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精神
飛船掠過廣袤的星海，群星閃光，宇宙蒼茫之感頓生。
腳下的星空中，時不時經過正在交火的供給點，炮火聲震耳欲聾，金色的陣亡光膜色澤頻繁閃過，尤可望着自己的傳訊器上面的數字，嘆了口氣。
一會功夫，又是十幾個大三大四被送回了雁南廣場。
“…”
張透和開船趙麗萍不明顯的對了個眼神，目光有着默契和自得。
瑞亞眼神一分，扣開了爆能槍的扳機，道：“今年的大五前輩們真是能人輩出啊。“扳機發出清脆的咔吧聲，槍管從對着張透的前胸，往下…移了移，對準了他的雙腿之間。
張透：“…”
趙麗萍哭笑不得道：“你這丫頭故意的吧，這些模拟槍都是裝了消音器的，扳機聲音會這麽大？”
瑞亞無所謂道：“一不小心被發現了，真是不好意思。”
尤可：“…我真沒看出來你不好意思。”
瑞亞一手端着槍，彎下腰來翻找繳獲的裝備，道：“可愛學長，咱倆是不是一邊兒的？”
尤可愛：“…”
張透沒忍住笑出了聲。
“對了，剛才氣氛不好，一直想問來着，學妹是那個系的呀，學長可想跟你交個朋友，你覺得這提議怎麽樣？”
學長音色溫柔，聽着老搭檔趙麗萍牙酸。
真是靜下來才看出來，這暴力小學妹長的真是有味兒啊。張透心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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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長卷發煙青大眼睛，穿着校服看不出身材，但沖這張臉多下兩碗飯沒問題啊。
“我覺得這提議不怎麽樣。”
瑞亞将裝備翻了個底朝天，分分類，瘦胳膊舉着槍，一點面子都不給。
尤可：“…”
張透：“…”
趙麗萍：“啊哈哈哈哈哈！”
建模大五生大笑，本來清淡的容貌豔了些許，她拍着瑞亞的肩膀啪啪響，脖子上的金勾鏈子嘩啦響，“就沖你這話，瑞亞學妹，你們這隊，學姐入了！”
尤可：“！！！”
張透：“！！！”
瑞亞：“…”
瑞亞意外的看了趙麗萍一眼，眼神透着一股子怪異。
趙麗萍的笑容一僵，舔舔嘴唇道：“學妹怎麽這麽看着我，你和尤可不是一個機甲一個機械，正缺我一個建模嗎？”
張透不可思議的望着趙麗萍，想不到三河軍團實習期不見，趙麗萍這家夥越發惡劣了。
大五大四組隊确實不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但是由于大五本身的能力優勢，最後很可能變成一個小隊只突出了一個能力點——
不利于小隊的開發不說，建模山裏的路走不長，最後評分也會很大程度利于大五生自己。
聽了趙麗萍的話，尤可臉色一瞬扭曲，低咳一聲沒說話。
瑞亞奇道：“誰跟你說我們要組隊的？“
“誰跟你說我是機械系的？”
說着，很體貼的用手掌貼了貼趙麗萍的額頭，“大白天的，沒燒啊。”
“…”
趙麗萍被摸的黑了臉色。
“…”
張透張張嘴，到底還是沒說出太刺人的話，轉了一個話題道：“那學妹抓了我們幾個做什麽呢？“
“畢竟，“張透聳聳肩膀，被束縛的雙手姿勢很別扭。
“斃了我們還能漲不少排名。“
“…”
瑞亞瞅了張透一眼，覺得這個大五學長不僅挺能打，人還挺有意思。
“自然是有用的。“瑞亞篤定道，煙青色的眼瞳明亮銳利，”特別是建模系的學姐。“
碩果僅存的建模系學姐趙麗萍：“…”
雁南廣場上總排名的大屏幕依舊是在持續不斷的滾動着，時不時有名字從上面掉下來，滑落到最下面，紅色的名字變成了灰色，積分清零，沒幾秒一個面容懊惱的人就出現在了雁南廣場傳送道中。
大家彼此互相苦笑安慰。
“呦，哥們，你也出來的這麽快啊。“
“你不也是，今年的大五可真彪啊。“
“是啊，一炮幹死我的那個機甲系，我覺得他走位風騷極了。“
“也不知道今年校典咱們能不能在大五手底下五天。”
“我看懸。”機械系大四生拍了拍同級的肩膀，長籲短嘆道。
瑞亞的名字穩穩的挂在了排行榜四百的邊沿，在浪潮般的紅色閃光中，起眼也不起眼。
不起眼時因為，還在場中的五百多人，她一個四百開外的，能得人一眼青睐就已然很不錯。
而起眼，則是因為，從她的排名開始起飛，到殺進四百，籠統到現在，不到半個小時。
——這表現可就十分可圈可點了。
瑞亞名字後方那個小小的金色标簽，最快積五分成就no.1，看的人眼熱心跳。
不少吃完午飯的大一大二生盯着瑞亞的名字噓聲，轉過腦袋重新看分屏，仔仔細細的開始找屬于瑞亞的這一塊分屏，很快就被一直守在這裏的夥伴們安利了剛才瑞亞一人狙全場的成就視頻。
瞧瞧那拿槍的姿勢，瞧瞧那如鷹隼般的眼神。
灰黃色的煙塵中，她自巍然不動。
帥的人合不攏腿。
圈粉就是一兩分鐘的事情。
機甲系和機械系的兩位老主任面上笑呵呵，心中暗自嘀咕。
這分屏上叫瑞亞的小丫頭，槍法好，身手強，讓人壓根看不出是哪個系的不說，最缺德的是，這丫還把自己的系徽給拽了。
真是渾身都是戲啊。
“…”
建模系光頭主任摸了摸自己的燈泡，嘬嘬金牙覺得這姑娘的臉看着有點眼熟。
分屏中，趙麗萍一臉日狗的在教瑞亞建模的基本技巧。
什麽建模元建模基，她說的簡要概括，卻依舊分辨得出來紮實的功底。
這一單肉票做的值，瑞亞心中點頭。
瑞亞聽的認認真真，不茍言笑乖乖點頭的模樣看着像是小動物。
尤可這麽想着，盡職盡責的舉着槍看着三個大五。
張透同樣一臉一言難盡，吞吐道：“學妹啊…你一個機甲系，學建模做什麽啊…”武力值爆強的你，和心思勾繞的建模，真是很不搭配啊！
機甲系就是應該做肉盾做強攻的啊！
“機會難得，我建模挺有天賦，不在建模山試試還能在哪裏呢？”瑞亞道。
尤可嘴角一抽，“你大三的課一天沒上，看得出來什麽天賦….”
張透倒是表示接受了這個解釋。
早先頭幾屆校典時，他也遇見過這種隊友，很想在建模山嘗試一下別的系絕活兒，畢竟出了山，你就是板上釘釘的機甲系，建模山內則是混亂世界，愛咋咋，拘束少了很多。
也許，這個漂亮小學妹就是這樣一個可人，想在建模山這片混亂世界嘗一把新鮮，出去之後就又是一個機甲系女武神了吧，張透腦補道。
那邊瑞亞學的快速而投入，蒼白的手指滑動緩慢，在黑暗的夜空中，泛着白光，
“如學姐所說，用來建模的精神力能夠依附在形體的任何一處，發散出來，對嗎？”
趙麗萍點頭，兩根手指對着自己一只眼睛一抹，明亮的黑眸霎時間變成了剔透的碧綠色，她歪頭眨眼，異域風情頓現。
“沒錯。”
“而且，如果運用得當，會有點睛之筆的效果。”
趙老師正經道，眼睛變回了黑色。
“那麽，”瑞亞湊近了點，眼神緊迫，道：“這神奇的精神力到底是怎麽從體內呼喚出來的？”
“…”
話音一落，四下頓時爆發大笑。
張透笑得最大聲，“小可愛！我還懷疑過你是不是個建模系的，裝機械系來套老趙的畢設技巧，哈哈哈，現在我信了，你他麽絕不可能是建模系！”
瑞亞:“…”
趙麗萍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呼喚，你是外星土著嗎？”
瑞亞：“…”
可不嗎，我地球老土著了。
笑完了，趙麗萍還是負責的講道：“哪裏用得着呼喚，你只要用心，去感覺，就能發現精神力。”
她手一揮，一陣細碎的星雨從天而降，像是鑿碎了一顆隕石，将兩人環繞其中，令人目眩。
“…”
瑞亞挑起了一邊眉頭。
她說不上唯物主義者，但也不是個唯心主義者。
這種類似于龜派氣功一樣的設定，也許是異世界的特殊之處？
“那麽，怎麽感受呢？”好學生瑞亞發問道。
趙麗萍舒展表情，正色道：“我想說，若是天賦足夠，我不用多說，只需要開一個頭就夠了，但是你——”
老學姐用一種挑揀爛白菜的眼神上下掃視瑞亞。
“…”
瑞亞手指頭拉了拉手中的金鈎子，趙麗萍感受着脖子上鏈條的晃動，閉了嘴。
“尋找一段記憶，一段讓你覺得全是幻覺，又覺得全是真實的記憶。”她正經道。
“….”瑞亞難得蒙了蒙。
“就是那樣的一段記憶，一個時刻，也許情緒激烈，也許感情絕望，精神力迸射，模糊理智和現實。”趙麗萍說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卻又同時吞下了一些別的重要訊息。
她沒有告訴瑞亞，第一次嘗試釋放精神力需要尋找一段很好的記憶，要求深刻确實不錯，但是主基調最好是幸福和美滿為主——
太過于黑暗的記憶确實很容易引起精神力外溢不假，但同時會傷害建模者的心智，甚至可能形成她建模的慣性，影響深遠。
畢竟，人類總是對于痛苦的記憶能力，強過快樂。
至于她為什麽不說，趙麗萍用手指頭挑了挑脖子上的繩索，心頭一陣別扭，一個機甲系的學什麽建模，還學的挺快。
初生的小牛犢，受些折磨也沒什麽。
“…”
瑞亞在沉思。
她是打着堅定的主意，一定要一步一腳印，揚文明正統再現輝煌的。
建模師是最好的一條路。
深刻的回憶，讓人懷疑眼前所見是真是幻的記憶，那真是不要太多，瑞亞心中笑了起來。
穿行在末世的每一天，她都在一面清醒的面對現實，一面痛苦的懷疑自己的所見所感是否真實。
同伴們被撕碎的頭顱，噴濺的鮮血，異化後藍色的眼珠。
大地裂開，地殼變動，森林變成荒漠，冰原塌陷，海洋中同樣感染喪屍病毒的動物霸主們。
每一天，每一天，她的大腦中脆弱的世界觀在被可怕的景象改變，她時常懷疑是否上一輩子一出生就是在了一個人間煉獄，那前二十年的美好不過是一場莊周夢蝶。
分不清現實和幻覺的界限。
甚至，還有最後她葬身的萬人坑。
頭朝下掉下來時，洞穴四面密密麻麻的人頭，密集蠕動的嘴巴，閃光的牙齒，讓她死前最後十幾秒的記憶成了最可怕的夢魇。
“瑞亞！”
尤可的聲音帶着驚慌，瑞亞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趙麗萍險些反絞到瑞亞自己脖子上的金屬繩，張透在不遠處一臉諱莫如深的望着她。
尤可很勉強的擋在瑞亞面前。
瑞亞望着尤可，找回自己的聲音道：“讓學長擔心了。”
不待尤可回答，趙麗萍笑道：“學妹真是不錯呢，第一次逸散精神力就破壞力這麽強，我倒是相信了你說的，你很有建模天賦了。”
聽到這話，瑞亞四下望去，原本漂亮的飛船幾秒鐘時間破爛的不像樣子不說，四周的星空簡直像是被隕石流當空砸中了一樣，漂亮的小星球們統統化作了粉末，星空建模被強大的精神力撕扯出了一個大口子，這會兒正在緩慢的修複。
張透站起來望着那一處被撕開的建模，眯了眯眼睛，開口道：
“我看到了土地的顏色。”
“黃土，還有藍色天空。“
“你是說第二層——”
“正常，既然這次的主本叫進化史，人類肯定要從星空登陸大地——“
趙麗萍和瑞亞的聲音同時響起。
趙麗萍和張透訝異的望着瑞亞。
半晌，張透笑道：
“瑞亞學妹，你沒去學建模系還真是可惜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