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1)
為了能更好地對症下藥, 玉荷還從燈盞上小心取出一些燈油來,仔細辨認了一下:“是海外傳進來的一種迷藥, 極難察覺, 但是毒性不大, 用普通的解毒藥就行了。”
玉荷一邊将解毒的小藥丸分給大家, 一邊也讓他們準備好蒙臉布。
若是藥效過去而解藥又吃完了, 只要盡量不聞到燈油裏的氣味,也能避免中毒。
司無岫等唐寧咽下解毒丸後,也幫他在臉上蒙上了布,又捏捏那毛乎乎的耳朵:“上一回我就是在這裏跟你走散了的,這回我可不會再把你弄丢了。”
說着就牢牢抓住唐寧的手,十指相扣, 說什麽也不松開。
“這回的迷宮好像不會移動。”唐寧踏上迷宮的地面, 蹲在牆壁面前仔細摸索,“你看,這裏都沒有移動的痕跡,地面和牆壁是連成一體的。而我們上次在玉山神宮裏,是一進迷宮就被分開了。”
“就算是這樣, 也不能松手。”司無岫很堅持。
唐寧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直接拿根繩子把我拴在你腰上得了?”
司無岫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也不是不可以……”
“喂, 你別說真的想這麽幹啊!”唐寧瞪了瞪眼, 二哥還在邊上看着我們呢, 你要是真這麽做了, 他搞不好會跟你拼命的。
唐寧回頭看了看,發現他二哥剛好看了過來, 好像在疑惑這兩人為什麽要蹲在地上。
唐寧趕緊站起來,把司無岫也拉起,走到衆人面前,把他的發現告訴大家:“如果這裏的迷宮與昊山秘境的迷宮原理是一樣的話,那應當是用來保護什麽地方而設置出來的。這種情況下,可以讓我的蠍子來帶路,它對靈氣的感應非常敏感。”
“那就勞煩你了,唐公子。”宗文俊道。
“宗将軍先別急着謝我,我還沒說完呢,小黑或許能找到被墓主人藏起來的地方,可未必能找得到出口。”唐寧道。
衆人都表示不介意,能找到被藏起來的房間,也總比在迷宮裏原地打轉要來得好。
唐寧點點頭,也不再多話,直接将小黑放了出來。
小黑剛得了兩大袋零食,被美食滋潤得好像長大了一些,爬行的速度也沒有上一次在迷宮裏那麽快,可能是因為填飽了肚子,靈氣對它的吸引力沒有那麽大了。
不過這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唐寧不必再用馭靈術來和它溝通,追着它到處跑了。
五十多號人如果一起在迷宮裏奔跑,那肯定是個非常辣眼睛的畫面。
“我覺得小黑吃胖了。”唐寧跟在小蠍子的後面,有點憂心地看着連螯鉗都長胖了一圈的愛寵。
“是嗎?”司無岫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我倒是覺得這不叫胖,而是應該說它又晉階了。”
“真的?”唐寧将信将疑地盯着小黑看,總覺得這貨只是變得比從前更能吃了而已,好像也沒有變得多聰明。
小黑并不知道主人在心裏吐槽自己,它舉着螯鉗往前慢慢爬,偶爾停下來歇一會兒,搖搖腦袋晃晃尾巴,等唐寧他們跟上來後,再繼續前行。
“你看,我就沒見過這麽通人性的蠍子。”司無岫勾唇看向唐寧,“還挺會偷懶的。”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不會又要說類似“物似主人”的話吧?
唐寧不滿地想,其實他還是很勤快的,才不像小黑那樣會偷懶耍滑。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為什麽要跟一只蠍子比勤快?
一定是又被司同學給帶跑偏了!
唐寧瞪了他一眼,正要跟對方理論理論,就見司無岫指着前方道:“阿寧,它從剛才起就一直停在前面,這是為何?”
唐寧往前看了一眼,就見小黑突然又不走了,維持着剛才偷懶時的姿勢,只是螯鉗放了下來,貼在地面上,時不時敲一敲。
“咦?”唐寧感受到小黑內心的活動,似乎想告訴自己什麽,便走了上去。
小黑見自己的主人過來,往旁邊爬了兩步,只是螯鉗還壓在那個地方,好像挺在意的。
唐寧撥開它的螯鉗,發現這底下鉗着一顆不太起眼的黑色珠子,就跟小黑的眼睛差不多大。
不仔細看的話,是很難發現的。
小黑好像十分喜歡那個珠子,即便螯鉗離開珠子,還忍不住圍着它爬,表現得比剛才讓它帶路時積極要許多。
能被小黑喜歡的東西,不是靈氣格外足的,就是有劇毒的。唐寧不敢直接拿手去碰,先摸出一枚了暗器小刀,在那珠子上面按了一下。
然而就是這一下,讓旁邊的牆體一丈見方的地方凹陷了下去。
珠子在被按下去之後就失去了機關的吸力,滴溜溜地滾了出來,被小黑飛快地用螯鉗夾住,抱着慢慢啃。
唐寧也沒工夫去看它了,他和衆人一起站在那個凹陷的地方前,看着那段牆體還在不斷地往後縮,最後露出了個狹窄的地下通道入口。
跟他們下來的那條通道差不多寬,也是屬于一個人走剛好,兩個人并肩走就有點擠的程度。
但要讓司無岫松手還是沒那麽容易的,他仍然緊緊牽着唐寧的手,自己先下去,讓唐寧緊跟在自己身後。
“你有沒有覺得,這些通道跟黃沙城地下的那些也有點相似?”唐寧在司無岫背後小聲道。
“确實有點像。”司無岫想了想,道,“從這些細節上看,倒是能感覺到六聖之間的關系應該挺不錯的。昊山秘境裏有幻境和迷宮,這裏也有;而這裏的通道和階梯,又與萬妖塔地下通道的開鑿工藝相似;同時妖皇袍還出現在玉山神宮中……”
唐寧臉上帶着笑意道:“有種雖然各奔東西,但仍然保留了同伴的某樣東西的感覺。”
就好像是他們知道彼此不會再見面,所以要留點什麽東西做念想一樣。
唐寧猜測,或許自從将月魔封印起來後,這六個人各自鎮守一方,就沒再碰過頭。
兩人走完階梯的時候,比他們更早下來的唐二哥和宗文俊幾人已經等在下方。
“司公子,唐公子,你們請看。”宗文俊一心想要拿到六聖的遺物,所以難免着急了些,他指着牆上的壁畫道,“這些畫上的故事,是不是指向了墓主人的身份?”
司無岫拉着唐寧的手,走到壁畫前看了看,點頭道:“是,跟我們在萬妖塔下見過的壁畫有點相似。”
不過這些壁畫的主人公就不再是羿皇和白虎軍将軍,而是一對年輕夫妻。
這故事有點長,從階梯盡頭開始,通向前方墓室的牆壁上都畫滿了畫。只是不知是北地顏料少,還是本身就沒有上色的緣故,畫上除了黑色以外就再也沒有別的顏色。
不過由于畫師的功底不錯,即便是用黑色勾勒的線條,也能畫得十分傳神。寥寥數筆畫出的景致,能讓人通過想象來為它們上色。
這些壁畫的布置又跟萬妖塔的不一樣。萬妖塔的壁畫都是在墓室中的,圍繞着墓主人的棺材,就像是在訴說他們的生平。
而這裏的壁畫,卻好像是一部前世今生狗血劇……唐寧越往後看,臉色就越是古怪。
開頭的幾幅畫,畫的是郎才女貌,卻因為家人不同意而将這對有情人棒打鴛鴦,最後女方被家人強行嫁給了一個地主,男方心灰意冷,出家當了和尚。
中間的畫,則是在兩人都老了以後,各自抱着懷抱遺憾離世,魂魄也從身上離開。雙方投生轉世時,似乎還都帶着記憶,這一回他們是在兩個鄰家投生的,青梅竹馬,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
結果這回也沒有好的結局,男子家道中落,女方家裏認為他配不上女子,便要求他必須入朝為官,才肯将女兒嫁給他。男子上京赴考,女方家中卻在此時遭到馬賊洗劫,女子被擄為壓寨夫人,終日以淚洗面。
男子得知此事後,也不參加考試了,直接拜入一位高手武者的門下,學成武藝後殺進賊窩,想要将女子救出。可惜他晚了一步,女子已經香消玉殒,于是他便抱着女子的屍身也自殺了。
到了這一世,兩人雙雙投胎到武修世家中,這一回努力提高武技,再也不任人擺布,他們終于可以成為一對神仙眷侶,不必被家族束縛自己!
“故事到剛才都還很正常,後面的就不是在說故事了吧?”唐寧一臉困惑地看向最後幾幅壁畫,“這裏難道不應該畫下他們如何封印月魔,平定天下的英勇事跡嗎?”
但是畫上什麽都沒有,既沒畫魔神,也沒有跟他們同行的小夥伴。
畫裏就只有這對經歷三世才終成眷屬的夫妻,連續幾幅畫上兩人的姿勢都差不多,都是互相擁抱的姿态,只有風景在變化。
很像現代那些出去旅游,在不同的風景名勝中拍照留念撒狗糧的小情侶。
“他們是不是漏了一段沒畫?”唐寧找了半天,還是沒有看到月魔或是其餘六聖的半點影子。
最後一幅壁畫,是兩人再次白發蒼蒼後,在他們第一世的故鄉裏建造了個花園,種上他們喜歡的花草樹木後,手拉手躺在中間,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刻。
而這條走廊的盡頭,也就是他們要找的墓室。
墓室不大,四周都是枯萎的花草,和壁畫上的布置差不多,只是躺在中間的不是兩具骸骨,而是一副比較大的棺椁。
宗文俊率先進入墓室,問唐二哥要了幾名弟子,幫他一塊将棺椁打開。
唐寧先不急着去看棺椁,仍然在研究那些壁畫,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麽會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
司無岫道:“或許對于這對夫妻來說,旁人都是他們人生中的過客,只有彼此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們并沒有将戰勝月魔,成為月國的開國功臣之事放在心上,覺得沒必要畫下來?”
那就是說,這對夫妻其實是一對戀愛腦,眼中只有彼此,其他的事情不過是他們共同經歷的人生小插曲?
“這樣看來,我們恐怕無法在這座墓裏得到更多有關月魔的消息了。”唐寧嘆氣道。
說不失望假的。
他們一路走來,能從各種遺跡中發現月魔的痕跡,從而拼湊出當年封印的大概真相,可仍然有不少謎題沒有解開,比如司無岫的體質和月魔的關系。
五土坡封印的那個月魔殘魂曾經說,元氏用了他的血肉來提升修為,而唐寧在得到妖皇袍之後,也曾用皇袍的感應之力看見遠在千裏之外的宮殿下方有一座血池,同樣見到了月魔。
這段時間他們在雪原裏尋找玉參果,可唐寧仍然沒有把這件事忘在腦後。
他想要找到秘境,很大程度上也是想着有可能會從六聖的遺跡裏發現更多的真相,才會如此積極的。
結果墓主人的壁畫就是一部愛情連續劇,讓唐寧不免感到有些失落。
司無岫看出他的心思,将他輕輕攬在懷裏:“阿寧,別灰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嗯。”唐寧點點頭,盡管他知道對方說的是玉參果,而他想的卻是元家與月魔的恩怨。
不過只要想到他們都在替對方着想,這種感覺其實還有種隐約的甜蜜。
唐二哥一回頭,發現這兩人又抱在一起說悄悄話,不免在心裏直嘆氣。
要是大哥也在的話就好了,這姓司的可能還會收斂一點。
“阿寧,你們先別去看那些畫了,快過來看!”唐二哥沖他們喊道,“棺椁就要打開了!”
“我們過去吧?”唐寧拉着司無岫往墓室中間走去。
司無岫瞥了一眼唐寧身後,見他尾巴在輕輕搖晃,看起來心情還算不錯,便沒有再說什麽。
等他們過來時,棺椁已經被衆人合力打開了。因為是合葬墓,棺椁也跟羿皇二人的棺椁一樣,比正常的尺寸要大,所以裏面的空間也會比較大。
衆人低頭看去,發現棺材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被塞得滿滿當當,反而顯得有些冷清。
“這……這裏怎麽沒有屍身?”一名弟子嘴快道。
正如這名弟子所言,裏頭除了幾樣墓主人的随身物品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連屍身都沒有看見。
“會不會是他們的屍身已經成了骨灰,被埋在這下面了?”另一名弟子猜測道,“就像萬妖塔裏的那些妖族一樣?”
萬妖塔中的妖,有一部分死後就是以骨灰的形式下葬的。
大家說出幾種猜測,還是覺得這個說法比較靠譜。
然後大家又将裏面的東西一一翻檢,抛開那些衣服、飾品、瓷器瓦罐之類,最後只撈出了一對石頭做的大錘。
“這看起來像是聖者的兵器。”司無岫摸了摸下巴道。
唐寧也仔細看了眼,點頭:“壁畫裏也有,好像是那位男武聖用過的。”
他們看壁畫看得認真,細節都記在了心裏,所以一看見這對大石錘就覺得挺眼熟。
宗文俊還有些不太相信,又返回長廊認真對比,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兩人說的是對的:“确實是聖者所用的兵器。不過我看那位男武聖走的是剛猛路子,武技大開大合,對兵器的要求也不高,恐怕這石錘,就只是由普通的石頭做的……”
唐二哥問:“那女武聖用的又是什麽兵器?”
“畫上沒有說,我和無岫都認為,她的武技其實更注重的是輔修。”唐寧道,“剛才我們經過的那座迷宮和幻境,很可能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簡而言之,女武聖其實并沒有什麽專屬的兵器。
衆人紛紛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宗将軍,找了這麽久的兵器,原來卻是用最普通的石頭做成的,心裏還不知道要怎麽嘔血。
宗文俊自己的臉色也挺不好看的,看着那對石錘在微微發呆。
唐寧清了清嗓子,對他道:“宗将軍也不必喪氣,其實這對石錘經過武聖的內力一次次貫通,已經養出了器靈,從一件普通兵器被聖者的力量影響為聖級的法寶,還是挺有用的。”
宗文俊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此話當真?”
“真的,你看我的蠍子還趴在上面,就知道它們并非凡品。”唐寧不方便對他透露自己修煉了馭靈術的事,但是他的蠍子是個活寶的事也算得上人盡皆知,同樣很有說服力。
小黑此時正爬到大石錘的手柄上,企圖将上面的鑲嵌的黑珠子用螯鉗摳下來,可惜珠子嵌得太緊了,它怎麽都弄不下來。
唐寧趕緊捏起蠍子收回袖子裏,以免它真的把別人錘子上的珠子給摳掉。
宗文俊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這對石錘。
一來這畢竟也是聖級法寶,就算外觀和功能有些不敢恭維,但好歹也是有器靈的,磨合磨合還能湊合着用。
二來這估計也是六聖最後可以拿到的法寶了,元氏的兵器都在歷任元帝手中,而宗文俊自己也搬不動昊山秘境裏的那座玉山。
盡管理想和現實有落差,但宗文俊也不算是空手而回了。
在內心說服自己後,宗文俊試着用雙手拿起這對石錘。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這對需要好幾個人合力擡出來的錘子,卻能被他很輕易地拿在手裏,重量也只比他的佩劍沉一些而已。
宗文俊驚嘆不已:“這果真是一對聖級法寶!”
他輕輕揮動了一下錘子,就形成一股力風,直接将腳邊的枯葉枯草都掃了個一幹二淨。
“恭喜宗将軍。”唐寧由衷地對他道喜,宗将軍也挺不容易,想想他之前在雪原裏找了那麽多年,如今終于得償所願了。
“是我該感謝你們。”宗文俊一臉感慨。其實這一路上他時常會懷疑自己跟着這群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決定,如今看來,他們果然是運氣極佳!
逃命的時候都能發現秘境的入口,簡直令人羨慕嫉妒恨。
兵器也拿到手了,接下來他們還是要找到離開的路才行。外面的迷宮根本毫無規則可言,在裏面亂轉只會白白消耗體力,必須找到走出迷宮的正确路線。
“大家四散開來,在這墓室裏找找線索。”司無岫對衆人道,“迷宮既然是為了保護墓室而存在的,墓室裏說不定會有另外一條暗道,可以從此地離開。”
衆人聞言,連忙分散去找線索,恨不得将整個墓室掀個底朝天。
然而找了将近一個時辰,連所有的枯枝敗葉都被清理幹淨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機關或者暗門。
胡喜雲和老狐貍趴在地上聽了半天,也沒有發現地下有洞穴之類地方。
最後,大家甚至連棺椁的位置都挪開了,敲敲打打半天,仍然什麽都沒發現。
“奇怪,線索到底會在哪裏?”唐寧一屁股坐在棺椁旁邊,将後背靠在棺椁上休息,順手扯下臉上的蒙布,對身邊的司無岫道,“你說,會不會線索在那對石錘上?”
“要不我去把它砸開?”司無岫問。
“還是別了,人宗将軍好不容易找到武聖的兵器,你要是給他砸了,他非撕了你不可。”唐寧連連搖頭道。
司無岫挑挑眉,不屑道:“他有這個本事嗎?”
“就算他打不過你,你也不能跟他動手啊,得罪了他對你也沒什麽好處。”唐寧還是不贊成,“我就不信了,難道這對武聖夫妻不會再輪回轉世了,所以沒有為自己的墓室留下暗道嗎?”
要是他們還有來生,應該會想辦法從秘境裏取出自己從前積累的寶藏和兵器的吧?
從壁畫上可以看出,他們其實也不笨,每一次的轉生都會避開上一世失敗的因素,直到最後能夠長相厮守。
該不會是他們這一世太圓滿,所以不想輪回了吧?
唐寧仰頭嘆氣,真要是這樣的話,他就只能祈禱迷宮的出口有一片仙草或者毒液,否則就算是小黑也未必能找得到出口。
“上一回我和二公子在迷宮裏也這麽走出來了,這一次就算沒有線索,沒準也能走得通。”司無岫道。
“我覺得上次你們運氣好,是因為那時候師父已經仙逝,對迷宮的操縱之力也撤掉了,所以走着走着就能找到出口。”唐寧說,“而這裏的迷宮不會挪動,說明它的規模必然很大,即便墓主人不去操控,也有把握将偷闖進來的人都困死在這裏。”
司無岫側頭看他:“這可如何是好,阿寧,難道我們也會被困死在這裏嗎?”
這話雖然聽起來有些悲觀無措,而且很不像是司無岫會說的話,可若是看見他此時的動作,估計不會有人相信他那些擔憂的話語是真的。
因為他正摸着唐寧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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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司無岫的下一句話就是:“若是能和阿寧一同死在這裏,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就是無法像墓主人一樣,死時還能被鮮花環繞……唔!”
“我好像有一點發現了,你不要打斷我的思路!”唐寧捂住他的嘴巴,順便把尾巴搶回來,表情可兇。
司無岫無辜地眨了眨眼,像是在詢問他,究竟有什麽發現。
唐寧指着頭頂天花板給他看:“你看西南角的那一塊,上面是不是好像也有一顆黑色的珠子?”
“嗯?”司無岫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過去,“在什麽地方?”
“就是那個啊!”唐寧的眼神好,隔得遠也能看見。饒是司無岫再學霸,在這方面也得承認比不上他,只有站起身。
“走,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走到西南角,擡頭往上看。這回不光能看見黑色的珠子了,而且一下就能看見四顆,正好一個方形的四角上。
這很明顯是一道暗門。
唐寧激動地将大家召集過來:“找到了!暗道在我們的上面!”
這間墓室的天花板很高,又都是黑漆漆的,四周只有光芒微弱的燈盞,想要看清頭頂有什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愧是我家阿寧,眼神就是好!”唐二哥自豪地說。
唐寧放出小蠍子,讓它爬到那些珠子上。等小黑把四顆珠子都吃光後,暗道的門突然松動,有不少灰塵落了下來。
“都退後,石板要掉下來了!”司無岫喊道。
衆人紛紛退出石板籠罩的範圍之外,剛後退沒多久,頭頂的石板就“嘭”地一聲砸了下來,在地上摔成了好幾片。
幸好躲得快,要不然他們恐怕就要被砸成肉餅了。
石板掉落之後,從下方往上看,又是熟悉的階梯通道。
“其實這麽算來,我們剛才在迷宮發現暗道時,也是從入口走階梯下來的,現在像是又有一條階梯讓我們返回地面上一樣。”唐寧道。
“的确是這樣。”司無岫輕笑一聲,“如此說來,這對武聖夫妻還是留了一條後路的。”
唐寧有點窘道:“要是他們轉世又回來,發現自己的兵器被拿走了,會不會來找我們算賬?”
“那也應該是去找宗文俊才是,與我們又有何關系?”司無岫道,“何況兵器認主,那也是兵器自己的選擇,就算曾經是主人,晚來一步也是晚,怨不得別人。”
“那也是。”唐寧點頭道。
“不過,要是原主人又回來了,沒準那雙錘子還會改變心意,重新投入舊主的懷抱呢。”司無岫又道。
唐寧:“……”
這一段最好還是不要讓宗将軍聽見吧,要不然就連唐寧都覺得他有點可憐了。
“這麽高的天花板,我們不可能所有人都能用輕功上去。”唐寧轉移話題道。
“我先上去,再把繩子放下來吧。”司無岫的輕功是除了唐寧之外最好的,當仁不讓地将這個任務接下來了。
因為唐寧有妖皇袍在身,即便在半空中也能如履平地。
“我跟你一塊上去。”唐寧跟在他後面,一躍就飛到了頭頂的洞口上,雙手抓着入口邊緣,手臂稍一使勁就翻過去了。
站在階梯下方,唐寧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陣風從上方吹到自己的臉上。
風中夾雜着清新的植物氣息,讓唐寧愣了一下:“這是……花香味?”
不光是花香,他還隐約聽見了鳥獸蟲鳴,從樓梯上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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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訝地看着司無岫,對方也同樣面露疑惑之色:“阿寧,先把繩子放下去,讓大家都上來吧。”
“哦,對!”差點就因為上面傳來的奇異之感忘記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唐寧趕緊收斂心神,和司無岫一塊取出繩子。
有了繩子,還需要一個承重物,唐寧在周圍看了一圈,并沒有類似柱子之類的東西。
司無岫提醒他:“你的芥子石。”
“對,可以把繩子的另一端壓在山洞裏!”唐寧很快會意,用力拍了拍司無岫的肩膀,“這個點子你都能想到,太厲害了!”
唐寧握着繩子的一端鑽入芥子石內,山洞裏已經積壓了不少東西,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連床上都壓滿了辎重,他索性将繩子繞在床腳上,結結實實地打了個死結。
從山洞裏出來後,唐寧将繩子遞給司無岫:“你覺得這繩子夠牢了嗎?”
“可以了。”司無岫感受了一下繩子的承重力,對唐寧點了點頭。
随後,兩人一塊把繩子丢了下去。
下方墓室裏的弟子們抓着繩子一個接一個地爬上來。因為芥子石在唐寧的手上,所以他要确保最後一個人都上來了,才走上階梯。
不過這些弟子才上來了一小半,率先攀上階梯的人就興奮地跑了回來:“小少爺,是玉參果!上面有很多玉參果,還有各種奇花異草!”
“阿寧,要不我幫你拿着石頭,你先上去看看?”司無岫問他。
“不用了,也不差這麽一會兒。”唐寧對他笑了笑,“而且我想跟你一塊看。”
司無岫也笑了一下,在唐寧的唇上親了親:“嗯,我們一起。”
當然,他們也沒等多久,當最後一名弟子也上來後,兩人雙手交握地踏上了臺階,往上方的光亮處走去。
狹窄的通道盡頭,視野突然變得開闊,眼前是一片新鮮的綠色,這是在雪原裏待了将近兩個月的人從未見過的,令人懷念的景色。
就算是在狐族的族地中,也沒有這般郁郁蔥蔥的景象:高大的樹木、怒放的鮮花、以及看見人來時就會鑽進草叢中的小動物。
微風吹過,帶來一片清新的青草味,沁人心脾。
與此同時,衆人也能看到那高大的樹上綴着滿滿當當的奶綠色果實。
不用問,這種果實定然就是玉參果。
因為走不動路的老狐貍突然掙紮着從胡喜雲的懷裏跳下去,像是拿出了所有的力氣似的沖向了離它最近的那棵樹。
“哎,你慢點啊!”胡喜雲被它的動作吓一跳,生怕老狐貍的老胳膊老腿在半路上拉傷或者絆倒。
眼見老狐貍的爪子就要碰到落在地上的熟透了的果實,唐寧忽然心頭一跳:“不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妖皇袍上立刻送出一道妖風,将老狐貍卷起,又帶了回來。
老狐貍離玉參果就只有一步之遙,爪子拼命伸長,卻比不上妖風的速度更快,不論它如何掙紮,還是沒有碰到。
也幸虧它沒碰到,只見風中妖力掃過的地方變成了光禿禿的黑色,與山體岩石的顏色一致,地面上的青草也出現了一瞬的模糊,不過随後又恢複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只是那一瞬間,包括老狐貍在內,衆人都看見了,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老狐貍驚得眼睛都睜大了,再也不是那副懶洋洋等着被人抱的表情,回到衆人身邊時,腳一落地它就蹿到了胡喜雲的身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這都是幻覺。”唐寧道。
“最厲害的幻覺,會令人所見所聞所感都與親身經歷無異。”司無岫輕嘆一聲,“而且最頭疼的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
他随手撿起一塊石頭,往前面的一棵樹上丢去,正好砸落一枚紅色的果實。那果實骨碌碌地朝衆人的方向滾來,又剛好落在唐寧的腳邊。
胡喜雲撿起那枚果子,驚訝道:“這果子是真的,我在族地裏見過,可以吃!”
她拿着果子在衣服擦了擦,咬了一口,被酸得五官都扭曲了:“呸呸呸,這果子在我們族地裏也沒見這麽酸啊!”
“大概是生長的環境不同吧。”唐寧無奈地給她拿了個竹筒,往裏倒了些水,讓小姑娘趕緊漱漱口,別把牙酸倒了。
“阿寧說得不錯,這個地方雖然用幻境弄得陽光明媚,然而我們剛從墓室上來,這裏仍然是在地底下。不見陽光,原本甘甜的果實自然會變味。”司無岫道。
“那這裏的玉參果到底是不是真的?”唐二哥急切地問。
“只要破除幻境,就能知道了。”司無岫道,“和剛才一樣,我們還是要先找到陣眼才行。大家最好都拿一根長棍探路,小心腳下。”
地上有不少枯枝,都不是幻覺,五十多號人紛紛挑揀比較長的枯枝用來探路,基本上是兩兩一組,這樣一方不小心踩到陷阱裏時,另一人還能及時伸出援手。
唐寧照舊是跟司無岫一組,兩人一邊探路尋找陣眼,一邊讨論。
“你覺得這片林子能有多大?”唐寧問他。
“應當挺大的。”司無岫推斷道,“我們是從雪丘附近的樹林進來的,而老狐貍當年醒來的時候卻是在冰原上,從它描述的地方來看,這兩個地方起碼相距千裏。”
唐寧把他往旁邊拉了一下,避開剛才他們驚鴻一瞥的萬丈深淵,又繼續道:“我倒是覺得,這地方不是‘大’,而是‘長’,就像我們走過的那些通道一樣。搞不好幻境就是為了遮掩通道的存在,讓我們無法分清真正的通道在哪裏。”
司無岫停下腳步,對唐寧笑了笑:“看來,我們很快就能驗證阿寧說的話到底是不是對的了。”
“嗯?”唐寧不解地看着他。
司無岫彎下腰,在一叢紅黑色的毒蘑菇中,摘下一朵黑斑上嵌着顆黑珠子的蘑菇:“看,機關在這。”
頭兩回都是唐寧發現的機關,且每次都是這種黑色的珠子,所以第三次時,司無岫特意留意了黑色的東西,終于被他搶占先機。
“總不能每次都讓你發現,也該輪到我一次了。”司無岫微笑着将那朵蘑菇遞給唐寧。
“你連這個都要跟我計較嗎?”唐寧白了他一眼,卻還是接過了那朵蘑菇,把它交給了小黑。
小黑歡快地趴在毒蘑菇上,螯鉗最先向那黑珠子伸了過去。
“你說這些珠子到底是什麽啊?”唐寧看着小蠍子一點一點地啃着珠子,不由疑惑地看向司無岫。
既不像珍珠,也不像鐵珠,質地似乎不那麽堅硬,可仍有一定的光澤。
“我曾在書上見過,有的武者修為到了高深的境界時,可凝血成珠,将自己的內力封存在血珠當中。”司無岫道,“我看這些珠子上面都有淡淡的血腥味,而且又深得小黑的歡心,沒準就是墓主人的血珠。”
“用自己的血作為陣眼和機關?”唐寧有點訝異,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事。
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随着小黑将珠子全部吃進肚子裏去時,周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