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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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姻瞅了他一眼,說道: “不嘛,臣妾就要這一塊,別的不要。”
她是不知道她現在這副樣子落在霍朝淵眼裏有多作,霍朝淵道: “這塊不送你了。”
沈平姻要哭的模樣, “陛下,您怎麽連塊帕子都舍不得送給臣妾還是說,”她手指頭指指霍朝淵的玉枕, “陛下您的這個玉枕下面藏了什麽秘密”
“……”
沈平姻抱住霍朝淵的手臂,想把他的手拿開, “那臣妾好好奇哦,現在就要看您藏了什麽秘密在下面。”
拿開了霍朝淵的手,沈平姻就想把那玉枕抱起來,可她還沒将那玉枕挪動半分,霍朝淵起了身。
“不乖。”她聽見他說。
半柱香後,沈平姻開始深深地後悔,眼角砸出了兩顆細淚,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滑下,落到枕巾上,她哭了一場,也毫無用處。
重重咬了下牙,沈平姻眸一紅,用力将那玉枕推了下去。
玉枕掉下床。
床邊鋪了柔軟的毯子,玉枕只是發出沉重的響聲,沒半點摔壞,但一塊繡着胖乎乎小鳥的手帕和一塊明黃色的手帕同時從玉枕下面掉了出來,落在一起,出現在沈平姻和霍朝淵眼前。
“皇上”
可霍朝淵沒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算結束。
而後,霍朝淵撿起那兩塊手帕,用明黃色的那塊給沈平姻擦淨她額頭上的汗,以及那沒幹的淚痕,另一塊,他落到沈平姻的腦袋邊。
沈平姻拿起來,都沒有力氣假巴好奇一下他怎麽會有她的手帕,她的手帕為什麽會從他的玉枕下面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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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朝淵收拾幹淨後,對她道: “早就發現了”
沈平姻氣還有些不勻,臉頰紅撲撲,她點點頭。
霍朝淵又問: “什麽時候”
沈平姻道: “昨天……早……上。”說話軟軟趴趴的。
霍朝淵面不改色地道: “朕喜歡你手帕上這只鳥。”
哦,喜歡她手帕上那只小鳥才把她的手帕放在玉枕下面的嗎一開始沈平姻就是這麽想的呢,可是現在親耳聽見霍朝淵這麽說,她反倒不相信了。
“什麽叫我的手帕,皇上,臣妾可不認得這塊手帕。”分明剛才沈平姻都變相承認了,可她想霍朝淵親口對她說。
那是她的手帕,他知道,然後把它放在了枕頭下面。
霍朝淵道: “是你的。”
沈平姻唇淺淺彎了一下。
但她沒力氣說什麽了,把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想睡覺了,帕子掉到一邊她也沒管。
等她閉了眼,霍朝淵把帕子撿過來,沉默了一會兒,把帕子塞回玉枕下面。
*
翌日,右相拖家帶口出發益州,路上遇一群黑衣人刺殺,黑衣人的刀尖剛朝護送右相的兩個護衛砍去,林中沖出兩隊官兵将黑衣人們拿下。
本來驚恐萬狀的倪鳳章看見那些威風凜凜的官兵,眼眶發了熱。
他以為他那外甥涼薄冷性,沒曾想這小子還是知道派人護送他的!
“一群廢物!”秦王得到這個消息時,攥緊了拳。
秦王的謀士道: “不該啊,我們的刺客全部落網,說明皇帝對倪鳳章很重視,比我們更在乎他的命,那又為何狠心把他貶到益州去他到底怎麽想的”
韋敬虛住老眸, “可能是倪太後的意思。”
暗樁道: “殿下,我們還在赤峰埋了一波人,要不要再行動”
秦王臉色不悅: “當然要繼續,本王要看見倪鳳章的頭顱!”
秦王的謀士道: “殿下,我認為不可。”
“嗯”
謀士說: “我們埋在楓林的刺客全部落了網,為今之計,殿下應該找人銷毀一切痕跡,不然要是皇上查到殿下的頭上……”
秦王冷了臉。
韋敬蹙起眉,心裏忽隐隐生出些不安來,他道: “我怎麽覺得,皇上早有準備”
謀士道: “相爺的意思是,皇帝料到我們要去刺殺倪鳳章”
秦王道: “怎麽可能,就算如此,又如何,如今衛烨和他那幾個兒子還在回京的路上,月內根本趕不回來,倪鳳章又離了京,皇帝還有什麽,要是他查到本王頭上,本王直接反了!怕他不成”
謀士: “……”
韋敬道: “還有你九皇叔。”
秦王哼了聲: “霍臨去了洛陽,根本管不了京城的事兒!”
謀士道: “殿下,您莫要沖動……”
秦王睇去一眼“本王要你有何用”的眼神,道: “皇帝多疑,本王安安分分,他早晚也會鏟除本王,不如本王先下手為強。”
謀士不說話了。
韋敬道: “這時候反也不是不可以,等皇帝把皇位坐穩了,反倒更難了,不過,也再等些時日吧。”
秦王眸光一亮, “舅舅,你同意我的意思”
韋敬原本是想養精蓄銳的,不過皇帝偏要給他們機會,他們為何不把握住。
韋敬道: “過幾日,就把皇帝要遷都的消息放出去罷,屆時,看百姓反應大不大,不管如何,倪鳳章即便不死,皇帝也損了一股勢力,我們時刻準備着。”
秦王激動: “嗯!”
*
沈平姻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寶林,但卻是第一個被霍朝淵給了位份的宮妃,按照禮制,需要每七日去向太皇太後和太後請一次安,待霍朝淵後宮嫔妃充盈,她向同宮的嫔位以上宮妃以及皇後請安便可。
到了要去請安這一日,太後卻稱病不見,沈平姻也知鬧了這樣大的事,太後哪還有心情應付她這個小小的寶林,這樣沈平姻也得了輕松,她并不想在太後面前找存在感,只不過這是她不能略掉的規矩。
姜太妃安葬後,離右相離京了快半月的時間,太後這一日才終于讓她進入殿裏給她請安。
太後看着明顯比半月前瘦了好多,反倒她自己,在诩華宮被霍朝淵養了半月,腰上都長肉了。
但對于姜太妃的死,對于右相的遭遇,她作為差點被他們下毒手的被害者,根本無法産生與太後同樣的心境,此時也沒法假惺惺地對太後說出什麽關心勸慰的話來,只能盡量保證自己不出什麽錯處,給太後添了不快。
霍朝淵當時派人來轉告太後,只說了重點,并未說全貌,太後并不知道沈平姻也知此事。
但,是因為她,右相插進宮裏那兩個暗士才被霍朝淵調查,從而牽出這一切,太後是知道的。
太後以為,定是沈平姻過度美貌,勾起了那兩個暗士的色膽,兩個暗士才露了馬腳。
她以為,那兩個暗士,只是倪鳳章安排進宮保護姜太肥用的。
以是,她根本不想看見沈平姻,總覺得她不吉利,也是她被自己兒子寵幸後,才出了這麽大的事的。
太後喝過沈平姻端來的茶,便想打發了她, “回去罷。”
沈平姻: “兒臣告退。”
可她快要走出殿時,太後道: “等會兒。”
沈平姻只能停下來,走回去, “母後,還有什麽事嗎”
太後道: “哀家讓你帶的東西呢”
沈平姻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太後是在說那個東西。
她都已經把這個事情忘記了,沒想到太後還記得,而且她也不太明白太後為何一定要這個東西,是怕她之前不幹淨嗎。
臉紅了紅,沈平姻道: “母後,其實……”
她有點兒解釋不出口,也忽地在想,太後既然這麽在乎這樣東西,如果她沒有,哪怕皇上可以證明,可是太後也可能會懷疑什麽,腦海忽冒出一個應對辦法。
“其實什麽”太後蹙起眉。
沈平姻道: “其實兒臣帶來過的,就是上次來給母後請安的時候,但是那次沒能見着母後,漸漸的兒臣就忘記帶在身上了,抱歉母後,兒臣明日給您帶過來可以嗎”
太後瞧她一眼,道: “可以。”
“謝母後。”
*
天氣逐漸轉涼,天黑得越來越早了,今日沈平姻肚子還沒餓,天就黑了,太陽剛落山,天空還飄下細細的小雨。
霍朝淵真是個很勤勉的皇帝,用完中膳就去的禦書房,到現在也沒從裏面出來。
沈平姻中間去送過一次小食,他倒是抱着她親了會兒嘴才放她出來,不過近身伺候霍朝淵久了,沈平姻才知道皇帝也不是好當的。
做宮女難,做皇帝也是難的,她每次進禦書房,看見的都是山一樣的奏折,如果那些奏折讓她看,她寧願回尚衣局繡衣裳。
天黑了許久,是焦福海進禦書房提醒霍朝淵該用晚膳了,男人才舍得從禦書房出來。
和自己的沈寶林用過晚膳,他又泡進禦書房去了。
這也給了沈平姻機會。
沈平姻突然說她想沐浴,而且是在紫宸殿裏沐浴,鴿兒便跑去馨芳局讓人采花瓣去了。
被沈平姻得到霍朝淵應允要來身邊伺候的許枝枝和胡桃桃招呼宮女太監們給沈平姻搬浴桶和打水。
除非是和皇上同浴,沈平姻才好意思去浴閣,浴閣裏那麽大的池子要盛滿熱湯,那是太奢侈的事情,若只是她一個人沐浴,她都是在紫宸殿裏解決。
把貼身宮女都支開了,她獨自爬到床上去,把明黃色的暖帳放下來,從袖口摸出一塊白色帕子,和一把剪子。
這把剪子是她剪針線用的剪子。
沈平姻有想過用頭上的簪子就罷,可是她怕簪子紮的孔太小,留出來的血不夠,用簪子在手指劃口子又不夠快,那樣她會很疼,用剪刀輕輕切一個口子,就容易多了,流的血也多一些。
屆時皇上問起,她就說剪指甲時弄傷了,反正整根手指頭纏住紗布,皇上也不會要她把布拆了給他看。
沈平姻比劃了一下,就要一剪子剪下去,可身側的帳子忽然被揭開。
男人颀長的身立在床邊,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宮女太監們竟然沒有人吭一聲。
霍朝淵那雙曜曜的黑眸好整以暇地盯了會兒她,開口道: “你在做甚”
“……”
沈平姻彎起淺紅的兩片薄唇,說道: “臣妾在給皇上繡手帕呀。”
說完她就後悔了,她手裏只拿了個剪子和手帕哇,針和線都沒拿,她應該說她在剪指甲的。
霍朝淵狐疑地看她。
沈平姻眼睫毛抖了一下,想把謊圓下去,臉不紅心不跳地喊許枝枝道: “枝枝,我忘記拿針線了,你幫我拿一下。”
“是,小主!”許枝枝也沒問她怎麽突然要針線了,應她道。
霍朝淵似乎沒懷疑什麽了,他坐了下來,把沈平姻抱過到腿上,嘗了下她的唇,視線投到屏風前多出來的那只木桶,道: “你要沐浴”
沈平姻點點頭。
她用軟軟的臉頰蹭了蹭霍朝淵的胸口,擡手挂住他的脖子,幾分媚氣地問: “皇上要一起嗎”
霍朝淵低頭瞧了瞧她,道: “可以。”
“……”
她随便問問的啊。
不過霍朝淵既然回殿裏來,就代表他忙完正事了,他不和她一起沐浴,難不成還幹坐在旁邊看她舒舒服服地享受熱水嗎。
沈平姻只在浴池裏和霍朝淵共浴過,還從未用過木桶,她不由朝那木桶瞅去一眼,心想那只桶能裝得下他們兩個人嗎。
一柱香後,木桶裏傳來沈平姻的哭聲,斷斷續續,一雙抓在桶邊的蔥白小手顯得無助又可憐,好些水花濺出來,染濕了名貴的紫檀木木地板。
窗外的細雨一滴一滴,落到地面時被風吹歪了,斜斜而下,花草,樹木,在風雨下輕顫,天色比潭水黑些。
雨聲愈發混混沌沌,似乎不會停歇。
殿裏的幾盞桐燈快要燃到了底座。
事罷,沈平姻本想就這樣去見周公,可霍朝淵忽在她耳邊說: “你又騙朕”
“……”
“臣妾哪有”沈平姻紅潤的臉擡起來瞅他。
霍朝淵道: “你有。”
“……”
沈平姻噘嘴,委屈得又要流淚的模樣, “皇上是在說方才臣妾繡手帕的事情嗎對,沒錯,臣妾騙了你!臣妾才不是在繡什麽手帕!臣妾是在——”
霍朝淵氣定神閑地看她,等着她下文,同時掐了把她嫩嘟嘟的臉。
沈平姻只猶豫了下,便一口氣全說了。
“臣妾若不那樣,如何給母後交差”沈平姻說得眼睛都紅了。
霍朝淵默了半晌,擡手摸她腦袋, “多大點事,用得着瞞着朕”
沈平姻道: “臣妾還不是怕您怪我欺騙母後,可是臣妾實在對母後解釋不出口。”
霍朝淵松開了她,坐起來,而後取下沈平姻發上那只墜着紅寶石的銀簪,劃破了自己的手指。
沈平姻一驚,跳起來抓住霍朝淵的手, “皇上你做什麽啊!”
霍朝淵看了看她緊張的模樣,扯唇, “先松開,血要浪費了。”
沈平姻咬住唇,忙松開他的手。
霍朝淵把血滴到了床單上。
末了,他道: “等明早上你叫鴿兒把帶血的這處剪下來,拿給母後交差便是。”
沈平姻點點頭,爬下床去找藥了。
認認真真給霍朝淵擦過藥,纏了紗布,她心裏又驚又吓又暖地說: “謝謝皇上。”
霍朝淵道: “想謝朕,以後就再叫大聲點。”
這話出口的瞬間,沈平姻并未反應過來,過了兩個呼吸的時間,待霍朝淵湊過來,又說了句時,她才羞紅了臉,突然對霍朝淵沒那麽感恩戴德了。
他後面一句說的是: “朕喜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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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啦各位,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