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驚蟄在加油站下車,下車後回過頭來看了眼跟在楚淵車後的另一輛裝甲車,岳雲強從窗口探出腦袋來看了她一眼,只見林驚蟄兩手空空,收回一雙淡漠的鳳眼,她走路的姿勢十分優雅,但速度不慢,上前幾步先擰斷了湊上前來幾個活死人的脖子,緊接着進了加油站旁邊的服務區。
岳雲強有些失神地看着薄霧中的林驚蟄,天色漸晚,四周起了一層薄霧,落日留下一圈暖金色的餘晖,灑在林驚蟄的身上,宛若鍍上了一層金光,她的皮膚白皙,此時看過去,便如透明一般。他揉了揉眼睛,再想看清時,發現早沒了林驚蟄的身影。
楚淵下車敲了敲岳雲強的車窗,岳雲強忙收回了跑出天際的神智,卻見楚淵擰着眉頭,有些焦躁地問:“彈藥充足嗎?”
剛剛在車上,岳雲強早通過車內的通訊儀聽到了前頭一輛裝甲車裏幾個人的對話,此時他也不需要再清點,用手撓了撓畜滿了□□灰的胡子搖頭:“直接往西南走,我們或許還能勉強抵達,要是進城,那就是屍山屍海,這一車也沒剩多少了,懸。”
“分配彈藥,做好作戰準備。”
楚淵的話一落,于幺率先過來領走了自己那一份的彈藥,睡得迷迷糊糊的畢長安抓了一把亂糟糟的頭發,眯起一雙疲憊的眼睛,扛着火箭炮就走,邊走還邊嘟囔:“那是個好助力啊……”
楚淵順着他的話往林驚蟄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皺起的眉心擰得更緊了。
“留好給自己的最後一枚子彈。”
她冷下調子的時候格外具有威嚴,幾人都嚴肅了神色,卻見楚淵直接打開了車門,一把擰斷了靠近自己的喪屍,一邊招呼着聶方遠下來,“我開路,轟了這些雜碎,裏面有多少活的,就救多少,先穩住人心,然後尋找信號,與軍方聯絡。”
說着她彎下腰,将一把沖|鋒|槍夾在胳肢窩下,露指手套露出來的皮膚因為被她用溫水洗幹淨後,幹淨細長,先将軍靴上的鞋帶解開,然後手指翻花,迅速将鞋帶系好,左右使勁兒一拉,楚淵擡起了頭來。
眼前霧蒙蒙一片,遠處還有幾個聽到聲響慢慢歪脖子扭腰,向着這頭而來的活死人。
喪屍潮爆發得無聲無息,一夜之間,身邊的親朋臉上泛起了紫灰色,轉頭便咬向了好友,天光乍破,整個城市淪為了墳場。那時候的楚淵正帶着793執行任務,等這個隊伍從地下室裏出來,四周湧上來的活死人流着哈喇子險些将這個小分隊壓死在地下室。好在楚淵帶的任務上頭看重,重兵器、趁手的武器每人都揣了兩種。楚淵倒是穩得住,将門一封,立馬回頭指揮着衆人在地下室裏搜刮着敵方的武器,雖然不知道外頭是個什麽鬼情況,但就這種爪子被門夾斷掉在地上都沒聽見門外的人嚎叫的形式下,外頭估摸着不是個好情況。
她迅速指揮着手下的人開始搜索,等了兩個小時,本應該來接應的人連身影也沒見着。楚淵掐着表,端着炮冷眼道:“就這種雜碎已經不算人了,轟出去,兩輛裝甲在一公裏外,給老子飛起來,別被這些雜碎給撕碎了!”
即便無起無始,楚淵倒是十分冷靜,端着炮轟出了一片屍海。
如今這幾個聞聲而來的活死人算不得什麽,脖子一擰,就是一具醜陋的死屍。
“上車,等天亮了就進城。”
Advertisement
楚淵先爬上了車,将一雙長腿架在方向盤上,側頭眯着眼睛沖着聶方遠道:“給支煙。”
聶方遠摸了半天,總算從兜裏掏出了兩支煙,一支給了楚淵,一支叼在了自己嘴裏。
“要抽滾去岳雲強那邊抽完再回來!”
聶方遠點煙的動作僵在半空,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楚淵一眼,然後利索地下車,站在路邊半蹲下抽着煙。
于幺咧着嘴沖着聶方遠笑,刑海下車跑去岳雲強的車上去挑了把□□,啧着嘴:“來一個老子爆個頭,強哥,比賽嗎?”
“老子拿炮轟你跟我比人頭?”
刑海嫌棄地看了岳雲強一眼:“能不能斯文點?”
“跟你一樣,斯文着爆友軍一嘴的腦漿?”
刑海不接岳雲強的話,又挑了兩把軍刀插|進了軍靴的側面,然後拍了拍,确認無誤後下車招呼于幺。
“幺,方遠,走,泡碗泡面吃去。”
于幺一聽有吃的,拉開車門就跑。
畢長安将目光從電腦上收回來:“泡椒牛肉。”
楚淵将那支燃到底的煙彈了出去,挑着眉頭:“服務區裏多掃點高熱量食物回來,我要小雞炖蘑菇。”
刑海虎軀一震,不敢多說,轉身就跟在聶方遠和于幺的身後,進了服務區。
楚淵無事可做,眯起眼睛來打盹,等那三位出去掃蕩的人捧着熱騰騰的泡面回來的時候,她才正經着坐了起來。
于幺将楚淵的泡面遞給她,喜滋滋地擰開了胳肢窩下的飲料。
等到一碗面見了底,楚淵這才擡起頭來問:“哪兒來的熱水泡的面?”
“林驚蟄燒的啊。”
楚淵眯着一雙眼睛,眉骨下的那道疤看上去格外兇殘,于幺的面卡着咽不下去了,忙清了清嗓子:“我們進去的時候林驚蟄正在燒熱水,裏面東西齊全,也有水,我們就順帶……”
“裏面沒有喪屍?”
“有,都死了。”
楚淵這才将目光轉向了于幺,卻見她将一雙長腿從方向盤上順了下來:“怎麽死的?”
“擰斷脖子。”
話一說完于幺也愣住了,她驚詫地看向楚淵:“這才進去多久啊,全弄死了?”
楚淵将泡面杯塞進了于幺的手中,下車,擰斷靠近的活死人,看了眼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我去看看。”
她倒是早就發覺了林驚蟄身手不錯,在喪屍潮裏活下來,身上沒傷沒挂,啧啧。
楚淵進了小超市時,一眼就瞧見林驚蟄合眼而坐,聽見聲音也沒睜開眼。楚淵上前兩步,走到了林驚蟄的面前,手一擡,林驚蟄豁然睜開眼睛,一手捏住了楚淵的手腕,力道極大,猛然向下壓。
楚淵霸道了二十幾年,軍區大院裏的臭小子們都不是她的對手,聽見她楚淵的名字渾身都開始抖,更別說在部隊裏的這群領會過她手段的兵痞子們,此時被林驚蟄壓制住了手腕她卻連眉頭也沒皺,反倒是膝蓋上頂,林驚蟄松手,胳膊肘用力下壓,猛地壓下去了楚淵的膝蓋。兩人都冷着一張臉,卻見林驚蟄一掌劈向了楚淵的脖子,楚淵上前半步,長腿猛地踩住了林驚蟄的手腕後壓,抵在貨架擡起了眉眼,右手将林驚蟄的另一只手壓在了對方的頭頂上,空出來的一條腿象征性地抵住了林驚蟄的兩條腿。
她擡頭沖着林驚蟄笑起來,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
“身手不錯啊。”
楚淵拿了一條貨架上的巧克力,将林驚蟄環在了自己撐起來的一片圈子裏。
林驚蟄倒是沒有多掙紮,只與楚淵靜靜地平視着。
兩人的身高不相上下,放在姑娘當中,赫然是雞群中的那只鶴,饒是楚淵在男人堆中滾了這麽多年,雖然身高拔不過那群一米八以上的糙大漢,但與一些女兵比起來,也能算是一只探出了腦袋的鶴。此時與林驚蟄站在一起,別說身高相差無幾了,就連氣場都說不清到底是誰在壓制着誰,這讓楚淵渾身上下的血液都燃了起來,直勾勾地看着面前這個面容姣好的女人。
林驚蟄沒有動真手段,兩人都心知肚明,此時看到楚淵沖着自己笑,一張黑得只剩下一雙眼睛看得出來光的臉上卻挂着有吊兒郎當的笑意,卻讓林驚蟄微微側了頭。
“多謝你燒的熱水。”
楚淵放開了對方的手,兩人誰也沒說誰先動手找茬的。
“都為了活下來,多一個人多一份助力,能做個隊友不?”
林驚蟄推開了那只撕開了包裝的巧克力,又坐回了剛剛自己閉眼養神的位置,她微微阖上了眼睛:“我不往西南走,喪屍潮是從西南方爆發的,往那邊走只會喪命。”
楚淵眯起了眼睛,一時分不出林驚蟄的身份。
這種身手,放在部隊怎麽着也只會比自己的位置還要高,然而哪個軍人在這種時候會只顧保命?若真是軍人,手下呢?可如果不是軍人,難不成是雇傭兵?但看她默默燒水供他們使用,又不像那種只為錢沒人性的人。
“C市的避難所裏還有人等着救援呢……”
林驚蟄擡眸看了楚淵一眼,然後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楚淵愣了一瞬,突然就從林驚蟄這淡淡的一瞥裏讀出了她将說未說的意思。
你們特麽地想救人關老子屁事。
她有些失望地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林驚蟄的距離,而後自嘲地嘆了口氣,想當年她也是以這樣倔的脾性跟她爹對着站,後果之一就是被親爹抓去把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變成了兵痞子。
楚淵轉身欲走,突然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
她猛地轉頭,正好看見林驚蟄來不及收的慌張。
楚淵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扯着嗓子嗷嗷啼哭的嬰孩正蜷在一個小搖籃裏,被四周的貨架架出了一方穩定的三角區域,左側偏過頭有個奶嘴,連着好幾瓶牛奶,此時應該是睡醒了沒找到吃的開始嚎叫。
這種三角區域的範圍不大,以沒有智商的活死人是沒辦法勾得到孩子的。等到林驚蟄走了以後,他們這一行人還會在這裏紮營一晚上,半大點的孩子會哭會嚷,到時候要麽他們聽到聲響,要麽引到衆多喪屍,他們也會發現這個哭鬧着要奶喝的孩子。
楚淵側頭看了眼口是心非的某人,扯起嘴角笑了起來。
于幺支着腦袋看着遠處,打了個呵欠,擡頭時一見楚淵出來,手中提拎着個孩子,身後跟着一臉冷漠的林驚蟄,手一滑,腦袋險些撞向了車窗。
“媽耶,這進出沒有二十分鐘,這兩人就造了一個娃出來?”