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只
五只
現在的情況明顯是不太樂觀。
即使江玲已有對付變異體的經驗，但同時面對五只臉容恐怖的變異體絕對不是輕松的事情。更何況，她的心裏還在害怕。
帶着濃濃酸腥的惡臭迎面而來，強忍着想吐的感覺，江玲強行打起精神，雙手用力緊握木劍，送足揮劍把一只突然撲來的藍衣變異體擊退。心裏尚存不忍的江玲還是沒有狠下殺手，只是迅速地刺傷變異體的右臂，後躍一步，喘了口氣。此時，左耳劃過一陣勁風，江玲本能側頭旋身，閃身之際，一只黑爪貼肩而過，險些抓中她。
莊子揚的臉色瞬間擦白，這個驚駭的情景顯然與他想象中的有很大出入。在見江玲被兩只藍衣變異體圍攻時，他很快反應過來，青着臉橫揮鐵棍，擊碎某只朝自己湊前的破爛變異體的腹部。
變異體頓時被重力後甩，撞在身後的變異體上，動作一緩。莊子揚乘着此時高舉鐵棍，狠狠地砸在江玲身後偷襲的藍衣變異體。勁度之大，竟是直接把變異體的頭打爆了，整個頭腦被砸成碎片，腦漿與骨頭随着重重的碎裂聲向莊子揚的臉龐噴去。莊子揚來不及閃避，被噴得一臉黑臭，眼睛也被黑血沾滿，看不清前路。
“小心！”江玲刺穿前方的變異體後轉身橫砍。莊子揚會意俯身前傾，從江玲的身側穿過，舉棍砸碎剛被江玲刺穿腹部的變異體的右肩。嘶吼聲随即響起，變異體的攻勢愈加猛烈。
江玲刺中那只猙獰變異體的右胸，用力把劍捅入，咕噗一聲，黑血噴在她白晢的手臂上。她剛想抽劍把變異體解決，就聽到一下清脫的聲響，緊接而來的是林清翠的尖叫。江玲踢開變異體，猛地後退轉頭，就見一只撲空的變異體撞在樓梯上，破碎的臉孔嚴重凹陷，左邊眼球詭異地凸出，右邊只餘下一個空洞。而林清翠則是摔在滿是碎肉骨頭的地上，手中的鐵棍不知在何時跌在地上，恐懼得嘴唇發顫，雙目落淚，嘴裏是破碎的尖叫。
那只臉目全非的變異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血淋淋的手伸向被吓得動彈不得的林清翠。見不得這個情況的江玲咬了咬牙，二話不說跋腿沖到林清翠身前，把木劍橫放胸前擋住來襲的血手。
變異體的力量很大，使江玲對抗時有些吃力，手臂微微顫抖，仿佛下一刻就會使不出力。她的體力早已在之前的戰鬥裏消耗，速度與力度都漸漸下降。只是，她沒有退開半步，堅決要保護林清翠。不管如何，她就是不能看着自己認識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亡。
然而，不管她再怎麽努力，她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另一邊的莊子揚也稍稍緩下，動作沒有之前的流暢。面對着四只強大的變異體，兩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
再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死在這裏。
江玲狠狠地瞪向變異體，猛力一推，同時把林清翠扯起用力後甩，再舉起揮劍揮得發麻的雙手，朝變異體直劃下去，在變異體的胸腹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她的眸子裏載着疲累，但更多的是堅定的神色。江玲不斷對自己說不能放棄，她還要找尋自己的家人，絕對不可以還沒踏出學校就死去。
他們不可以就這樣死掉，她要活下去！
想到這裏，渾身黑血的江玲首次帶着狠勁，極度的危險使本能在一瞬間支配了她的身體。她迅速地舉劍刺入變異體的左胸，又猛地抽劍，旋身提腿踢開另一只變異體，配合着莊子揚的攻擊把林清翠附近的變異體趕退。
林清翠着急地扶着牆邊，驚慌得淚流不止。她的黑眸一直緊盯着江玲與那些攻擊江玲的變異體，猛跳的心裏慌亂得很。她很想幫助江玲，只是一點點也好，她很想為江玲做點事情，她不想成江玲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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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極度專注的林清翠開始忘了哭泣，視線落在攻擊江玲的變異體身上。在那只血淋淋的變異體張嘴同時，林清翠睜大黑眸尖叫：“江玲，從嘴巴刺進去！”
江玲沒有思考，下一秒擡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劍插|進變異體的嘴裏。變異體似是沒感到痛楚一樣奮撲回擊，使劍刺得更深入，腦袋一下子就被貫穿。原來它嘴裏早就有個破口，大概是在之前攻擊時弄出的傷口。
提腿踢開身前的變異體，江玲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差不多脫力了。她咬牙揮劍，擡眼找尋莊子揚的身影。只見莊子揚也解決了一只變異體，踏步揮動鐵棍砸碎身旁變異體的手骨。
江玲光顧着确認他人的情況，而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危險。此時，一直留意着江玲的林清翠高聲驚叫，而莊子揚在轉頭後瞳孔收縮。江玲頓時感到身後一陣壓力，本想揮動木劍，卻發現身體的動作遲鈍得很。這種緩慢的速度根本沒可能避開身後的攻擊。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熟悉的槍聲飛速傳來，幾縷灼熱的火光直奔向江玲身後，一下子把變異體的頭打爆，血花四濺。江玲甚至感覺到腦後被某些液體噴濕。同時，莊子揚大吼一聲，出盡全身力氣把最後的變異體砸碎。變異體噴出黑臭腥血，把莊子揚渾身染黑。
室內頓時陷入可怕的沉寂中，只餘下重重的喘氣聲與細碎的抽泣聲。
江玲在知道所有變異體都被消滅以後，雙腿一軟，啪的跌坐在地上。滿目的血腥與濃濃的酸臭不斷在刺激她的感官，她覺得自己的身上的氣力都被抽光了，只是擡手都花光她所有的力量。
她費盡力氣擡頭，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雙滿載疑惑的眸子對上那雙依然保持冷靜的黑眸，一言不發。
“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東西……”莊子揚一屁|股坐在滿布碎肉殘肢的血地上，青着臉說話，打斷現場的沉默。
在場的人無法響應莊子揚的問題，因為他們都同樣一無所知。對他們來。這就像是突如其來的惡夢。
“話說回來，杜南，謝謝你啊。不是你的話，我們就要完了。”莊子揚受不了現場的沉默，再次說話。
杜南冷淡地撇了莊子揚一眼，仿佛是在說‘我不是打算救你們’一樣。
莊子揚愣了愣，也沒在意杜南的反應。不管怎說，杜南也是救了他們。更重要的是他救了江玲。要不是杜南及時來到，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江玲被變異體殺死了。他微微垂頭，臉上沒了戰鬥前的輕松。在變異體面前，他太弱了。
他必須要變強，這樣才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江玲，你…你有沒有受傷？”林清翠的手腳軟得站不起來。為江玲着急的她，四肢并用，抖着身體踏過滿地殘肢，跪在江玲身旁邊哭邊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不是因為我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用在意，”江玲回神，閉上眼睛，聲音雖是有氣無力地，卻還是帶着一絲安慰的意味，“即使你沒有把變異體吸引過來，他們都會因為我們身上的人類氣味而湧過來，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而且，不是你的話我早就被咬了。”
林清翠愣了愣，接着撲向江玲，淚如雨下：“剛才我很怕，我很怕你會死。我很想幫你，可是我什麽都不會……”
江玲費力地擡手拍向林清翠的肩膀，沒氣力說話的她只得無聲安慰。
杜南看了看江玲與林清翠，就自顧自地觀察地面上的肉碎骨頭。莊子揚不知該說什麽，不禁下意識地伸手拭去額前的濕潤，垂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拭的是黑臭的液體，當下就仰頭忍住胃酸上湧的感覺。林清翠咬住下唇，心裏仍在為自己的行為而自責，想了想又落下淚水。江玲只覺渾身酸軟，仿佛是剛跑了幾千米一樣，沒氣沒力，也沒心情再安慰林清翠了。
“杜南，你從宿舍外面進來的吧。外面怎樣了？”坐了一會，莊子揚覺得自己的氣力回複了一點，便起來把坐在變異體邊上江玲拉起，順手扶起林清翠，目光沒落在地面的混亂上，轉頭問杜南，“話說，你竟然有槍啊。”
杜南把手上的頭骨扔回地上，用手帕拭了拭手，便擡起淡漠的眸子道：“間中有幾只變異體。”頓了頓，他又道，“這是熱能槍，壓縮熱能作子彈。每次五發，之後有冷卻時間。”
靠在莊子揚身上的江玲皺着眉頭，據她所知，杜南一向都不多說話，這次竟然開口解釋，實在可疑。不過，莊子揚所問的問題也是她想問的，只是她并沒料到杜南會說得如此爽快。想了想，她決定先這個疑惑放在心裏。畢竟這人救了他們兩次，還是客氣點好。而且，要是可能的話，她想要讓杜南與他們一起行動。
“我都忘了你是科學家的兒子，肯定有不少強勁的好東西，難怪你一個人離開也不怕。”莊子揚捂住翻騰的胃勉強笑道。他馬上穩定心神，接着道，“不過，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我們帶着不少資源，你應該沒找到什麽可吃可用的吧。我們可以分點給你。”光憑自己與江玲的力量，要保命也勉強，更何況還要照顧林清翠。因此他們需要更多的力量，而請杜南加入明顯是個最好的選擇。他看向江玲，發現江玲的眼睛裏也是傳達着同樣的訊息。
江玲對自己與莊子揚的默契感到無比慶幸，她現在可是連張口都感到費力，更莫說要去說服杜南。她拍了拍突然不安地緊抱自己手臂的林清翠，給她一些無言的安慰。
杜南安靜地看了三人一會，繞過他們站在宿舍門口，清冷的聲音響起：“跟上來，它們的血液會把同類吸引過來。”說罷，他看着天空喃喃地道，“如果我的估計沒錯，這世界要亂了。”
莊子揚與江玲對望了一眼，自覺地跨過肉碎骨頭，拉着林清翠跟上杜南的腳步，踏出空氣混濁的宿舍大堂，在被黃昏染成血紅的校舍裏前行，踏上前途未知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