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女主戀愛主線
男女主戀愛主線
晚宴依舊喧嚣，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不絕于耳。
謝瑜坐下，看着長桌側面跪坐在地纓纓。
纓纓沒有看謝瑜，她低垂着頭，沉默的直起身，纖纖素手拿着碧綠色的酒壺，輕輕的将酒倒在了謝瑜手中的酒杯裏。
水慢慢的浮了上來，在赤色的杯中泛着瑩瑩的光澤，七八分滿時，纓纓就放下了酒壺，終于擡頭，看着謝瑜，臉上依舊是那樣輕柔的笑容。
“世子爺，請。”
謝瑜看着她，神情又不由的怔然了起來，這麽久了，纓纓還是他記憶中那個樣子，溫和沉默，又帶着說不清的孤寂。
一點也沒變。
謝瑜輕輕的嗯了一聲，抿了一口杯裏的酒，而後也不放下酒杯，繼續拿在手裏，過了好一會兒，纓纓才聽見他的聲音響起。
“你怎麽會在這裏？”
纓纓笑了笑，道：“妾身從襲香閣離開以後，一直往北上，一路走走停停，就到了這裏，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世子。”
說完，纓纓低下頭，朝着謝瑜一拜，而後道：“不辭而別，是纓纓的過錯。”
謝瑜沒有說話，在最開始，他心裏得确有不快，但到後來，他心裏的那一絲不愉早已經在無數次想起纓纓那樣孤寂的身影時消失了，剩下的，不過是遺憾和惋惜。
如今重逢，他自然不會因為當初那點不滿而責怪她。
謝瑜放下酒杯，開口：“算了，本世子還不是那樣小氣的人，不過你為什麽會來了太守府上？”
還成了太守送給自己的美人，不過這句話，謝瑜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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纓纓微微一怔，不過還未等她開口，太守又從蘇北門那裏過來了，纓纓只得咽下那些話。
見到太守來了，謝瑜臉上又挂起了笑，和他寒暄。
太守看到謝瑜和纓纓之間的氣氛，眼裏閃過滿意，他對謝瑜道：“謝世子，蘇大人喝醉了，我先讓人帶他去休息，咱們繼續？”
謝瑜不想和太守虛以委蛇，也捂着額頭道：“抱歉，李大人，在下也不勝酒力，怕是也要回屋了。”
李太守見狀也不挽留，自以為謝瑜是想帶纓纓回屋了，于是連忙道：“那世子就先回去休息，纓纓，扶着世子回房。”
纓纓低頭答應，而後起身，打算去攙扶謝瑜。
柔若無骨的雙手觸碰上了謝瑜的手臂，謝瑜看了一眼纓纓，也沒有拒絕，順着這一點力氣就站了起來，同時勾起唇角，向李太守告辭。
李太守擠眉弄眼，小聲道：“謝世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就先回屋吧。”
謝瑜臉上笑容不變，他點了點頭，道：“多謝太守美意了。”
說完，他就和纓纓一同離開。
謝瑜此次随着蘇北門北上，皇帝為了磨砺他，不許他帶任何小厮侍候，李太守知道此事，特意在為謝瑜準備的院子中多加了一些雜仆守候，這些仆人遠遠的見到了被一名美人攙着回來的年輕男子，估摸着他便是世子了，連忙上前，迎候謝瑜進門。
一名雜役道：“世子爺，小的已經備好了熱水，您看您可要沐浴更衣？”
謝瑜點頭，他渾身酒氣，早已經不舒服，此刻自然是想沐浴更衣的。
謝瑜皺了皺眉，因為喝了酒而有些頭疼，他揉了揉額角，看了一眼纓纓，示意她在一旁休息，就随着雜役去了放着浴桶的小屋。
小屋是用四面屏風和外面隔絕，謝瑜瞧了一眼，就在雜役的服侍下，準備沐浴。
但一直安靜站在外面的纓纓卻擡起來頭，眼神不明。
謝瑜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陷在了熱水裏，熱氣氤氲，他閉上眼，總算是覺得舒服了起來，身體漸漸放松。
而這時，一雙手突然摸上了他的太陽穴，輕輕的為他按摩。
這手法極好，謝瑜有些疼的頭也漸漸舒服了起來，他開口誇贊了一下這雜役，享受了一會兒，又道：“在幫我揉揉肩。”
雜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往下，手心浸進了溫熱的水裏，只有手背露在外面。
謝瑜舒服的喟嘆一聲，剛想開口讓雜役的力道大些，漸漸的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手掌細滑纖細，分明是女子的手。
謝瑜睜眼，往後看去，就見是纓纓。
纓纓一直看着謝瑜的頭頂，眼神沒有亂瞟，但這也讓謝瑜感受到了一絲絲尴尬，他雖說以前沐浴的時候，一旁會站着三四個丫鬟伺候他，不過蘇月進門之後，他身邊的，就只有長安那個小厮了。
謝瑜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他連忙拉開纓纓的手臂，但因為自己的手濕淋淋的，一瞬間把她的袖子打濕，濺起來的水花還飛到了纓纓的衣服上。
雖說天氣寒冷，但纓纓是太守派來伺候謝瑜的，身上的衣服自然不可能穿的多厚，反而還十分輕薄，這溫熱的水浸濕纓纓的衣服，開始還是溫暖的，但幾息之後就是冰冷，纓纓不由得輕輕顫抖。
謝瑜見了，眼裏閃過懊惱，他不自在的道：“纓纓你先去外面吧，我自己來就行。”
纓纓屈膝，道了聲是就離開。
她退在屏風之後，姣好的身影映在屏風上面，謝瑜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正低着頭，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
謝瑜收回眼，尴尬的心情這才緩解了，他也沒有心思泡在水裏了，迅速的将自己收拾好，就從浴桶裏起來，穿好雜役特意為他準備的衣物。
而他剛剛走出去，纓纓也擡起了頭看他，她上前一步，為他整理衣襟起來，謝瑜本想拒絕，但餘光見到了進門來的小厮，最後還是沒把那句話說出口。
小厮看着屋裏的兩人，也不敢多打擾，道了一句：“世子爺，醒酒湯奴才放下了。”
就連忙出去，還帶上了房門。
而此刻，纓纓正好也放下了為他整理衣服的手。
謝瑜轉頭看她，纓纓後退一步，拿起了被小厮放在桌上的碗，輕聲對謝瑜道：“世子爺，喝醒酒湯吧。”
謝瑜嗯了一聲，接過她手裏的湯，手不小心觸碰到了纓纓的指尖，纓纓臉上并無變化，謝瑜卻更感到尴尬了。
他咳嗽了一聲，想到纓纓方才低着頭，柔順安靜的為他整理衣襟的樣子，更加不自在起來，不由皺起了眉。
纓纓見謝瑜皺眉，以為他是不喜歡醒酒湯的味道，她紅唇微啓，開口道：“世子可要纓纓去拿些蜜餞。”
謝瑜扯了扯嘴，将手裏的醒酒湯一飲而盡，道：“別亂說話，本世子怎麽會連這個味道都受不了。”
纓纓不由笑了一下，她将手裏準備好的帕子遞給謝瑜，謝瑜拿起來擦了擦嘴，随意的将它扔在了桌上。
謝瑜在外屋擺放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讓纓纓也坐下，纓纓點頭，從桌子下移出凳子，規規矩矩的坐在他前側方。
謝瑜轉了轉身，對着纓纓，這才開始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怎麽會在太守府上？”謝瑜問道。
纓纓沉默了一下，有些猶豫，還是開口：“因為李太守知道世子和蘇大人會來到北城，特意搜刮了北城的美人，準備獻給您，纓纓途徑此地，孤身一人，況且來路也不清不楚，被抓到了把柄，太守的手下便以此要挾我，将我帶進了太守府，準備獻給您。”
謝瑜聞言，臉上有了尬意，他未曾想到纓纓在這裏是受了自己的牽連，他心有愧意，纓纓一直看着他，察覺了出來，笑着道：“世子不必感到愧疚，正因為纓纓知道是您來了此處，才會真的進了太守府。”
謝瑜聞言一怔，他看着纓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若不是來的是他，纓纓寧願自缢也不會屈服。
謝瑜眉頭緊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看着纓纓平靜的眼，卻一瞬間語塞。
纓纓卻轉移了話題，她眉眼平和，帶着笑意，溫柔的道：“抱歉世子，不辭而別，也未曾向您道謝，在京城的那段時間，多謝世子了。”
謝瑜看着纓纓，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他搖了搖頭，道了一句無事。
纓纓卻突然站起身，而後向着謝瑜跪了下去，謝瑜吓了一跳，也站起來想要扶起纓纓，纓纓搖頭，低聲道：“世子大恩，纓纓絕不敢忘。”
謝瑜硬拉她起來，他的力氣比纓纓大太多，纓纓只是掙紮了一下，就察覺到了這一點，也只能站了起來。
謝瑜此刻低着頭，當纓纓擡起臉時，他才意識到他們靠得極近，正想後退一步，卻突然聽到了纓纓開口。
“世子。”纓纓的眼注視着謝瑜，眸眼溫潤，澄澈幹淨，帶着空靈清冷的感覺。
謝瑜被這樣的眼神看着，一瞬間有些出神，甚至忘記松開手，還緊緊的抓着纓纓的手臂。
而纓纓雙臂被謝瑜抓着，也沒有在意，她擡着頭，望着謝瑜的眼。
纓纓繼續道：“世子，纓纓還有一事相求。”
纓纓這句話，讓謝瑜一瞬間回神，他突然松開了纓手，察覺到了兩人的距離過于靠近，想要後退一步，不過纓纓卻在他之前往後挪動了小半步。
謝瑜咳嗽了一聲，臉上有些熱，他以為纓纓開口是想要讓他将她帶離太守府，其實這也不用纓纓開口，他原本就沒打算将她留在這裏。
不過出乎他意料，纓纓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纓纓道：“世子，您和蘇大人進了北城，可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謝瑜不知道為何纓纓會突然開口問起這個，他想了想，道：“不對勁也說不上，只是我剛進城時，發現了道路兩旁的百姓一個衣衫破爛的都沒有，街角也幹幹淨淨，沒有乞丐的痕跡，這有些不正常。”
但接下來謝瑜又補充道：“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也經常會有官員做些表面功夫，我唯一有點在意的，是那些平民臉上挂着的笑，有些過于虛假了。”
他當時仔細打量之下就發現了這一點，還察覺到這些百姓十分懼怕道路兩側攔着他們的官兵，謝瑜覺得不對，但他當時沒有打草驚蛇，而是打算下來查看，此時纓纓突然提起來，他也沒有隐瞞。
謝瑜知道纓纓不會無故說起這個，他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纓纓道：“世子爺應該猜到了吧，那些百姓，都是被太守逼着裝出笑來迎接您和蘇大人的。”
謝瑜蹙眉，沒有等着他說話，纓纓繼續道：“ 世子，此地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平和，這裏的百姓也并不是安居樂業，與之相反，此處荜門蓬戶，民不聊生。”
謝瑜愣住。
“纓纓是十幾天前來到這裏的，那時候，李太守已經在城裏四處搜尋人了，那些刺頭，平日裏對太守不滿的，還有窮苦的活不下去的平民，都被李太守抓了起來，關到一處，不許他們在您和蘇大人路過北城時出來。”
纓纓說到這裏，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同情，她擡着眼看謝瑜，見到他臉上的不可置信，接着道：“北城偏僻，遠離天子，太守在這裏權利極大，再加上官官勾結，平日裏對百姓多有欺壓，百姓苦不堪言。”
“前段時間，恰逢大旱，農民顆粒無收，無糧可上稅，太守不體恤民情也就罷了，還每家每戶去搜糧，逼得這裏的平民完全活不下去。”
謝瑜聽了這話，不可置信的道：“怎會如此，北城受災我亦有聽聞，但不過朝廷已經撥糧赈災了嗎？”
纓纓苦笑一聲，緩緩的搖頭，眼眸裏帶着一絲絲水潤，她看着謝瑜，道：“赈災的糧食被李太守和北城其它的官吏扣下了大部分，還剩有的小半也沒有給那些真正活不下去的農民，而是給了其他百姓，為了封住他們的口。”
“那些真正活不下去的人，則是被放棄了。”
謝瑜瞳孔一縮，猛然站直，眉頭緊皺，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怒氣，他咬牙道：“怎麽會這樣，這麽大的事，怎麽能被瞞下來！”
纓纓抿了抿幹澀的嘴，輕聲道：“怎麽不能被瞞下來，這裏實在太偏僻了，沒有多少商戶來這裏，即使是有，也會被盯着，沒人敢告訴他們任何事，即使察覺了蛛絲馬跡，又有多少人願意惹火上身，去管一管。”
纓纓搖了搖頭，道：“李太守也因此肆無忌憚，反正北城人多，時不時的少一些也沒什麽，說來可笑，因為這裏街上走着的俱是些看起來溫飽富足的人，李太守還被誇贊治理有方。”
纓纓向謝瑜福身，道：“纓纓知道世子是善良之人，所以才鬥膽請您幫一幫此地的百姓。”
謝瑜臉色僵硬，他冷下臉，向外面走去，纓纓一驚，下意識抓住了謝瑜的衣袖，謝瑜回頭看她，纓纓道：“世子要去做什麽？”
謝瑜停住，冷着臉開口：“我要去和蘇大人商議此事，然後直接把太守和那些官吏抓起來。”
纓纓沒想到謝瑜這樣氣惱，她搖樂搖頭：“世子太沖動了，您現在根本沒有證據去抓他們。”
謝瑜卻道：“那些被關着的黎民百姓不是證據？”
纓纓輕笑了一下，帶着些無奈：“他們在哪裏？您親眼看見了嗎？倘若你去将太守他們抓了，卻沒有找到那些百姓怎麽辦？世子別忘了，這裏是太守的地盤，您前腳腳才将太守關了，後面就有人拿着刀，去把那些人趕到一個您找不到的地方，甚至直接殺了他們。”
“您沒有證據，查不出來，只能放了太守，太守在此地經營這麽多年都沒被人發現，明面上早就做得好好的了。”
纓纓嘆息一聲，“世子，您去抓了太守，只會打草驚蛇。”
謝瑜僵住，半響，他的肩膀才微不可見的松了下來，他對纓纓開口：“那我該怎麽做？”
纓纓道：“我知道那些百姓被關在那裏，請明日世子和纓纓一起偷偷的去查看，然後再做打算。”
謝瑜此時完全冷靜了下來，他攥緊手，平複了暴怒的心情，答應了纓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