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哎, 我這朋友不會聊天,你們稍等一會兒!”華紳連忙将宗文俊扯到一邊, 飛快地嘀咕幾句。
也不知道兩人商量了什麽, 華紳這才重新回到二人面前, 笑容中充滿了歉意:“二位別介意啊, 我這位朋友別看他拉着張臭臉, 其實他很關注司公子,所以才會有此一問,畢竟你們在昊南城鬧出的動靜太大,如今整個月國沒有不知道司公子的,剛才他也是好奇而已,沒別的意思。”
唐寧狐疑地在華紳那文公子之間看了一眼, 想知道華紳為什麽要替那文公子撒謊。
華紳再怎麽說也是個成功商人, 又剛拿回家主印信,起碼在家族和行業裏的地位上升了一個臺階,骨子裏應該是有點傲氣的。
就連在昊空城初次見面的時候,華紳盡管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态,可神情中還是能看得出世家公子的驕傲。
但是唐寧發現, 在那位文公子的面前, 華紳表現得完全沒有架子, 不僅如此, 好像還在想辦法幫文公子打掩護。
他的表現挺明顯了, 就連唐寧都看出來那文公子對司無岫壓根不像是過度關注——文公子對司無岫哪裏有一絲粉絲見偶像的激動,倒像是司無岫欠了文公子幾百萬沒還, 他是來要債的。
唐寧忍不住也拉着司無岫走到一邊,和他悄聲道:“我覺得那個文公子很不簡單,你要小心一點,他對你有敵意!”
“看出來了。”司無岫輕輕點頭,“我不光知道他對我有敵意,還看出來華紳既不敢得罪我們,也不敢得罪他。”
“那他身份來頭肯定不小。”唐寧又把聲音壓低了一點,又回頭悄悄看了兩人一眼,“那人衣服別看樣式簡單,料子其實很貴,而且産量少,只有非富即貴才穿得起。”
“阿寧怎麽對衣服這般了解?”司無岫好奇問。
“因為這都是娘親告訴我的。”唐寧不由得苦笑了下,從他過生辰到臨出發之前,唐夫人幾乎天天帶着裁縫來,變着花樣給他做新衣服。唐寧摸過的料子多了,哪怕不是刻意去記的,也會有印象。
唐夫人什麽都想給孩子最好的,料子自然也是選的最好的。
唐寧在将那人拖回客棧之時,也順手摸了文公子身上的料子一把,雖然那身衣服又黑又都是塵土,但經常摸暗器的手還是非常靈敏的,一下子就認出了那種布料。
就是那些布料的名字他記不住了,唐寧就記得價錢死貴死貴,他還勸娘親少買一點。料子買舒适的就行了,武者打鬥時經常會損壞衣服,他也經常要換新的,就算家裏再有錢也不能這麽花。
唐寧說得認真,将自己的判斷都告訴了司無岫。結果他說完,半天沒等到對方的答複,正疑惑地擡起頭,就見司無岫拉下了他的蒙臉布,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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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唐寧瞪了瞪眼,還有外人在呢說親就親,你也不看看場合!
“沒人了,不會有人看見的。”司無岫輕輕一笑。
唐寧回頭看去,發現華紳和那文公子确實走開了,兩人上了樓梯,似乎是去查看客棧二樓的情況。
“人走了你先跟我說啊!”唐寧又瞪了他一下,害得他剛才壓低嗓音說了很長一串話,喉嚨都發癢了。
“見你說得這麽認真,我不忍心打斷你。”司無岫無辜眨眼,“而且只要想到你是在為我擔心,才會唠唠叨叨說這麽久,我心裏就十分歡喜。”
“你要是想聽唠叨,我可以把我娘親推薦給你,或者我二哥。”唐寧斜了他一眼,“再不然讓大哥來,保管你能從‘日出江花紅勝火’聽到‘夜半無人私語時’!”
從早聽到晚,就問你怕不怕。
“不要。”司無岫又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我只喜歡聽你唠叨,叭叭叭說得跟唱歌一樣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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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很容易會被分手的,知道嗎?”唐寧伸手擋開對方的嘴巴,袖子一抖,小蠍子順勢爬到他的手背上,兩只螯鉗朝司無岫張了張,“沒聽出你是在誇人的還以為你在損人呢!”
司無岫低聲問道:“那我該怎麽誇你比較好,我嘴巴笨,總是說不出阿寧想聽的話,不如用做的……唔!”
“你還是消停一點吧。”唐寧忍不住捂住對方的嘴巴,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現在什麽情況我們都還沒搞明白,你腦子裏就在想什麽呢!大哥和二哥都還沒找到,居然還有心情想那種事……”
司無岫雖然被捂住了嘴巴,但眼神還在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唐寧這才松開手。
“阿寧可真是冤枉我了。”司無岫無辜地開口,“我方才不過是想逗你放松一點。如今黃沙城中危機四伏,咱們身邊還有來歷不明之人,警惕是必要的,卻也不必太過草木皆兵。”
“怎麽說?”唐寧雖然心底還有些疑惑,要是他剛才沒有擋住司同學的話,指不定現在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又要淪陷。不過司無岫剛好說到了自己關心的地方,所以唐寧選擇先聽聽看他是怎麽說的,“你覺得華紳他們沒有問題?”
“看他們的樣子,已經被困在城中有好一段時間了,要不是我們出手相救,他們遲早要死在風沙中。”司無岫對這兩人沒什麽好感,也有些看不上眼,說話時就沒那麽客氣,“如今是他們要求助我們的時候,如果腦子沒進水,就不會幹出背後捅刀的蠢事。”
那可不一定啊。唐寧想到那文公子看向司無岫的眼神,這人眼中的敵意實在是太明顯了。
幸好那邊還有個華紳在,華紳看起來還是挺清醒的,能夠及時懸崖勒馬,攔住那個文公子。
就是這文公子的身份來歷,始終令人有些介意。
唐寧和司無岫這頭悄悄話說得差不多了,正好就在此時,那頭樓上的兩人也下了樓。
“你們在樓上可有什麽發現?”唐寧問。
“什麽都沒有,破敗不堪,連床上都是沙石。”華紳抱怨道。随後他扯松自己的衣襟,又喘了口氣,“這黃沙城中的天氣真是見鬼了,只是關了個門,屋裏就熱得不行。”
說着又給身邊的人擠了擠眼,暗示的意味非常明顯。
宗文俊無法,只好将自己臉上的擋風布也摘下,露出自己的真容,看向唐寧二人:“我姓文,方才多謝二位相救。”
聽這口吻,也沒多少真心實意的感謝,好像是不情不願欠下了人情似的。
盡管宗文俊長得還算高大英俊,看起來會是少女的夢中情人的類型,但他臉上明顯的傲慢之色成了減分項,讓人覺得他十分不容易親近。
而且或許是出身軍營,他身上帶着相當冷硬的氣息,看起來就更不好相與。
唐寧心道,他要是姑娘,一準會被這人拉得老長的驢臉給吓跑。
又見他總是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朝司無岫投去探究的目光,唐寧心裏便有些不太舒服,皺眉道:“你老是盯着無岫做什麽,莫非你們有仇?”
華紳吓得心裏咯噔一聲,趕緊上前道:“沒有沒有,方才我不是說了嗎,是司公子名氣太響亮,我朋友一直對他挺好奇,所以多看了兩眼。何況出門在外,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哪裏會想不開上趕着跟別人結仇的?”
這句話他說得很大聲,不僅是在對唐寧說,也是在提醒宗文俊。
宗文俊卻不怎麽買他的賬,視線總算從司無岫的身上移開,放在了唐寧的臉上,冷冷道:“你若是我的手下,我早就将你踢出去了,娘娘腔沒有在我面前說話的資格。”
“……”唐寧攥着拳頭,手上的小蠍子蠢蠢欲動,很想放出來給這家夥咬一口。
你才娘娘腔,你全家都是娘娘腔!好心救人居然還要被這麽說,唐寧還是頭一次冒出早知如此就把他扔在黃沙中的想法。
華紳心裏叫苦不疊,早知道他就不帶這位大爺出門了!
連忙上前将唐寧和宗文俊擋開,對唐寧彎腰道歉:“唐小公子千萬別介意,別別別動手啊!我這朋友腦子比較……耿直,眼神也有點不好,其實我覺得你挺好,這裝扮也很适合你,比龍姑娘還好看!”
這又關龍姑娘什麽事?
唐寧突然明白過來,那文公子大概是看到他這副毛茸茸的樣子,還以為他也在追求最近時興的打扮。而這種打扮更多是在姑娘們之間流行,所以他才會被對方誤會了?
那還真是不好解釋,總不能說其實這打扮最先是司無岫為了他而推行的吧?若是真的說了,唐寧身負妖族血脈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司無岫将唐寧拉到自己身後,不滿地看向正對着小狐貍獻殷勤的華紳:“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就是你們對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誤會,都是誤會!”華紳解釋得心好累,可他還是不得不說,“其實我們很感激二位的,我們已經在城裏原地繞路三天了,被風沙困住,怎麽都找不到出城的法子。要不是有你們在,我們說不定都要死在這裏……”
“找不到出城的法子?”唐寧睜大眼睛看他,“城門口不是就在南面嗎?”
華紳苦笑道:“可是你們看,城中終日昏暗,風沙又大,影響武者的五感不說,還無法根據天上的太陽來判斷位置。何況城中還有妖術,能迷惑人的感官,等到風小一些,你們再出去時,怕是也會跟我們一樣,找不到出路了。”
“可是……”唐寧轉頭看了司無岫,按照大哥的說法,那個叫阿三的唐家堡弟子不是也走出來了嗎?
司無岫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暗暗捏了捏唐寧的手,沒讓唐寧繼續往下說,而是繼續問華紳:“你方才說,你們在城中迷路了三天?”
“是啊,我懷疑我們是遇着鬼打牆了。”華紳嘆着氣道。
“那你們為何不随便找一個房子先進去躲兩天?”司無岫問,“城中的空房子那麽多,你們總可以等到風沙變小再出來尋找出路。”
“你以為我們不想的嗎?”華紳臉上的表情更加勉強,“剛開始的時候,我家那上百人的商隊還都在身邊,住的是城中最大的宅子。可是一夜過去,商隊裏的人都不見了,連我的馬和貨物也一下子沒了!我與文公子連忙出來找人,結果這一出來,就再沒能回到那座宅子裏。”
唐寧只覺得瘆得慌:“聽你這麽說,只要從房子裏出來,就再也進不去了?只能鬼打牆原地走,要麽被無影鬼抓走,要麽死在風沙裏?”
“就是這樣了。”華紳點點頭,“你們二位是剛進城的吧,剛來的人摸約是有優待,那鬼怪為了讓你們安心住下來,不會對你們做什麽,等過幾日,你們也會和我們一樣了。”
“那你們怎麽沒被鬼怪抓走?”唐寧疑惑道。
“辟邪陣。”宗文俊冷嗤一聲,“居然連這麽簡單的陣法都不知道?”
華紳簡直想哭,他怎麽就攤上這麽個祖宗啊!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以後他寧可做生意虧本,也不要在跟這姓宗的有任何瓜葛了!
又忙對唐寧解釋道:“是這樣的,文公子擅長排兵布陣,對辟邪陣也略有研究。這種陣法可以抵禦大多數的妖邪,那天晚上睡覺時,我倆在房中布了這種辟邪陣,這才幸免于難。”
華紳又補充道,要不是有那個陣法在,他們二人也不可能在街上茍活三天,說不定已經在半路上被無影鬼抓走了。
“這陣法聽起來挺好用的,那今晚我們能拜托你們在這客棧裏也布個陣嗎?”唐寧看向華紳。
至于那文公子,唐寧是懶得去跟對方說話了,态度這麽差,活該沒人理他。
華紳掃了眼宗文俊,轉頭對唐寧道:“沒問題,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布陣之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了。”
宗文俊眉頭微皺,似乎不想為他們布陣。但是他也明白在如此環境之中,他要是真把唐寧二人踢出去,就成恩将仇報了,有失他的身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也來幫忙吧,客棧這麽大,分工合作比較快。”唐寧走過去,對華紳笑了笑,“不介意我來偷學兩手吧?”
“自然不介意。”宗文俊還沒說話,華紳就搶先一步回答,“辟邪陣其實挺簡單的,普通百姓都能用。只不過送入陣中的內力越深,陣法抵禦妖邪的力量就越強。”
說完他也不去看宗文俊的臉色了,專心致志地教唐寧畫陣。
司無岫這回沒有打斷他們,而是在旁邊靜靜觀察華紳與宗文俊。随後,他唇邊扯起一個弧度。
“你笑什麽?”宗文俊這頭也對司無岫十分警惕,或許是他自己心裏将司無岫當做敵人,所以司無岫的一舉一動都被他解讀成別有用意。
“我記得,朝中的四大元帥是無诏令不能離開駐地的吧?”司無岫忽然道。
宗文俊臉色一變,差點要出手,卻死死握住了拳頭,袖子雖然能擋住他的手,臉上高傲的表情卻有些繃不住了:“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我相信以文公子的聰明才智,不可能聽不出我話中的意思。”司無岫輕笑一聲,“文公子之前對在下的‘照顧’,我可還沒來得及問你讨要利息呢,如今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這兩件事加起來,文公子就別在我們擺什麽架子了吧?”
司無岫雖然沒有把話點明,卻是在提醒宗文俊——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昊山秘境刺殺一事還沒有跟你算賬,這件事再加一個擅離職守的罪名,如果一起捅到元帝面前,倒黴的是誰自然不必多說。
宗文俊額角青筋繃起,看向司無岫的眼神更加不善:“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又不是阿寧,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司無岫嗤笑一聲,走到唐寧身邊,不着痕跡地把唐寧和華紳隔開,略吃醋,“阿寧,這個陣法我在書裏見過,我也可以教你的。”
“那你剛才在發什麽呆,我都已經跟華公子學得差不多了。”唐寧瞥了他一眼,“這樣,既然你也會,那就都別閑着,我們布置前廳的陣法,把後院留給華公子他們。”
華紳不管他們如何安排,都只會說好。除了唐寧的容貌比較令人賞心悅目之外,畢竟是唐寧和司無岫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擋風休息的地方,他還是懂得知恩圖報,放下身段的。
于是唐寧拉着司無岫在前廳,華紳推着宗文俊去了後院。
“若我沒有猜錯,那個文公子就是宗文俊。”等那兩人走遠後,司無岫在唐寧耳邊輕聲道。
“什麽,竟然是他?!”唐寧驚得差點跳起來。
這個名字他很耳熟了,在玉荷他們查出與華紳接觸的人出自玄武軍後,玄武軍的老大宗文俊就經常被唐寧惦記着,他就等着哪天見到這混蛋上去揍他一頓。
畢竟他們當時可是真的九死一生,還被迫跟二哥分開,二哥要不是落單,也不會被賈師者給重傷!
“他剛才還罵我是娘娘腔!”唐寧撸起袖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不行,我得去找他算賬!”
司無岫拉了他一下:“等會兒再去,反正他又跑不了。阿寧難道不想聽聽,我是如何将他的身份猜出來的嗎?”
“哦對,那你說吧,不要賣關子!”唐寧臉上的怒氣還沒完全消,卻仍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來。
說起來,唐寧确實不記得原著裏有過這樣的情節。
他雖然看書看得不大認真,但也知道大月帝國的将軍沒有诏令是不能離開自己駐守的地盤的。因為四大元帥都是世襲制,對軍隊擁有絕對的號召力,可以說手下的兵将有大半都是他們家族的私兵。不老實待在自己的駐地,那不是存心招惹元帝猜忌嗎?
所以唐寧一開始才會感到如此震驚,後來則是被氣昏了頭,只想着要去教訓對方了。
被司無岫這麽一打斷,唐寧也冷靜了不少:“他跟你的仇最大,你怎麽看起來也不着急?”
“他有把柄在我們手上。宗文俊隐瞞身份與華紳的商隊一同行動,多半是沒有得到元帝的诏令私自行動的,而這個秘密如今被我們得知,他要麽選擇封口,要麽與我們談條件。”司無岫道,“以他這次行動的低調來看,加上玉荷雷鵬的存在,他多半會想辦法跟我們談條件。”
“有道理。”唐寧點了點頭,“那這樣一來,我要揍他,他是不是也不太敢還手了?”
“就算他還手,阿寧還有我,我幫着你一塊揍他。”司無岫果斷道。
“嗯,那就這麽說定了!”唐寧撸起袖子,将小黑放出來,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阿寧,你到底還要不要聽我分析了?”司無岫有些無奈地看着他。
“好吧,那你快點說。”唐寧道。
司無岫:“……”
為什麽最精彩的部分心上人反而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以往到了這種解謎的時候,唐寧都是最捧場的那個,會用閃亮亮的眼神看着自己。
其實這實在是不能怪唐寧,因為在他印象裏,學霸就是無所不能的。之前司無岫已經向他證明了許多次,每回都讓唐寧拍案叫絕,但是次數變多之後……加上司同學為了逗唐寧,還會故意卡在最關鍵的部分……
所以唐寧現在學會“快進”了,雖然對于如何推理的過程他還是很感興趣,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還是找宗文俊打架,這種心情壓過了求知欲,所以這回他沒有傻乎乎地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司無岫略感寂寞,清了清嗓子後,還是用平鋪直敘的口吻對唐寧道:“看他的相貌、身形、氣質,以及華紳說漏嘴的‘擅長排兵布陣’。當然最關鍵的,是他腰上挂着的玄武玉佩,若我沒有猜錯,那應當是能調動玄武軍的令牌。”
“元帥虎符嗎?”唐寧用口型問,生怕被後院的兩人聽見。
“虎符他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戴在身上。”司無岫好笑道,“不過應該能調用他在城外的私兵。搞不好華紳所說的百人商隊,裏面多半都是他的私兵僞裝的。”
“他私自從北邊過來也就算了,還帶這麽多人,他是想不開嗎?”唐寧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道。
西北的地頭蛇是白虎軍,宗文俊若是身份暴露,白虎軍的元帥肯定會以為這小子是來挑釁、砸場子的,到時候這鬧劇該如何收場?
“我看他不是想不開,而是為了足以令他甘願冒着巨大風險的利益而來。”司無岫道。
“所以……西北果然是有情況的?”唐寧想起書生專門留給他們的路線圖,“元帝讓你來的目标,和宗文俊是一樣的?”
“多半是一樣的。”司無岫道,“不過阿寧不必擔心,如今主動權還在我們手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說得對。”唐寧将袖子又挽了挽,看向司無岫,“那我可以去揍他了嗎?”
司無岫忍着笑意:“嗯。”
這大概是宗文俊隐瞞身份出門以來,被拆穿得最快的一次。
唐寧可不管他是元帥将軍還是皇後的弟弟,等他和華紳将陣法布置妥當後,他立刻就抄起自己的暗器和鐵鞭,朝宗文俊攻了過去!
讓你說我娘娘腔!讓你收買刺客暗殺司無岫!不出了這口氣以後根本就不能和平共處啊!
唐寧的暴脾氣一上來,手上的力道就放開了把控,只除了留意不破壞陣法,幾乎招招都十分刁鑽。
宗文俊本就在警惕他們,見到出手的是唐寧,一開始并沒怎麽放在心上,随手接下佩劍來應招。
結果十數招過去後,他的臉色越發嚴峻,額角也開始滴汗。
盡管唐寧以玉級的實力挑戰宗文俊丹級的實力,勝負明顯可見,但武者不是只拼內力的,打鬥之間同樣講究技巧。唐寧的暗器五花八門,招數令人眼花缭亂,何況他還時不時放一把毒,弄得宗文俊逐漸有些焦頭爛額。
最後他忍無可忍,長劍一抖,打算以力破敵,用劍氣鎮壓唐寧的攻勢時,斜刺裏突然伸出一柄綠光微閃的劍,擋住了他的劍氣。
“你……你們卑鄙!”宗文俊咬着牙道。
“方才一直都是阿寧和你對戰,何來卑鄙之說?”司無岫冷笑了下,“若非是你打算以內力碾壓,我也不會出手幹預。況且,你們都幹得出收買殺手以多對少的事情了,我幫他擋一劍又算什麽?”
司無岫巧妙控制了內力,只輸出了足以抵消宗文俊劍氣的內力,否則宗文俊就可能會被自己的劍氣反噬,還站不站得起來就兩說了。
“沒錯,你們買兇殺人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卑鄙呢?”唐寧在司無岫身後道,他也打出了一身熱汗,此時臉頰微紅,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氣的。
宗文俊往後退了兩步,眼神充滿了陰冷忿恨。
但身邊的華紳及時拽住了他的胳膊,打了個圓場道:“既然文……宗将軍的身份已經被識破,大家彼此有仇有怨的打完這一架也該将仇恨暫時放下了吧?本來就是将軍先惹的人家,來找你出氣也是應該的。”
說着,他又回頭看着唐寧和司無岫道:“二位在打鬥之間也沒有破壞陣法,尤其是司公子,明明可以重傷宗将軍,卻只是抵消劍氣就罷手,想必也不是真的想要在黃沙城與我們動手。”
宗文俊面子被削,原是有些下不來臺,聽到華紳這麽一分析,不由得重新審視唐寧與司無岫二人。
唐寧是人不可貌相,長成那樣居然還有不錯的身手,确實令他刮目相看。
而司無岫就更是妖孽,連自己這個丹級武者在和他對上時也有會輸的預感……幸好華紳及時拉住了他,宗文俊如今想來還有些後背發涼。
他這次任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宗文俊并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在還沒得到那樣東西之前就先負傷。
宗文俊沉默片刻,将劍收起,冷着臉問:“那現在,你們出夠氣了?”
“等離開黃沙城後,我們再戰!”唐寧瞪了他一眼,顯然剛才那把他還沒打過瘾。
尤其是最後一招,打不過就拼內力,這點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服氣的。
司無岫則道:“我們之間既然立場不同,自然不可能是永遠的朋友。不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如今我們四人還是先在此地過一夜,再想辦法離開吧。”
司無岫對宗文俊的反應反而沒有唐寧那般激烈,或許是宗文俊僅僅是代表後宮的一個小角色,真正在後方操縱的卻是後宮裏的那些人,他的敵人遠不止宗文俊一個。
“你別把事情都憋在心裏。”唐寧悄悄握住他的手,對司無岫道,“有氣出氣,看不過眼發洩一頓就好了,就像我剛才一樣。”
“嗯,方才我也算是出了口氣。”司無岫輕輕一笑。
“我覺得你還是喜歡把事情都壓在心裏,越是那些壓抑的事,你就越不喜歡表露出來。”唐寧嘟囔了下,“不過在某些方面你倒是挺直白。”
如果在面對陰謀詭計時,司同學也能那麽直白就好了。
“原來阿寧喜歡我直白一點?”司無岫突然道,目光中透着暧昧與深意,“那今晚我們就……唔!”
“這方面我倒是希望你能委婉一點,越委婉越好。”唐寧板着臉道。
司無岫目光流轉,伸手握住唐寧的手腕,在他的掌心上舔了一口。
“喂!”唐寧趕緊看了看四周。
宗文俊抱着劍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華紳則抖開包袱,似乎在清點所剩無幾的食物,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等出了黃沙城,我要找間最好的客棧,睡個三天三夜。”司無岫頓了頓,又馬上補充道,“和阿寧一起睡。”
“三天三夜……也未免太多了吧?”唐寧雖然并不是很排斥做那種事,但這也太不節制了吧,“你咋不說做個十天半月呢!”
“以武者之軀,似乎也可以挑戰一下……”司無岫做出認真分析的表情,嚴肅道,“說不定修為達到聖級時,百年千年也是可行的。”
唐寧:“……”
他已經不想和這人繼續說下去了,哪有人提高修為就為了百年千年做那種事的。
這一夜,由于客棧裏都被他們布下了陣法,始終相安無事,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鬼怪并沒有出現。
四人輪流守夜。唐寧和司無岫挨在一起,兩人是一塊守夜的,和心上人坐在一起說說話,時間過得飛快,什麽異樣都沒發現。
……
“算算時辰,我們應該已經進城有十個時辰了。”司無岫對唐寧道,“依據昨天的規律,應該每六個時辰城中的風沙就會變小,如果要出城,或者到街上找人,過會兒就是最好的時候。”
兩人說着話時,華紳和宗文俊也醒來了。
華紳對他們道:“我們也要尋找那些部下,但是客棧裏不能沒有人,誰也不知道我們出去之後還能不能再進來了。”
“那不如這樣。”司無岫道,“我和你出去找人,阿寧與宗将軍留在客棧。”
唐寧頓時露出不情不願的表情,華紳也問:“為什麽不是你和宗将軍去,我的武功還不如宗将軍。”
“因為我不放心讓你和阿寧同處一室。”司無岫直白地說。
雖然華紳對唐寧只是欣賞美人的心情,但自己喜歡的人老被人盯着,司無岫也會覺得不爽,更何況華紳還惦記過狐貍形态的唐寧。
那就更不能放心了。
哪怕宗文俊也不是什麽好人,可他至少有把柄在他們手上,暫時不會對唐寧做什麽。
“好吧好吧,我去就我去!”華紳被司無岫用威脅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只好點頭答應。
司無岫出門前又對唐寧道:“遇事時不用慌,我的劍會指引你所在的地方。”
“嗯,我知道。”唐寧對他笑了下,“你也要小心,別再出現內力耗盡不得不被我扛回來的狀況了。”
“不會再有了。”司無岫在他唇上飛快碰了一下,“修為丹已經全部吸收,為了阿寧,我會保重自己的。”
兩人悄聲說完話,唐寧就目送着司無岫和華紳出了門,然後他将門板又重新安上一半,留了一半去觀察街上的情況。
唐寧和宗文俊沒什麽好說的,宗文俊看起來也不想和唐寧說話,兩人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時,唐寧發現門縫上有個什麽黑影一閃而過。
“那是什麽!”唐寧視力很好,哪怕是轉瞬即逝的影子,他也看清對方有個非常醜陋的腦袋。
“這般大驚小怪做什麽,不過是一陣風……”宗文俊話說到一半,也突然站了起來。
只見客棧的外圍四面都是那種相貌醜陋的小鬼,腦袋像肉瘤,眼睛血紅血紅的,閃着惡毒的目光。
這群小鬼動作飛快,不斷在客棧外面打轉,一眼看去只有一片黑色的殘影。似乎是在顧及裏面的陣法不敢進來,小鬼們急得發出叽叽喳喳的尖叫聲。
唐寧和宗文俊各自将兵器拿在手上,宗文俊發號施令慣了,先對唐寧道:“他們暫且進不來,你不要主動出手。”
“這個我當然知道!”外面的尖叫聲越來越大,唐寧只好跟着大喊,否則聽不清。
轟隆——
只是他們留意了四周,卻忘了頭頂。但見客棧頂上突然被小鬼們砸出一個破洞,然後丢下了一塊畫有詭異符文的破布。
那塊布被揉成一團,朝宗文俊砸了過去,宗文俊立即抽身閃開,卻不料和唐寧撞在了一起。
“喂,你幹什麽……啊!”
唐寧本來也要避開的,卻因為剛才這一撞,避偏了路,而揉成一團的破布被風一吹就散開,正好糊到了唐寧的臉上。
唐寧:“……”
這什麽情況!
唐寧還來不及說話,忽然驚訝地發現那破布似乎有一種束縛的力量,牽動他體內的妖力,不過是眨眼之間,他的視野就變了。
擡手一看,毛茸茸。
再仰起頭,才能看見宗文俊的下巴。
“啾……”
破布裏蹲着的小白狐貍神情郁悶,圓溜溜的狐貍眼滿是迷茫。
宗文俊則一臉呆滞,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朝軟糯雪白的小狐貍伸出了手,想要将它抱起。
“啾!”小狐貍靈巧地往旁邊一跳,戒備地瞪向宗文俊,沖他龇出了獠牙。
作者有話要說:
456:我要努力提升修為,以便和阿寧一氣兒做個一千年……唔!
糖:那我們還是分手吧!
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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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江花紅勝火”“夜半無人私語時”都是白居易大大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