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唐寧被他二哥推着來到關押郝校尉和蛇妖的地方。
校尉府裏本來就有地牢和暗室, 以郝校尉的為人,以前用來這些地方來關押的肯定都是好人, 所以這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 各種刑具都是現成的, 大家也都沒什麽心理負擔。
唐寧驚訝地發現, 記錄口供的那名弟子的書案前已經堆了一摞厚厚的供詞。
“這才多久, 怎麽就問出了這麽多?”唐寧覺得很不可思議,難道他錯過了什麽畫面嗎?
“其實也沒什麽,都是司公子說要分開關押,所以這兩邊的人都生怕別人抖落的東西比自己多,争先恐後要交代呢!”那名弟子站起來,把整理好的供詞遞給兩人看。
唐寧看見那密密麻麻龍飛鳳舞的字體就有點暈, 正回頭去找司無岫, 就見司無岫晃悠悠地走過來,臉色還有點不大好看。
“快點,就等你來了。”唐寧對他道,“你是我們當中頭腦最聰明的那個,少了你怎麽能行?”
司無岫被誇得通體舒暢, 臉色也好了幾分, 唇角帶着笑意走到唐寧身邊, 輕輕在他耳朵上捏了一下:“學會說好聽話來哄我了, 嗯?”
唐寧假裝沒聽見, 把那疊紙遞給他:“我大致翻了一下,兩邊的供詞大部分都一樣, 就是關于奸細那裏,兩邊都沒有說清楚。”
“就算是哄我的,我也喜歡聽你說。”司無岫輕笑着在唐寧頰邊親了一下,便從他手中拿過那疊紙,便翻看邊問那弟子,“所有的供詞都在這裏了嗎?”
“是,總共就這麽多。”那名弟子低頭道,好像覺得寫了這麽一堆還不滿足,面帶羞愧之色。
唐定也不耐煩看這麽多字,索性把自己的那份也交給司無岫看,去牢房裏查看情況了。
司無岫看得很快,厚厚的供詞幾乎翻頁的動作都不帶停頓的,翻完就算看完了。“我看這兩邊的人都不知道那個奸細的真正身份,才會表述不清。”
“他們也沒見過那個奸細?”唐寧奇怪道,“可是如果真的有,想來那人已經在白将軍的身邊挺久的了,與妖族勾結的人,妖族怎麽還會不清楚他的身份呢?”
就說這落日城吧,獻祭孩子的“習俗”已經足有三年了,郝校尉至今沒被揭發出來,都是多虧了那名奸細,有他罩着,這邊的人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若是藏得不深,那就不能被稱為奸細了。”司無岫搖搖頭,對那名記錄口供的弟子道,“告訴二公子,奸細的身份不必再問下去了,問了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那弟子點點頭,馬上往後面跑去。
司無岫則将幾份供詞都收拾起來,又提筆在一張白紙上清晰地寫下要點:“将這些供詞與人證交給白将軍,等他看到這些之後,總會想辦法徹查身邊的人,到時候奸細的身份也自然會浮出水面。”
“既然是身邊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恐怕他未必肯查。”唐寧想起原著裏的劇情,好像這白虎軍的元帥最後就是被那個奸細害死的。
他對西北這段劇情印象不深,一方面是原著裏的“唐寧”這時已經挂了,唐寧有些郁悶,暫時沒往下看。另一方面則因為西北是劇情裏的一條暗線,在書裏只有背景交代,沒有詳細描寫。
因為主角那會兒剛從昊山秘境出來,一直在養傷呢!
就連主角見到宗文俊的劇情,也都在很後面了。唐寧還是聽到同事提起,才特意往後面翻,去看主要男配的出場,才記得那個金光閃閃的铠甲的。
還好現在的白虎铠沒有那麽騷包,要不然司無岫穿上這身土豪金,那還能看嗎?
可惜唐寧當年看書不夠仔細,很多情節都記不清楚了,細節就更不用說,基本上都是碰到了才能想起來,記憶也都有些模棱兩可的感覺。
他甚至都不記得那位倒黴的白虎軍元帥在原著裏叫什麽,還是來到西北後,聽旁人提得多了,才記住那位白将軍的名字,其實是叫白寒星。
名字挺像“寒心”的,聯想到他最後被奸細害死的下場,唐寧想記不住都難。
司無岫看他又神游到不知何方,伸手捏了唐寧的臉頰一下:“阿寧,別幹站着,幫我磨墨吧。”
“好。”唐寧回過神,又低頭看了眼他正提筆書寫的內容,“你在寫什麽呢?”
“阿寧不是擔心白将軍會狠不下心調查身邊的人嗎?”司無岫嘴角一勾,“那我就給他再添一把火,把落日城和附近村落的情況寫得再慘一點,回頭再找些百姓簽字,将這聯名狀紙遞到白将軍面前。是選擇百姓,還是選擇身邊的奸細,只要白将軍不是郝校尉那樣的人,相信他會做出正确的判斷。”
“這……這可行嗎?”唐寧問,“而且你上哪找百姓去簽字?”
“落日城中的百姓深受其害,如果他們并未與郝校尉沆瀣一氣,只要有人願意幫他們寫狀紙,能将郝校尉趕下臺,他們必然樂意簽字。”司無岫想了想,道,“就算不會寫自己的名字,還能摁手印。”
唐寧想起他們抓到妖族時,街道上那些躲在屋子裏往外看的百姓,他們眼中流露出的憤怒與憎恨都是發自內心的。恐怕還真的跟司無岫說的一樣,只要有人願意為他們主持公道,別說是讓他們摁手印了,哪怕是讓他們去一趟白虎軍,說不定也會答應。
當然前提是,讓百姓們确定郝校尉是徹底完蛋了,他們以後再也不用被壓榨了才行。
這件事司無岫沒有讓唐家堡的弟子來辦,大家都在忙碌蛇妖和郝校尉的事,尤其是在清點郝校尉的庫房時,發現他這些年來搜刮了不少錢財,怪不得能把自己喂得這麽胖!
于是找百姓聯名的事最後交給了玉荷與雷鵬,兩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面相看着也正派,尤其是玉荷,還能免費幫人看看病什麽的,深受落日城百姓的喜愛。
所以兩人的任務進展得十分順利,不到半天時間就收集到上百人的手印。
“那些孩子也都送回家了嗎?”唐寧小心地将玉荷他們收集好的狀紙放在匣子裏,又問道。
“都辦妥了。”玉荷點了點頭,“那些百姓聽說今後再也不用将孩子送走,都哭了。到底是親生骨肉,哪裏有不心疼的,如今再也沒有顧忌,可以一家團聚了。”
“嗯,那就好。”唐寧笑了笑。
“另外……”玉荷幹咳了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屬下有件事想拜托公子。”
“什麽事?”唐寧好奇地問她。
玉荷可是很少會跟他提請求的,她通常都是低調沉默,兢兢業業,似乎從來沒有什麽想要的。
所以能被她拜托一次,唐寧還覺得挺新鮮的。
“是慕容公子,他聽說抓到的妖族身上帶毒,想問問能不能到地牢裏看一看。”玉荷小聲問道。
唐寧愣了下,再看一眼玉荷,發現她也是一副不太習慣的模樣,眼裏還有一絲尴尬。
“不行的話,公子也不必為難,我這就将他打發走。”玉荷幹脆道。
“哎,不用不用,讓他去吧。”唐寧趕緊說,“我剛才只是沒想到,慕容獨還能一路跟我們到了落日城,這裏的條件可是很艱苦的,他還真有毅力。”
玉荷也有些佩服道:“确實不易,而且他還總是孤身一人行動。”
“那你們……”唐寧又看了看玉荷,雖然司無岫說這事讓他們自己解決,但好歹都是認識的人,唐寧難免會有一點好奇,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玉荷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納悶:“這個屬下也不知道,慕容公子看起來對毒藥的興趣比對我還多,我還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娶我,還是想要我和他一塊研究毒藥。”
唐寧:“……”
玉荷輕輕嘆了口氣,從口袋裏倒出幾個瓶子:“對了,這些都是慕容公子調制的毒藥,屬下見公子上次在黃沙城裏用得差不多了,就問他又要了些。”
自從認識慕容獨後,唐寧身上攜帶的很多毒藥都是出自這位毒術高手的手。
雖然司無岫不是很待見慕容獨,不過唐寧還是挺感謝他的,每次用完都會給他附一份使用感想,慕容獨似乎對他的用戶反饋非常歡迎。
所以兩人雖然不常見面,卻總能通過玉荷或者給慕容獨跑腿的小厮來聯系。
“既然公子答應了,那我這就跟慕容公子說去,省得他總是惦記地牢裏的蛇妖。”玉荷道。
“好,也幫我告訴慕容獨,若是他有了新靈感,不管做出什麽樣的毒藥,我都願意幫他試用。”唐寧對她說。
玉荷微微笑了下,點頭離開。
在她走後不久,司無岫也從外面回來了,一回來就問:“慕容獨讓玉荷來找你了?”
“玉荷都跟你說了?”唐寧伸手推了推,卻還是被人緊緊抱在懷裏,手腳都被禁锢得無法動彈。
“以後讓她有事來找我。”司無岫将腦袋埋進他的頸側,“尤其是慕容獨的事,我不想總是讓他煩着你。”
“其實還好,也不是很煩,而且我還需要他做的毒藥。”唐寧無奈地拍了拍司無岫的胳膊,示意他放松一點,“你不是說他喜歡的是玉荷嗎,那你又吃的哪門子醋?”
“他懂的東西,有一些是我不擅長的。”司無岫不爽道。
每次說到毒術和毒藥,司無岫就覺得有點難以融入到唐寧他們那個小圈子裏面,這讓他格外的不愉快。
“你要是什麽都會,那別人還怎麽讨生活啊?”唐寧好笑地說,“我還羨慕你會用劍氣,能越級挑戰,而且人又聰明,什麽東西一學就會,還能得到白虎铠的認主……”
一番話半是實情,半是誇贊,讓司無岫皺起來的眉頭逐漸舒展,唇邊也有了彎起的弧度。
心情一好,司無岫就将唐寧抵在桌上,霸道又溫柔地深吻了一番,直到讓唐寧氣喘籲籲,連眼神都有些迷蒙。
“現在正好沒人。”司無岫低聲在那毛茸茸的耳邊道。
充滿磁性的嗓音令人尾椎骨都酥麻了,唐寧的尾巴不自覺地晃了晃:“我二哥呢?”
“帶着人出城去抄蛇妖的老窩了,看看他們還有沒有同黨。”司無岫道。
“多久回來?”
“起碼也要去個大半天吧。”司無岫低下頭,跟他額頭貼着額頭,目光溫柔如水,“阿寧,我想要你。”
唐寧呼吸一滞,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話,一時又覺得臉上有點熱,身上也像有一把火在燃燒,他嘴唇微動,抱住對方的脖頸,主動吻了上去。
司無岫抱着他,眸光加深,眼裏帶着絲絲的笑意。
……
“不對啊……”唐寧趴在床上,滿身是汗,眼中帶着潮氣,嘴唇被吻得紅腫,說話時氣息都不穩定,卻還努力地回頭看向身上的人,“我突然有個問題,白将軍身邊有奸細,那麽,那個往萬妖塔裏放蠱蟲的又是誰……”
司無岫:“……”
“還有,如果西北妖族深處的那條黃龍,是在三年前才需要童男童女的,這中間又是什麽緣故……”唐寧眉頭蹙着,腦子裏的疑團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
“阿寧,你見過有人在這種時候還會問問題的嗎?”司無岫咬牙往前撞了一下,“不準問了,下次你若在床上再提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以後我都不回答你了。”
唐寧用尾巴掃了掃司無岫的腰際,翻身摟着對方的腰,讨好地笑了笑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那就要看阿寧的表現了。”司無岫面色稍緩,又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這覺一睡便到了第二天,唐二哥還沒回來。
唐寧渾身酸軟地從床上爬起來,抱着被子坐了一會兒,腦子還有一點糊,有種“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
隐約聽到司無岫在外面和別人說話,唐寧這才慢慢回過神,快速穿好衣服下了床,來到外間。
“發生什麽事了?”唐寧問。
“其實也沒什麽,阿寧要不先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你吃完了我們再慢慢說。”司無岫對他道。
唐寧搖搖頭,看向站在房間裏正和司無岫回話的玉荷:“你們剛才到底說了什麽?”
玉荷看了一眼司無岫,見後者臉色還算好,就直接說道:“是這樣的,昨天慕容公子去地牢裏研究蛇毒,發現那些蛇妖都被人種了蠱。”
“種了蠱?!”
“有點像人面蠱,但只要母蠱不曾催發,這些子蠱暫時還是沉眠的狀态,對活物沒什麽影響,那些蛇妖至今仍未被蠱蟲操控。”玉荷道。
“那不就是我們在卅山城附近遇到的那種人面蠱嗎,就是從活人身上攫取血氣,然後操控他們的那種?”唐寧驚訝道。
“是,不過每個蛇妖體內的子蠱數量并不多,就算子蠱全部蘇醒,要危害蛇妖的性命,也需要一段時間。”玉荷說着,又補充道,“不過慕容公子說,這些子蠱被催發蘇醒的幾率并不大,母蠱至少也在很遠的地方,所以不管他如何刺激,子蠱都沒什麽反應。”
“子蠱和母蠱之間的距離很遠?”唐寧微微蹙眉,認真咀嚼着玉荷的話,總覺得這是一條很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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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公子說,這些蠱蟲可能是被蛇妖們誤食的,也有可能是遠在千裏的人給他們種下的。長期潛伏雖然對他們的性命沒什麽影響,不過好像也會讓他們的性情變得更加暴戾。”玉荷說。
唐寧點點頭:“難怪這些蛇妖一開始來殺我們的時候下手會這麽狠毒,和他們說話的時候卻又有點慫。”
當然這也不排除是妖皇袍的作用,但他們一路走來已經跟蠱蟲打過不少交道了,唐寧對人面蠱沒有半點好感,但凡是碰到什麽事,都怪人面蠱就準沒錯了。
“那些蠱蟲有辦法清理幹淨嗎?”唐寧又問她。
盡管蛇妖們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蠱蟲留着始終是個定時炸彈,最好能将這個隐患排除掉。
“數量少,慕容公子還是有辦法的。”玉荷道,“何況屬下也會幫忙,正好将那些子蠱都收集起來,可以想辦法研制出針對蠱蟲的解藥。”
“嗯,那就麻煩你了。”唐寧道。
玉荷連忙擺了擺手,表示他們不過是擺弄藥草的,像公子和少主才是辛苦,每次大戰都是沖鋒陷陣的主力,他們哪裏比得上。
“就說這回遇襲之後,公子還強撐着身體去管那些蛇妖的事,自己累得連走路都沒什麽力氣,可見是太勞累,還要多加休息才是。”玉荷言辭懇切地說。
唐寧:“……”他就不信,學醫的玉荷小姐姐看不出來,他走路沒力是因為什麽造成的。
罪魁禍首還站在他旁邊呢!
但玉荷說話的本事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了,何況又是在自家少主面前,她才不會像雷鵬那樣,總是因為說話太直而惹少主生氣。
而且拍少主馬屁還不如拍唐公子的馬屁,只要唐公子高興了,少主如冰一般冷的表情也會變得溫和許多。
玉荷在彙報完事情後,就很有眼色地退下了,臨走前還留下兩瓶補腎養氣的藥丸。
“這藥裏面都是好東西。”司無岫打開瓶子聞了一下,“阿寧要不先吃一顆?”
“我還沒吃早飯呢,你想讓我拿這藥丸當飯吃嗎。”唐寧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坐下,“還說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蠱蟲的事情還不算嚴重嗎?”
有人面蠱的地方,基本上都和月魔脫不開關系。而唐寧和魔神的關系比水火不容還要糟糕,他們當中只有一方能存活下來。
“本想等你醒來以後再慢慢跟你說的,可你總是這麽心急。”司無岫無奈搖頭,将藥丸收了起來,握着唐寧的手。
“西北局勢複雜,如今看來,魔神在白虎軍與妖族之間都有滲透,和昊南城的情況如出一轍,甚至說不定潛伏得更深。我們在這裏調查再多,其實也查不到太多,只有從妖族或者白虎軍身上下手,才是最省事的。”司無岫道。
“反正我們這次也要将郝校尉押送到白虎軍中,不如就趁此機會——”
唐寧話還沒說完,就被司無岫用指尖點住了唇:“阿寧,你難道忘了,我們此行的目标是什麽嗎?”
“尋找化形的藥物。”唐寧很快回答。
“我們要在大雪封山之前抵達極北,已經在黃沙城和落日城耽擱了這麽多天,現在我一點都不想去管其他的事情了。”司無岫眉頭微皺,眼神也有點擔憂,“我會陪你繼續加固魔神的封印,甚至想辦法幫你将此魔鏟除,但不是現在。”
唐寧感覺得到,這回着急的人是司無岫了,他在擔心自己沒法按照計劃抵達極北之地。
“可是我們不是還要去五土坡嗎,那邊也是西北妖族的常年割據的地方,到時候還是會接觸到他們。”唐寧道。
“那也等到那個時候再說。”司無岫的語氣不免帶上了一絲強硬,“我之所以替百姓寫狀紙,又收集了那麽多指印,就是為了讓白虎軍能派來能人管理此地,讓你免去憂心。否則,我就索性直搗黃龍,将西北深處那條惡龍斬殺了。”
以司無岫的性格,為了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他還真的有可能幹得出這樣的事來。
只不過這樣一來,就太浪費時間了。
黃龍手下的妖兵多,要一路打到妖族腹地,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多則三五個月也是有可能的。白虎軍都跟妖族你來我往這麽些年,也沒見他們有本事兵臨妖族城下的。
“等等,這麽說來,你之前跟我說的什麽‘運氣好說不定連金杖也能拿到手’那也是随便說說的了?”唐寧看着他道。
“自然不是随便說的,我之前也是認真這麽想過的。”司無岫正色道,“後來發現,想拿到金杖,要耗時不少,而如今我們最不能耽擱的,就是時間。”
“不過,等阿寧恢複之後,我還是會想辦法幫你取得金杖。”司無岫又補充道。
“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唐寧拍了拍他的手背,擡眸看向他的眼睛,“你能為我考慮這麽多,我很高興,不過一切還是要量力而行,金杖就先別想了。”
本來這也不是他的東西。
唐寧關注的還是魔神,只要想到整個西北都有可能被魔神滲透,他就不免會感到擔憂。
但司無岫的說法也不無道理,先把化形的問題解決了,将妖力與內力徹底融合,也更方便日後對魔神進行封印。何況他們一路走來,只要有封印的地方,都順手加固了一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扼制魔神的力量。
唐寧清楚,就算他二哥不說,在這個問題上也肯定是會站在司無岫這邊的。
所以他也沒多堅持,就将調查蠱蟲的事情暫且放下了。
過了兩日,唐定終于從蛇妖的老巢回來了,還帶回了好幾車清繳回來的“戰利品”。
原來這些蛇妖與落日城守将、以及周邊村鎮的地頭蛇都有勾結,從他們那裏也分贓了不少財物,一部分被他們進獻給了黃龍,一部分則留下來供他們自己享用。
這都是民脂民膏,唐寧和大家夥商量一下,決定把這些財物就地分給當地百姓,就不交給白虎軍了。
又過一日,唐寧一行人押着郝校尉和蛇妖們去了白虎軍駐守的主城——虎翼城。
他們直接去了元帥府,剛好白虎軍的元帥白寒星也在城中。
接到消息,白寒星立即從軍營返回元帥府,從唐寧手中接過狀紙,看完之後氣得一掌拍碎了手邊一張黃木桌子!
“豈有此理!如此欺上瞞下、欺壓百姓之人,按軍規當斬!”白将軍氣得不輕,對旁邊的副将道,“傳我命令,将郝校尉并其同黨都押到菜市口,将他們的罪狀一條一條大聲公之于衆,然後一律砍頭,為那些無辜孩童賠罪!”
副将低頭不敢說話,領命之後馬上離開。
唐寧仔細觀察了下這位白将軍,雖然名字有點女性化,但是這位将軍生得非常魁梧,還留着絡腮胡子呢。
他年紀已經不輕,大約四十來歲,相貌挺威嚴的,尤其是生氣的時候,臉黑得跟門神一樣。
“多謝各位英雄仗義,白某先在此替落日城的百姓向各位說一聲謝。”氣完以後,白将軍又站起來,朝衆人一揖到底,該彎腰的時候絕不含糊,絲毫沒有将軍的架子。
咦,這白将軍好像是個挺不錯的人啊?
唐寧默默地和司無岫對視一眼,同樣是一軍元帥,宗文俊就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沒有這位白将軍來得親切。
司無岫微微搖頭,在身後捏了捏他的尾巴,這白将軍人是不錯,但在如何當好一個将軍的問題上尚不可評價過早,想想落日城的情況三年都沒有被人發現,就知道了。
唐寧看懂了他的眼神,沖他點了點頭,然後果斷地把自己的尾巴從對方手中拿開。
司無岫:“……”
“方才離開的那名是我的左副将軍,姓曹名淮,已經跟了我十年了,為人還是信得過的。”白将軍深深嘆了一口氣,捏着狀紙道,“這上面還提到了白虎軍中有奸細,其實這兩年來我也不是沒有察覺。”
“那将軍為何沒有去查,還要放任奸細的存在?”唐寧問他。
白将軍苦笑了下:“不是我不去查,而是我不能查啊!”
司無岫微微挑眉:“哦?為何不能查?”
“因為……因為那個最可疑的人,是陛下派來的人!”白将軍又嘆了一口氣,坐下以後發現桌子被自己一掌拍碎,想放狀紙也沒地方放,只好先疊起來收進袖子裏。
“陛下派來的人有何問題?”唐寧覺得有點奇怪,以元帝這運籌帷幄的風格,和司無岫如出一轍的算無遺策,怎麽會把有問題的人往西北派遣?
明知道西北妖族最是兇悍,還觊觎月國的豐饒土地,就算不把心腹派過來,至少也不會是個拖後腿的人吧?
雖然司無岫這父子二人感情并不好,但唐寧不得不承認,遺傳的力量就是這麽強大,有時候都讓人感到羨慕嫉妒恨。@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諸位既然已經知道我身邊有奸細,又都是正直之人,在下心中積壓已久的疑惑,也不妨跟各位說一說。”從白将軍方才的表現來看,就知道他也是個性情爽朗的人,不是個能藏得住心事的,“不過你們在奸細面前,還是要收斂一下,以免被奸細看出來。”
說着,白将軍走到門口,對外面的一名白虎軍兵士道:“請方監軍過來說話。”
“是!”兵士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然後快速跑遠。
“這名方監軍,就是我認為有大問題的人。”白将軍道,“他經常會在軍營裏消失,有時只是去個三五日,有時則多達半個月不見人影。問他去了哪兒,他只說是出城散散心,可他又不說是去哪裏散心,還散了這麽久!軍中上下都對他頗有微詞,要不是他是陛下派來的監軍,我豈能還容他繼續留在白虎軍!”
唐寧點點頭,聽這說法,感覺這位方監軍還真的挺有問題的。
而且“散心”這種說法也太敷衍了吧,這不就是等于“我懶得編理由了”嗎?
一去就是半個月,說不定就是去跟妖族接頭的。
沒過多久,那個去喊話的小兵回來了:“禀告将軍,方監軍來了。”
白将軍立刻讓人收拾好地上的殘渣,又擺正了臉上的表情,道:“讓他進來吧。”
唐寧有點好奇那個奸細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所以馬上轉頭往門口看,還腦補了一張尖嘴猴腮的奸臣臉。
但是很快他就看見一道清瘦的人影走上臺階,身穿一身灰色儒袍,頭戴儒生帽,手裏還拿着把折扇,面容斯文白淨。
“見過将軍,也見過各位英雄高手。”
方監軍走到門口,先對白将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又對唐寧等人作了個揖,最後對唐寧悄悄擠了擠眼睛。
唐寧詫異地睜大眼睛,差點連嘴巴也張大了——這這這不是那個賣他畫冊的書生嗎?!
要不是他正緊緊握着司無岫的手,唐寧恐怕就管不住臉上的表情了。而司無岫感到手上一緊,立即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看見了唐寧眼中驚異的眼神。
以司無岫的眼力和判斷力,很快就明白過來,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唐寧如此震驚。
這位方監軍,其實就是他們這一路上如影随形的書生。
書生當然不可能是奸細,他是元帝的心腹,還一直在為司無岫鋪路。
那段消失不見的時間,恐怕就是他在唐寧二人的必經之路上留下各種線索的時候。沒想到這些異于常人的舉動會讓白虎軍元帥起了疑心,以為他是奸細。
“在下已經在來的路上聽說了落日城中發生的事情了。”書生在白将軍的下手處坐下,同樣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這些國之蠹蟲,該殺!”
白将軍一臉複雜地看着他,很希望書生能展露更多的破綻,證明他奸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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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書生的表現實在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同仇敵忾,态度懇切。而且因為他這個書生的人設,雖然他的身份是監軍,可也即興作了一篇賦,句句痛斥貪官污吏,文采洋溢。
唐寧認真地聽了聽,發現這書生好像還有點墨水,寫的賦比他大哥的詩要華麗許多。
當然,身為自家人,唐寧還是覺得大哥的詩比較好——雖然有點尬,但都是發自肺腑的,感情比較真摯,不是應試作文。
書生口若懸河,念完一篇洋洋灑灑賦,用優美的辭藻将郝校尉等人罵了一遍後,就翩然行禮離開了。
到最後白将軍的臉色都僵了,等書生的身影消失,他才嘆着氣道:“各位也看見了,此人滑不留手,又身份特殊,我實在是想查又查不得啊!”
唐寧很想說,将軍你這查奸細的方向都弄錯了,書生雖然看起來不太着調,但他可以保證這人是己方陣營的,不要誤傷隊友啊!
司無岫在唐寧的尾巴上輕輕揉了一把,讓他稍安勿躁,對白将軍道:“我們打算在虎翼城裏多住幾天,将軍如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比如有什麽不方便辦的事,可以盡管開口。”
白将軍只是笑了下,沒有回答。
看起來是已經認定了奸細就是書生,覺得無需再借助外人的力量去查此事。
離開元帥府時,唐寧忍不住問司無岫:“你不是說不管這些事了嗎,怎麽還主動提出可以幫忙?”
“原本我是不想管的,不過剛才出現了一個意外。”司無岫道。
唐寧馬上就會意道:“是書生?”
“不錯,我還有不少事情想問個清楚。”司無岫目光轉冷,在經過一條巷子前,突然拔出綠影劍,往巷子裏射出一道劍氣。
一道人影從巷子裏鑽出來,舉起雙手連聲哀嘆:“別別別別動手啊,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話好好說!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盡管說話的語氣挺狗腿,可書生臉上的表情卻笑眯眯的:“殿下,屬下可是恭候多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糖:我還是覺得大哥的詩比較好,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濾鏡吧。
大哥:阿嚏!一定是阿寧想我了,不知道他們此行是否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