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楚淵挑了一把最為順手的槍, 又給林驚蟄的腰上纏了兩圈子|彈,纏完還有意未盡地在林驚蟄的腰上掐了一把。
林驚蟄擡起眼來時狠狠瞪了楚淵一眼, 可楚淵原本就是個不要臉的地痞流氓, 這一點眼神上的威脅根本算不得什麽, 她也就嬉嬉哈哈地當沒看到了。
只是當她将目光轉向那緊閉着的門時,神色卻又很快地嚴肅了起來,她将唇角向下微微拉了拉, 抿起來的弧度格外硬朗,她就是林驚蟄嘴裏輕聲喚出的“我的少校”一雙眼犀利地看着緊閉着的實驗室大門, 眼睛微微一眯, 危險的光便從眯起的眼睛縫裏刺了出來。
“兩個人在這裏候着, 其餘想好了的人跟我一起進去。”
楚淵壓了壓嗓音,她的聲音原本就有些沙啞, 此刻下達命令的時候更是壓着些怒意,以不容抗拒的方式傳遞給衆人, 林驚蟄一聲不吭,十分乖順地站在楚淵的身邊, 她低垂着眉眼,看上去與他們這些糙漢格格不入。
但林驚蟄的後背上被磨得了一層皮,被楚淵用自己的衣服簡單地遮了遮, 而血水卻從她的後背慢慢地往下浸, 她似乎無所查覺,靜靜地站在楚淵的身邊, 低垂了眉眼,顯得格外安靜漂亮。
楚淵拿餘光悄悄地去瞥林驚蟄,她最是受不了林驚蟄乖乖巧巧安靜地站在自己身邊時的模樣了,可又受不了林驚蟄翻身而上時身手矯健地将活死人個個擰死在自己手中的模樣。
前一個讓楚淵覺得林驚蟄太過安靜,安靜到不屬于自己,後一個讓楚淵更受不了,當看是受了多少摧磨,才能眼也不眨地迎面而上。
所有人在接到楚淵的信號後魚貫而入,只有楚淵落在最後輕輕捏住了林驚蟄的手腕。
她的腕骨格外纖細,而楚淵只輕輕地摸着她的腕骨,拉着她慢慢踏了一步出去。
“驚蟄,你要是不願意進去,就送我到這兒了。”
林驚蟄只是将眉頭稍稍向上挑了起來,擡頭時将目光移到了楚淵的身上,她話不多,只沖着楚淵輕輕地笑了笑,然後腳步卻半分沒有停,跟在楚淵的身邊,切實将“并肩而行”四個字貫穿。
楚淵也不再吭聲,她放開了林驚蟄的手,然後沖着林驚蟄輕輕地笑了笑:“那從現在開始……”
“我聽你的。”
楚淵單手杠槍,一雙長腿快速往前跟上了前面的人,實驗室的門大開,她眯着眼睛先是一炮轟了最裏面的那道門,然後艾利爾帶人直接沖了進去,楚淵跟在衆人身後,側頭掀起眼皮來,先往實驗室裏瞥了一眼。
林思季坐在正中央,所有人槍口炮口都對向她,而她卻不慌不忙地擡起頭來看向楚淵,甚至還沖着楚淵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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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倒是不拘一格,随意地拖了一把椅子隔着一張桌子與林思季面對面地坐着,她剛一坐下來時便又随手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她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邊的椅子:“驚蟄過來坐。”
林驚蟄站在楚淵的身邊,也沒有坐下來,她只戒備地看着林思季,手中的槍緊緊地握着半分不松。
看見楚淵招呼林驚蟄,林思季也将目光轉向了林驚蟄,她似乎有些時間沒有看見過林驚蟄了,仔細地打量了半晌後才輕輕地笑了起來:“我以為你被炸飛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林驚蟄的眉頭輕輕地一挑,然而目光卻是沒有掀起來,她靜靜地站在楚淵身邊。
楚淵是個老油條了,她挑起眉頭來冷哼了一聲,哼完還和顏悅色地沖着林思季笑了笑:“別,別說些瞎了眼睛的話來拐我家大寶貝兒了,你還真當誰都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麽啊?”
林思季笑起來:“做了什麽?不過是做了些實驗而已,楚少校覺得我是做了些什麽?”
楚淵眉頭頓時擰了起來,她狠狠地瞪着林思季,槍在手中轉了兩圈,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林思季的額頭。
林思季倒是不退,反倒上前兩分,将自己的額頭死死地抵在了楚淵的槍口上:“我做實驗而已,楚少校倒是來跟我講講,我倒底哪裏不對?”
“一、你的實驗讓世界淪為地獄,所有的都變做了行屍走肉,何為人道,教授真不知道?”
“自來實驗都有犧牲,這本就是文明的進步。”
楚淵冷笑了一聲:“你踩着別人的屍首往上爬,你還真有臉說這是犧牲?怎麽沒有第一個犧牲掉教授你呢?”
楚淵的話本就不好聽,她咬牙切齒時狠狠叼着自己的唇角,瞳孔裏盡是狼看到野獸時的兇狠。她将一雙眼睛轉向林思季,兇光頓時洩了出來。
“第二,你将世界淪為地獄,滿足的不過是自己的私欲而已,長生?林教授你好歹是個教授,怎麽可以這麽天真呢?”
楚淵邊說邊笑了起來,她的嘴角邊含着嘲笑的味道,大刀闊斧的輪廓頓時顯得有些刻薄不好相與。
而林思季在聽到這裏的時候,還真真正正地笑了起來,比剛剛的笑更加深,笑得眉眼都彎了起來,眼角邊的細紋也跟着露了出來,這是個發自肺腑的笑,卻讓人格外不舒服。
艾利爾大都沒聽明白,可是一見到林思季的這個笑時,他頓時将槍擡了起來,做好了準備,準備時刻沖着林思季的胸口轟上一槍。
“楚少校,你先看看你身邊的人,她是不是不老不醜,甚至于有自愈能力,她能扛槍,甚至可以抵擋炮火,這不就是長生嗎?”
林思季笑,“你再看看外面的人,他們刀槍不入,除了沒有思維之外,他們被你們稱為活死人,也稱為不死者,你們自身便已賦予了他們名字,還不足以說明實驗的成功嗎?”
“你閉嘴!”
“別急,你只是還沒看到更盛大的狂歡而已……”
楚淵一腳踹翻了林思季的椅子,眼見着林思季往後揿倒,她一把薅住了林思季的脖子,一雙細長的帶着薄繭的手死死地掐着林思季的脖子:“你還做了什麽?”
林思季輕笑,笑意還沒蔓進眼底,只聽一聲槍響,楚淵擰眉回頭,卻見林驚蟄淡然地收回了自己手中的槍,槍口上還有煙灰。
“驚蟄……”
“她該死。”
林驚蟄面無表情地将自己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然後她擡頭,一雙眼睛卻已然泛起了紅。
楚淵還來不及心疼她的大寶貝兒,緊接着實驗裏從四周八方傳出了報警器,所有人都戒備了起來,而四周的門全都打開了,一個個與林驚蟄生得一樣的“驚蟄”群齊刷刷地從四周湧了上來。
它們個個身手矯健,每一招都直逼要害!
楚淵拉着林驚蟄便往前沖,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将林驚蟄給弄丢了,茫茫“驚蟄”海,她又該在哪裏去找林驚蟄。只好牢牢地拉着,系在自己的身邊。
而林驚蟄卻不管不顧只沉着一雙眼,手中的機|槍不斷地掃|射,子彈不斷地往供彈匣裏送,蹦出來的子彈噼裏啪啦地往地上掉,而林驚蟄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殺紅了眼。
“驚蟄!”
楚淵叫着林驚蟄,而林驚蟄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扣扳機的手沒有松。
“驚蟄!你看看我!”
楚淵将林驚蟄的腦袋扳正了,額頭與林驚蟄的額頭相抵,她輕輕地吻住了林驚蟄的眉心:“驚蟄,你看看我。”
林驚蟄的槍抵在楚淵的腰腹間,她擡起頭來看向了楚淵,楚淵看到她眼中稍加清明些後才微微地笑了起來:“看看我寶貝兒,沒事了。”
林驚蟄發現了自己不對,她極少這樣失控,楚淵留着林思季不給她一個痛快必然是有緣由的,可是她在看到林思季扯起嘴角笑的時候就是忍不住想沖着她開槍,不僅開一槍,她将機槍連番掃射,生怕林思季死得不幹淨。
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吓得一把扔了自己手中的槍,有些驚慌失措地看向捧着自己頭的楚淵。
“刑海!帶人往回撤!”
“老大,其他人肯定還在裏面!”
刑海也殺紅了眼,可倒也還分得清是非。
“撤!我去!”
楚淵說完一把将林驚蟄手中的槍搶了過來,然後掃了一片出去,腦漿四濺,濺得楚淵往外呸了兩聲。
她一只提槍,一手拉林驚蟄,嘴裏還不斷地安撫着有些無措的林驚蟄:“寶貝兒乖啊,等你媳婦給你掃出一條路來啊。”
林驚蟄驚慌地擡起頭來看向擰着眉頭一頭猛沖的楚淵,楚淵的額前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長睫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她一時間竟是有些認不出來眼前這個稍顯硬朗的姑娘到底是誰。
是誰在護着她,是誰在叫她“寶貝兒”那個叫“媳婦”的人又是誰。
林驚蟄的頭腦裏如走馬燈似的,一個個影片從自己的大腦裏迅速地掠過,她看見了一個人,可是卻看不清對方的臉,模糊一片,甚至于眼前的這個人,她也有些看不清了。
林驚蟄抖着手,慢慢地往自己的腰間移,那裏由楚淵當時親手給她挂上去了一把手|槍,當時楚淵還笑着提,一定要好好帶着,指不定會救上一命呢。她也不知道誰是楚淵,她也不知道該用這槍來救誰的命。
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然後悄悄地拿了出來,她怔怔地雙眼無神地盯着前方,楚淵卻是突然一把拉着林驚蟄的手腕往下一壓,正欲抽出來的槍沒拿穩,丁丁當當地跌了出去。
林驚蟄微微擰了擰眉頭,似乎有些不悅,而楚淵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她手中不停,一直拉着林驚蟄往前沖,愣是沖出了一條血路來。
沒有武器傍身的林驚蟄卻似乎安靜了下來,由着楚淵拉着自己,然後快步跟着楚淵的步子,兩人一起沖進了另外一層樓的實驗室,迅速将門一關,楚淵擡槍解決了跟進來的其餘的“驚蟄”她将槍一扔,轉頭看着林驚蟄,輕輕地笑了起來:“寶貝兒,還記得我嗎?”
林驚蟄沒有吭聲,倒是眉心輕輕地皺了起來。
楚淵笑了起來:“沒關系,沈教授說了,小問題,你等我啊。”
楚淵的笑卻僵在了臉上,她看到林驚蟄睜開了眼睛,并且沖着自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