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為了躲避突然遭遇的雪崩, 衆人跑着跑着就跑偏了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麽地方, 徹底地迷路了。
“這只老狐貍說是向導, 卻把我們帶到村莊那一帶, 它不會是老糊塗了吧?”唐二哥懷疑地看向被胡喜雲抱在懷裏的雜毛老狐貍。
老狐貍蔫蔫地趴在小姑娘的懷裏, 方才一路狂奔時, 胡喜雲一直将它勒得緊緊的,它差點就要被勒斷氣了,直到現在還有些呼吸上不來的感覺,哼哼了幾聲。
胡喜雲在旁邊翻譯道:“它說沒有帶錯路,那個地方它曾經去過,不會這麽容易遭遇雪崩的, 想來是地下熱泉改了道, 讓那一片的雪山産生了地動。”
唐二哥瞪大眼:“它才哼了兩下,你就都聽明白了?”
“其實它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不過我差不多都能明白。”小姑娘驕傲地挺起胸。
老狐貍掀了掀眼皮,對小姑娘的話不置可否。
唐二哥點了點頭:“既然是不可預料的事,那就不怪它了。只是你幫我問問, 我們這一路逃命, 到底跑到什麽地方來了, 離對望峰還有多遠啊?”
老狐貍這回只是低低地叫了一聲, 胡喜雲的神情就有點低落:“它也說不知道, 這一帶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人也不熟悉,雪原這麽大, 它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走過的。這一帶若是沒記錯的話,好像是有雪狼出沒的地方,狐族輕易不會靠近。”
至于具體離對望峰還有多遠,老狐貍搖搖頭,表示還要再走一段路才能确定。
入冬以後夜間常常會有風雪,天空很少有放晴的時候,想要根據星象來判斷位置,并不太容易。
老狐貍說,至少要走出這一帶,看到它比較熟悉的雪山或是樹林這類的地标會更能确定些。
跑了一路,衆人也都乏了。唐二哥見那老狐貍自己也沒有主意,索性讓大家在原地多休息一會兒,天黑之前再找個山洞進去避一夜風。
“阿寧,要不我們騎馬到那邊轉一轉,看能不能獵到一些妖獸?”司無岫對唐寧提議道。
反正大家都在休整,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出發,老待在衆人視線能夠看見的地方,想做什麽都有唐二哥和其他人盯着。
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單獨相處時的甜蜜了。
當然,面對唐寧的時候,司無岫是不可能把這番心裏話說出來的,所以他用的借口是捕獵妖獸,給大家的晚飯加一加餐。
聽到他這個提議,唐寧便覺得有些心動:“這主意聽起來不錯。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有力氣給大家帶點好吃的回來,給他們換換口味。”
老吃一樣面餅和肉幹,不說其他人了,唐寧自己也有些受不了。
盡管他們從狐族補充了一些果蔬之類的食物,可他們人數多,也不好意思多拿別人族地裏的東西。何況到了冬天,新鮮果蔬對于雪地裏生活的人來說更加珍貴。
所以從狐族出發後,他們基本上還是在啃自己帶來的食物,就這兩樣吃了一個多月,早就吃絮了。
不過……
“要捕妖獸的話,我們還是多帶兩個人過去吧。”唐寧看着他道,“大家分頭搜尋更有效率些,光憑我們兩個人實在是有些慢。”
其餘的問題倒不怎麽困擾他們,唐寧相信憑他和司無岫的武技,捕獵雪原中的妖獸是不成問題的。而獵到的妖獸,裝在芥子石內帶回去就行,也不必辛苦那些馬匹馱回去。
司無岫臉色微僵了一瞬,很快恢複正常,點頭道:“也好,多帶一些人,也可讓他們多認認路,看這附近有沒有與古籍的記載吻合的。”
分頭行動的話,其實也跟單獨相處差不多了。
司無岫如是想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于是他們兩人共乘一匹馬,又帶上了十來個弟子在附近的山間四處探看。
“阿寧。”
“什麽事?”
“沒事,就是喜歡叫一叫你的名字。”司無岫道。
唐寧:“……”
司無岫本想讓唐寧坐在自己身前,這樣他就能從身後環着對方,可惜唐寧堅決要坐後座,以免自己的尾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落入了對方手中。
不過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在前面還是後面都沒有關系。司無岫看見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感受着後背上有個人貼着的感覺,也是滿心柔軟。
“阿寧……”
“你到底要喊我的名字到什麽時候?”唐寧在他背後無奈地開口,“專注前面,不要老是分心。”
“好。”司無岫嘴角微勾,伸手握住唐寧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唐寧臉上微熱,把頭偏到一邊。還好這人是背對着自己的,也看不見他臉上的窘态。
司無岫故意在山丘起伏的地方策馬行走,慢悠悠顫颠颠,每當馬蹄陷入雪地中,或者是被樹根絆一下的時候,唐寧就會受慣性影響往他後背一撲。
可以說是非常的惡趣味了。
又一次被唐寧緊緊地抱了一下後,司無岫正要換一條路時,卻感覺有人在背後拉了自己一下:“等一下,你先停下來。”
司無岫拉住馬缰,回頭看向他:“怎麽了?”
“好像那片林子裏有東西。”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
“我自然是要跟你一塊過去的。”司無岫翻身下馬,順手抓着唐寧的手也将他帶了下來,“你方才在那邊看見什麽了?”
司無岫粗看一眼,什麽也沒看見。
那片林子其實還談不上是樹林,大部分的樹幹都是枯了的,卻仍然頑強地插在雪地裏,只有幾棵稍微粗壯的數還在長葉子,不過葉子上也全是落雪。
樹幹和地上的一些樹樁都是黑色的,乍一看确實是看不出什麽來。但唐寧卻能一眼發現異樣,邊跟司無岫走過去,邊道:“那邊的地上有東西,我剛才在跑馬的時候匆匆看了一眼,被那根樹幹擋住了。”
唐寧還記得那棵樹,帶着司無岫繞過那棵樹後,果然看見那片本該是雪白的地面上,散落着黑紅色的屍塊,邊上還有黑色的血跡。
司無岫眼疾手快,轉身先将唐寧的眼睛給捂住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見過的死人也不少,你擋着我做什麽?”唐寧摸了摸他的手。
“那些屍體死狀有點難看,不想讓你看見。”司無岫輕輕将他摟在懷裏,聲音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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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不想,我還是要看的。”唐寧在他手上拍了拍,對他露出一抹笑容來,“不仔細檢查的話怎麽能判斷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而且萬一屍體上有毒怎麽辦,你要是中毒了,到時候我還是得根據屍身上的毒來給你配制解藥。”
司無岫嗓音有點悶:“……好吧。”
盡管不太情願,他還是松開了唐寧。
唐寧走上前,才看了兩眼就立刻皺起了眉。不怪剛才司無岫不想讓他看,那一地的屍塊看了确實十分倒胃口。
殘骨和血肉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血跡遍地都是,就算有風雪掩埋,也未能完全遮住,反而泛着黑色,被一片雪白映襯得更有視覺沖擊性。
“阿寧要是覺得害怕,可以躲我懷裏來。”司無岫在他身後又補充道。
“別鬧。”唐寧哭笑不得,拉着他一塊蹲下來看,撿了根樹枝往雪地裏撥了撥,“你看這些屍體身上的衣服,像不像那些黑衣人?”
“那群刺客?”司無岫認真看了一下,“确實有點像。”
地上的屍塊都是骨肉連着衣服的,還有幾片布料沒被血染污,能看清原本是個什麽顏色。
“你能看出這一地的殘屍裏究竟有多少人嗎?”唐寧問司無岫。
“應當不超過十個。”司無岫仔細觀察道,“只是從這些屍塊上不能完全判斷出來,缺少的部分太多了。”
有些人連骨頭都被啃得只剩下殘渣。
“這到底是什麽妖獸幹的啊?”唐寧越看越是心悸,還好是在雪地裏,若換成其他的地方,只怕這裏光是血腥味就能讓他反胃了,更枉論認真檢查。
就算是在昊山秘境,他也沒見過能對屍體造成如此殺傷力的妖獸。
“而且你看,這些黑衣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殺手,哪怕人數不多,将近十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唐寧道,“可他們卻仍舊在這裏全軍覆沒,周圍沒有任何足跡,說明沒有人能夠跑出去。”
雪地裏痕跡淩亂,看得出曾經有一場大混戰。
但也同樣的,戰鬥很快便結束,因為那些黑衣人沒有一個逃得掉,也沒有殺死任何一頭妖獸,反倒是最後都成了妖獸的腹中餐。
司無岫從唐寧手中拿過那根樹枝,在地上翻動了下:“要是我猜得沒錯,這應該就是老狐貍和胡喜雲都十分忌憚的雪狼幹的。妖狼多半是集體行動,共同捕獵的,還記得我們當時在試煉之林中碰見的血妖狼嗎?”
“記得,它是因為受傷落單,才會被我盯上的。”唐寧道。
“妖狼群的殺傷力,就跟戰陣差不多,每一匹狼在陣中的分工都不同,各司其職。別說是這麽一點人了,就算是數倍于狼群的數目,它們都有辦法解決。”司無岫道。
“我還是覺得這些人死得太過迅速了,有點無法想象。”唐寧搖搖頭。
也許是這群黑衣人确實運氣不好,還沒埋伏到想等的人,卻先被雪狼給幹掉了。而且這群雪狼似乎極其嗜殺,比唐寧他們在試煉之林中見過的血妖狼還要兇猛。
司無岫在雪地中用樹枝勾出了一根細鏈子,鏈子一端還吊着一塊牌子。
他手腕一抖,那鏈子連同牌子一塊落在兩人跟前。
唐寧撿起那塊牌子,抹掉上面的雪,仔細看了看。這是一塊有點陳舊的鐵牌,邊角被磨得光滑,正面雕刻的是一朵花,背面則是一條蛇。
“這是什麽,刺客的銘牌嗎?”唐寧問。
“恐怕這得拿去問宗将軍才知道了。”司無岫站起身,将唐寧也拉起來,把那塊牌子丢進須彌芥子裏,“背面那個,應該不是蛇,而是玄武的一部分。上次我們不是在黃沙城在宗文俊身上見過那塊玄武的牌子嗎,上面的龜蛇與這一條蛇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你是指玄武軍?”唐寧微微驚訝,“難道真的跟你說的一樣,玄武軍中有人出賣了宗将軍?”
“很顯然。”司無岫颔首道,“要麽是他自己将我們的路線透露給刺客,要麽是有人将他的暗號出賣了。看他之前的反應,應當是後者才對。”
宗将軍在得知是自己的暗號透露了行蹤之後,看起來非常愧疚,甚至還主動殺入刺客當中,就像是贖罪一樣。
而且他還因為拼得太猛,被唐二哥誤會是來搶功勞的。
要說他這是演出來的,也不像,宗文俊壓根就不是那種擅于演戲的人。
“先回去吧,這一帶有雪狼出沒,我們只有兩個人,對付起來怕是不輕松。”司無岫道,“讓其他弟子也暫時先撤回來。”
司無岫取出焰火,往天上放了三支。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雪原裏不宜發出太大的聲響,便以光源傳遞信號。
随後翻身上馬,伸手一拽唐寧,讓他穩穩當當地落在自己身前。
唐寧眼下正在思考那些刺客與雪狼的事,沒有注意到自己最後還是被司無岫得了逞。只不過事情有些嚴峻,司無岫也沒有趁機多摸幾下尾巴。
看到焰火之後,其餘弟子也陸續回到他們臨時駐紮的地方。
唐二哥見兩人率先騎馬回來,立刻迎上前:“阿寧,剛才的焰火是你們放的?”
“不錯。”司無岫下了馬,把方才兩人在樹林裏發現的情況簡單描述了一遍,然後将那塊鐵牌交給了宗文俊。
“這……這正面刻的蘭花,是趙欄的令牌!”宗文俊睜大眼睛,好像有些不可置信。
唐寧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你确定這牌子只有趙姑娘一個人有嗎?”
他對趙欄的印象雖然不深,只記得她是個寡言少語,個性卻很像漢子的人,看起來還挺老實的,不太像是叛徒啊。
“我确定這令牌是她的。”宗文俊疲憊地嘆了一聲,“蘭花是她那一隊的隊徽,我的幾名心腹所用的令牌正面圖案皆有不同。”
并且,這些鐵牌看似簡單,實則裏面有一些小機關是極難僞造的。
而在場的人中,也只有宗文俊自己能辨認得出來。
“趙家人心思都細膩,能夠想到在不同的方向埋伏刺客的法子,在我玄武軍中也就只有他們是最有可能做到的。”宗文俊沉着臉道,“加上這塊令牌,我想不出任何能為她開脫的理由。”
“将軍留下的暗號必定是在狐族的族地的範圍之外。”司無岫看着對方。
因為如果他是宗文俊,他也不會直接把狐族的位置暴露給手下的人,最後一個記號必然是離山谷還有一定距離的。
“然而即便如此,你的下屬仍能根據這個大致範圍選定埋伏地點,而這地點還被我們連續踩中兩次,确實是智慧過人,并且對極北之地還十分熟悉。”司無岫道,“那片林子我們不能再去了,接下來的行程還要想辦法與埋伏的刺客錯開。”
“此事交給我吧,我對趙家慣用的陣法與兵法比較熟悉。”宗文俊主動道。
而且事情本來也是因他而起,他要是不想辦法彌補過錯,規避風險,沒準他們一行人還沒找到秘境,就先落入刺客之手,全軍覆沒了。
“咦,怎麽好像還有人沒回來?”唐寧在四周看了看,有點緊張地問葛力,“你數過剛才有多少人是跟着我們離開的嗎?”
葛力答道:“一共去了十二人,回來的有八個,還有四個沒回來。”
“他們去的是哪個方向?”唐寧又問那些回來的弟子。
“好像是那邊吧……”回來的弟子們努力翻找記憶,終于确定了大致的方向,“是那邊,西南方向,那座像帽子一樣的山丘!”
那個山丘在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之中還挺有特色的,唐寧幾人一眼就能看見。從距離上看,似乎還離唐寧之前去的樹林并不遠。
“走,我們去找找他們。”唐寧正要上馬。
唐二哥将他的手從馬缰上拿開,嚴肅着臉道:“這種事情讓二哥去就行了,你們也剛回來,已經夠累了,先歇一會兒吧。”
唐定帶着幾名識路的弟子重新出發,往那座帽子山去。
司無岫走過來,握着唐寧的手道:“別擔心,二公子他們很快會回來的。”
大概是司無岫的這句話應驗了,不多時,還在原地的人就聽見遠方傳來了隆隆的聲響。
由于隔得太遠,他們只能看見地上掀起的一片白色雪霧,直到他們跑到近前時,才能看到唐二哥一馬當先,後面還跟着好幾騎。
唐二哥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也顧不上什麽雪原裏最好不要大喊,直接對着他們大叫:“列陣!後面來了一大群狼!”
幸好他們休息的地方還是雪原,附近的山都離得比較遠,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什麽事。葛力和雷鵬立即主持弟子們列陣,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
唐寧也緊張地拉開弓箭,将箭搭在弦上,與司無岫并肩應敵。
煙塵盡散,追着唐二哥等人的馬匹而來的妖狼粗略估計有二十多頭。
每一頭雪狼的塊頭都比唐寧見過的血妖狼要大上兩倍,而且眼睛都呈紅色的,神态看起來有些瘋狂。
“這些狼不太對勁!”唐寧松開手指,快速射出兩箭。
将追在最前頭的妖狼只差一點就咬到了馬臀上,然而當它張開血盆大口時,卻沒有咬到獵物,反而被一支妖力凝成的金箭從口中貫穿至大腦!
另一支箭則射中了妖狼的前肢,頓時血花撒了一片,将地面染紅。
然而這頭妖狼即便腦袋上插了一支箭,看似已經斷了氣,卻在頓了頓後仍舊保持往前沖的姿勢,奔跑的速度與之前相比并不慢!
“是魔神的蠱蟲!”司無岫取出從前畫好的封布,動作迅速地将其撕成一條條的,遞給唐寧,“普通攻擊對它們無效,用封布壓制它們的行動!”
“嗯!”唐寧将這些布條裹在箭上,一次性将三支箭搭在弓上,箭無虛發,一次就将前排的妖狼給壓制住了。
怪不得唐寧覺得雪地裏那些黑衣人的殘屍有些奇怪。他認為這些人不該死得這麽快,至少也能殺死一頭雪狼才對,原來問題是出在這裏。
因為妖狼已經被蠱蟲控制,不光妖力提升了一截,它們還都感覺不到痛苦,身上受一點輕傷根本不是什麽大影響,即便腦袋被射穿都能有那樣恐怖的速度,更何況當時那些刺客的人數還處于劣勢!
跑在前面的妖狼動作停滞,後方的狼群有的沒有及時停下,也跟着撞了上去,導致狼陣崩潰,為前方的弟子們掙得了寶貴的逃離時間!
司無岫同時也向其餘幾頭受影響不深的妖狼射去劍氣,将狼群的陣型徹底打亂。
妖狼們受蠱蟲控制,在絆倒之後又試圖爬起,仿佛不知疼痛,傷得再重都要追擊獵物。其中一頭看起來像是頭狼的妖狼是恢複得最快的,眼神中已經透出瘋态。
有頭狼的帶領,其餘的妖狼也紛紛爬起,重振旗鼓。
頭狼在雪原中又高喊了一聲,更多的狼群在遠方遙遙呼應,好像四面八方都已經被狼群圍住了一般。
“真是倒黴,剛甩脫了後宮的追殺,又碰到了魔神的傀儡。”唐寧道。
“這不正如阿寧所說的,你遇刺了,我也同樣有人來暗殺,算是打平了。”司無岫輕輕一笑,随後面容一肅,“不過此地不宜久留,頭狼召喚了不少雪狼過來,聽這些聲音,只怕數量不下一百。”
“撤是肯定要撤的,就是我們該往哪邊撤?”唐寧問道。
胡喜雲抱着老狐貍從後方跑了過來,邊喘氣邊道:“這老頭說,族地裏的師姐們可能就是出來覓食的時候誤入了這片雪原。這一帶都是妖狼的地盤,獵物稍多一些,可能就是因為吃了這裏的東西,她們才會中蠱的。我們若要選個方向的話,就不能進那片樹林!”
胡喜雲指着帽子山附近那片比較茂密的雪林,那一片樹林比唐寧和司無岫發現黑衣人殘屍的地方要開闊許多,少說那片林子也能延綿百裏。
“而且剛才也是從那個方向來的,要是我們再回去,豈不是自尋死路嗎?”胡喜雲也道。
“若是魔神封印就在那片林子裏,那我們還是非進不可了。”司無岫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其他人道,“準備一下,等二公子他們一回來,見了我的信號後馬上撤退。”
胡喜雲還想勸說幾句,唐寧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道:“如果那片樹林裏真的有封印,為了避免以後還會有人誤入并吃下那些蠱蟲,還是重新将它封印起來比較好。你也不想看見還有族人中蠱吧?”
小姑娘搖了搖頭:“雖然我不想看見族人受傷中毒,但我也不想看見你們明知有危險還要去冒險。我們的目标不是玉參果嗎,這些妖狼和封印都可以留到以後再解決的呀!”
“等到以後就來不及了,若是等蠱蟲将雪原裏的妖狼全部控制,往後我們會更加寸步難行,對狐族來說也很不利。”唐寧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直起身對玉荷道,“麻煩照顧好她。”
“公子放心。”玉荷鄭重地點了點頭,從藥箱裏取出一只酒瓶那麽大的藥瓶給他,“這些毒藥都是慕容公子研制出來對付蠱蟲的,公子和少主可以将它作為暗號,還能阻一阻那些雪狼。”
“多謝。”
唐寧快速接過她的藥瓶,觑準空隙,與司無岫對視一眼。
司無岫略一點頭,他立即将藥瓶綁在金箭上,箭矢的重量令他手腕一沉。唐寧又分出一股妖力,托起箭上的藥瓶,讓它的重量達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随後彎弓,射箭!
金箭帶着藥瓶從馬群的縫隙中穿過,來到狼群的面前。
司無岫在唐寧松手射箭後便立即追了一道劍氣出去,當藥瓶靠近狼群時,劍氣将藥瓶擊穿,毒粉漫天散落。
唐寧再用妖力刮起一陣妖風,吹向狼群。
妖狼們紛紛中毒倒地,無數蠱蟲從妖狼的身體中鑽出,形成團團黑霧,試圖沖出毒霧逃命,卻沒飛多遠便撲簌簌落在地上。
一只都沒有落下。
“上馬,走!”司無岫伸手一拉,唐寧便拽着他的胳膊向馬背上一翻,兩人配合默契地跟在大部隊的後面進了樹林。
當更多的狼群從四面八方趕來時,包括頭狼在內的雪原妖狼已經倒在雪地中,中毒已深。
狼群的哀嚎聲一直傳到了雪林中,天色也逐漸昏暗,這一天下來又遇雪災又是狼災的,饒是體質過人的武者也有些吃不消了。
“小少爺,我們方才獵到了幾只妖獸,今晚做個肉湯吧?”第一次跟唐寧他們出去的幾名弟子提着獵來的妖獸道,剛才他們就是因為狩獵而比別人慢了一步,還遇到了狼群的。
“行啊你們,這麽一會兒工夫就能獵到東西。”
唐寧羨慕地看了他們一眼,他跟司無岫去的時候什麽也沒獵到,反而只看見了滿地的殘屍,有點慘。
“就是不知這些妖獸有沒有被魔神種蠱……”幾個弟子充滿希冀般地看向唐寧。最好沒有毒啊,要是有毒的話,他們的費盡帶回來的獵物豈不是白白浪費力氣了?
唐寧仔細将這些獵物檢查了一遍:“沒有蠱蟲,可以吃。待會兒你們把這幾口鍋都裝滿了,今晚讓大家都嘗到新鮮的葷腥味兒!”
随後笑着從芥子石中拿出好幾口大鍋,還有調料什麽的,一并交給大家。
幾個弟子高高興興地捧着這些鍋下去,有人在附近撿柴火,有人燒火燒水,有人負責料理妖獸。很快,雪地上就多了一股誘人的肉香味。
唐寧跟司無岫,還有宗文俊則一起在這片空地附近布下幾個辟邪陣。這樣一來,即便有妖狼或者其他妖獸想要暗中偷襲,也會被結界給擋回去。
他們在雪原裏有好幾次找不到山洞,只能在原地過夜時,也是這樣做的。
還好這一夜沒有什麽風雪,天氣比前幾日都要好些。
胡喜雲抱着老狐貍也跟在他們身後:“真厲害!幾塊石頭就能擺出那樣的陣法來,我看了好幾遍都沒學會,人族真是不可思議。”
“當心,別走出去了,過界的話小心辟邪陣把你也辟了。”唐寧好笑地拉住了躍躍欲試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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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此時,胡喜雲的手突然松開,整個人往後倒去:“哎呀,好像有什麽東西勾住我的腳了!”
老狐貍跌落在地上,卻來不及抖掉身上的雪沫,圍着小姑娘緊張地叫了兩聲。
唐寧見狀不對,立即上前去看,就見一團黑霧順着她的腿往上移動。密密麻麻的人面蠱動作緩慢,就像是剛從冬眠中醒來一樣。
小蠍子飛快地從唐寧的袖中鑽出,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這團黑霧中來回穿梭,最終将這群還來不及附身與吸血的蠱蟲殺了個片甲不留。
“媽呀,吓死我了……”胡喜雲抓着唐寧的手臂,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腦袋一歪就想紮進天狐大人的懷抱尋求安穩。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去伸手抱唐寧,就被人從後面拎起,平穩地放在了地上,還抓起了地上的老狐貍往她懷裏一塞。
胡喜雲:“……”
“阿寧,你沒事吧?”司無岫扶着唐寧的肩膀上下打量,見唐寧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才好看了些。
唐寧彎腰讓小黑爬到自己的手背上,又看了眼地上的蠱蟲,皺眉道:“怎麽雪地底下也有蠱蟲?”
“不會是剛好踩到月魔的封印了吧?”
司無岫本是一句調侃之語,沒想到随着他話音落下,在胡喜雲踩到的那個淺坑裏,突然又爬出了一窩大大小小的蛇群!
這些蛇有粗有細,看起來也不是一個品種的,而且很多連眼睛都還沒睜開,仍然處于冬眠的狀态,卻被蠱蟲操控着從地底下鑽了出來,一股腦地往唐寧和司無岫的方向滑行而來!
除了這些倒黴的蛇群之外,還有更多的蟲子老鼠什麽的也跟着冒了出來。
唐寧看着這滿地的蛇蟲鼠蟻,估計這片雪林裏的小動物全都被蠱蟲給操控了。
“喜雲,你幫我将玉荷找過來,然後跟大夥一塊留在原地,不要亂跑。”唐寧回頭對狐族小姑娘道。
胡喜雲看了眼滿地黑壓壓的蟲蛇,也不禁頭皮發麻,一個勁地點頭:“你、你們等我!我馬上就叫玉荷姐姐過來!”
邊說邊趕緊往衆人所在的地方跑去,因為路滑,還摔了一跤。
可小姑娘一句怨言也沒有,連摔沒摔傷都顧不上看,馬上爬起來繼續快步跑向衆人。
胡喜雲一把拉住玉荷,連說帶比劃,讓玉荷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立即扛着自己的大藥箱往唐寧二人所在的方向趕去。
玉荷趕到的時候,唐寧身上的毒藥都用完了,小黑的肚子也被撐得滾圓,塞不下更多的毒,只好靠司無岫的劍氣将這些毒物絞成碎片,然後他再用妖風将殘渣都掃出結界之外。
饒是兩人的速度已經很快了,那些蛇蟲鼠蟻的速度比他們更快,總有幾只漏網之魚會撲向兩人。
而這個時候,小黑便會用螯鉗将那幾只零散的蟲蟻給夾死,不讓它們碰到唐寧和司無岫。
玉荷看準了那些蟲蟻冒出來的坑洞,從藥箱裏又拿出一個酒瓶般大小的藥瓶,拔開瓶塞就往那洞裏灌。
當她将一整瓶毒藥都灌下去,瞬息之間,再也沒有東西爬出來了。
“少主,公子,已經沒事了。”玉荷松了口氣,回頭看一眼兩人,發現他們并沒有看向自己。
唐寧握住司無岫手:“剛才有一只毒蟲飛過來的時候,你是不是用手幫我擋了一下?有沒有被它咬上?”
“一點小傷,用紫雲散很快就好。”司無岫想要将手藏起,卻還是被唐寧看見,他的手背上有一塊小小的青紫色,正是被毒蟲咬過的痕跡。
“你的紫雲散呢,我幫你擦。”唐寧抓住他的手,直接把手伸進了對方的衣袖,從暗袋中掏出紫雲散的瓶子。
“阿寧……別碰,有點癢。”司無岫忍不住按住唐寧的手腕。
被人貼着手臂摸索的感覺有些怪異,而且面前的人還是心上人,讓人覺得不光是手臂有點癢,連心裏也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燒。
唐寧沒有注意到司無岫眼中微暗的光芒,拿了紫雲散就往他的傷口上倒,還一邊跟對方說:“下次你不要幫我擋了,我有小黑和妖皇袍,這些東西難以近身。”
“我也是本能為之,當時哪裏想得到這麽多。”司無岫搖搖頭道,“何況剛才毒蟲咬傷我時,連白虎铠都沒能反應過來,你的妖皇袍就算再厲害,也未必能替你擋下那只蟲子。為你受傷,我心甘情願。”
唐寧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眼裏卻有着小小的感動。
司無岫目光溫柔,和他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中蘊藏着溫暖的情意。
他索性低下頭,輕輕咬住唐寧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玉荷:……我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白虎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