

他沒點在裴途指定的目錄，而是點的另一個文件夾。那個文件夾也是個電影名兒，就是，就是有一天晚上裴途硬拽着他熬夜錄demo，那個徐寫易新電影的主題曲Fever。

看清楚他指的是哪個，裴途臉色落下來。

李星漠心裏立刻樂開花，傻眼了吧哈哈哈，說什麽都給我，就問你打不打臉。其實他才不想唱什麽倒黴破電影的OST，就想惡心裴途一下，眼看非常成功，差點笑出聲。

哈哈哈。

都是比着我的嗓子？都給我？騙誰呢。我是傻批，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