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聊不下去了。
顧淮直接挂斷了電話。
簡直離譜,這幾個人哪根筋搭錯了?
居然說是他高攀沈塵?
有沒有搞錯?
顧淮一把拽掉毛巾扔在椅子上,又順手把手機扔過去,晦氣。
手機在毛巾上再次亮起,顧淮不耐地接起電話,“你要是在跟我說沈塵他……”
“沈塵?關他什麽事?”顧妙在電話那頭莫名其妙。
顧淮頓了一秒,語氣軟了下來,“姐,什麽事?”
“在哪忙呢?陪我去逛畫展呗。”
畫展是一個以資助貧困山區的女孩為主題的慈善畫展,偌大的畫廊裏擺滿不同畫家捐贈的畫作,上面明碼标價,如果有人對畫感興趣可以花錢買回去,花出去的錢就會由相關人士統一捐贈給受助人。
顧妙每年都要做些慈善,再加上喜歡收藏,自然專門抽出了一天時間決定看一看。
剛到畫廊,顧妙就将顧淮扔在一旁,一個人四處物色喜歡的畫了。
顧淮對畫沒什麽興趣,只是一邊玩着手機,一邊閑散地繞着畫廊轉,時不時看上兩眼。
正無聊着,不遠處的畫突然吸引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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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以深藍色為主基調,畫面正中央,一位身着黑色小西裝的男孩坐在一個超大的音符模樣的椅子上,他左手緊緊攥住音符椅子的扶手,本該稚嫩的眼神裏滿是憂郁,看向窗外金光閃閃的遠方。
作品名《路》。
身體仿佛被一陣強大的電流擊中,顧淮站定在原地,盯着畫面裏的小男孩不動了。
直到顧妙過來,顧淮才回過神來,“怎麽了,覺得這幅畫很好看?”
顧淮反問,“你覺得怎麽樣?”
顧妙端詳了畫幾秒,“畫得挺好的,看意境,應該是說這個小男孩不喜歡學音樂卻被逼着學,所以很憧憬自由吧。”
顧淮卻擰眉,“你是這麽想的?”
“嗯?不是嗎?”顧妙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歡就買下來。”
顧妙離開後,顧淮卻盯着畫不動。
他拿起手機,對着畫拍了一張照,不知怎麽突然想到了塵輕。
他直接把照片發了過去。
【你覺得這副畫怎麽樣?】
塵輕似乎不忙,不一會兒就回了消息。
【我不太看得懂繪畫。】
【不過個人感覺,這幅畫大概是想表達一個喜歡音樂的小男孩被逼着去接受看起來更加光明燦爛的未來,所以他很迷茫,卻又不願撒手吧。】
顧淮盯着手機上的消息,剛才沉重的心情頃刻間消散。
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能懂他。
他輕松起來,直接喊來畫廊的負責人,“這幅畫我要了。”
付過錢留下地址,顧淮對其他的畫也沒興趣了,他直接回到車裏等着顧妙結束。
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顧淮心情很好,看也沒看就接通了電話,
那頭聲音十分嚴肅,“你今晚回家一趟。”
顧淮一下子就笑了,真是一時掉以輕心,居然接了老頭子的電話。
“我說過,我只會回家參加你的葬禮。”
“你……你怎麽這麽不孝!我可是你的生父!不要僅僅因為你媽那件事,就斷絕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顧淮沉下臉來,“你沒資格提她。”
說完不管對方在電話裏指責他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
顧淮神情嚴肅,一向似笑非笑的嘴角此刻緊緊抿起,緊握的拳頭宣洩着他的怒意。
顧妙打開車門,看他這模樣,“爸給你打電話了?”
“怎麽,打到你那去了?”
顧妙點頭,“你送我回家一趟吧,他找我回去交代公司的事。”
“不去,”顧淮撇嘴,“他自己公司都要倒閉了,還有能耐指點別人呢?”
“你別烏鴉嘴,”顧妙拍他的肩,“讓你過來陪我,你就堅持到底,不然下個月你生日,答應你的車就不送了。”
顧淮輕啧一聲,一腳油門,語氣十分不耐,“說好了,我只送到門口。”
“放心吧。”
-
車輛一個轉彎駛入別墅大門,顧淮熄了火,胳膊搭在車上,“下去吧。”
顧妙拉開車門,還是猶豫了一下,“真不進去和他聊聊?”
“有什麽可說的,”顧淮神情不耐,“回去吧,一會叫司機來接你。我先走了。”
他剛要啓動車,別墅的大門被從內打開,顧明輝冷着臉從裏面走出來,他聲音底氣十足,“都到家了卻連車都不下嗎?有沒有禮數?”
禮數?顧淮都氣笑了,他起身下了車,“老頭子,你真當自己是什麽好東西?”
饒是被顧淮明裏暗裏諷刺過許多次,顧明輝心髒還是一哽,差點又要去吃救心丸,他怒道:“你出國留學就是學着說髒話去了?簡直傷風敗俗,有傷風化!”
顧淮冷哼一聲,真正做出有傷風化的人居然在這冠冕堂皇指責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臉。
他臉上沒有好臉色,顧明輝也沒忘自己出來的目的,他清了清嗓,“下個月底,你和沈家那個小子訂婚。”
顧妙睜大眼,“爸,怎麽就突然定下來了?不說還要等明年呢嗎?”
顧明輝眯着眼,他等得了,公司等不了了。
顧淮冷臉,“不去。”
顧明輝氣得發抖,手顫顫巍巍指着顧淮,“不孝!太不孝了!果然是小門小戶的的人生下來的,毫無能耐與教養。你除了玩你那個沒人稀罕的破音樂你還有什麽能耐?”
像是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可以嘲諷顧淮,顧明輝根本不打算停。
“你玩音樂玩出什麽名堂了?從小跳級你就真以為自己是天才了?馬上20的人了,至今一事無成!”
“你現在是我顧明輝的兒子,你可以随意的玩,你有資本去揮霍,如果你不是呢?就這破玩意,養活得了你?你出去看看,誰能理解你這些破愛好?”
顧淮雙眼猩紅,緊緊捏着拳,顧妙嚴重懷疑,要是車擋着,他能直接沖過來。
她來到顧淮身邊,“我錯了,不該覺得你們兩個可以和解。你先走吧,別聊了。”
“下個月月底江源大酒店訂婚!這是我們兩家共同的決定,你沒資格拒絕。”
留下這麽一句命令的話,顧明輝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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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沉着臉坐進車裏,一直漫無目的地往外開,直到夜色降臨,他才把車停在路邊,難得點了根煙。
顧明輝的話一直萦繞在顧淮的耳邊。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拒絕見到顧明輝,一是因為一見到他就會讓那個他想到不該想的,另一個就是會不斷被他否定。
有誰能理解我?當然有。
塵輕一直能理解他。
哪怕他們從未謀面。
顧淮拿出手機,食指輕輕描摹着塵輕的頭像,眼神複雜。
手機響了一聲,是拍賣行的人打包好了畫作,正在和他确認地址。
顧淮單手拿着煙,沒回消息,反而點開了塵輕的聊天。
【你現在住在哪?】
病房裏,沈塵疑惑,【?】
【給你寄點東西。】
沈塵拒絕道:【不用破費了。】
車裏沒有開燈,黑暗中一點淡淡的煙頭的紅光,模糊了他的棱角。此刻顧淮眼裏再沒有任何輕浮。
【不是什麽值錢的,我快過生日了,就當送給你的禮物。】
沈塵眼裏的疑惑更深了,什麽人生日的時候給別人送禮物?
顧淮繼續瞎說道:【我過生日就是要大家都快樂。別拒絕,拒絕就說明你不把我當朋友。】
沈塵雖然不能理解這是什麽愛好,但畢竟對方過生日,擅自拂了別人的好意未免太過掃興。
再加上倆人平日裏聊得還是很合得來,他相信對方不是壞人。
他把醫院門衛的地址發了過去。
【謝謝。到時候我也會送你生日禮物。】
而此刻,收到地址的顧淮都顧不上高興塵輕要送他禮物,他盯着屏幕上眼熟的醫院地址,眼神裏波濤洶湧,變幻莫測。
塵輕居然就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