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海
雲圖鬥場的氣氛一如既往的喧嚣, 炫目的燈光, 藍色紫色映照的人面目滿布色塊, 面對面不相識。
空氣中都是荷爾蒙和汗水的味道, 不好聞卻上瘾。
機甲場最近飙升了一位後起之秀, 編號是今年新注冊的39號.
——截至此時此刻, 他已經在雲圖鬥場取得了69場4敗的驕人成績, 令人為之側目，為之目眩神迷。
他穿着暗紫色機甲悍然戰鬥的樣子, 藍色的眼睛比天星還明亮，已然被印刷成了雲圖鬥場的一張海報，陳列在雲圖群英榜中，成為了雲圖揚名宇宙海名氣的一部分。
無數的人呼喊着他的名字，癡迷他, 舉着他的燈牌，等待着他每一場戰鬥。
後臺休息間，昏暗的燈光下, 尤可費勁的拔掉頭盔, 露出了汗濕的頭發。
暗光中, 他的臉色看起來些許蒼白。
剛才的戰鬥令傷口崩開, 右上臂的繃帶再次被鮮血染紅。
“…”
尤可換不過來手，用牙齒咬着撕開一卷紗布包紮。
第69場勝利得到的賭金堆在一旁, 尤可點了點, 覺得可以給自己的機甲配備更好的裝備了, 一時間很開心。
“…”
光腦屏幕閃了閃, 訂閱顯示[星海網]推送了一條消息。
點開來一看，紅色的大标題躍然眼前。
【無名高手！詩文建模現身夏蟲琳琅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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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顯示實時點擊量999w
點擊量尚可，小爆。
“…”
尤可皺眉，往下浏覽。
文章不長，卻用詞奪人眼球，語氣慷慨激昂。
說的是，最近在語冰論壇上流傳的一組華夏詩文建模圖片，引起了夏蟲聯盟熱議，被一位久居夏蟲的星海圖書館人士轉載到了星海網上，實現了大範圍的消息傳播，引起了更大流量的彙聚——
從夏蟲聯盟，到星海圖書館，擎天銀行，甚至陳舊的中平之巢，都被這一組建模圖片覆蓋了網絡流量。
[琳琅星]。
尤可盯着這個地名，渾身不自在，往下拉網頁，直到看到了那組圖片——
頓時他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組圖片描繪的是一幅美景。
樹枝上綴滿花朵，落英緩緩飄落，一只藍蝴蝶伴着花瓣飛舞，五彩的莺鳥撲翅停在枝端。
旁邊配了華夏唐代的一首詩，江畔獨步尋花。
“…”
尤可說不出這畫面平平無奇，相反他覺得美極了，但是——
他調出[鐵三角]的聊天記錄，一個多星期前的一頁上，瑞亞半夜發送的幾條消息：
[@華夏文化狂熱者：沒想到面試作品被人照下來了。]
[@華夏文化狂熱者：作品一般，但是他們照的角度确實挺好看的。]
[@華夏文化狂熱者：分享給你們，就當學習累了看看風景。
【圖】【圖】【圖】]
“…”
兩相對比，縱然角度不同，但分明就是一個建模。
特別是逆着光那莺鳥的尾羽，金綠漸變的色澤如寶石般璀璨，除了瑞亞的手筆，不作第二人選。
尤可：“…”
尤可第一時間檢索星海網全網，查找這個建模的創作者，無果，才松了一口氣——
網絡的熱度帶來的結果，很可能好壞參半，說不清哪一種居多。
緊接着他返回語冰論壇，很容易找到了圖片的原始來處——這名叫【我在琳琅星見到的超棒建模】早已點擊量爆炸。
“…”
圖片數量遠比星海網上多，卻未必見得高質量，糊的很多。
尤可一頁頁的翻評論，言論五花八門：
[天啊地啊，告訴我，現在不是古早文明時代對嗎？]
[這些建模景我都見過，但就是覺得這盤特別好看！]
[樓上，那叫意境。]
[我咋沒感覺？]
［樓上都是尬吹，不過一盤好看的建模而已，大驚小怪。］
[…你不是建模人，看不清門道。]
[同意樓上，這建模雖然簡單，但…真是有意境…特別是那滿地的落英]
[你們随便怎麽吹這個建模我都沒意見，我只想說一句話…當天在現場的人，怎麽就沒有一個人有腦子照下來建模者的臉呢？]
“….”
尤可心中咋舌。
評論以誇贊為主，少數有疑問建模者的事情，卻沒有回答。
忽然一條評論闖進視野，吓得尤可心驚肉跳：
[小道消息，有人說，這建模師就是一個學生，琳琅星背靠的落雁大學。]
尤可：“…”
尤可點開單層評論，一水的嘲笑層主：
[學生，別逗了，怎麽可能，仿真度這麽高，星河役還差不多]
[同意樓上，要不就是她見過。]
[哈，建模者怎麽可能見過？古早地球早沒啦。]
［樓上別瞎掰了，星河役就這水平？］
［落雁啊…啊我光知道落雁校典…］
[什麽校典？落雁校典開過了嗎？]
“…“
尤可心中好笑，關掉了論壇。
自己心中那麽重視的校典，在廣大人們心中不過一樁可有可無的談資啊。
茶餘飯後有用吧。
“…”
尤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星海網的鏈接發送給了瑞亞，換上常裝，正打算走出雲圖搭星球列車回學校，就聽到傳訊器嘀嘀嘀的響了起來：
[@瑞亞：【鏈接】這是什麽？]
“…”
尤可右手有傷不方便，左手別扭的回複道：
[@尤可：學妹你名揚星海網的證明啦。]
瑞亞回複很快：
[@瑞亞：…]
[@瑞亞：你在琳琅星？]
尤可挑眉，回複道：
[@尤可：你怎麽知道？]
[@瑞亞：我們交換過飛訊]
說着，她傳送過來一個實時定位，尤可點開來看，正是琳琅星文明館，距離自己1.4km。
尤可停頓了一下，輸入道：
[@尤可：所以呢？]
[@瑞亞：來找我吧，一起回學校。]
[@尤可：好。]
文明館中。
建模團工作人員圍着建模山水讨論的興高采烈。
瑞亞跟在後面安靜的聽着。
一段不短的時間。
“…”
瑞亞猶豫了許久，還是如實的陳述了之前自己關于墨綠山水建模着色的意見。
例如上色有些生硬，各個色塊沒有完美融合。
例如山形不夠流暢，山色選擇不夠自然等等。
“…也許，選擇黛青色和墨黑色融合會更好些。”瑞亞連比帶劃，對着建模團說道，語氣難得真誠。
“…”
無人應她。
大家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着這個兼職實習生。
老秦作為建模人之一，盯着瑞亞的實習肩章，覺得礙眼的很。
“…”
小李沖瑞亞使了個眼色，希望她別再說了——
作為面試過瑞亞的人，小李明白這姑娘的水平，但是他明白不代表其他人明白。
“…”
瑞亞見衆人這般，理智明白自己最好閉嘴，但是仍是抱着希望赤壁賦的建模更完美的想法，盡力說服道：
“各位前輩都是經驗豐富，我的話可能确實不足以取信與人——”她頓了頓，圓場道：
“但請各位相信我，我的心和前輩們一樣，希望赤壁賦的建模做的更好更完美。”
“不如，給我一小塊山水，讓我實驗一——“
不待瑞亞說完，她的話就被老秦打斷，老秦推推眼鏡客氣道：
“年輕人有些銳氣自然是好事。“
“但是做事情，還是腳踏實地些好。“
他略微加重語氣，收緊暗帶警告：
“要服從團隊，這些事情，小李面試的時候，應該都是告訴過你的。“
說着，老秦看了小李一眼。
小李：“…“
小李苦笑，暗嘆自己被連坐了。
秦主管什麽都好，就是有點愛面子讨厭關系戶。
這小姑娘有真本事小李知道，當時面試現場那一幅詩文建模他見之不忘——
但是她剛才的行為一則當衆反駁了秦主管的決議，二則在老秦心中這丫頭是赤裸裸的上層關系戶。
雷點踩完了，讨得了好才怪。
“…“
瑞亞沒再說什麽。
“…”
老秦滿意的回頭，接着和建模人員讨論赤壁賦的基模如何修改精細。
瑞亞沉默的聽着。
小李回過頭來，給了她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瑞亞友善的微笑。
眼前的峭壁缭繞雲霧，大江奔湧映朝陽，看似雄渾壯觀，細看起來卻山不似山，水不似水。
瑞亞心中感概。
她并不是喜歡炫耀自己見解，彰顯與衆不同的個性——實話說，如果這不是歷史文明建模，她剛開始就不會投那一封簡歷來兼職。
她是懷抱着見故的心态才來到了這裏。
那可是[赤壁賦]啊。
結果呢？
文化斷裂讓人缺乏整體文化感悟？
瑞亞有點難過。
最後她得到了一個給江水細處建模的任務，前頭一幫子建模團隊滾滾而去，瑞亞在江邊蹲下來，手掌拂過江水——
冰涼的水打濕手掌，像是死物一般。
“…”
瑞亞心念一動，紅黃色的江鯉從手掌中竄出來，擺着尾巴游進了湍流江水中。
“…”
她試探的用精神力接觸江底，果然空無一物。
千萬絲精神力如蜉蝣從瑞亞的手掌逸散而出，化作水草沉入了江底。
果不其然，江水煥然一清。
鯉魚紅豔的色澤一閃而過，平添意趣。
處處皆為景致。
瑞亞覺得還行，将手掌從江水中抽回來。
建模水草這種大面積大數量的物體，太消耗精神力。
等到瑞亞走出文明館時，就看到尤可倚在懸浮軌道旁，夜燈的色澤打照在他臉上，看不出蒼白倒襯得膚色溫暖。
“學妹真是慢啊。“尤可道。
“…”
瑞亞低頭道歉。
“好啦，走吧。“尤可打斷道。
回程路上，瑞亞大概講述了一下文明館遭遇的事情。
“…”
尤可點頭表示理解，“你大膽的說出自己的建議我覺得沒問題。”
“…”
瑞亞有點意外，“我以為，學長會覺得我太跳脫。”
尤可笑道：“覺得我平時個性太和善了？”
瑞亞打哈哈道：“哪裏哪裏，學長是人美心善。”
“…”
尤可無語，正面答道：
“那要看什麽事情，有的能妥協，有的不能。”
“看得出來，你很重視這次的文明館項目。”
“那就好好給它增磚添瓦。”
瑞亞：“…”
瑞亞笑着點頭，“承學長的開導之情啦。”
“…”
尤可搖頭表示沒什麽，随即點開光腦，翻出一條歷史記錄道：
“等你那會，我查了查琳琅文明館這次的項目，看到了一條最新消息。”
他将光腦翻轉，展示給瑞亞看：
只見頁面上寫道：
[為紀念星海和夏蟲建交而籌辦的文明建模展，分別選擇了中庸，九泉，琳琅等六顆星球作為展點]
[各個展點接洽星海方時間如下：….]
“…”
瑞亞盯着琳琅星的日期，道：“不就是後天嗎？”
尤可攤手：“聽你的描述，赤壁賦的建模也進行挺快。”
“…”
瑞亞哽了一下：“我才來做了幾次兼職啊…”
尤可笑她，道：“那就讓你們快工的成品去見星海人啊。”
瑞亞：“… ”
心緒難言。
“…”
尤可收回光腦，拉開傳送倉的門，走出去：
“那就好好做你寶貝的項目啊。”
瑞亞：“…”
瑞亞翻出傳訊器，開始發信。
望江樓外三樓，正在闖般若海的華天鳴聽到傳訊器滴滴響，打開來看，是同門師妹發來的消息：
[@瑞亞：師兄，最近有空嗎？]
華天鳴撇嘴，回複道：
[@華天鳴：做啥子？]
[@瑞亞：大生意。]
[@華天鳴：多少報酬？]
[@瑞亞：沒有報酬。]
華天鳴：“…”
[@華天鳴：你怕不是個傻子.jpg]
[@瑞亞：但是你可以見到星海圖書館的建模師。]
華天鳴：“...”
[@華天鳴：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